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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敬却不放弃,径直起身站到了他面前,朝他伸出手,笑着道:“那这样,如果你答应了,走几步,我就保证几天不出现在你面前。”
李书意几乎是瞬间抬起头来,问:“真的?”
白敬脸上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答:“真的。”
李书意合上画本扔到一边,毫不犹豫把手伸到白敬手心里,等对方握紧他的手后,脚踩着地面,一使劲站了起来。
白敬稳稳站着做他的支撑,等他站好后,仔细观察他的腿,看腿上并没有发颤,他脸上也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才放了心,微微往后退了一小步,道:“小心些。”
等李书意抬了脚,他又不放心地叮嘱:“慢慢的。”
他们现在几乎是贴身站在一起,但白敬低着头,全部注意力都在李书意腿上,并没有什么旖旎心思。倒是李书意无意中抬头时,看清他脸上专注又温柔的表情后,失神了一秒。
也就走了五步,白敬就停了下来,看李书意还想走,叹着气道:“你也不至于为了少见我几天,就连自己的腿也不要了。”
李书意瞪了他一眼,回头看了下轮椅的位置,正想说你走的这五步还不如别人两步,脑袋里突然“嗡”了一下。
……
是海边,被晚霞烧红的天空。
波光粼粼的海面,沙滩上空落落的轮椅。
还有吻在一起的两个男人。
……
李书意怔住,心脏上从未愈合过的那些伤口好像又被用力撕开。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又看了眼旁边平静的湖面,想到身后的轮椅,突然就觉得一切都那么好笑。眼前渐渐浮现宁越的脸,那人神色无辜地看着他,问:“我去白敬家,那是白敬自己愿意的,我希望你离开白敬,是因为白敬根本就不爱你。我做错了吗?”一瞬间觉得浑身上下都被裹上一层黏腻又恶心的东西,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呕吐起来。
面前的人突然就没了反应,白敬觉得奇怪,轻声喊了他几句。
李书意回神,却一句话也没说,趁着白敬毫无防备,用力抽回手,甚至嫌恶地推了他一下,却因为突然丧失支撑,站立不稳往后倒了下去,
还好他反应快,让手掌先着地减缓了冲力,才没有在倒下时碰到后脑勺。只是手腕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掌心也在粗粝的地面上磨破了一大块片。
白敬被李书意推得猝不及防,看他摔到后急得脸色都变了,俯下身单膝跪地就要把他抱起来,却又被重重推开。
“李书意!”白敬咬牙,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朝他发火。
李书意甚至顾不上痛,在对方又一次试图靠近时一把拽紧他的衣领,眼睛里全是快烧起来的怒火,低声吼:“我告诉你白敬,你好好看清楚,我他妈不是宁越!”
第91章
李书意吼完,就像怕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甩开了手。白敬却不知他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更不懂他话里是什么意思。可他现在无暇细想,沉下脸道:“我现在不跟你吵。”说着就又要去抱李书意。
李书意却没办法遏制住脑海里那些白敬跟宁越惺惺相惜的画面,情绪更加激动地躲开他,喊:“滚开!”
他们这边的动静早已引得其他人注意,有几个工作人员匆匆跑过来问:“怎么回事?需要帮忙吗?”
白敬看李书意掌心那块已经浸了血珠出来,顾不上跟他赌气,退开一步跟旁边的人道:“麻烦你们送他回去,顺便请医生过来。”
换了人,李书意也不再抵触,任对方把自己抱上了轮椅。
白敬站在旁边看着,脸色冷得结了霜。
回了病房,等医生看过后,说万幸没有扭到手腕,掌心的伤虽然看着可怖,但也只是皮肉伤。医生处理了伤口,叮嘱一定不能碰水,又让李书意以后千万小心,他这身体千养万养的才稍稍有点起色,若是不小心伤到哪里,引起其他病症,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白敬神情紧绷地守在床边,听了医生的话,脸色更是难看。
等他送走了医生,回味过来下午那句话的意思,看着床上一声不吭的人,压抑了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你告诉我,你哪里像宁越?我为什么要把你当成宁越?”他的视线落在李书意包着纱布的手上,声音由低到高,气得连太阳穴都突突直跳,“我如果要宁越,为什么要跟宁家闹僵!我如果要宁越,我他妈的干什么要这么死皮赖脸的缠着你!”
白敬从小受他爷爷的影响,一直就是个挺讲究的人。这个讲究,可以称之为教养好,也可以说成公子哥做派重。说话要慢条斯理,吃饭要细嚼慢咽,遇事不能慌慌张张,更不能讲脏话,动手打架。在老爷子的教导中,只有莽夫才会有如此粗鲁之举。所以若不是气到极致,他嘴里也吐不出一个脏字来。只是此时此刻,白敬确实出离愤怒了,宁越本来就不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更不是他的念念不忘求而不得,他为什么要在李书意身上找宁越的影子?为什么要拿李书意当宁越!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李书意垂着眼不说话。他其实知道,他没有任何地方像宁越,他只是在下午那个仿佛情景再现的巧合中,又想起了以前的自己。想起在人来人往的酒店前,听到那句不爱的李书意。想起彻夜坐在阳台上,等来宁越的李书意。想起在医院确诊的那天,收到一张亲密照片的李书意。他只是,只是厌恶白敬把以前对付宁越的那套,又用在他身上,更厌恶,永远学不会教训逐渐沉沦的自己。
白敬发完了火,看对方一反常态沉默不语的样子,又后悔起来。站在原地踌躇许久,嘴巴张张合合,终于才道:“我没有爱过宁越,更没有拿你当宁越。”
关于这个话题,一直以来两人就像是形成了某种默契似的,都避而不谈。李书意是怎么想的白敬不知道,可他自己,是根本不知该如何提起。就算后来知道宁越做的那些下作事,再心存憎恶,他也没办法在李书意面前去指责对方,把所有错归结到宁越身上。本来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说不能留李书意的是他白敬,说不爱李书意的也是他白敬,不相信李书意的更是他白敬。罪魁祸首是他,宁越充其量只是个帮凶,他如何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好像全是宁越使坏,他是个无辜的被蒙骗的受害者呢?
他问心有愧,所以从来不敢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