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黄山迷情

丘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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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雁随着裴局长去南方出差去了,一想到这,任凭心里就很茫然,毕竟自己和她是交了点心,她吞吞吐吐地欲说还休,自己就有迫切了解她的愿望。一个男人对一个陌生的漂亮女人总是时时刻刻充满着神秘感,想深入到她的心里和身体内探个究竟,这是日本作家渡边淳一说的,也许这是男人的性理想或者是性幻想。不过这种理想实现的可能性有时候不是很大,因为这要有很多因素决定,一是女方对男方的的信任和崇拜程度,二是男女双方对社会道德的遵守程度,还有一个人的勇气、机遇等等各种复杂的因素。不过任凭有了黄素丽和皎月这两个女人后,心里变得复杂起来。他既觉得自己生活的充实,但是也忙起来,回家越来越少了。办公室的很多应酬需要自己去参加,有时候别人替代不了,像局长召集的重要会议,重要的宴请等等。另一方面自己心里也经常对自己搞道德评价,一会儿觉得自己变坏了,后悔自己的行动,一会儿又觉得这事是双方自愿的,谁也不欠谁的,只要不伤害到乔静的感情就行了。但是做到这点实在是难,因为自己的身体只有一个,不可能有分身法,在外面的多了,在家里的时间必然就少了;再就是自己的精力是有限的,几个女人都要那有限的精髓,怎么也分配不过来。毕竟像自己生日那天晚上的良好表现的时候少,大部分时间是只要一天有了一次那事,接下来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毕竟自己已经是将近四十的人了。但是有句顺口溜说:“二十岁的男人是哈巴狗,三十岁的男人是看家狗,四十岁的男人是野狗,五十岁的男人是疯狗,六十岁的男人时病狗,七十岁的男人是赖皮狗。”自己已经提前跨入了野狗的行列。所谓的野狗,肯定是不顾家的,到处乱跑,所谓“狗浪跑断腿,猪浪呱哒嘴”就是说的这个意思。唉,一个人的转变是迅速的,就像那些细菌的生长,只要有适当的温度和湿度,一夜之间就会成长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这几天办事的人多起来,几乎踏破了门槛。一年之计在于春,也许办手续的人正是趁着这大好春光把一年的手续都先办完吧。也许是五一节快要到来的缘故,现在国家为了启动消费,将五一节的假期延长,使其成为与国庆、春节形成鼎立之势的重要节日,七天的长假对公职人员来说是求之不得,但对于那些急着办理各种手续以便更快得到法定的许可的老板来说,这七天无异于一种极大的浪费,因为有些行业是不能有假期的,所以他们不得不利用假期前的时间抓紧攻关,能提前的则提前。对于权力部门的某些人来说,正是聚财的大好时候,一些单位为了联络感情,说白了就是为了疏通关系,总要有所表示。只要是你的意志稍不坚定,你就会被金钱腐蚀掉。

    这几天任凭又感受到了权力的魔力。在来任凭办公室的人中间,很多都是大单位主管此项业务的处长或者经理,他们很多并不是办理业务,而是专门来看望,往往是塞给任凭一个信封,里面要么是钱,要么是购物券,当然放钱的居多。一般也不多,也就是三五百元。就一个例外的,那就是那个东方建筑公司,可能因为得到了任凭的特殊帮助的缘故吧,信封里放了一千元。这些头头脑脑,大都是见一面就走,除说些“以前帮忙很多,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外,一般不办具体的事。这种礼物不好拒绝,往往是你推让着,他就硬向你抽屉里塞。当你又把东西拿出来的时候,他人就跑出了门外。好在钱不多,不用担心犯大的错误。

    这几天任凭收到的这样的信封大概有三十多个。可能还会有,因为离五一还有一天,但不会很多了。任凭从抽屉里翻出那些印着各单位名字、邮政编码和电话号码的信封,心里充满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怎么地竟然想到小时候教书的父亲收学生的作业本,正等待着老师的批阅。他忽然想起来这些东西不能就这样拿回家去,再说还得记住这些单位的名字,以便将来他们来办事的时候加以关照,否则自己心里也感到不安。于是他找出了一个小笔记本,将这些单位一个个纪录上去。不过不能写是什么事,否则那就成受贿的铁证了。

    任凭大致数了数信封里的钱,现金共是一万五千元,购物券是两千二百元。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一万多元相当于自己一年多的工资啊!怪不得人们都争逐权力,原来权力里面隐藏着这么多的奥秘。曾有一句话说官场中人的三大愿望,非常形象。这三大愿望就是:“升官、发财、死老婆。”前两个愿望还可以理解,后一个愿望则太损了。这颇像南朝梁殷云的《小说》里讲的一个故事,说是有几个人各自谈自己的志向,有人说想当扬州刺史,有人说想发大财,还有人说愿意骑鹤升天。这时候有一个人说他想“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三者都想兼得。发财向来都是官场中人的希望。他正想着这么多信封怎么处理,张亮过来了。他也拿了一个信封,不过是城建局的,原来是局里发的过节费,任凭问了一下多少钱,张亮说是两千元。任凭也没数就随手放进了抽屉里,心想过节就是好,大丰收了。

    张亮又请示了几个业务上的问题后就走了。任凭又想起刚才的事情,把那一摞各种各样的信封又拿出来,一点一点地撕碎,扔进了废止篓。但是钱呢?怎么处理?拿回家吧,妻子看到这么多钱敢要吗?再说拿回家反而给妻子造成一种自己能挣钱的感觉,反而吊起了她的胃口。自己如果用钱时那就不方便了。再说现在自己交了两个女朋友,虽说人家没有提出来要钱的事,但是总得接济人家点吧,要不自己面子上也过不去。不行,不能将那个大钱拿回家,将这两千元拿回去就可以了,两千元已经可以使妻子满意了,再说还有那两千二百元的购物券,可以买过节的东西。主意已定,任凭将那一万五千元还有上次剩的那四千元装进上衣兜里,向电梯口走去,他想到楼下的银行把那钱存起来。

    到了不远处的银行营业大厅,她看到存钱的人排成了长龙,有几个都是城建局的处长,还有办公室的李主任,他们看到任凭后都热情地打着招呼,有两个任凭还不太认识。任凭心想,他们都是和自己一样吗?

    他看人太多,就走出去,想到不远处的另一家银行去。这时候连局长的的车驶了过来,*到任凭的跟前停了下来,连局长从车上下来了,提了一个硕大的黑色公文包,曾几何时,官员的公文包都变成大的了,似乎大包可以装下更多的工作。连局长看到了任凭,任凭也看到了他。

    “任处长,你到我办公室一趟。”连局长边上门前的台阶,边向任凭说。

    任凭连声答应着,跟着连局长进了电梯。一般上司喊你,你就是再有紧要的事也不要违背他的意思。连局长在电梯里随口问任凭一些工作上的情况,如近来的情况怎么样啦,能否适应工作啦,有什么困难需要组织上帮忙没有?等等,任凭都实事求是地回答了。这样说着就走进了连局长的办公室,他的门口等着好多请示汇报的人,见他一开门都蜂拥而来,他摆摆手说,等一下,等一下,我和任处长说个事。那几个人只好站在门口继续等。

    任凭随着连局长来到他的办公室,只见连局长进到里面的套间,并向任凭招手示意他进去,任凭进到里面小会议室后,连局长又让他把门锁上。任凭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就和连局长一起坐在了长条真皮沙发上。连局长习惯地向后靠在沙发背上,双手扣在一起,右腿压在左腿上面,慢慢地抖起来。

    “我一直想找你谈谈心,结果总是忙。”连局长说。

    “我也太懒了,应该多给局长汇报汇报才对,以后多汇报。”任凭装作抱歉地说。

    “那倒不一定非要给我多汇报。裴局长是你的主管局长嘛,应该给他多汇报才对。今天我主要是想问你点事情。市委张书记的家在哪儿你知道吗?”连局长问道。

    这下子把任凭问住了,他真没去过张书记的家,他只好说:“没有,”

    “不会吧?你和他关系这么好,怎么能没去过他家呢?”连局长不信。

    “真的,真没去过。”任凭说。

    “这样吧,你去打听一下,打听了再和我说。”连局长将合着的双手松开,按在沙发上说。

    任凭唯唯诺诺。这是领导交办的任务,必须完成。

    “任凭啊,最近工作还顺心吗?”连局长突然问。

    “还可以,刚开始业务有点不熟,现在已经进入状态了。”任凭回答。

    “慢慢熟悉吧。我刚来的时候,也是什么也不懂,但现在基本上对情况吃得很透了。关键是自己要操心。我们都是外系统来的,要想站住脚只有靠自己多努力。”连局长不着边际地说着,任凭实在不懂他的意思。

    “是的是的。”任凭只好应合着。

    “最近大家对你的反应怎么样?”连局长突然问。

    “反应……倒是有一点,说我们处里办事不容易,有刁难群众的现象。”任凭想起了上次裴局长跟自己的谈话。

    “不要理他,只管按你自己的思路去做事。另外,你还要多注意大家的言行,看他们都说些什么,然后要多想多分析,不要轻信。”连局长以一个长者的身份谆谆教诲着。

    任凭答应着,他实在搞不懂连局长说这些话的意思,是对自己好呢,还是探探自己的看法?

    “任凭啊,这样吧,你做我个底线怎么样?”连局长突然说,实在出乎任凭的意料。

    “咋做底线?”任凭不解,好像觉得底线只有在国共两党之间才有,现在和平时期不应该有这个词汇。

    “你要仔细观察,看大家有什么言论,包括好的和坏的,有时候可以故意引导一下话题,比如你可以说,最近连局长搞的咋样?甚至可以说,这个连局长,实在是不怎么样,一点也不注意大家的福利。可以故意贬低我一下,以便引出话题。然后你再向我定期汇报。”连局长说。

    任凭明白了,原来连局长把自己当成了圈里的人,让自己给他收集情报的。他心里对此非常反感,感觉到自己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他心里马上想,自己绝对不会那样像鹰犬一样被使唤,那样真是有损自己的人格,但表面上并不表现出来,仍是“可以可以”地答应着。

    “你先忙你的去吧。”连局长终于结束了这场谈话。

    任凭终于得到了解脱,快步走出连局长的办公室。这样的谈话真是受罪,不仅让人紧张,而且让人感到压抑。

    晚上他去了张书记家。本来妻子乔静已经说了他好多次,说官场上的事要经常走动,逢年过节是个机会,平时不晌不夜的去人家家里没有借口,过节的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何况人家张书记帮了自己那么大忙,应该好好感谢感谢人家才对。包括连局长家里,裴局长家里,乔静都建议自己去看一看。但是任凭觉得这样太势利,巴结领导他不会,况且坐到领导家里总觉如芒在背。但现在连局长向自己打听张书记家的住址,是逼着自己去,因为仅仅打个电话问一下在哪住实在不合适。于是他就打个电话,说晚上要去家里看看,刚开始张书记说什么也不肯,但任评说已经走到他的家附近了,张书记无奈,只好让他进去。

    任凭在商店里花了五六百元钱买了两瓶茅台酒,又买了两条红塔山烟,用一个黑色塑料袋装着就向张书记家走去。为了礼品的事他和乔静讨论了半天,最后才决定拿点烟酒,因为这种事实在没什么拿的,不管对方吸不吸烟喝不喝酒,烟酒都是通用的,烟酒可以流通,街上到处都是收购名烟名酒的。

    任凭的家离市领导的家属院不远,走路也就是十几分钟路程,任凭又想起自己的执照之事,也不知老郭把事办的怎样了,但是即使有了执照也要会开才成,看来得抓紧时间学了。他走到张书记门前的时候,被保安挡住了去路,保安把电话打到张书记家里,得到张书记的允许后,任凭才被放行。

    张书记的家是半栋两层小楼,是三年前市委市政府为解决领导住房专门征地建设的,说他是半栋,是因为一栋楼被分成了两家,各自拥有一个小院。任凭按了一下门铃,出来一个打扮得体、约四五十岁的妇女开门,大概是保姆,任凭随着她经过一个约十米长的甬道进到房子的一楼客厅,这时张书记穿着睡衣从楼上下来了,热情地跟任凭打着招呼。任凭将手中的烟酒放到客厅的一角,他看到那里有两三件茅台、五粮液之类的酒静静地躺在那里,酒上还有一些高档烟和补品什么的,他顿时感到自惭形秽起来,自己拿的两瓶酒实在显得很猥琐。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简单地打量着这套官邸。这套房子是复式结构,下面除了客厅外还有两个房间,另外估计就是厨房和卫生间了。通向楼上的旋转楼梯在厨房的旁边。客厅里的装修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豪华,地板是普通的地板砖,只是块大一点。里面的摆设就是日常用的沙发、电视、空调、饮水机等。但电视看起来很大,像是三十四吋纯平的,牌子好像是日本的松下。平时他总是坐车从这里经过,看到排排的小楼就感到很神秘,但现在真正进来了也就觉得和普通人家差不多,只是房子大一点而已。

    因为他才和张书记见过面,也没有更多的话可说,张书记又问了一下他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同时任凭向张书记客气了几句就告辞了。

    第二天一上班,他就把地址告诉了连局长。刚上班的时候连局长办公室还没人进去,只有一个打扫卫生的姑娘在浇花。连局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任凭,然后悄悄地对任凭说,这是一个朋友从香港稍回来的相机,你用吧。正宗日本货,效果肯定不错。任凭说这么贵重的礼物他不要。连局长说这算什么贵重的礼物呢?也就是一二百美元吧。两人推让了一番,任凭不好意思地收下了。因为这时候办公室李主任进来了,任凭恐怕再争下去,让李主任误解,认为自己是给连长送礼的。他右手拿着相机故意贴在右腿的裤缝上一转身就走出了连局长的办公室,他的意识里好像觉得李主任眼睛的余光在向那架相机上瞟了一下。任凭心想,自己紧张什么呢?又不是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相反,自己应该昂头挺胸地拿着相机招摇过市,让他们看看今天局长对自己有多照顾,眼气死他们。但是任凭只是想想,并没有特别的表示。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今天的办公室里的电话很多,不是办什么事,而是同学朋友打电话问候的。李南山也打电话来,问任凭五一长假怎么安排。任评说还没有考虑好,然后又问他怎么安排。李南山神秘地说,要带着那位司皇英小妹妹出游,并问任凭是否有兴趣带着黄素丽一块去。任凭是想和他一块去,但是又担心乔静那里不好交待,所以犹豫不能决。于是就说等等看吧,决定了以后再和他打电话,李南山说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能决定,虽说是和旅行社的老板很熟,但也不能拖得太长。说实在的他是想那个大学生黄素丽,有时候还想得厉害。男人和女人有了那种肉体关系后的最初阶段里往往脑子里会经常出现以前亲热的镜头,况且还会表现出莫名的兴奋。任凭的脑子里现在交替出现皎月和黄素丽的形象,不知道那一个更清晰。他真是很难分清这是一种什么感情。说是爱情吧,不太像,因为爱情是排他的,这是书上说的,为什么自己同时爱两个人不发生冲突?说不是爱情,纯粹是一种肉体关系吧,自己心里不承认,因为自己想念的不仅是他们的肉体,还有更深一点的感情存在。再说,人家可是把宝贵的第一次献给了自己,自己绝对不能辜负人家。正好现在也有经费了,不行干脆和李南山一起走一趟。

    约摸等了二十多分钟,李南山又打电话来,催问自己决定了没有。任凭问准备到哪儿去?需要几天时间?李南山说准备到黄山去,看任凭去过没有。任凭说没有。李南山说那就这样定下来了,他负责通知黄素丽和司皇英,然后又以开玩笑的口气说,这次付款可是实行AA制的,请任凭做好准备。任凭说当然,他还想全部付一次款,报答一下李南山的牵线之功呢。李南山说算了吧,他还没穷到那地步,到那时候那就听从任凭的发落了。

    说话间有人敲门,任凭喊声“进来”后就对李南山说再见了。原来是崔子建领着一个个子高高的小伙子过来,要办一个房屋销售许可证,要件都不少,只是有两个要件上的名字不太一致,一个是“中州”,一个是“中州市”,他已经到张亮那里去了,张亮不接他的件。他于是又通过关系找到崔子建。现在办事都是人托人,好像是不找熟人就办不顺利,但是有时候找熟人确实很奏效,因为中国人人情味浓,熟人容易沟通,其实这是个很不好的习惯。任凭看了一下那人拿来的材料,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一字之差,要按严格意义上说这种情况属于刁难,但任凭不能这样说,只说自己的工作人员认真负责,严格把关,做得对。他拿起电话和张亮打了个电话,张亮很快就过来了,任凭和他交待了一下,那人随着张亮去了。崔子建留下来和任凭聊着。

    崔子建告诉任凭,最近报社调整分工,他很可能负责城建专版,到时候和任凭打交道就多了。崔子建说,现在报纸慢慢地市场化了,日子并不像以前那样潇洒,现在每个版都有创收任务,就是通常说的软广告,这样编辑记者也能搞点福利。再一个就是逐步开始实行按稿计酬制度,谁发的稿多谁拿的工资奖金就高。记者们整天像疯狗一样的乱跑,以便发掘更多的新闻,写出更多的稿件。

    说话间崔子建领来的那个年轻人就回来了,千恩万谢地说了很多感激话,说处长一句话顶一万句,一路绿灯,办得很顺利,不光是这,工作人员又倒茶又递烟又让座,自己就像是个上帝。最后他问下一步该找谁呢?任凭暗自可笑这个年轻人的路数生疏,可能是生手吧。

    “拿过来吧。”任凭坐到老板台后面将右手伸过来。那人战战兢兢将一个大信封装着的材料递过去,任凭接过来,将信封里的审批表掏出来,自己在审批栏里奋笔走龙蛇签上“同意”二字和名字,又重新递过去,说:“拿去存档领证吧。”

    那人喜出望外,可能是原来想象得很复杂,需要有很多工作要做。

    崔子建趁机说:“你的面子够大的了,任处长基本上就没审你的件就批准了,要按正常程序,还得审查三天吧。”

    那人接着说:“你把话说反了,是你的面子大,你一来任处长这里就成了绿色通道了。任处长,今天一定赏脸,出去吃个便饭,让我们表表心意。”

    任凭说:“算了吧,子建也不是外人。再说这是我的正常工作嘛。”

    崔子建也说出去吃饭,任凭再次拒绝了,他虽说和崔子建是同学,但是两人的关系并不像李南山那样亲密无间。再说最近在外面吃饭太多,真是有点烦了。那个年轻人看任凭实在不想去,就说:“那就改天,找个时间好好玩玩。”

    任凭在中午下班的时候,一直想着五一节去黄山的事怎么和乔静说。说是加班吧,肯定是不行的,因为加班哪有加几天的道理呢?说是回老家吧,也不合适,万一乔静把电话打到老家去怎么办?再说乔静要是提出带着粟粟和自己一起回家呢?不行,不行。就这样任凭坐在回家的车上想了一路,也没个好主意。这时候徐风突然问任凭裴局长他们开会什么时间回来?任凭说可能还得几天吧。这样回答着突然就来了灵感,开会!开会是个好理由。任凭心里一亮,就说去安徽开会不就得了吗?想到这里他不仅哼起小曲来。

    到了家里,任凭见乔静正在灶间忙着做饭,女儿在卧室里看小人书。她们看到任凭回家,都感到非常惊奇。都说任凭是稀客,特别是女儿粟粟,一见任凭就扑到了他的怀里,“爸爸,爸爸”地喊个不停,亲热得就像久别重逢一样,小孩的感情最真挚,一般不会掺假。这足以说明任凭这段时间在家吃饭的时间太少了,每天早出晚归,早上出门时女儿可能还没醒,晚上归来时女儿已经睡着了。乔静也说:“哪股风把你吹回来了呢?外面的山珍海味多好呀!”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梁园虽好,终非久留之地。”任凭边踱步便摇头晃脑地吟哦道。

    “酸文人。说得那么好,怎么还天天不回家?”乔静撇着嘴道。

    “实在是无奈,‘长恨此身非我有’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除非是解甲归田才能得到自由。但是那可不是你愿意看到的。”任凭继续说。

    “那样倒好,省得天天忙,累得喘不过起来。”乔静拿着一瓣蒜剥着说。

    “你以为农民好当?现在想当农民的下岗职工多着呢。但是照样办不成,为什么呢?这个世界本来有它固有的格局,想打破这种格局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比如说乞丐吧,乞丐有丐帮,哪里是谁的地盘是有说法的,如果你猛然在她们的地盘里要饭,丐帮的帮主就会收拾你。”任凭说。

    “大不了杀回老家去。”乔静说。

    “别能了,人都是干啥不说啥好。实际上农民还是苦得很。”任凭坐到沙发上说,他在琢磨着怎样和乔静说到黄山的事,还是先从别的话题引导吧。

    “乔跃的病怎么样了?”任凭问。

    “还知道说呢,这么多天也不去看看,像不像个当姐夫的?”乔静怪罪道。

    “确实很抱歉,公务繁忙。这不,五一又休息不成了。”任凭终于说到了正题。

    “五一有什么大事?”乔静问。

    “单位让我到安徽开会,估计得三四天。”任凭说。

    “那正好,你带我和粟粟一起去吧。俺们还没沾过你的光哩。”乔静头探过来说,笑着祈求。

    任凭心里咯噔一下,还真没想到妻子会提出这要求。也难怪,五一放假自己不能陪着妻子逛逛街,领着孩子玩玩,却去外地出差,她们不感到孤寂吗?这时女儿也伏在自己的腿上说:“爸爸,我的好爸爸!让我们和你一块去吧,你不想带我们吗?我们还没出过差呢。”

    这时任凭的心里实在是很难过,女儿的话多少也唤起了他做父亲的责任感。往年的五一节虽说不到名山大川游览,但是一家三口到公园里赏赏花,看看动物,也是其乐融融。但是今年却单独出游,况且是和一个女朋友。自己这算什么呢?自己的道德感哪里去了呢?但是不行啊,带老婆孩子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他装作无可奈何地说:“不行啊,爸爸出的是公差。单位的领导还跟着,要是让他们见了,会扣爸爸的工资的。”

    “那我们就藏起来,不让他们见不就得了吗?”孩子天真地说。

    “粟粟,爸爸不能带我们就算了。妈妈带你到公园看大老虎可以吗?”乔静知道去不了,劝女儿道。

    “爸爸太自私,光顾自己玩,不管我们。”粟粟还是不依不饶。

    “爸爸是出差,是办公事。”乔静继续向她解释道。

    “什么办公事,还不是出去旅游吗?每次出差都是照了一大堆像。”现在孩子的眼光很敏锐。

    “那也是顺道看一看,不是专门的游览。”任凭继续解释道,不能让孩子形成自己出差就是游山玩水的印象。粟粟还要争辩,乔静把她拉走了。

    任凭拿出自己发的两千元钱和那一千多元的购物券交给乔静,乔静见此喜形于色,高兴地做饭去了。结了婚的女人大都爱钱,因为她们知道居家过日子没有钱是不成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下午上班后,黄素丽来了。她穿着一身廉价的休闲装,显得和那些穿着光鲜的政府机关里的女子大相径庭。她见了任凭还是略略有点羞涩,双手一会儿放到胸前,一会儿又放进裤兜里。任凭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抱住,一口咬住了她的鼻子,黄素丽挣扎了一下,腾出一只手指了指门口,意思是没有锁门。任凭马上就明白了,“噌”地一下窜过去,按下了门锁上的按钮,又三步并作两步转回来抱住了黄素丽,这次任凭吻到了她的右嘴角。黄素丽的嘴唇虽然没有抹口红,但却异常柔润,而且富有弹性,充满着青春的气息,使任凭流连忘返。她的双峰隐藏在休闲服的下面,看起来并不突出,但经任凭的宽阔的胸向上一压,如水落石出一样显现出来,就像两只活蹦乱跳的小兔撞击着他的胸膛,顿时就让他意乱情迷起来。他有意无意地拖着她向那条三人真皮长沙发移动过去,她也像是走着自由步似地向后退着,渐渐地和他一起倒在沙发里。他们相互缠绕着,忘记了是在这间高楼的办公室里。他们都没说话,两张嘴都占住了也没工夫说,也许这时并不需要什么语言,人体就是最好的语言吧。人体作为语言时,更具有感染力。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他们相互吞食了多少对方的口水,更不知他们转换了多少接吻的方式,认不清谁是主动谁是被动,他们的四唇终于离开了。黄素丽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任凭平时拢在右边的头发也恢复了故态,覆住了前额。他看着她,她看着他,仍未说话,任凭见她的眼里正荡漾着秋波,嘴似笑非笑,风情万种的样子,忍不住将嘴唇又合上去了。

    又过了好久,他们才缓缓地分开。任凭轻轻地问:“想我吗?”

    黄素丽点了点头。

    “你知道你什么地方让我心醉吗?”任凭又问。

    黄素丽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的清纯、天真和质朴。”任凭说。

    “那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黄素丽反问道。

    “喜欢我的事业有成,喜欢我的老成持重。还有,据说女孩子都喜欢比自己大很多的男子。”任凭连珠炮似地说。

    “不对。起码一大半不对。事业有成,还有点对,但是也不能算很成功,只是小有成功。老成持重就谈不上,你觉得你老成持重吗?我觉得你有时还有点天真。至于女孩子都喜欢比自己比自己大的男孩,这是普遍心里,因为女孩天生柔弱,需要厚重的男子的保护。”黄素丽说。

    “那你喜欢我什么,说说看。”任凭又问。

    “喜欢你的真。”黄素丽说。

    任凭轻轻地笑起来。笑毕说:“还真?要知道我是个有妇之夫。有妇之夫还有什么真可言吗?只有道德败坏的份了吧?”

    “我说的真跟这些没关系。你说这些是你对自己道德评价,是另一个范畴。我是从我的第六感觉观察得来的结论。我觉得你骨子里不坏,你是向善的。另外你的儒雅气质很迷人。总之,你不像官场中的俗人。”黄素丽说着坐起来,靠在沙发上。任凭也随着她坐起来,两只胳膊始终绕在她的脖子上。

    “你知道吗?小丽,我的心始终不安。总觉得对不起家庭,又觉得也害了你。”他第一次对黄素丽使用了“小丽”这个称呼。他边说边叉开双腿跪在沙发上,骑在她的双腿上,使自己和她能够正面相对。

    黄素丽说:“那倒大可不必。人有时候的烦恼不是来自于别人,而是来源于自己。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开脱呢?你对于家庭应该是负的经济上的责任多,至于道德上的责任就可以根据情况而定。如果你很爱你的妻子,做了这种事应该受到谴责的,如果你不爱她,那就可以不负道德上的责任了,恰恰相反,你是做了一件道德的事。”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有这样的思想?和你的年龄太不像了。”任凭吃惊地说。

    黄素丽继续说:“看不懂了吧?你以为我还是三岁的小孩子吗?我们这一代人有我们的道德评价体系,可能对你们来说是另类的。最近我参加了系里的婚姻家庭研究社,所以对婚姻问题比较关注。”

    “那你说说我怎么做了一件道德的事呢?”任凭问。

    “我的依据是恩格思那句被用烂了的名言:“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既然是不道德的,那么背叛它,反其道而行之就是道德的了。”黄素丽说。

    “这句话谁没学过?我在高中时就知道。只是没有想那么多罢了。”任凭说,他对这个女子的看法大变。原来他只是把她看作一个随时可以驾驭的小学妹,现在看来不然,这女孩的思维有时自己都跟不上了。看来自己老了,不服老不行。

    他们沉默了一阵儿,任凭将全身伏在坐着的黄素丽身上,显得很放肆。

    黄素丽说:“你也不注意点影响,这可是在办公室啊。”

    任凭搂住她说:“办公室开门办公,关门办私。再说刚才疾风暴雨都经过了,现在下点毛毛雨算什么。说不定待会儿我还会来个巫山云雨呢。”

    黄素丽娇嗔地说:“拉倒吧,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耍流氓,看我到你局长那里告你去。在办公室你应该恭恭敬敬对我才对,你这样可是有失处长身份啊。”

    任凭说:“狗屁处长,我现在只是个人。”

    黄素丽说:“刚才还夸你有儒雅气质,这会儿露出了粗俗尾巴了。”

    任凭说:“这才叫做真。你没见中国有个叫方刚的学者已经给说脏话平反了吗?他说脏话无非是对性器官或者性行为的描述,如果我们认为这器官与行为是美的,是愉悦身心造福人类的,为什么不能说它呢?实际上对于说脏话极力反对,本质上是信奉着性罪恶感的文化。是一种愚昧落后的表现。”

    黄素丽说:“拉倒吧你!他这种理论绝对行不通。比如说校长要是在全校大会上讲话是一口一个‘他妈的’,不把学生笑话死才怪呢。我觉得你说这种情况可能是有条件的。”

    任凭说:“当然是有条件的。”

    黄素丽问:“什么条件?”

    任凭将嘴靠近黄素丽的耳朵小声说:“你和我在床上的时候。”

    黄素丽双手抱拳向任凭打来,边打边说:“你好坏啊。”

    任凭故作严肃地说:“别闹啊,巫山云雨马上就要来了。”

    说着装作张牙舞爪的样子朝黄素丽扑过去,黄素丽双拳擂得更欢了。

    他们正闹着,忽听外面有人敲门。两人都象是蜡像一样僵住了,黄素丽正准备张口,任凭用右手食指竖在嘴上,做了个禁止说话的动作。黄素丽又把嘴和上了。那人敲了几声,见无人应声,又用手拧了拧锁的手柄后走了。任凭这才觉得这样在办公室里确实不合适,于是就站起来,走到门前的穿衣镜旁整理了头发和领带。黄素丽也站在镜子前用随身带的小梳子梳理头发。一切收拾得像是正人君子模样了,才将门打开。任凭又坐到老板台后面的皮椅上,恢复了处长的常态。黄素丽也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像是来办事的客户。

    任凭问:“明天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黄素丽却反问道:“都需要准备什么?我没出过门,连咱们省都没出过,没经验。”

    任凭说:“也没什么准备的。也就是一些生活用品、衣服什么的,要带两件厚衣服,山上的温度又可能比较低。另外,再带上两把雨伞。喔,对了。”任凭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抽屉里抽出一千元钱递给黄素丽,“这钱你拿着,买件衣服穿吧。”

    黄素丽不要。任凭只好站起来走过去塞到她的兜里。黄素丽说:“我不想要你的钱,要你的钱我们的关系就掺杂了别的成分了。我最讨厌的就是金钱交易。”

    任凭说:“不能这样说。金钱本身并不代表罪恶,只是在使用过程中产生的罪恶,比如用它买毒品,用它买官职的时候。说到底是用钱人的罪恶。你就当是做兄长的对你学业的资助吧。再不然就算是借我的,毕业后挣了钱再还我。”这样说着,黄素丽才勉强接了钱。任凭回到座位上坐下,黄素丽站在老板台的对面,慢慢地从上衣兜里掏出两张纸来说:“凭哥,不知道这样叫你合适不合适。我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来找了你。我真不想张这个嘴,但是我在这里实在是没有一点关系。”

    “说吧,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绝对没说的。不过有一点我做不到,你可别要我的头。”任凭慷慨地说。

    “要你的头咋了?你就不给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嘛,就是说爱情比生命还珍贵。”黄素丽说。

    “我不是那要爱情不要生命的人。生命都没了,还谈何爱情?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任凭自己也没有觉得,竟然和她讨论起了爱情。到底他和她之间有没有爱情?他说不清楚,恐怕黄素丽自己也不一定能说清楚。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吧。是这样凭哥,现在学校让联系工作单位,给了两张毕业生就业意向表。今年毕业生很多,加上往年没有安排的毕业生,所以竞争很厉害。我现在存在着两难选择,回老家吧,原来我也想过,但是看到毕业几年的大学生还在待岗,实在是没什么信心。即使那些安排了工作的,每个月也就是拿上二三百元钱的工资,连这里的一个普通的打工的都不如。就那还得交两万元的上岗费。想来想去还是请你帮帮忙。”黄素丽说。

    原来是这事。任凭接过了黄素丽手里拿的那两张纸,展开后见是毕业生就业意向表,上面有工作单位盖章的地方,还有人事部门的意见一栏。任凭沉默了,他知道这事非同小可,不是说句话就能办成的,何况现在各单位都是人满为患,自己的权利还不至于大到可以安排人的地步。就说:“让我考虑考虑吧。同时啊,你也别把宝压在一个地方,还可以找找其他人,人才市场也可以去看一看。再者,这种事千万不要好高骛远。”任凭说罢将两张表放进了抽屉里。

    “你怎么和我们的辅导员说的一模一样,政治说教。”黄素丽瞥着嘴说。

    “政治说教有时候也有道理,并不一定都是大话、空话。就说好高骛远这一条吧,很多学生就有这毛病。我上学时有个同学的理想是当总理,结果到现在也才不过是个副科级,连长都不带。”任凭说。

    “谁好高骛远了,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有个固定单位,能正常发下工资就行了。以后慢慢调整嘛。”黄素丽斜倚在任凭的老板台的外沿说。

    “这还差不多。”任凭说。这时候李南山打来电话说了明天的集合地点和时间,任凭顺便给黄素丽说了说,黄素丽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任凭这才感到内急,慌忙向卫生间跑去,等到站到小便池前掏自己的东西时,却感到一阵疼痛,原来是刚才和黄素丽亲热时的分泌物凝固了,使那个娇贵的东西沾在了内裤上。

    任凭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崔子建向自己的办公室走来,因为任凭背光,所以崔子建并没有看见他,只是敲着任凭的办公室的门。

    “我们报社社长交给我一个光荣任务,这直接影响到我的前途,所以你一定要给予高度重视。”崔子建一进门就直奔主题,别看他是个老实人,说话有时还真不乏幽默感。

    “什么事呀,节都不让过了?”任凭说着,给崔子建倒了一杯开水,有了东方建筑公司上次那场事,他变得成熟多了,他正在想着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情。如果是自己权力范围内的事,就给他办了,因为和崔子建的关系和李南山差不多,也许他也听说一些东方建筑公司的事情。

    “哎呀,还是上次半夜里见到你时说的那事,本来第二天就要来找你呢,结果是主编他儿子出国了,身份证拿不出来,也没来。是这样的:主编在报社分了两套房子,想让给儿子一套,办到儿子的名下。你是管这个的,这个忙一定要帮啊,帮他就等于帮我,你看着安排吧。”崔子建一口气把事情说完了。他说到“报社分了两套房”的时候,任凭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了,因为最近纪委和城建局搞联合清房行动,多占住房的都要交公,否则就要处理人。这位主编大人消息灵通,想提前把工作做了。但这事不是任凭一个人说了算的,同时有几个处室联合操作才能办成。

    “子建,这事很麻烦,实话给你说吧,需要做工作。”任凭坐到沙发上说。

    崔子建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鼓鼓的信封说:“这个形势我们主编已经估计到了,这里有经费。”

    任凭觉得崔子建也变了,在县里的时候,他也曾是愤世疾俗的人,说起腐败的事来恨得咬牙切齿,但是现在自己明显地做了帮凶,却也很自然,就像喝了口凉水一样简单了。

    “这钱你先拿回去吧,等事情办完了再说。”任凭说。

    “不行,你必须收下。主编说,我必须把这钱花出去,要不就是我没本事。你看,你总不能让我落个没本事的罪名吧?”崔子建实话实说。

    “既然这样,那你就先放到这,多退少补吧。”任凭把钱收了。多退少补是客气话,这种事哪有退钱的道理?

    “这是多少钱?”任凭将钱放到抽屉里时问。

    “一万整。”崔子建随口答道。

    “要打个收条吗?”任凭开玩笑地说。

    “好啊,就写上:“今收到办事款一万元整’,然后我再交给我们主编,恐怕他这次不说我没本事了,该说我神经了。”崔子建也开玩笑地说。

    经过这么多天的事,任凭对此道已经很熟悉了,实际上办这些事的时候,当事人都是算过账的,比如这个主编,他肯花一万元来办这个事情,那这个事情给他带来的利益起码是三万或者是五万元,不然他是不干的。而对于任凭来说,付出的成本是违反一点原则,再就是要克服这种罪恶感,使自己麻木。得到的是金钱,是出卖了手中的权力的所得。但是这种出卖的风险和收益之间不成比例,所以才怂恿了这么多的官员。中国目前的现实是,即是违反一点原则,办了一些不应该办的事,只要审批人不去计较,没有人去追究这些事情,纪委监察局只是对一些举报的事项进行查处,而对于审批过程几乎没有监督,何况有些事情本身就是模棱两可的,很难界定一个统一的标准,当权者本身的意见就是标准。审计局只对各单位的账目进行审计,对审批事项也不涉及,有些事情是无法审计的。

    五一前的那个夜晚任凭失眠了。明日即将远行,不是携伉俪,而是拥情人。不知那个李南山此时作何感想,也许他对这种事情已经习惯了,像在饭店吃一碗烩面一样平常。但是任凭不行,这时他是兴奋的,兴奋之余还有点心虚,毕竟这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必须时时注意遮掩,不能露出蛛丝马迹。所以它即使失眠了,也不敢轻易翻动身子,有几次甚至还装作打呼噜,他自己心里不禁哑然失笑。乔静则很坦然,抱住任凭的肩膀睡得很香,偶尔有一两声呓语发出,不是温柔的话语,竟是愤怒的叫骂。这个女人平时很斯文的,但是梦中却很率真,突破了那种矜持。也许她内心有一种愤恨需要发泄,正常状态下无法表达罢了。

    任凭睡不着,躺着又不敢总是翻身,索性悄悄地起了床,没有开灯,慢慢地走到阳台上。

    夜色温柔。只见满天繁星,像一颗颗小小的珍珠,熠熠闪光,他们的排列无序,又似有序,疏密均匀。但有大有小,有名有暗。按照中国古代天人感应的说法,天上有什么星,地上便有什么人,地上死一个人,天上就会落一颗星星。那么现在的自己也应该忝列其中,到底那一颗是自己呢?也许那些看得见的都是帝王将相,王公贵族,因为世界上几十亿人,都列在看得见的地方实在太拥挤。任凭遥望苍穹,仔细搜寻着,突然他看见一颗一颗亮亮的星星,周围环绕着三颗小星星,不,再仔细看是四颗,四颗的远近又不一样。有一颗离亮亮的星星稍稍远一点,但还能勉强地和它凑在一起。任凭突然想到,那颗亮亮的星星不是自己吗?原来自己并不是无名之辈,也在天上接受万人的敬仰的。看了一会儿,任凭又突然觉得那星星不是自己,因为星星太寂寞了,每天都在一个位置,也许上亿年如一日,周围的星星虽说离得很近,但是却不能结合,只有眼巴巴地望着,就像那在天河两边的牛郎和织女。而自己却能和周围的星星相会交合,共有枕席之欢。但是也许星星是神仙了,不像自己那样俗,神仙有神仙的追求,神仙有自己的精神境界。但是,神仙也有羡慕人间的时候,“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可能神仙也是人吧。

    任凭看了一会儿,觉得一股凉气袭来,自己浑身打了一个冷战,这才想起自己只穿了一件背心,赶忙回屋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去了。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见到了成雁,成雁说自己的的自行车丢了,任凭给他买了一辆新电动自行车,成雁感动地扑进了他的怀里,任凭也激情澎湃,还流下了泪水。醒来时自己的眼睛湿湿的。真是奇怪,自己不梦见黄素丽,却梦见成雁,难道自己是爱上了她吗?不不,自己同时想几个女人,谁也不爱,只是动物的本能罢了。自己怎么堕落成这样了呢?这样与禽兽有什么两样?也许黄素丽说得对,自己的道德感太强了,自己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开脱呢?现在的年轻人哪,真是不得了,做了这种事,自己不但没有心理负担,还努力劝慰对方,他们都图的什么?这个问题任凭还没有和黄素丽深谈过,别看自己和她在肉体上有了那种关系,其实他并没有进入到这个女孩的内心世界,她的价值观她并没有了解太多。也许她只是利用自己,利用自己的权力来找一份工作。但是仅仅这样理解这个女孩似乎太简单了。这个女孩绝对不至于这么简单。

    到窗户上出现亮光的时候,任凭还是没睡着,他看了看床头柜上的表,已经六点了。于是就折身起床,去卫生间洗漱。李南山和他约定的是八点钟在火车站广场见面,他的家离火车站有十分钟车程。他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带上行李走了,临出门的时候,妻子从卧室里揉着眼睛叮咛说,到地方打个电话回来。他答应一声就带上门下楼了。照例是打个的士,因为这是隐秘的事情,不想让徐风去送自己。哪知上了车后发现才六点五十,按正常计算,到车站才七点,去那么早干什么?自己也太激动了。忽然又想起自己忘了带相机,就让出租车开到单位去,到办公室把连局长送给自己的那架相机拿上,又从抽屉里崔子建拿来的钱里面胡乱抽出十几张,以备不时之需。办完这一切以后到达火车站广场,才七点三十分。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它的光艰难地从高楼大厦中间穿过,照在任凭的身上,使他觉得备感亲切。城市的高速发展,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地崛起,营造了高度的物质文明,但是高楼大厦却占去了大量的城市空间,人们和大自然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了。早上看不到那喷薄的日出,晚上则看不见那绚丽的晚霞。也许这是都市人的一种悲哀吧。

    火车站广场上站满了人,一团团一簇簇,看来都是外出旅游的人。很多地方都是旅行社的导游打一个红黄绿色的旗子高高举起,上写“某某之旅”几个字,他们头戴太阳帽,身背旅行包。李南山找的这家旅行社叫山水魂旅行社,导游是一位胖胖的姑娘,山瀑一样的长发,脸型很像明星吕丽萍,先任凭一步到。她打着一个三角形的绿旗,手执一只电喇叭,喇叭里时不时放一段贝多芬的钢琴曲《致爱丽丝》。任凭看了看表,才七点四十分。自己显然是来得早了。到七点五十的时候,黄素丽和司皇英一起来了,黄素丽穿了一身运动服,下穿白色运动鞋,估计是上体育课时穿的那种廉价运动鞋,学生毕竟是学生,她奢侈不起,但是司皇英穿得有点都市人的味道,除了穿了旅游鞋以外,上身还穿了一件米黄色风衣。两人都扎着羊角辫儿,看起来又稚气又调皮。她们的个头差不多,手挽着手还真象是姐妹两个。李南山也来了,只是稍晚了一会儿,但仍不超过八点。这时导游进行了自我简介,说自己姓胡,大加尽可以叫她胡导就成,还说自己今年二十五岁,尚未婚,如果有的男青年还没有对象,尽管向她发起进攻,她将视情况而定。她的自嘲式的幽默,引起了许多男青年的哄笑,当然大都是那些妻子不在身边者。接着她向大家发放了火车票,宣讲了一下旅游常识,无非是遵守纪律,服从她的安排等等。好像她就是牧羊人,这几十号男男女女都是她放的会说话的羊。

    八点十分左右,那女导游扯起绿色旗子,按响电喇叭,向火车站的进站口进发,她的身后稀稀拉拉地跟着男女老少,足足拖有几十米长,象是任凭小时候玩的一种叫做“甩羊尾”的游戏。这种游戏由强壮的一个人扮做头羊,身后若干小孩扮做羊羔,然后再由一男孩扮做狼去抓取羊羔。只是现在只有羊群,却没有吃羊的狼出现。人们如潮水般涌向小小的入站口,那入站口顿时成了窄窄的闸门,游客们挤作一团。任凭跨着一只轻便提包,双手搂着黄素丽,慢慢地跟着人群向前移动。黄素丽的双臀紧紧贴着任凭的阴部,使得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自觉不自觉地靠了上去。李南山和司皇英他们在后面,离任凭有几米的距离。

    好不容易挤了进去,任凭和黄素丽又走散了,任凭踮着脚尖瞅了半天才发现了她,快速挤到她的跟前,揽住了她的腰。黄素丽顿了一下足,几乎哭出来了。他们又等了一下李南山他们,四人随着人流上了自动扶梯。他们跟着导游从高架候车室下到站台,转了一个大圈。等他们验了票上到火车上的时候,都是大汗淋漓了。好在他们都是卧铺,车厢里的人并不是很多。任凭和李南山将两张下铺让给了两个女伴,他们自己要那高高在上、好像在金字塔顶的上铺。当然现在都坐在下面休息,看着匆匆上车的人们向货架上放行李,透过车厢的玻璃看那站台上如蚁的人群,就像岸上的人看着激流中的挣扎者,不禁有一种幸灾乐祸的神情。这列火车属于旅游专列,里面的设施还比较新,车箱一侧的走道里铺着红色的地毯,被褥、床单都很干净,就连服务员的穿戴也很整齐,满面春风。中国的铁路慢慢地向市场化靠近了,所以发展也很迅猛。新车型不断,速度也不断提高,服务也明显周到了。开水供应很正常,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有开水间。服务员来回走动,如遇到求助的,则热情上前帮忙。这一切在计划经济时期是不可思议的,这是市场这只无形的手在起作用。

    离开车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李南山提议打牌。他把一个大包放到两铺中间,上面又放一张报纸,将两副扑克放到提包上面。摊子支好了,在怎么玩的问题上大家久议不决,任凭和李南山都建议打双升,而两个女伴不会,她们提议打拱猪,任凭他们却不会。最后才确定打大家都会的“5、10、K”见张糊,这种玩法简单明了,大的压小的,黑的压红的,硬对硬,靠实力争输赢,不分班,各自为政。打了两轮后,列车开始缓缓启动了。站台的柱子慢慢地向后退去,火车的铁轨和轮子中间的撞击声慢慢紧凑起来,接着便出现了一片开阔的原野。

    田野上,麦苗青青,油菜金黄,浅草萋萋,万物勃发,生气盎然。时见三五个农民在田间劳作,或荷锄,或把鞭驱牛杖犁,或弯腰施肥。农民没有节日概念,劳动者的节日也不例外。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劳作着,用自己的汗水换来那廉价的收成,到头来算算成本,除去化肥、农药、公粮后的利润已经所剩无几。就这,粮价还一落再落,就像挡不住的水流。没有办法,市场有着铁面无私的法则,供求决定价格,竞争调节供求。当农民感叹谷贱伤农的时候,那个世界上最大的资本主义帝国的粮食像潮水一样向中国涌来,那被专家誉为做成面包都不掉渣的优质小麦加上关税后才五美分一市斤,合人民币四角钱一市斤多一点。而我们的小麦市场价格是每市斤五角五分。如果对这类商品不加控制地进口,那么要不了几年中国的农业就会被挤垮。当然,这些情况我们的农民兄弟大都不知道,如果都知道他们的前途这样暗淡,那么不撂荒而逃才怪。但是话又说回来,即使他们知道自己的处境,除了外出打工外又有什么办法?中国人太多了,以至于每个人所占有的土地和财富的份额少得可怜,想像美国一样一个人耕种几千亩土地是不可能的。就像池塘里的鱼,有一条鱼它就拥有了整个池塘,而当有几千条、几万条鱼的时候,大家拥有的水域就少得可怜了。

    任凭一边欣赏窗外的景色,一边漫不经心地打着扑克,李南山有时候故意将牌出错,引得司皇英和黄素丽的齐声责备,从而得到心理上的满足。女人在娇嗔中的责备甚至责骂是很可人的,能在男人心中荡起幸福的涟漪。任凭也有这样的经验,在上小学的时候她喜欢上了同班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孩,但又羞于表白,所以每次从女孩身后经过的时候就故意蹭一下女孩的屁股,引得女孩回头大声责备,像一只受到攻击后的螳螂。每当这时任凭就有一种电流传遍全身,按现在的说法,就是快感。一种比快感还要美好的感觉。

    美好的时光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是中午了。火车经过四个多小时的运行,已经进入了安徽境内,虽然时见低矮的山头,但总的来说还是属于平原地带。他们四人买了盒饭,随便填饱了肚子。司皇英说有点困了,就躺下去休息。李南山见机也凑到了司皇英的铺位上,身子一半悬空地和司皇英躺在一起,司皇英几次叫着将他推到地上,他几次努力又爬了上去,从不懈怠,逗得一旁的任凭和黄素丽大笑不止,黄素丽刚入口的一口水也喷了出来。最后还是司皇英屈服了,李南山得以和她共枕。他想充分享受奋斗得来的成果,尽情和司皇英缱绻,又遭到她的强烈反对,最后在她一片“不要脸”的骂声中尴尬地侧卧着。任凭见此阵势,干脆自觉地将黄素丽留下躺到下铺,自己攀援至三层的上铺去。

    火车到黄山市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在六点钟的时候,旅行社发了一块面包,两根火腿肠和一碗康师傅方便面,就算是晚餐了。旅行社真会省钱,这样几块钱就把游客打发了。任凭一行下了火车,跟着胡导游的绿色旗帜,上了一辆豪华大巴,迷迷糊糊地驶进了市区。原来这黄山脚下还有个黄山市,离黄山还有几十公里,据说这个市才有十几年的历史。1983年全国旅游热兴起,原来的黄山市改到这里,实际上这里是原来的徽州市。为了增大黄山的名牌效应才改为黄山市。汽车驶进了一个三层楼的宾馆门前停下,原来下榻的宾馆终于到了。大家下车涌向大厅,胡导从总台领到了一串钥匙牌开始发放,她叫着游客的名字,叫到谁谁就拿上钥匙到房间去。当叫到任凭和李南山的名字时,黄素丽一把接了去,嚷着要司皇英和她住一个房间。任凭正在犹豫不决,只见李南山一个箭步上去,一把从黄素丽手里夺过钥匙,赛到了任凭的手里。嘴里一边说:又不是第一次了,有啥不好意思的。黄素丽说了声“讨厌”,就转过身去。司皇英也表示反对李南山的无礼。实际上世界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但是只是不要说出来,一说出来就显得俗不可奈了。

    吃过晚饭后胡导向大家宣讲了第二天的行程,早上六点半吃饭,七点准时退房出发,然后大家就各自回房歇息了。任凭和李南山带着两个女大学生上楼,到楼梯口时李南山塞给任凭一包东西,任凭心想李南山又在搞什么名堂,偷偷地瞥了一眼,原来是一包安全套,上面印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半裸美妇人。黄素丽过来问是什么东西,任凭只说“男人转用品,保密。”李南山和司皇英进到另一个房间里去了,任凭掏出钥匙牌,向锁孔里插进去,只见上面的灯绿了一下,再一拧把手就开了。黄素丽好奇地问,这是什么钥匙?不是像一张IC卡一样的东西吗?任凭说这是将房门锁的信息输入到这张卡里了。黄素丽感叹着现代科技的神奇。任凭啪地一下将门关上说,现代科技是神奇,但最神奇的还是人,离了人再神奇的科技也没有意思。说着便拥住了黄素丽,将方便包甩在地上,紧紧地抱住她,口中喃喃地说:“没有人,没有你,世界有什么意思呢?”

    黄素丽的脸早已红得像霞,热得发烫,她只是将脸埋在任凭的胸前,并不说话。任凭轻轻地用双手摩挲着她的后背,然后又抚摸着她的两只调皮的小辫,顿时有回到了中学时代的感觉。上初中时,他苦恋着同村的一位姑娘,那位姑娘就扎着像黄素丽现在扎的这样的小辫,为了摸到那两只每每撩拨自己心灵的神奇小辫,任凭曾多少次鼓起勇气,但是都因为自己的心理障碍而失败了。因为那时候青年男女不说话,所以尽管他们天天见面,四目相对,却没有机会接触。再者,这位姑娘和自己同姓,自己按辈分应该叫她姑姑,这就多了一层障碍。那时候任凭天天晚上不能入睡,只好起床到那位姑娘家门口徘徊,希望万一能见到她,向她表露心迹,但是多少晚上过去了,并没有见到她的踪影。他回家后还是睡不着觉,就趴在床上自慰,怕床的响动惊动了家人,动作的幅度尽可能地小,高潮来临的时候也不敢叫出声来,只是默默念叨着那位姑娘的名字。现在这位扎着两只辫子的姑娘终于在自己的怀抱里了,只是换了人,由当年的中学生换成了现在的大学生了。任凭激动地喘息起来,双臂使出了平生的力气拥抱她,企图将她抱到自己的胸腔里去,口中呼喊着她的名字。她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疯狂,也许热情被点燃了,也许本来就有热情,也将身子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任凭热烈地,毫无顾忌地吻着她,以至于堵赛了她的呼吸。她并不知道他的疯狂来自于哪里,也许是来自于旅游在外远离了家乡的刺激,也许是来自于自己被他深深地所爱。她轻轻地呻吟起来,软软地向席梦思床倒了下去,任凭全身覆盖到了她的身上,双腿弯曲着夹住了她的双腿,中间的两个敏感地带也合在了一起。就这样他们亲吻着,沉默了好长时间,如天地阴阳一般和谐,似风雨般地交加,时间中的一切都在这种和谐和交加中运行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种和谐稍稍打破了一点,他们都坐了起来,任凭坐在了她的大腿上,头部高出了她半头,他低头看了看她的脸,只见她的脸红一块、白一块,眼睛眯眯的,象是刚刚睡醒的样子,他觉得她非常迷人,就像一块璞玉被擦掉了尘土,露出了耀眼的光泽。不知怎么的,他想脱下她的衣服,这种愿望是这样的强烈,他将她的衣服的拉链轻轻地拉开,露出她粉红色的秋衣,等到再向下脱时,她本能地用手挡住了,她知道他想干什么,她也有这种欲望。她只是喃喃地说:“让我们洗洗吧。”

    他们轻轻地分开了,黄素丽跑到了卫生间。还不错,这宾馆尽管很破旧,但是卫生间还是有的,里面的设施还算齐全,在五一节期间能享受上这样的待遇就算不错了。黄素丽让任凭把水给她调好,就说自己先洗,任凭后洗,说着就将任凭向外推。

    任凭说:“不是说一块洗的吗?”

    黄素丽不好意思地说:“谁说和你一块洗了?那样不把人羞死才怪呢。”

    任凭不解地问:“那你刚才说:“让我们洗洗吧。’不是一块洗是什么意思?”

    黄素丽一边推他一边说:“简直是流氓,净想些不健康的东西。”

    其实任凭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和她开玩笑的。黄素丽毕竟不是风尘女子,她是一个大学生,大学生的身份决定了她的某些行为。她可能内心很放荡,但是表面上看起来还很腼腆。这正是她的可爱之处。任凭只好带上了卫生间的门,走向房间内。他打开电视机,用遥控器频繁地换起台来。换了几个节目,不是新闻就是一些毫无趣味的所谓的综艺节目,他看不进去,干脆把电视关掉了。他心神不宁,在房间内四顾,心中空空落落,他看了看黄素丽的黄色布包,一种生命的冲动涌上心头,他不自觉地抱起了那个黄色的小包,使劲地吻起来。布包有一种奇异的女人香味,和黄素丽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任凭的下身腾地一下胀满了,有一种“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的感觉,耳中听着卫生间里那哗哗的流水声,心里痒得像虫子爬着一样。他不自觉地蹑手蹑脚走道卫生间门口,耳朵贴着门板窃听。但是耳朵不是眼睛,听觉转化不成视觉,越听心中的虫子反而爬得越厉害。他心存一线希望地扭了一下把手,心中一下子兴奋起来,那扇阻隔了男女间神秘的门竟然没有锁!任凭的心怦怦地跳着,他犹豫起来,这样不经许可进去,她肯定骂自己卑鄙无耻,说自己缺乏修养。不,也许她非常希望自己进去,只是爱与面子不好说罢了,要不她怎么不锁卫生间的门呢?任凭想着想着,再也受不了那种强烈的诱惑煎熬了,三下五除二脱光了自己的衣服,慢慢走到那扇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黄素丽走到门边来,说:“等一等好吗?马上就洗好了。”任凭说:“你开开门,让我拿个东西。”黄素丽说:“等一会儿好吗?”任凭说:“不行,急着用哪。”黄素丽说:“那你快一点。”任凭得了这句话,猛地扭开了门,只见黄素丽躲在了门后,看到任凭赤身裸体地闯进来,羞得用手捂住了脸,同时发生了一声尖叫。任凭拥着她,早已经热血沸腾了。他们来到水龙头下,晶莹的流水倾泻下来,打在他们的身体上,立刻向四周飞溅出如珠玉般的水珠。她的羞涩也许被这飞溅的水花荡涤殆尽了,身体不自觉地紧紧贴着任凭那尊强健的身体,任凭觉得她的肌肤滑滑的,腻腻的,好像小时候抱过的鹅的绒一样。唐玄宗李隆基和杨玉环在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也许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吧,任凭想。

    他们亲吻着,互相吸食对方,任凭下面的东西直直的,探索进了那片茂密的森林,就像一只飞进了一片丛林中的鸟一样的欢快。他和她都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好像一切都不复存在,一种原始的,生命本原的冲动敲击着他们的灵魂,在这种生命的冲动面前,道德的藩篱就像是一张虚掩的蜘蛛网。这个网只能阻挡住一些小小的飞虫,而那些丛林中的大鸟则视它可有可无。

    任凭紧紧地拥抱着她,本来他比她高出半头,现在他们已经一样高了,因为她的双脚已经离了地,这一刻,她完全成了他的一个附属品,好像穿在他身上的一件衣服一样。她的双腿圈了起来,箍住了他的双股,就像华表柱子上的龙一样缠着他。如果这时有一位画家写生,将这种壮美的情景临摹下来,不愧是一部伟大的人性之作。任凭将她整个悬空地抱起来很长时间,不知道自己的勇力从何而来。这时黄素丽的双眼紧闭,全身冰凉似蛇,也许她已经进入了一种冥冥的无意识状态,像冬眠的动物一样。他的身体不知不觉地箝入了她的身体内,连他自己也不知是怎么进去的。也许这是一种太自然的事情,就像水向低处流淌一样。但是,由于体位的关系,他却不能有大的作为。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将她慢慢移动,抵到了墙上,他们依然相吻着,下面开始有节律的运动,奏出了生命的最华丽的乐章。

    任凭控制着整个局面,他保持着这种姿势不变,慢慢地走出浴室,来到房间内,将她轻轻放在席梦思床的一角,他们仍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过任凭的嘴唇离开了她的嘴,开始探索着向下滑去,直到在那红红的,枣核一般的的乳头上停下,嘬在双唇中,就像是一个饥饿的婴儿一样吮吸着,黄素丽立刻全身颤动,口中呻吟声不绝。他交替在两个乳头之间吮吸,那两只红豆般的乳头挺起来,好象睡醒了似地睁开了好奇的双眼,愈发可爱撩人。任凭将他含在嘴里一会儿,放到鼻孔上闻一会儿,直觉得有一种奇异的奶香,令人陶醉。他只觉得她的下面的潮水汹涌,润滑的四壁紧紧包容着他,一次次地冲击着他的神经末梢,使他不自主地机械地运动着。他们在床上翻滚,经久不息,就象是在真空中一样无所顾忌。

    这场暴风雨,直到九点半钟才平息,两人大汗淋漓,好像是刚刚从雨中跑进了屋里。他们就像死了一样躺在床上,四肢瘫软,双目紧闭。还是任凭先从冥冥中醒了过来,他摸出手表看了看,已经九点四十了。任凭粗略算了算,整个过程竟然持续了一小时二十分钟!他从来没有持续这么长的时间过!这在自己二十多年的性生活历史上真是个奇迹。

    他们简单到卫生间冲了一下,就睡去了。黄素丽伏在任凭的怀里发出了轻轻的鼾声,象是一匹卧在草地上的小鹿。那天夜里任凭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抱着一只猫,在田间游走,那猫呼呼地念着经。

    第二天的天气不好,下起了蒙蒙细雨,空气中弥漫着的潮气侵润着每个人的脸,有点缠缠绵绵的感觉。大家坐在豪华大巴上,都没有讲话,车上静静的。李南山和司皇英他们坐在任凭和黄素丽的前面,紧紧地偎依着,像是一对热恋中的少男少女。李南山疲倦地将头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也许昨天晚上他们也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这会儿需要休整吧。

    那位胡导游手执电动喇叭上场了。她的职业决定了她在这辆车上的地位,那就是必须要唱主角。她今天打扮得十分精神,齐耳短发梳理得很整齐,口红涂得不淡不浓,面色不算太黑,笑时露出两排白牙。身段也不错,腰身和胸部很性感。也许是因为年轻的缘故吧,看起来还真有点吕丽萍的滋味。对女孩子来说,年轻就是资本。她打开电喇叭,也许因为玩得不太熟练,也许那支喇叭故意想打破沉闷的气氛,竟然尖声怪叫起来,姑娘慌乱地舞弄着,却不得要领,那东西竟越发呈起强来,姑娘不得不把它关闭重新打开。这次它不叫了,发出了还算悦耳的音乐声。年轻的胡导开始了她的第一次长篇的演讲,介绍了自己,说自己像电视剧《编辑部里的故事》中的葛玲,但演技肯定不如她。又介绍了司机师傅,还介绍了黄山。介绍完毕就说自己先抛砖引玉唱一首歌,然后再有各位男歌星女歌星大胆献艺。她唱了一首《青藏高原》,因为这首歌的音调太高,最后她不得不使用假声。但是还不错,她毕竟是个女的,男人绝对唱不了这首歌。唱毕,游客稀落的掌声算是对她的回报。她接着鼓动游客来一首,并且摇动着手中一个钥匙链之类的小东西,说那是奖品,但游客们却冷峻无情,司皇英用胳膊肘碰碰李南山,想让李南山来一首,李南山却连眼也不睁,哼哼地像一头熟睡的猪被人轻轻在屁股上踢了一脚。这边黄素丽也鼓动任凭唱一首活跃活跃气氛,任凭却不想表现自己。那导游看无人响应,只好收场,说换一种玩法,她先讲个故事,然后再出个谜语,大家谁猜对了,就将那个精美的纪念品送给他。接着她讲了那个旅游界人人皆知的“唱歌”的故事,效果还不错,笑声基本响成了片。接着她开始抛出了她的谜语,说是五百个裸体男人洗澡,打一体育器材。大家猜的谜底不一,有说水球的,有说羽毛球的,导游都摇头否认了。最后在车厢一角的一个小伙子说:“是不是铅球?”车厢内沉默了两秒钟,便暴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无疑导游的那个钥匙链有了主人。

    那位像葛玲的导游见气氛活跃起来了,不失时机地说:“咱们做个游戏吧。大家一人说一句成语,然后我再说这句成语用到什么地方。”这次车厢内活跃起来,从前到后,大家都说了。有说“勇往直前”的,有说“乘势而上”的,有说“百发百中”的,有说“白璧无瑕”的,还有说“相濡以沫”的。李南山说的是“潮涨潮落”,任凭想了想,说了句“翻云覆雨”。大家都说完了,然后导游慢腾腾地说:“我现在告诉大家这句成语用到什么地方,用到一位风流倜傥的男子和一位美妙绝伦的女子的新婚之夜。”大家略一思考,都大笑起来,有的前仰后合,有的捧腹大笑,有一位老者竟然笑掉了眼镜。李南山也不瞌睡了,开始活跃起来。举手发问道:“请问导游小姐,你的新婚之夜适用哪个成语呢?”导游也不慌乱,款款答道:“我的新婚之夜,适合所有成语。因为她还是一片尚未开垦的处女地。一张白纸好画最新最美的画图。”车厢一角的那个小伙子说:“请问你有如意郎君没有?如果没有,请问我够不够格?”显然这位小伙子没有带女伴。胡导也不生气,只是说:“我的如意郎君,要有潘安之貌,曹子建之才,石崇之富。单单你这相貌我就相不中,我看你这辈子很难娶到我了。”小伙子说:“那就到下辈子吧。”那胡导说:“下辈子更不成,下辈子说不定我托生成男的了,你反倒成了女的了,那就是我娶你了。”大家又一阵大笑,小伙子脸红红的,姑娘反倒镇静自若。也难怪,导游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练就了一付好嘴皮,脸面也早长了老茧,这样的场面当然应对自如。

    在说说笑笑的气氛中,汽车已进入了山中,在云遮雾障中,依稀可见两边的山峦,千姿百态,青翠欲滴。已经隐隐约约地看到半山腰上的黄山松倚势而生,有的像一名儒雅俊逸的书生,背手而立,面对青山吟诗作赋;有的像着古装的少女,飘飘欲仙,柔若无骨;有的则如古代帝王,伟岸大气,傲然南面,大有“指挥楚汉如旋蓬”的气概;有的则如周公纳贤,倒履而出,伸双手迎接前来投奔的雅士。汽车盘山而上,似是行在峡谷中的一叶龙舟。那黄素丽、司皇英二人,只恨没有长八只眼睛,连连惊叹美不胜收。

    这时他们进入了山的腹地,汽车渐渐地多起来,排成了长长的一条龙。全国的旅游热一浪高过一浪,何况是天下闻名的黄山!全国各地的游客肯定蜂拥而至,尽管旅游界的人士一再提醒广大人民,不要都赶在五一节旅游高峰的时间出游,但是不在这时出游又在什么时间呢?上班族平时都在忙忙碌碌,千盼万盼盼来了一个七天假期,宁愿挤一挤,也要出来撒撒欢。有一首歌唱得好:“我想去桂林,我想去桂林。有时间的时候没有钱,有钱的时候我却没时间。”农民没有假期,但是却没有出游的钱。人多也罢,人少也罢,反正到了外面就比在家里看到的风景多。不然,你就是用高倍望远镜也难看见黄山的一个影子。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才到了一个山坳。那里人头攒动,汽车成片,彩旗飘飘,估计是门票口到了。又费了半小时功夫,汽车蠕动到了停车场,导游说声:“大家稍等,我去买票。”就跳下车去,直奔一个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的平房旁边去了。

    大家都坐在车里等。外面的雨不大不小,很多人都穿着薄塑料制成的一次性雨衣,黄素丽兴奋得坐不住了,自己下去站在水中,仰着脸淋雨,一边淋一边说:“啊,真舒服!”淋了一会儿雨,又到处跑。任凭害怕她走失了,就下车来喊她。但它仍然笑着乱跑。任凭提醒她说:“这深山老林里面连手机都没有信号,丢了你可回不去了。”她这才老实地站在那里。这时候司皇英也下车了,两人在雨中打闹。任凭和李南山站在那里闲聊着。任凭问李南山:“今天是怎么安排的?”李南山说:“可能是上午上山,午餐在半山腰吃,晚上住在山顶。明天早上再下山。”这时来了个卖雨衣的,拈在手里向任凭兜售,任凭问:“多少钱一套?”那人带着浓重的方言说:“十元一套,有上衣有裤子。”任凭说:“便宜点,五元行吗?”那人说:“五元我可是赔了啊!不过看在老乡的面子上,还是卖给你一套吧。”任凭说:“我要四套。”那人说:“哎呀,你买得越多,我赔得越多啊!”任凭买了雨衣,给两位女学生和李南山他们一人发一件,自己穿了一件。原来这所谓的雨衣,竟是一张薄薄的塑料布制成的简单雨罩,临时挡一下露水而已。任凭先将上衣穿上了,这时又走来一个卖雨衣的矮矮的中年妇女,有人问价钱,那中年妇女也答说十元。有一个年轻游客开玩笑地说:“一块钱中不中?”谁知那矮妇女竟学着河南话说:“中。来挑吧。”任凭见此情景,大呼上当。现在的商贩真是滑头,一件雨衣竟有这么大的虚头!

    导游终于买来了门票,但却挤得钗横鬓乱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跟着导游慢慢地向前走,在离门票口还有二三百米的地方已经是人挨人了。李南山开玩笑地说,这简直不是来看风景,是来看猴呢。这么多人挤到山上,就像一座小山挤满了猴子。任凭已经将买来的雨衣穿在了身上,蒙蒙的细雨飘在身上,形成一个个晶莹的水珠,然后猛地滚下去,像一道流星划过。他们随着人群向前移动,任凭抬眼望了望那天下闻名、号称黄山归来不看岳的黄山,像一位被白色幕布紧紧笼罩的少女,怎么也看不清她的容颜。

    终于接近门票口了。这里真像一个羊圈,很多只羊在门口堵着,等着出去。

    经过过五关、斩六将,任凭一行终于进去,坐上了缆车。这时大家才松了一口气,有点闲心欣赏景色了。山体仍被云雾遮盖着,只能从缆车上向下看到一些风景,况且是一晃而过。任凭心想,这次旅游要不是有女伴陪着,肯定会索然无味。不过黄素丽仍然是兴致勃勃,透过缆车的玻璃左顾右盼,有时候盯住某一棵树就能看好长时间,恨不能把头伸到玻璃外面去。她生长在平原地带,又一直在上学,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山呢?这时司皇英哼着一首《谁不说咱家乡好》,黄素丽也和着唱起来:

    一座座青山紧相连

    一朵朵白云绕山间

    ……

    由于云雾锁黄山,任凭他们只是听导游讲解了一番,看到了几个较近的景点。迎客松看到了,也照了像,李南山鼓动他和黄素丽在迎客松前合影,但黄素丽说什么也不肯,只好作罢。司皇英本来想和李南山合个影,但一看黄素丽不干,她也死活不肯。他们到达鳌鱼峰的时候,雨下得小了一点,能见度稍高。那个像刀劈一般的莲花峰也见到了,还有那个猴子观海,只是看到了猴子的模样,观海时的那种神情恐怕只有到晴天时才能看到。来到光明顶后,导游就宣布住在那里的山顶宾馆,并且又发了钥匙牌。住的格局仍然是和山下住的一样。这个宾馆是个两层楼的建筑,房间虽然简陋,但还算干净。

    下午他们转了转,就又开始打牌消磨时间。吃过晚饭后,各自回房间休息。任凭对黄素丽说:“咱们出去转转吧。”黄素丽兴奋地说:“好啊,看看这山里的夜是什么样。”于是二人下了楼,走出那座山顶宾馆。

    雨已经不下了,只是还没有晴,看不到天上的星星,周围黑洞洞的一片,那座三层小楼构成的宾馆孤零零的,好像是飘在大海上的游船。他们沿着一条石子铺成的甬道摸索着向前走,深一脚浅一脚的。黄素丽不自觉地揽住了任凭的胳膊,轻轻说:“别向前走了吧,我好害怕。”任凭伸出胳膊搂住了她的脖子,说:“害怕老虎吃了你吗?”黄素丽更加紧张,身子直向任凭身上贴,好像有点颤抖地说:“别说了。”

    他们在黑暗中摸索着坐到了一块巨石上。任凭问:“这两天高兴吗?”

    黄素丽说:“当然高兴了,我还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呢。真是谢谢你了,这次旅行在我的人生道路上肯定是一个路标。”

    任凭说:“也得谢谢你,没有你,我的生活是寡淡无味的。你给了我无比的欢乐。”

    黄素丽说:“哎,凭哥,我有个问题始终弄不明白,那就是在你的心目中,咱们俩的关系是什么?是情人的关系吗?”

    任凭迟疑了一下。是啊,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任凭还真没有认真想过。他略一思考说:“应该说是朋友关系吧,男女间是可是做朋友的,只是掺杂了性的因素罢了。至于说情人的关系,我想不完全是,有一点吧。情人的概念应该是建立在性的基础上的男女关系。”

    黄素丽说:“你说的有道理。我觉得男女之间的交往大都掺杂了性的因素,而不是纯粹的友谊。从生物间的本能来考察,异性之间总是相互吸引的,只是人这种生物多了一道道德屏障罢了。”

    任凭说:“对,你不是参加了系里的家庭道德研究社吗?对这个问题应该有独到的见解了?”

    “我们也只是懂一点皮毛而已。刚才说的道德屏障对整个物种可能是有利的,但是对个体的幸福而言绝对是不利的。家庭是社会的产物,它是为了某种社会的需要而存在的,比如说为了更好地繁衍后代,更好地抵御自然灾害等等。但是家庭对个体的束缚,扼杀了生物的天性。动物,特别是雄性动物,是不能有固定的配偶的,有了固定的配偶他就会感到闷闷不乐。雌性动物稍微好一些,因为她总是处于被动等待的位置,所以不会对配偶的多样性要求那么强烈。”黄素丽开始她的研究了。

    “那怎么处理这种关系合适呢?比如说体现在婚姻上,人应该怎样处理这种社会性和自然性的关系呢?”任凭问,这无疑是他反复考虑的问题,也是支撑他行为的道德评价体系。

    “从人类发展的角度来看,维持婚姻制度是必要的。但是有一个问题解决不了,那就是个体的乱交倾向。所以从古代起就出现了娼妓这种职业,不过这种职业是男权社会的的产物,对妇女极其不平等。纳妾制度更是对女人的一种侮辱。像中国历史上的很多文人如白居易、苏东坡等都有小妾,不光是有,他们还津津乐道,像白居易有一首诗写他的两个妾“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那位苏东坡更是不像话,还经常“携妓游山林”。实际上应该有一种对男女都平等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黄素丽说着,眼睛望着浩邈的夜空。

    “对对对,你说到这里让我想起来了日本历史上的平安时代。现在很多日本文人还很怀念那个男女关系比较自由的时代。那个时代结了婚的男人可以找情人,女人也可以找情夫。大家心照不宣,互不干涉,却不会影响到家庭的存在。”任凭说。

    “这种方法很好,”黄素丽突然兴奋起来,“我就没想到这一点,回去我的论文有题材了。这种办法体现了男女平等,同时又满足了人的自然习性。”

    “你们搞研究,你说说,怎么能获得美满的婚姻呢?现在的婚姻又有多少是美满的呢?”任凭问道。

    “你问这个问题太复杂了,十个人就有五对答案,况且这种问题对我这样的学生来说也太残酷。我真后悔参加这个研究小组,它可能毁掉了我终生的梦幻。”黄素丽的情绪一下子又低落下来,叹息着说。

    “怎么了?看破红尘了?”任凭奇怪地问。

    “看破红尘倒不至于。但是看到那么多名家对婚姻灰暗的描述,让人感到恐惧。也许我这辈子不会结婚了。”黄素丽伤感地说。

    “看看你,中毒太深了吧?但是我提醒你,千万不要相信那些人的鬼话。起码不能全信。如果你被他们的大话吓倒了,那么你这辈子就是残缺的。要是像叔本华的悲观主义哲学描述的人生就是痛苦,还有佛教所说的人生苦海无边,那么人就都去死吧,干么还在这受苦呢?但是连叔本华本人也没有去死,而是活得有滋有味的,终了天年。这是为什么?我想,即使像他们所说,人生就是苦难,但这种苦难也是有一种特别的魅力的,就象是有些人喜欢吃苦瓜、辣椒一样,它刺激、别致。要知道大苦即大乐啊。”任凭在黑暗中说着,一只手放到黄素丽的肩上,黄素丽的外罩凉凉的,像冰冷的蛇。

    “你这个意思我懂,我看过贾平凹的《丑石》,知道丑到极处就是美到极处。但是可能是我的理解力不太够,总是体验不到那种意境。”黄素丽说。

    “人生中有些东西是必须体验后才能理解。比如说婚姻,你不结婚怎么能知道婚姻的滋味呢?怎么能对此妄加评论呢?我有个朋友,两口都是大学毕业,男的潇洒,女的漂亮,真是郎才女貌型的,况且又是同乡、同学,两人的工作也都很好,在别人看来真是天造的一对,地配的一双,但是男的见了我怎么说?你不要说我粗鲁啊,他就是那样说的。说他的婚姻就象是屙屎没擦包一样,恶心死了。谁能说得了呢?就像人家说的,婚姻就象是鞋子,舒服不舒服,只有脚知道。还有些看起来经常打打闹闹的夫妻,却认为自己过得很幸福,那是一种心灵上的感觉,必须体验后才知道。”任凭说起来婚姻总是有一肚子话。

    黄素丽哈哈地笑了,笑声像一串冰糖葫芦,又甜又酸。她笑毕说:“你那位朋友说话真有意思,什么比喻啊,简直有辱斯文。”

    这时候刮来一阵山风,凉飕飕的,任凭身上打了个冷颤,黄素丽可能也感觉到了山风的清冷,轻轻说:“咱们回房间吧。”

    任凭站起身,脱掉自己的西装外罩,轻轻披在黄素丽身上。黄素丽也站起来,像不胜风吹一样斜靠在任凭身上,二人摸索着向那座三层小楼走去,将浓浓的夜色抛在了身后。

    他们走进房间,任凭看了一眼桌子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准备将它关掉,却看见上面已经有了三个未接电话,一查才知道,三个一样的号码都是中州市打来的。这东西在山腰间的时候没有一点信号,就像是个废物一样,到了山顶信号却是满格。他感觉到可能会有什么事,赶忙将电话回过去,电话的另一端是乔静的声音,任凭赶忙向黄素丽示意不要说话。黄素丽识趣地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旅客须知》看着,耳朵却没有闲着。妻子在电话里焦急地说:“你现在在哪里,能马上赶回来吗?”

    任凭知道家里有事,也赶忙问:“出什么事了?快说!”

    “粟粟被摩托车撞了,现在骨科医院,这是病房的电话。你快点回来吧,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不接,也不知是咋回事。”乔静焦急地说,一肚子怨气。

    “什么什么?被摩托撞了?撞到什么程度?现在怎么样?”任凭急得站了起来,对着手机的话筒弯着腰大声问道。

    “现在已经住院了,医生也采取了相应的措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左胳膊骨折了,脸上稍微蹭了点皮。”乔静几乎是哭着说。

    “报事故科了没有?骑摩托的人呢?”任凭又问。

    “骑摩托的人跑了,因为当时刚刚天黑,我又没在现场,所以也说不清楚。”

    “跑了?怎么能让他跑了呢?记住摩托车号了吗?”

    “没有。”

    “这样吧,我这里的会还有两天才能开完,我还是提前回去吧。”任凭又问了其他的一些情况后说。

    粟粟是二号下午到学校补习功课回来的路上被摩托车撞的。被撞的地点离家里很近,正好被出去买菜的乔静看到,当时路边围了一圈人,她好奇地走向前去看热闹,发现粟粟静静地躺在地上,只是见了乔静后才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不一会儿,120的救护车就到了,将粟粟拉到就近的骨科医院救治。

    任凭找到导游,问她下一步的安排,胡导说明天下山,上午再看一个景点,好像是一个什么庙宇,下午购物,晚上坐火车返回。就是说,如果跟着团走,需到后天早上。任凭当即决定提前回去,可是再提前也得等到明天下山,现在黑更半夜地下山肯定不行,自己没来过这里,地形不熟,不能贸然下山。但是他实在是心神不宁,坐卧不安。这孩子是他心头的一块肉,从一生下来就和自己有一种割不断的联系。弗罗伊德的恋父情结的理论说得太严重了,但女孩子有一种明显的恋父倾向是真的。粟粟从满月起见了自己就有明显的友好表示,小腿、和小胳膊舞动得厉害,将身下的小床折腾得乱晃,而见了乔静一点反应也没有,把乔静嫉妒得只骂她没良心。长大一点则更明显地对任凭产生依赖,见了他亲得左一个爸爸、右一个爸爸地喊,见了乔静则连看也不看一眼。平时她有什么心里话,比如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有什么疑惑了等等都喜欢给任凭交流,所以虽说任凭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女儿却时常挂在他的心里。现在女儿有了灾难,他不能不在身边。他如果在女儿身边,女儿会减轻好多痛苦。

    这时他的手机又响起来,还是医院的那个电话号码。任凭赶忙摁下了接收键,电话里响起了女儿的声音:“爸爸,你在哪里啊?我想你,我妈也想你。”

    女儿说着就哭起来,也许是委屈,也许是痛苦,也许是思念。现在城市里的小孩成熟很早,感情也较敏感,粟粟看电视常常看得泪流满面就是明证。

    任凭赶忙说:“粟粟,你别哭,坚强一点,像你们学过的董存瑞、黄继光、刘胡兰一样。

    爸爸马上就回去了啊。”

    粟粟继续啜泣着说:“爸爸,你说话可要算数,算数才算是好爸爸,不能再像天天打电话说的那样,说是八点回家,结果到我都瞌睡了还是不回家。我天天都很想你呢。”

    任凭的鼻子也酸酸的,继续安慰她说:“爸爸现在说话算数,但是我在外地出差呢,回家还得坐大火车,还得一天才能到家,你要好好地在医院待着,听妈妈的话,让妈妈给你买玩具,书,还有好吃的。”

    粟粟担心地说:“妈妈要是不给我买呢?平时我和她要这些,她都不给我买。”

    任凭在电话里听见乔静说:“又在卖我的赖不是?我在这照顾着你,你还告我的状,疼你真是白疼了。”

    任凭说:“妈妈会给你买的,你只要乖一点她就给你买。待会儿我给她说说。”

    粟粟不哭了,撒娇地说:“现在就给她说。”说着就将电话递给了乔静。

    乔静接过电话,不满地说:“我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不买玩具她告我的状,现在要是买了也是你要我买的,那我干脆就不买了。”

    任凭说:“你和她小孩一个样干啥?现在先给她买点东西哄哄她,不让她闹人就行了。”

    乔静又问他啥时候回去,他说现在正在定车票,有车没车还说不了。

    任凭这天晚上好久没睡着觉。尽管黄素丽赤身裸体地蜷曲在他的怀里,他愿意要几次就要几次,但是他没有要,也没有勃起。他只是在想念着女儿,心疼地想象她胳膊缠着纱布鼻青脸肿的样子。一种内疚感缠绕着他的心,使他的灵魂不得安宁。他要不出来旅游,那就可以趁着节日带女儿到公园去转转,这是女儿天天盼望着的事儿。即使她有课他也可以接她送她,保证她的安全。这样就不会有今天的车祸。任凭的心思被黄素丽看穿了,她极力地安慰着他,替他宽心,像猫一样温柔。他很感动,但也愈发感到愧疚,因为自己和黄素丽肯定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属于典型的露水夫妻,尽管黄素丽一再声称是完全自愿,那么作为任凭这个已婚男人也觉得对不起她,因为自己不可能和她结婚,自己也没有那个打算。在传统观念里和人家好又不和人家结婚就是糟踏了人家,任凭在农村几十年深受这种观念的影响,虽说现在身居闹市,在男女关系上的思想也很开放,但是旧观念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就像按不住的葫芦一样。快到天明的时候,任凭才迷迷糊糊睡着了,但是睡得不死,头很沉,就像身上老是有沉重的石头压着。

    第二天一大早,任凭就辞别了李南山他们三个人匆匆下山了。黄素丽要和他一起走,被他劝住了。毕竟她没有出过门,应该好好转一转。天已经不下了,但仍然大雾弥漫,许多山峰只能看见一个恍恍惚惚的影子,象是在画里的。任凭无心欣赏风景,只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山下走,遇到台阶就一次下两台或者更多,很多下山的挑夫和抬着空滑竿的小伙子都被他撇在后面。约摸走了一个多小时,远远地看到有三间琉璃瓦盖顶的房子,上面写着╳╳ 索道字样,他跨上前去买了票,在那巨大的转轮底下坐上了系在粗粗的钢丝绳上的吊篮,慢慢地腾空,向山下移去。

    由于是早上,坐缆车下去的人很少,上来的人却很多,两边的缆绳出现了高低错落。任凭的脚下是一大片竹海,微风吹来,竹梢像是阵阵波涛,此起彼伏。竹叶和竹叶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任凭就在这竹涛上出没,象是一位仙人。他忽然想,假如自己忽然掉下去是个什么样子呢?自己现在的生活不正是像在这竹尖上吗?波涛阵阵,那是竹海的怒气,自己随时都有被这怒气掀翻的危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