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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书铭你能把床弄软一点么。”
腰重重的磕在床沿上,强烈的疼痛让她暂时忘了刚才浓稠搅和不动的氛围,只是当她再次抬眼的时候,又被他深邃的眼睛拉回现实。
看她跌倒,书铭立刻伸出手臂将她的头护住,扯在了怀里
“好。”以这样的姿势,书铭望着她轻轻应着。
她的脸近在咫尺,他强忍住自己想要贴近的唇,两人之间,只剩下屏住的呼吸和狂乱的心跳。
片刻之后,房间只剩下书铭一个人,他躺在床上,另一边还有她未散尽的体温,神情恍惚,他甚至有些记不清她刚刚是怎么离开的。
目光扫过书桌上的空酒瓶,他抬起手臂凝着自己的手掌,昨晚
她会不会,讨厌他。
波澜不兴的心湖瞬间荡起波纹,书铭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睛中满满的懊恼和自责。
洗了个澡清醒许多,书铭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褥子,在她磕在床上三次之后。
他的床其实没有她说的那么硬,不过也不软,主要是她每次都是不小心摔上去的当然会疼。
上高中之后,课程重时间少,他并不是别人口中的天才,他也想赖在床上多睡一会儿,但是他不能,他需要想办法克服自己的惰性,所以就抽掉了一床褥子。
下午她没再过来,应该是不好意思吧,想到运动服害羞的样子,正做着题的书铭忍不住勾起唇角。
只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她依旧没有出现,书铭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她呢?”
许茜眼睛炯炯有神,极力想要从书铭脸上看出什么,但声音平缓:“你宋叔叔今天出差回来,依依回家去了。”
心脏仿佛突然被人拉扯,微微有些抽搐,书铭神色平静默然的坐下,仿佛失去了什么。
她就这么走了?
“哥哥,笨蛋走了你教我写题好不好?”书维吃着排骨,声音含糊。
思绪停滞片刻,书铭眼神微动:“你怎么回来的?”
“季然哥哥把我送回来的,我们还一起吃了小蛋糕,中午吃了麦当劳”书维急忙捂住嘴,但是还是感受到了妈妈凌厉的目光。
坐在书桌前已经两个小时了,然而书铭只写了三道题,望着窗外路边的夜灯,他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心里乱的像团解不开的麻。
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书铭把笔放下,走到对面书维的房间。
十点钟,小面瘫已经睡了,书铭拿起他枕边的手机,输入密码,在联系人成功的找到一个叫“笨蛋”的手机号码。
回到房间,躺在按照她要求重新铺软的床上,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输入,但在按拨号键的时候,书铭还是犹豫了。
不知道她睡了没有。
把手机粗暴的扔在床上,书铭起身在房间不停的踱着步子,心中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煎熬难耐
再次望着安静躺在床上发着亮光的手机,最终,书铭深呼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
清晰传入耳边的等待音,几秒的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宋体围着浴巾刚从浴室出来,就看到床上的手机无声的发着亮光,她缓步走过去,这是哪位有缘人呢?竟然能恰好接到。
“喂。”一串陌生的数字,宋体接起电话。
熟悉的声音传来,书铭不安的情绪突然就平静了,可能是躺着的缘故,他声音有些沉:“是我。”
宋体:“”完全僵在原地,宋体机械的又看了看手机屏幕的那一串数字,而就在这时,浴巾突然滑落到地上
“woc!”
宋体飞速的滚到床上用被子捂严,只是等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之后,她才想到会长大人看不见。
“怎么了?”她急促的呼吸顺着听筒传过来,书铭挑眉。
“没什么,”宋体抑制着紊乱的呼吸,紧紧的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黑亮的眼睛“这是你的号码?”
“嗯。”书铭低低应着。
之后,便是久久的沉默,两人的呼吸都清晰的传入对方的耳边,仿佛在替嘴巴诉说着一些深藏心底的秘密。
过了片刻,还是书铭率先开口:“课还没补完呢。”
“我都学一个暑假了,马上开学了我想休息几天。”这是宋体早已想好的措辞。
没错,她怂了,她从来没有这么怂过,然而现在面对书铭,她怂了。
她喜欢待在他房间里,听他好听的声音耐心讲课,但是,经过昨天晚上,她怕有些东西,她藏不住。
不得不说,宋大哥回来的很及时。
“这几天把错题看看,不会的问我。”书铭躺在床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空出床的一半。
“好。”
望着窗外晴朗的夜空,书铭眼睛有些深邃,缓了片刻他唇角带笑:“开学继续过来。”
呃会长大人似乎有点霸道,意外的她竟然没有抵触,反而有丝异样的感觉:“好。”
又是一阵沉默,他们两个不吵架已经十分难得了,打电话这种高级事件总要有个时间缓冲。
“宋体。”忽然间,书铭打破了这份安静,眉宇间弥漫着严肃。
宋体不明所以应着:“嗯。”“今天的事,对不起。”不受控制的想到怀里那曼妙的触感,书铭面容流露着真挚。
没想到他提这件事,宋体愣了几秒心间微微发烫,她缓缓说道:“都喝醉了,不怪你。”
嗯,她也占他便宜了,很公平。
假期终于只剩最后一天,这是个特别的日子。
一年之中,宋大哥难得的请了假,夜幕降临的时候,载着她去了海边,偌大的沙滩,他们只认准了方寸大的地方。
和往年一样,等他们来到的时候,沙子上已经摆了一束白菊。
“这是谁放的?”过去的十二年,每次他们来的时候都会遇见这束白菊,每一年宋体都会问这个问题。
而和过去几年不一样的是,宋大哥竟然回答了她:“你小茜阿姨。”
嗯,意料之中。
两人坐在沙滩上,平静的海水轻轻涌来又悄悄退去,天上的月光星光,旁边饭店旅馆的灯光,将沙滩笼罩在淡淡的光晕之中。
“妈,我和爸来看你了。”
随意的坐在热度已经消散的沙子上,宋体抬头望着天,说来奇怪,明明是葬在海里的人,每当想老妈的时候她却总忍不住看天。
她相信宋大哥也是一样的。
宋体余光掠过身侧,宋大哥慵懒无力的躺在沙子上,头枕着双手抬头望着晴朗的夜幕,没了往常那副谈笑风生的模样,他眼中的情绪太浓,她看不懂。
“妈,我爸特别烦,我马上都快成年了,他还不告诉我关于你的事,自己藏得跟宝贝似的就不告诉我。”宋体语调平缓。
宋秩一听乐了,面上化不开的凝重也随之消散:“别在你妈面前告我,你妈会揍我的。”
“哟,是吗?”宋体有点兴致。
“嗯,你妈,体育学院的知道吗?”宋秩说。
“哇,这么酷!”宋体眼中闪烁着光,各种复杂的情绪掺和在一起,有些呛鼻。
“嗯,学游泳的。”宋秩说。
“所以,我的名字不会是这么随意起的吧?”宋体问。
宋秩笑了:“这倒不是,你妈那大老粗喜欢宋体,她说自己叫诗涵这么诗意的一个名字,结果人一点也不诗意,不敢给你取那么文艺的名字,怕你将来像她,这才小名给你取了依依,昔我往矣杨柳依依的那个依依,结果,呵,还是一个德行。”
“怎么说话呢!”宋体轻轻踢了宋大哥小腿一下,接着问“我妈学习好吗?”
“你妈就是一文盲,嗯,跟你差不多。”宋秩说。
“宋秩,你再欺负我小心我妈揍你。”宋体威胁道。
“诗涵,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欺负宝贝儿了,今晚要来我梦里。”
宋体心脏微痛,微微攥紧了手心,宋大哥这个样子,让她想到了妈妈去世后的那一年。
“我先替我妈答应了,你快跟我讲讲你是怎么把我妈骗到手的。”从小到大宋大哥从来不跟她讲妈妈的事,而她也怕老爸心里难过,从来不提。
只是,她真的很想知道,那时候得知小茜阿姨是妈妈的好朋友,就算是书铭家里,她都是愿意去的,因为,她真的想知道。
“纠正一点,是你妈追的我谢谢。”宋秩说。
宋体愣住了,不过片刻之后放声大笑,果然不愧是她的母亲大人!
东湾的别墅内,书铭书维和许茜坐在客厅,书海成还没有下班,电视里播放着陈旧的录像,画面中是十几年前的她,宋秩和诗涵。
白天,书铭和书维陪着许茜去了沙滩,这些年一直都是,白天许茜陪着她,晚上宋秩陪着她。
“你们宋叔叔和我是同班同学,那时候很帅的,系草,很受欢迎,你李阿姨去我们班找我的时候就被迷住了,开始对你宋叔叔穷追猛打,你宋叔叔哪见过这种大老粗,被吓得整天绕路走,但没办法,你李阿姨跟个女流氓似的锲而不舍”
“所以你最后怎么拜倒在我妈的石榴裙下了。”宋体和宋大哥并排躺着,望着天上的星星。
“有一天你妈摸到我在外面租的房子,在外面等我,我不好意思把她关外面,就”
“什么不好意思,分明是你觊觎我妈的美貌。”宋体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宋大哥。
“嗯,是我觊觎你妈的美貌,把她领进了房间,”宋秩毫不挣扎的承认了,继续说:“你妈那个文盲看到我书架上的菜根谭,问我这是教做菜的吗?我笑的肌肉都抽搐了,抱着你妈就是一顿乱啃,当时我好像被人下了蛊似的,就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我要跟这个文盲结婚,一定要。”
“你不会立刻领着我妈去结婚了吧!”宋体说。
“没有,大学毕业的那天,去领了证。”宋秩望着夜空的眼睛黑亮,被甜蜜和幸福堆满,笑容温柔满足。
“啧啧啧,真是浪漫。”宋体神情也是如此,只不过鼻子有些发酸,可能是因为宋大哥吧。
“李阿姨是怎么走的?”书铭望着电视里的录像,声音发沉。
许茜深深叹了口气,气息有些发颤,仿佛鼓起莫大的勇气。
“那天我们同学聚会在海边玩,天气很热,大家很多会水的都在浅水地方游泳,你李阿姨大学就是游泳专业的,水性很好,但是但是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涨潮了,好几个同学被困在水里。”许茜声音哽咽。
“诗涵那个傻子,你宋叔叔让她去岸边等着,她不听,从海里救回来一个又一个,等她最后游回岸边的时候,发现我不在立刻又跳回水里当时我被海水淹没,妈妈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那时候你才六岁,妈妈舍不得但是没有办法,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诗涵把我拉了回来,她用尽所有力气把我拖回岸边,但是但是突然一个浪打过来,诗涵她倒在水里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她救了三四个落水的人她没力气了我眼睁睁的看着她眼睁睁看着她被海浪带走就从我眼前没了再也没有回来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我对不起宋秩,我对不起依依”
事情讲完,许茜的声音已经哑了,抽搐着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书维红着眼为妈妈擦着眼泪。
“游回岸边,没看见你妈的那一刻我疯了,我救了所有人却把你妈丢了,说实话宝贝儿,那时候我是真想一头扎进海里跟你妈一起去死。”
宋体狠狠地踢了宋大哥一脚,踢在他的腿上,然后自己努力睁大泛酸的眼眶。
她相信宋大哥说的话,那个夜晚,她被锁在幼儿园的那个漆黑夜晚,她直直望着外面希望爸爸妈妈来接她,但是没有。
第二天早上,一个叔叔把发着烧的她从幼儿园带走,现在想想应该就是海成叔叔,她想自己都发烧了,爸爸妈妈肯定会很关心她。
但是,没有妈妈,爸爸只是紧紧抱着她。
家里好多人,他们说妈妈走了,她当时不懂,只是从那天起她再也没见过妈妈。
宋大哥坚持不办丧事,他说办了之后妈妈就真的走了。
其实他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后来,家里只剩她和宋秩,而宋大哥从妈妈去世那天就疯了。
那天以后,宋秩对她寸步不离,晚上睡觉的时候,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宋大哥的手一直紧紧拉着她,会把她的手握成一片红痕。
她也再没有去过学校,宋大哥也没有去过公司,就这样过了两年。
记得有一天,她只是下楼扔个垃圾,回家的时候就看到宋大哥摔门而出,在看到她之后停了下来,那一刻宋大哥的眼神,她现在都记得清晰,紧张、恐惧、害怕、惊慌、无助
那一刻,她突然体会到了,她是这个男人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望着眼眶发红的宋大哥,小宋体说:爸爸,你还有我。
宋秩哭了,蹲下身体抱着她哭得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她小小的手臂也用力抱着他。
那是她这辈子做过最肉麻的动作,说过最肉麻的话,不过效果似乎挺好,第二天宋大哥就去找工作了,她也回到了学校。
“宝贝儿。”宋秩说。
“嗯?”
“你要是想学就学会儿,不想学有老爸呢。”
“肉麻。”
嗯,有点感动。
“小崽子,能不能在你妈面前给我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