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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元旦的头班岗,我的枪走火了。
这是我送给新年的一份苦涩礼物。
那是我在东兴边防部队东兴分站当新兵的第二个年头。
凌晨12时至1时,是我的岗。老兵叫我时,我披着一身甜蜜的梦起来,似睡非醒,但也懂穿衣拿枪。“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我的枪是一支新式半自动步枪。它是我当军人的第二生命。
在老兵的监督下,我将一梳五发子弹压进弹舱,取出弹夹时,一发狡滑的子弹跟着蹿到枪膛口,我推枪机复位时,它使个障眼法偷偷地钻进枪膛。我们两个人,四只眼都没有发现它的踪影。我按常规击发验枪,突然听到“砰”的一声脆响,我们被吓了一跳。
几乎在枪响的瞬间,枪口冒出一朵金黄色的花蕾。它就成了我前进道路上的一个阴影。
这一枪打破了夜的沉静,也把我的梦打成粉沫。
班长衣服没有穿好,就像一只饥饿的东北虎一样冲向我们,了解情况后,马上用电话报告总站。
收岗后,我的脑子里被走火的思绪煮成一锅粥。睡眠,已成了我一堵铜墙钢壁,无法进去了。
我在想,站岗装退子弹这一系列常规动作,一年来的操作,比“蛇回洞”还熟练,怎会出此娄?真是熟而生悲。我笑我,我骂我,我恨我,是个十足的菜鸟。
再说那颗子弹,也太任性了吧!它不与哥们好好地在弹舱待命,乱跑啥?也许它嫌弹舱太窄,想单独找个地方舒服;也许它想出头露面;也许它故意出我的洋相。
还好,它还没在我或者老兵的身体上,打一条隧洞,钻进去玩一玩呢!
我的枪斜直,枪口向东方向,河对面是越南。夜幕劝不住它,江河拦不住它,风儿留不住它。它想在元旦假期,早点去越南旅游。如果它在那边作恶的话,那么,这个“玩笑”就开到国际上了。后来它一直没有音讯,不知道它在哪里定居?
枪走火,打伤、打死人的事情,在其他部队并非鲜见。其性质视同“过失杀人未遂”
元旦一早,总站就此发了电话通报。我成了灰头土脸的“新闻人物”干部们议论:“小鬼这一枪,就是我们今年的‘开门红’。”元旦,我的心情,随子弹飞走了。忐忑不安地等待发落。
二号上班一早,我们全班开会,主题是帮助我吸收教训,查找根源。我成了“胸环靶”同志们轮番地向我发起“稳、准、狠”的“轰击”每一番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炸到我的灵魂深处。叫我认识“举一反三”
我从未经历过如此阵势,我的脸,由红变白,由白变青,由青变紫;我的血,像咆哮的黄河,汹涌澎湃;我的心,发疯般地狂跳;我的气,差点窒息。
但“好戏”还在后头呢!一位老兵语重心长地说:“如果我们部队到敌占区潜伏,这声枪响,全暴露目标,很可能导致‘全军覆没’。损失就难以估量了”这个发言,又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多么深刻,尖锐,火辣。
战友们用情为我拨掉心头上的乌云,我迎来了风雨之后的彩虹。我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懂事了,成熟了。我暗下决心,不能让这一枪给打趴下,我要振作精神,从低谷中奋起直追。
从此,我的工作、学习,总是冲锋在前,并渐渐地形成自己“严谨、认真、细致”的良好习惯。其实是我的“座右铭”用辉煌的业绩,冲涮那一枪“污点”赢得首长们的厚爱。后来我调到总站通讯班,当副班长。背上冲锋枪。
年底,我作为优秀战士,乘借部队干部制度改革的春风,被破格提拔为军官。背上手枪。可谓“两头尖”
因特殊工作的需要,我又换成比普通手枪更高级,更先进的微型手枪。
哦!那走火的一枪,是我一生的警钟和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