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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计局的审计人员很快进驻了市规划局。
穆大勇始终都陪伴在审计人员的跟前。审计人员针对的就是那一千万元的事。仅仅就是一个下午,他们就找到了那一千万元的踪影。
已经是很长时间的事了,确实有靳希望的公司的一千万元的款项打到了规划局的账上。没有过多久,那笔钱就被划走了。可当审计人员们前去审计的时候,那笔钱却如数回到了账上。
当审计人员们把结果告诉穆大勇的时候,穆大勇非要搞清楚这一千万元曾经转移到了哪里。最终结果出来了,那笔钱曾经转移到了一家叫做蔚蓝广告公司的账上。而这笔钱是不久前从另外一家公司划到了规划局的账上的。
审计人员还在规划局不断地工作着。穆大勇却带着他需要的结果匆匆地离开了。他有几分兴奋,他马上把电话打给了杜雨萌,把查到的那一千万元踪迹的事告诉了杜雨萌。杜雨萌说道:"我马上就让张默然去市工商局,查清楚蔚蓝广告公司的注册情况。"
"应该马上去工商局。再就是有必要马上再与关亚南接触。想办法让他交代这笔钱到底为什么出去旅行了一圈?"穆大勇说道。
"我也是这个意见,宜早不宜迟。"杜雨萌说道。
"明白,我现在就去找何志强,与他一起去看守所。"
一个多小时后,穆大勇与何志强就在看守所的提审室里提审了关亚南。
"关亚南,考虑得怎么样了?"穆大勇问道。
"应该说的,我都说过了。"关亚南说道。
"你不要再抱侥幸心理,你最好是把你知道的东西都自觉地说清楚,不然,只会加重你的罪恶。"
"我真的什么都说了。"
还没有等他说完,何志强大吼了一声:"你都说什么了?关亚南,你还想混过去吗?仅就你涉嫌故意杀人,就够判你死一个来回了,看来你根本就不想再为你自己寻找一条活路了?"
"我当然想,可你们还想让我说什么呢?"
"想让你说什么?想让你说出那一千万元的真相。"穆大勇说道。
听到这里,关亚南并没有紧张,他的心里是有数的。他想到那天,他的-家属-通过看守人员给他送衣服时,他发现的意外。那天,他在穿其中的一件衣服时,一只手伸进了袖口边缘的开线处,他觉得有些奇怪,就把衣服脱了下来,最后发现了其中隐藏着的秘密。就在那个袖口的里侧,有几个字隐约可以看出:璧已归赵。
那一刻,他多了几分兴奋,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是告诉他那一千万元已经回了规划局的账上。另一方面让他兴奋的是,他在不幸中似乎又多少看到了一丝亮光。那一刻,他仿佛觉得还有人在关注着他的命运,甚至是完全可能还会有人拉他一把
想到这一幕,关亚南说道:"那一千万元有什么真相?我不都已经说过了吗?"
"关亚南,看来,你是不想说实话了。我现在提醒你,那一千万元并不是一直睡在你们规划局的账上,而是出去旅游了一圈,是最近几天才重新归位的。你还想不认账?"
关亚南的情绪还是受到了影响。他把头低了下来,想了想,才最后说道:"那些钱是我借给了一个朋友。"
"是什么朋友?"穆大勇问道。
"是一个普通朋友,当初他正在办一家广告公司,说是要承包一家报纸的医药广告,需要一笔钱先交抵押金,是暂时的,我也就把那笔钱借给了他。说是很快就会还回来,可后来拖得时间长了一点儿。"关亚南说得不紧不慢,让人从他的叙述中,难以看出什么破绽。
"当初把这笔钱划到了一个叫做蔚蓝广告公司的账上,可还钱的却是一家唐朝艺术品拍卖公司。你怎么解释这件事?"穆大勇进一步问道。
关亚南根本就没有犹豫,马上回答道:"完全可能是他们之间资金周转不开,相互通融了一下。问题是这笔钱一分也没有少,我更没有沾一分钱的便宜。我是没有什么大毛病的。"关亚南说道。
穆大勇起身走了出去,走出提审室后,拨通了张默然的电话。他问道:"张默然,我是穆大勇,你现在在哪里?"
"从工商局已经出来了,那家广告公司早已不存在了。"张默然说道。
"那好,这件事,暂时就这样吧。你现在马上再去查一家公司,查一查唐朝艺术品拍卖公司的情况。看看法人是谁?什么时候注册的?注册资金多少?更主要的是搞清楚这家公司现在的办公地址,明白了吧?"
"明白。"张默然说道。
回到提审室后,穆大勇说道:"你把钱借给了一家广告公司的朋友,而还钱的却是一家唐朝艺术品拍卖公司。那个广告公司已经在工商局注销了。这件事,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两家公司本来就是一个法人,或者说他们虽说是两个法人却是事实上的一家人。关亚南,你同意我的解释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反正是钱一分都没有少,不就完了吗?你们非要追究那个过程干什么?"关亚南不紧不慢地说道。
穆大勇高声说道:"我会让你开口说出实情的。"接着,他对站在门外的警察说道,"带下去。"
刚刚走出提审室,何志强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接通了手机,那边传来了刑警队辛骁军的声音:"何队,靳希望出事了。"
何志强先是一愣,接着马上问道:"出什么事了?"
"跳楼自杀了。"辛骁军答道。
"什么?跳楼自杀?他怎么可能跳楼自杀呢?他现在在哪?人已经死了吗?"何志强着急地问道。
"没有。正在医院抢救。"
"你在哪?"
"我就在市第一人民医院门口。"
"你就在那等着我,我马上就到。"何志强说道。
何志强一边开车一边把刚才知道的情况告诉了穆大勇,他让穆大勇和他一起去医院。半个多小时后,何志强赶到了医院门口。
见到辛骁军后,辛骁军把情况仔细地向何志强作了汇报。
辛骁军说道:"原来,一直守在靳希望家门口的两个人,轮流在离靳希望家门口不远处守候着,昨天晚上九点钟左右,一个人待在停在不远处的车上,另一个人正好肚子不好,跑着去找厕所。估计就是这个时候,靳希望走了出去。还可能是去了色情场所。再后来,就被六里桥派出所抓了去,说是嫖娼。整个一个晚上,他都被留置在派出所里。今天,他就跳楼了,是从三楼跳下去的。跳楼时也没有人发现,后来是巡警回来时发现了,才把他送到了医院抢救。巡警们告诉医生,靳希望是畏罪自杀。"
听到这里,何志强马上说道:"穆大勇,走,咱们进去看看。"
他们和穆大勇朝着抢救室疾步走去,辛骁军跟在了后边。抢救室内的气氛十分紧张,靳希望躺在那里,完全失去了意识。
何志强与穆大勇离开抢救室门口后,何志强对辛骁军说道:"你留在这里,不能让他再出任何意外。我马上再给你派两个人来。如果有什么意外,我拿你是问。"
就在何志强与穆大勇要离开医院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位中年妇女,哭着奔抢救室而去。何志强与穆大勇停住了脚步。他们看到那位中年妇女,一走进门口便哭诉道:"他怎么可能去嫖娼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根本就没有那个可能。"
正在实施抢救的医生把那位中年妇女劝出了抢救室。何志强迎了上去,对那位中年妇女说道:"我们是刑警队的,你就是靳希望的家属?"
中年妇女点了点头。
"你刚才说他不可能嫖娼,你的根据是什么?"
那位中年妇女呜呜地哭着。
"光哭有什么用?你说清楚你的根据是什么?"
"要什么根据?他怎么样,我还不知道吗?我都和他生活了十几年了,他就是想去嫖娼,也得有那个能力呀。"那个中年妇女一边哭一边说道。
"你慢慢说,是怎么回事?"何志强劝慰着,他一边劝慰一边把中年妇女叫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昨天晚上,有人打电话把他叫走了,这一走,就一夜也没有回来。到了半夜,我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他说在外边和朋友玩一会儿。这不,就一直玩到了现在,刚才,有人到我家里去通知我,说他在外边嫖娼被抓了,后来就跳楼自杀了,正在医院里抢救呢,让我马上送钱来。我这就马上赶过来了。"中年妇女还是一边说一边哭。
"是谁通知你的?"何志强马上问道。
"是六里桥派出所通知的。"
"你刚才说他不可能去嫖娼,是什么意思?你的态度还那么坚决?"
"我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他如果有那个能力,你以为他还能老实了,他有钱,不早就出去包女人了,还用得着去嫖娼吗?他那玩意儿根本就不好用,都不是一年两年了。他每天晚上,都必须吃安眠药才能睡着觉。要是有点儿什么心思,吃了安眠药都没有用。你们说他能不能去嫖娼?他肯定是冤枉的。再说,他怎么会突然间就自杀呢?"说着,中年妇女用双手同时抓住了何志强的两只胳膊,苦若地哀求道,"你是刑警队的,你一定要把这件事帮我查清楚。我求求你了!"她一边说一边就要跪下,被何志强制止了。
何志强又劝了劝中年妇女。
何志强再也没有说什么。他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了一张纸条上,递给了那位中年妇女。他又叮嘱了几句什么,转身离开了医院走廊。穆大勇也跟着走了出去。
在医院大门口,何志强的表情是严肃的。他对穆大勇说道:"如果这个女人说的话是真的话,那么,这里边一定有问题。这样吧,你自己回去,我去六里桥派出所了解了解情况。我觉得你暂时还用不着在我们系统内的人面前露面。"
穆大勇说道:"明白。"
穆大勇先回到了宾馆,他把当天的情况向杜雨萌作了汇报。
一个小时后,何志强来了。他是从六里桥派出所出来后,直接来找杜雨萌他们的。
他走进杜雨萌房间的时候,穆大勇还在那里,张默然也坐在那里。何志强一进门,就说道:"阴谋,很可能是阴谋。"
穆大勇站起来,问道:"看来真是不出所料。"
杜雨萌马上说道:"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还不能准确定论。看来问题是复杂的。他是被六里桥派出所抓到那里的,说是当时还有一个小姐在场。她还可以证明靳希望确实是在那里嫖娼。我没有见到那个小姐。六里桥派出所负责审理这个案子的人我也没有见到,可六里桥派出所的一个民警告诉我,靳希望是在三楼的一个办公室里,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跳下楼的。可我不相信,穆大勇,咱们去医院时,我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我是注意到了。凭我的经验,我看到他身上的多处外伤不像都是跳楼造成的,有些可能是被殴打以后留下的。"说到这里,何志强拿起了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又接着说道,"我之所以说是阴谋,是觉得这太巧合了,我们对靳希望已经秘密监视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他出去过。说明他是在观察什么动静。可昨天晚上,他突然出去了,而且是被电话叫走的。尽管他夫人说的那件事还不一定就能认定,但也不一定不是真的。她不一定是在演戏,作为一个女人,不大会轻易地去帮着一个男人用这种方式掩饰什么,这就是我的看法。"
穆大勇说道:"分析得有道理。我也觉得很可能是一个阴谋。"
"这说明对手已经走在了我们前头。这还说明靳希望确实是一个关键性人物,很可能有人想灭口,或者说是想让他闭上嘴。"杜雨萌说道。
"是这个道理。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一定要保护好靳希望,绝不能再让他出现意外。我们需要他活过来,需要他开口说出这件事的实情。如果能够证明这件事是我们对手的一个阴谋,那他们就更是弄巧成拙了。至于靳希望能不能活过来,那不是我们力所能及的事,就要看他本人的造化了。我刚才在往这里走的路上,又打电话派去了两个人守在医院里,再不能给对手一点儿可乘之机。"何志强说道。
"何队,出事之后是怎么发现的?"
"派出所的人去靳希望家通知靳希望的夫人时,引起了在场刑警的注意。随后,他们就发现了问题。"
"幸亏你的介入。没有你这么全力以赴,光凭我们这几个人,那就更不好办了。"杜雨萌说道。
"还说这些干什么?别说我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了,就不是这样,只要这里面有问题,需要我出头,我也不会放过他们。"从何志强说话时的情景,便可以看得出他的真诚。
杜雨萌说道:"张默然,你把去工商局了解到的情况说说,我和穆大勇都已经知道了,让何队也听听这个情况。"
"我接到穆处长的电话后,就又返回了工商局。那家唐朝艺术品拍卖公司的法人代表是一个叫唐大朋的人。他们的公司现在还在运行。这家公司注册资金是一千万元,注册的办公地址我已经找到了。"张默然说道。
"这太好了,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我觉得马上就去查这个公司的底细,可以考虑正面接触。"何志强说道。
杜雨萌接着说道:"你没来之前,我们几个人商量了一下,都是这种意见。明天马上着手做这方面的工作。"
"看来我们所接手的这个案子,要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得多。"穆大勇说道。
"怕是比省检预料得也要复杂。"杜雨萌说道。
正在这时,何志强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了手机:"你是哪位?"
对方并没有回话。何志强又接着问道:"你是哪位?"对方仍然没有说话。
何志强又一次问道:"你找谁?说话呀。"
对方依然没有说话,何志强挂断了手机,自言自语地说道:"挂错了。"
他的手机刚挂断,就又一次响了起来,他看了看那上面显示的号码,还是刚才那个号码,他又接通了手机:"你到底找谁?"
"我就想找你。"对方终于说话了,听起来,像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找我,怎么不说话?你是哪位?"
"你并不认识我。"中年男人说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挂错了?"
"没挂错。你是不是警察?"
"我是警察。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何志强警觉起来。
"我是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你也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你的手机号码的,我有话想和你说。不知道你是不是感兴趣?"说话人的声音像是很神秘似的。
"你想说什么?"
"电话中说不方便,你如果感兴趣,咱们马上见面。如果不感兴趣就算了。"
何志强一边与对方对话一边看着杜雨萌,整个房间里的空气几乎都是凝固的。何志强说道:"好吧。你说吧,什么时间?什么地方?"
"现在。过了现在,我可能会改变主意。但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在成都街的一个小咖啡店里等你,那个咖啡店的名字叫随缘,到那你就看到了。不要开警车来。"说完,那个人就把手机挂断了。
放下手机后,何志强对杜雨萌说道:"我的感觉是这个人很可能是知道些什么。我必须去,马上就去。"
杜雨萌说道:"让穆大勇跟你一起去吧。多留一手,免得出现什么差头。"
"用不着,我一个人去说话可能会方便一些。"
"没事,我跟你一起去,我可以不露面。"穆大勇说道。
出门之后,他们开车去了那里,就在快到那里的时候,何志强把车停在了离那家咖啡店还有二三百米远的地方,他一个人走下了警车。
何志强按照他与那个陌生男人的约定,走进了咖啡店。在咖啡店的一角,何志强很容易就看出了有一个人是在那里等人。他走向前去,什么也没有说,坐在了他的对面。何志强并没有判断错,那确实是一个中年男人。
那个中年男人感觉到有一个人坐到了他的对面,放下了手中正在看着的当天的一张报纸,问道:"你是何志强?"
"你就是刚才打电话的那个人?"何志强说道。
对方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你可能有些紧张。用不着,应该紧张的是我,而不应该是你。"
"为什么?"何志强问道。
对方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为何志强倒上了一杯茶,往何志强跟前推了推,这才说道:"为什么?这很简单。我要和你说的事,完全可以不说。可我又想把这件事告诉你。我还不想让你把我暴露出来,因为实在点儿说,这件事与我本人毫无干系。"
"明白了。什么事?"何志强问道。
"着急了?你都没有问过我姓什么,叫什么,就想知道我要告诉你什么事?"
"你会告诉我吗?你是不会告诉我的,所以,就把这道程序免了吧。"何志强说道。
"你还真解人意。你不想问问我是怎么知道你的手机号码的吗?"
"当然想,你能告诉我吗?这应该不保密吧?"何志强说道。
"我是在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室的走廊里知道了你的手机号码的。说到这里,你大概知道了我想告诉你的是什么事了。"中年男人喝了一口茶,又接着说道:"今天上午,我在六里桥派出所那栋小楼的侧面,看到了可怕的一幕,我看到了两个人从窗子上,把一个人抬着扔了下来。我是偶然路过那里的,偶然看到的那一幕。当时,我感到非常害怕。我不能说什么,我也不能去告诉别人什么。"
何志强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这很简单,那是杀人害命,是赤裸裸的。我去告诉谁?我能拿出证据吗?我不想活了?那会对我产生什么结果?只会给我带来麻烦。"中年男人说道。
何志强接着他的话说道:"所以,当后来有人把那个人送到医院的时候,你就跟踪到了医院。再后来,你就又发现了我在抢救室的门口。此后,又从那个中年妇女的口中知道了我是干什么的,知道了我的手机号码,对吧?"
"到底是警察。说得对,就不用我多说了。别的事,我都不知道。知道的都说了。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太耸人听闻了。"
"明白,我得谢谢你。"
"那倒不用,我说的这些话,不能作为证据使用,只给你们提供点儿情况。我还有一个要求,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我看到的。这是我最担心的。"
"放心,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还担心什么?"何志强说道。他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把手伸了过去。
何志强从咖啡店里走出来后,回到车上。他把这件事情告诉穆大勇之后,两个人都多出了几分兴奋,这毕竟是一个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