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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宴卿喉舌微燙,压低了些声线。
“小姝儿知道了吗?”
男子的声线骤然的阴测,让殷姝不禁一抖,说罢,果真觉那骇人冰凉的寒意又是自脚底升起了。
殷姝有些委屈,明明方才他才和自己那样旖旎的亲的,这才过多久,便这样凶她。
少女气急,却在男子又轻轻掐了下腰窝之际,只能闷闷着应下,“知、知道了。”
话音落下,秦明在外催促一声道:“主上,城门就要关了。”
听罢,殷姝回过神来,仰头看向面前韫玉般柔和又冷清的男子。
见他又在自己唇瓣上留下一吻,道。
“小姝儿乖些,在东厂等孤回来。”
“知道的。”
他沉吟稍许,终是舍得放开了怀中拥揽一路的少女。
待娇娇的甜馨软玉离了自己怀抱,姜宴卿久违的察觉一抹冷意,这冷不如寻常,若淬了冰的寒刀、才将融化了的雪水往心底里刺透蔓延。
他艰难压下心头的异动,目送着少女弯身离了车厢。
夜暮凉风陡然迎面,殷姝自然也是被激得打了个寒颤,目光匆匆一扫,竟在马车外头看见多日不见的陶兆。
她下意识回头望向姜宴卿,却见人高大的身影已经笼罩在厚厚的帷幔之内了。
殷姝说不上来的几分失落,听见秦明在身侧道。
“主上吩咐,日后陶兆便跟着小督主贴身伺候。”
话音落下,陶兆上前两步行了个礼,“奴才见过小督主。”
殷姝轻轻点了点头,应着,“好久不见了。”
虽是说着,可少女的思绪却止不住想及那张俊美绝伦的玉面来,他竟一点也无表露舍不得自己的情愫。
竟这般快就将帘子拉下来了,是不想再多看自己一眼吗?
殷姝愈想越气郁闷,思绪随着不停朝城门移动的步履翩跹。
可刚迈出几步,殷姝眼底又是晃漾出潋滟的水色来。
她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何一个人能如此快的转换性子,又似变成了那副表皮温润却凉薄如斯的模样。
她捏了捏手心,对身旁的陶兆说了声,“等我片刻。”
便扯着步子又复转回去。
她得掀开那车帘看看,他究竟是如何一副冰冷淡漠的神情。
忽地,她听及身后几道若山海袭来的马蹄急踏声,铺天盖地涌来,带着底下的大地都在震动。
她下意识往那处看,只见在朦胧的夜色中,数位蒙面黑衣人持着刀枪利剑现出身来,森寒的兵器迸射出凌冽的冷光。
姜宴卿!
殷姝骇然心跳如擂鼓,他这趟送自己回来,乃是隐蔽了行踪,如是并未带几个护卫。
纵使秦明武功深不可测,可这些刺客皆是有备而来,三五几人哪是这些精装良将的对手。
骤时之间,一支穿云箭似呼啸而来,带着狰狞的寒风,似从她的脸庞蹿过,直直朝那马车扎进。
殷姝心惊胆战,瞬间白了脸色,反应过来,她出声高喊。
“小心!”
第65章
话音落下,便是锋刀打破沉夜的锵鸣,秦明眼一沉,手腕稍转,便将那只箭矢斩断。
这一切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殷姝还没来得及反应,又闻身后传来一声低喝,她猛地回过头去,见一蒙面刺客正执着利刃朝她的方向狠狠劈来。
殷姝呆愣在原地,腿脚发软竟僵在原地动弹不了办法。
正千钧一发,她眼前似蹿过一道铮鸣的残影,登时间,方才还狠戾着一双眼的蒙面刺客已闷哼一声紧紧捂着自己的脖颈。
大股大股的鲜血自他指缝里渗涌奔出,接着,“咚”的一声,刺客轰然倒地。
殷姝脑袋发嗡的直作响,反应过来终是没忍住发出破碎的尖叫。
她下意识往那马车的方向跑,可腿还没迈出去,看见如雪的白袍在自己面前飞掠闪出一道残影。
“姝儿。”
沉稳的心跳掷地有声落在耳侧,殷姝滞了许久的心脏总算恢复了跳动。
她被姜宴卿狠狠揽抱进了怀里。
殷姝头脑还有些发懵,方才的逃生她还没缓过神来,两腿也是发着软,而今是止不住的往下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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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回来干什么?”姜宴卿眉骨压得极低。
算无遗策,竟未料想猫儿还会回头。
虽他知道那剑不会落及少女身上,可若偏差几分……
姜宴卿抿了抿唇,加重了几分钳住少女柳腰的力道,似要将人摁进身体里去。
寒风饕餮鸣出呼呼的巨响,其中带来耳侧有些凌厉肃穆却又令人心安的清磁嗓音。
殷姝艰难自男子怀中扬起头来,看见那张熟悉的如玉俊面。
他又救了她一次。
然现在的他面色森沉,笼罩着一片寒戾阴翳。
“我……”
少女一颗心正是蹿腾不已,似下一秒便要跳出胸膛来了。
她心神不宁,不仅是为方才所见,更是为这黑鸦鸦的一片刺客。
他们为何会在此时出现?莫不是已经跟了一路。天子脚下,竟也敢选择在皇城西门动手刺杀太子,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我就是想……”
她缓了缓,自苍白的唇瓣挤出几个字来,便是听见后头刀剑相交的激鸣噼里啪啦往下砸,空气中尽笼罩着厚重的血腥气。
这样的场面少女不由得全身发着细颤,下意识往男子怀里缩。
姜宴卿长睫微眨,大掌抚摁住少女的头狠狠摁进了自己怀间深处,又单手将人一把抱起塞进了车厢内里。
“姝儿一个人先待会儿。”
说罢,姜宴卿转身往外头走,却被少女柔软的手心捏住了一根指节。
“……你小心。”
殷姝艰难咽下一口气,收回了正不断发着细颤的手儿。
转眼间,一阵凌冽的寒风便将大雨带着倾泻而下,噼里啪啦往下砸,似要将大地上的一切都尽数湮没。
隔着一层车厢,外头正是刀剑相加,凌冽的刀光剑影斩破密集的雨珠,勾出鲜红的血。
厚重的潮湿之气过裹挟着浓浓的血腥气一阵一阵飘入鼻尖,殷姝愈发心急,可又毫无办法。
她能做的,便只有乖乖的躲在这车厢里头。
她今日才是彻底明白,姜宴卿不仅脾性与这副圣人皮囊大相径庭,就连武艺也是。
他会武。
他一直对外隐瞒了自己会武的事实。
雨愈下愈大了,砸在头顶的车厢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在遍地寒霜的世界里,殷姝眼下能听见的便只有轰鸣的雨声。
少女瞳眸中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姜宴卿虽是会武,可如此多的刺客,又如何取胜?
她有些怕。
怕姜宴卿受伤。
外头的态势愈发严峻危机,可诡异的是,自己身处的这辆马车却无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甚至连点滴的晃动也无。
在心惊胆战中熬了许久,面前的车帘总算被一道身形微微挑开。
殷姝放眼望去,得见那只骨节分明的白净玉手。
旋即不出半分,那张如泠月如仙谪的玉面缓缓映入眼帘。
他方从雨幕中走出,全身湿的厉害,几滴水珠顺着那清朗的眉骨一路往下滑,最后又汇在那锋锐雕琢的冷白下颌。
可纵使如此,可依旧不掩丝毫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威压。
殷姝看清人的那刻,眸里蕴蓄的泪没忍住大颗大颗的掉。
她似又回到了与姜宴卿初见的那日,他也是这般如救世主一般带着神性光辉降临在自己面前。
只不过,初见的那次,多多少少带着他的计策和对自己的利用。
“姜宴卿……”
她情不自禁唤了声,氲着楚楚可怜的依赖和委屈。
姜宴卿见少女哭得梨花带雨,下意识抬起手擦去少女面上的泪,然举至半空又想起自己手上不知已染了多少血。
他指节微顿,正收回自己的手想将血在衣摆上拭尽之际,却蓦得被少女一双手儿紧紧攥握住。
柔软,却又甚是冰凉。
男子眼底悄然掠过一道异色,薄唇微掀,轻轻吐出一个字来。
“脏。”
殷姝以手背胡乱拭了拭眼睫上朦胧的水雾,将男子那大掌上的血迹看得更为清楚。
她吸了吸鼻子,遏制哽咽的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