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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
妈妈目视前方，双手握着方向盘，余光瞥了我好几眼，欲言又止。
我故意将头撇向车窗这边，扭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如果放在以前，妈妈肯开车载我去学校，那我一定会兴奋的消停不下来，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了和妈妈交谈的欲望，甚至，我有点、有点逆反，认为妈妈不在乎我了。
“这几天复习的怎么样了？”我正胡思乱想着，妈妈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我一眨不眨的望着窗外，平静的回了句：“就那样。”
“嗯？”妈妈蹙眉瞅了我一眼，说道：“什么叫就那样？难道你不打算考清华了？”
我撇了撇嘴，无所谓的回了句：“不考了，我觉得我也考不上。”
妈妈似乎有些急了：“你这还没考呢，就自我放弃了？”
“没放弃啊，我只是觉得以我的能力，考不上清华，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考个二本就行。”我故作平淡的回了一句。
妈妈重重的按了下车喇叭，扭过头来怒道：“二本？拼命复习了这么多天，就打算考个二本？”
我双手交叉抱着脖子，满不在乎道：“二本有什么不好的，我觉得挺好的啊。”
妈妈急得喊道：“顾小暖，你这又是受什么刺激了？”
受什么刺激了？我在心里嗤笑一番，轻飘飘的回了句：“当然是受您的刺激了啊。”
妈妈凤目圆瞪，怒气冲冲道：“你给我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又刺激你了？”
“您说呢？”我漫不经心的望着车窗外，轻声反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妈妈转过头去，气冲冲的一脚踩下油门，不再吭声。
“您怎么会不知道呢，您瞒着我干了那么大一件事，您还能不知道？”我直接把话挑明了说，心里已经无所谓了，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妈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握着方向盘的手都不自觉的颤了一下，虽然妈妈掩饰的很自然，但仍然被我注意到了。
妈妈目视前方，冷声回了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言罢，妈妈又说道：“反正考二本不行。”
我没有去理会妈妈的后一句话，而是自嘲似的笑了笑，说道：“怎么，您自己干的事情不敢承认？”
“我干什么了我就要承认？”妈妈怒气冲冲的喊道。
见妈妈还在死撑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的脾气也上来了，梗起脖子大声回怼道：“那你和我爸离婚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我和妈妈顿时都沉默了下来。
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了，看着妈妈一脸复杂的表情，我有些后悔刚刚的一时冲动了。
可一想到爸妈离婚财产分割协议上面，我的抚养权归于爸爸，我就没有了一点理智可言，为什么要把我丢给爸爸，难道我就这么招您嫌弃吗？看着妈妈沉默，无动于衷的模样，我紧了紧拳，咬牙低声问道：“而且，您还把我丢给爸爸了。”
“不是这样的。”妈妈闻言，扭头看向我，急忙反驳。
我自嘲的笑了笑，看着妈妈：“那您说是哪样的？”
“我……”妈妈张了张嘴巴，一时哑然，顿了一会，才叹口气说道：“我是为了你好。”
闻言，我再次紧了紧握着的拳头，又是为了我好，这句话在妈妈的嘴里，我听过不下几百遍，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永远都是对的，都是为了我好。
我强忍着心里的火气，道：“不管您干什么，永远都是为了我好，这次您把我丢给爸爸，同样是为了我好，可我不这么觉得，我一点也不开心，我……难过，我很难过。”说着说着，我就有些哽咽了，眼眶中闪烁着泪花，似雾气一般遮住了眼前的视线。
妈妈闻言，无声的沉默着，艰难的张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半晌，妈妈一手握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朝我伸过来想摸我的脑袋，同时柔声道：“小暖。”
这时，我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似乎没有在乎妈妈的感受，将头一撇，躲向另一边，眼眶红红的望向窗外，肩膀微微的颤抖着。
妈妈如果真的在乎我，就不会将我丢给爸爸了，我不想跟着爸爸。
妈妈脸色一僵，悬在半空中的素手也无处安放，最后无奈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一路上，我和妈妈都沉默着，没有一句对话。
我满心失落的望着窗外，不时的观察着窗户上映出的妈妈，如果妈妈能安慰我两句，我一定会认错的，可是妈妈没有，只是平静的开着车，目视前方。
……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起身伸了个懒腰，该回家了。
只是……
自嘲的摇了摇头，拿起书包朝教室外走去。
一整天浑浑噩噩，都不知道自己今天干了什么，每次刚进入学习状态，脑子便开始乱想，爸爸和妈妈离婚，以后我跟随爸爸生活，可爸爸再婚以后呢，我怎么办。
去找妈妈吗？可如果妈妈也再婚有了新的家庭呢？我又该去哪？
妈妈再婚，有了新的男人，我能接受吗？我想我会崩溃吧。
一整天，我都在想一些看似不着边却即将面临的问题。
以后，该怎么办啊……
耸拉着脑袋走出教室，刚看到地上站着一双黑色的尖头高跟鞋，还没抬头，便撞上了一个柔软的身躯。
我后退一步，抬起头一看，竟然是妈妈。
一身黑色的教师西装制服，及膝包臀裙，一双纤细的小腿上包里着黑色的丝袜，再往下，就是脚上的那双尖头高跟鞋。
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再次低头：“妈。”
“走吧。”妈妈似乎褪去了往日的凌厉和冷气，讲话的语气都柔和了不少，一双有神的丹凤眼，也比往日黯淡了不少，仿佛失去了光彩。
妈妈说罢，便自顾着转身向前走去，我连忙上前跟上。
回来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扭头望着窗外，妈妈几次欲言又止，最后都化为了一声浓浓的叹息。
妈妈难过，可我心里也同样不好受，我想跟妈妈认错，却不知如何开口。
……
电梯内，我和妈妈并排站立，谁也没有搭理谁，等到了楼层，谁也没有先挪动脚步。
我想着让妈妈先走，妈妈想着先让我出去，顿时又尴尬住了。
“我没钥匙。”我小声说了一句。
妈妈闻言，没好气的轻哼了一声，率先走了出去，接着说道：“快点跟上。”
“诶诶。”我连忙应了一声，快步跟上去。
看样子，妈妈是想缓和我和她之间的关系。
……
进屋以后，我换好鞋子，便直接回房间复习了，还不忘记将门关上。
坐在桌前，看着桌面上摆着的复习资料，我脑子里浑浑沌沌的，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不断的挠头抓头发，烦躁至极。
“咔。”
正胡思乱想着，妈妈推门走了进来，还是学校的那身衣服，西装包臀裙黑色丝袜，拿过一把椅子，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故作认真复习的模样，一手托着脑袋，将脸撇向另一侧。
妈妈似乎被我的小动作惹得生气了，直接抓着我的手腕，强硬的掰正到了桌子上。
不过，妈妈越是这样，我反而更来脾气了，将脑袋撇向了一边，不去正眼瞧她。
下一秒，妈妈便直接揪住我的耳朵，将我的脑袋给掰正了，凤眼圆瞪的看着我：“还跟我闹呢？”
我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我哪敢呢。”言罢，眼珠子斜视向上空，撇着一张嘴。
“还说没有，嘴巴都快能挂酱油瓶子了。”妈妈松开我的耳朵，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我瘪了瘪嘴没讲话。
妈妈摆正椅子，一双修长的黑色美腿紧紧的并拢在一起，微微斜向一侧，凤眼盯着我，说道：“先说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爸的包里，我无意间翻到了你们的离婚证。”我小声说道。
妈妈蹙眉看着我：“你怎么能乱翻你爸的东西？”
“然后你们继续瞒着我？”
妈妈一时哑然，无奈的叹了口气，才语重心长道：“我和你爸是为了不影响你的高考，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这点我是明白的，可我想不通的是妈妈为什么要将我丢给爸爸，我目光直视着妈妈，质问道：“您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妈妈闻言一愣，便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凤眼细细的打量着我，难得温柔的摸了摸我的脑袋，轻声道：“不是不要你了，妈妈是为了你好，知道吗？”
“您一直都说是为了我好，可我不这么觉得，不管您和我爸怎么样，我都想跟着您生活。”我低着头闷声说道。
“跟着我会毁了你的，你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因为妈妈，断了你以后的道路，知道吗？”妈妈语重心长。
闻言，我闷闷不乐的点了点头。
我心里明白，妈妈是不想让我再对她有所想法，才会将我的抚养权给了爸爸，这样一来，我就没有机会再对妈妈做那些有违伦理的事情了，毕竟，母子乱伦本就是一件不应该的事情。
可是，我还是想跟着妈妈，我不认为会毁了我。
而且，我不能没有妈妈，我接受不了妈妈嫁给其他的男人，那会玷污妈妈在我心目中的印象。
“你以后会有自己的妻子，会有自己的家庭，还有自己的生活，别老想着我这个老妈子，知道吗？”妈妈苦口心婆，言罢，还抿嘴打趣：“你妈我的都是黄脸婆了，以后自己找一个更年轻漂亮的。”
我再次摇了摇头，两眼火热的看着妈妈，说道：“妈，您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美的。”
说着，我便张开双臂，向前一拥，抱着妈妈的肩膀，将妈妈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嘴里低声说着：“我害怕您以后不要我了。”
妈妈此时真的温柔到了极致，素手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回道：“不会的。”
“我害怕您以后再结婚。”
“我永远都是你妈，不是吗？”
“您以后别结婚行吗？”我用脑袋蹭了蹭妈妈的肩膀，低声道：“要不您跟我爸复婚吧？”
妈妈笑了笑，有些落寞道：“我跟你爸不可能了。”
“为什么？”我双手放开妈妈的肩膀，两眼祈求的望向妈妈，我无法接受妈妈再和其他的男人结婚。
可是，妈妈也不过四十多岁，作为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单身过一辈子啊。
我情愿妈妈和爸爸复婚，也不愿意看到自己接受不了的事情发生。
妈妈面露苦笑：“没有为什么，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了。”
“妈，我爸是不是出轨了？”我再次抱住妈妈，小声询问，生怕声音大点就戳到妈妈那颗被伤透的心。
“不说这些。”妈妈摇了摇头，将我推开，目光转向桌子上的复习材料，转而问道：“复习的怎么样了？有把握吗？”
我苦恼的摆了摆头，低声道：“没把握，白天我跟您说的二本，不是开玩笑的。”
妈妈眉头紧皱，忧心忡忡道：“二本怎么能行，就算清华没希望，最起码也得过一本线啊。”
“妈，要不、要不我明年复习吧？”我瞧着妈妈，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道。
妈妈目光直视着我：“再复习一如果还是考不上，怎么办？”
“那就再复习一年呗。”我低着头，小声说道。
“那如果还考不上呢？”
“那就再复习一年。”
妈妈闻言，直接对着我的脑袋敲了一下，斥道：“复习你个头，还没考试呢就想着复习了，你这个心态考试怎么能发挥好？”
我低头委屈道：“我……我还是明年复习吧。”
妈妈看着我，无奈的瞪了我几眼，离高考仅剩几天的时间，想努力也来不及了，“先别想那么多了，现在就赶紧复习。”
“复习也来不及了吧，都没几天时间了。”我小声嘀咕。
妈妈凤眼一瞪：“没听过吗？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赶紧复习。”言罢，妈妈起身走出了房间。
我独自坐在桌前，想着刚才和妈妈的交谈，无奈唉声叹气，妈妈已经下定决心让我跟随爸爸生活了，我还能怎么办，死缠烂打嘛？还是……
“发什么呆呢？赶紧看书。”妈妈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看到发愣的我，又是一顿训斥。
“我看你一点都没觉得紧张，是不是就打定主意复习了？”
闻言，我小声回道：“没有，就是复习不进去。”
“每天别胡思乱想，就复习进去了。”说着，妈妈又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我在旁边监督你学习。”
我苦恼的抓了抓头发，扭头看向妈妈，有些委屈道：“妈，您不会等我高考结束，就马上把我丢给爸爸吧？”
妈妈瞪了我一眼：“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丢，我让你跟着爸爸生活，是为了你好。”
“您又来了，您就不能换一句嘛？”我烦躁的喊了一句，再次问道：“您真的打算等我高考一结束，就将我丢给爸爸，对吗？”
妈妈脸色一正，说道：“我再纠正你一遍，不是丢，是想让你跟着爸爸有正常的生活。”
谈到这里，我心里的火气再次迸发，拉着脸冷声道：“行了，您不用说那么多，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妈妈闻言，沉声道：“你又曲解妈妈的意思，我是那个意思吗？”
“我现在不想听您讲话。”我口是心非的说了一句，起身侧着身体，拉着脸说道：“您出去吧，我要复习了。”
“顾小暖，你要我怎么跟你说，你才能明白？”妈妈闻言，顿时气急败坏的起身给了我一巴掌。
我忍着后脑勺火辣辣的疼，目光斜视着地面，冷着脸一言不发。
妈妈凤眼圆睁的看着我，气冲冲道：“你是不是故意想气我？”
“我哪敢呢。”我冷笑了一声，再次说道：“您出去吧，我要复习了。”
“你……”妈妈气的身子直发抖，却仍然克制着自己，深呼了口气，说道：“顾小暖，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我以为你能明辨是非好坏，却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的不懂事。”
言罢，妈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带着失望，走出了房间。
待妈妈走出房间，我看了一眼门口，立马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