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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之间的一座不知名山谷,一道美丽瀑布下的不知名湖泊之畔,有一名女郎专注地挥笔作画。夕阳斜照下,一头披肩直下腰际的乌溜溜发丝闪闪发亮,好似下凡的仙子般,尤其是她那专注的神情,更教人不觉神迷。画中之人,微乱的头发遮住了双眼,左颊上一道明显的疤痕。虽然女郎的笔触极端简洁不似擅画之人,但已经将画中人神韵明显清淅地画了出来,整幅画给人一种开朗热情而又腼腆的感觉。
女郎在完成画像之后突然轻声一叹,爱怜地轻抚画纸“你到底是谁呢?”背后传来仆役话声∶“小姐,时间不早了……”女郎轻轻点头,收起画像。
经过了一条左右皆是高耸峭壁,细得只容两人并肩而过的信道之后,视野霍然开阔,一座矗立在众多屋宇围绕之中巍峨的楼阁赫然出现眼前。仆役躬身而退,长发女郎独自步入那楼阁,就在女郎进入之后,原本寂静无声的信道之中闪过数条人影,隐藏在女孩身后远远保护她的护卫这时才迅速退却,单从身法看来,这些护卫个个都可算得上是江湖上一流高手的级数,担当一名女郎的护卫之责应是绰绰有馀,甚至可以说是大材小用。
一踏进大厅“雅儿,今天头痛还有发作吗?来,让娘看看。”一名宫装妇人亲切地说道。女郎依言走到妇人身旁,伸出右手让妇人为她把脉,女郎神情有着掩不住的落寞。怜爱呵护之情溢于言表,妇人轻拍女郎手背∶“可怜的雅儿,这场怪病实在害得你太严重了……不用心急,慢慢来,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对了,雅儿今天也有好好练剑吗?练给娘看看。”
女郎点头,顺手拿起挂在一旁墙上的长剑,缓缓地拔剑出鞘,象征着开始地剑尖斜指地面。女郎开始轻舞般演练起一套剑招,完全没有一丝暴戾气息,柳腰款摆,纤手轻挥,长剑轻巧灵动地幻化成飘渺白芒,温和柔美的剑式在女郎手中使出,给人无比的赏心悦目感觉。妇人微笑点头∶“非常好!现在加上娘教你的心法再练一遍。”女郎轻轻颔首,长剑斜指空中,清丽的面容随心境的转变而显现些许异样的冷酷,刹时肃杀之气弥漫整个空间,充满了山雨欲来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强大压力。
女郎终于出手,虽然用的是和方才同样的招式,但却是和方才完全截然不同的快准狠辣。长剑急速地划空而过,却奇怪地并没有引起太强烈的破空之声,甚至连半点气流也未牵动。犹如一场无声的骤雨,转瞬间一套剑招已经使完,女郎轻轻吐气,缓缓把长剑收回鞘内,直至此时,才有一道微微的旋风吹拂起女郎飘逸的长发。妇人满意的连连点头,赞许道∶“雅儿每天都进步不少,这一套飞羽逸空剑的精义已经完全被你掌握,现在欠缺的只是雅儿本身的功力和临场对敌时的反应。好了,娘还有些事要办,雅儿先去休息吧!”被唤作雅儿的女郎放下手中长剑,静静走向自己的房间。
“找到那使用‘云踪魅影’的少年了吗?”妇人在女郎离去之后神色一正,转身背对着窗口道。一道话声自窗外传入躬敬答道∶“还没有。”妇人冷声下令∶“改变方针,一发现目标,格杀勿论!”一阵轻微的风声掠过,江湖上追杀毕天雨的人马又多了一路。
“抱歉……雅儿,娘欺骗了你,娘也是为了你好,有些事还是忘了比较好啊……”宫装妇人喃喃自语道。
女郎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无言走向床 躺了下来,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不确定感又再次涌现“柳书雅……这真的是我的身分吗?还有……”摊开自己依照心里的印象画出来的画像,对自己的身世感到一丝怀疑但却苦无头绪的柳书雅静静地思索“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是在我回忆过往时出现呢?总觉得……我们好象应该……认识对方很久了……唔!?”一阵突来的头痛让她皱眉闭目,赶紧放松情绪,疼痛才慢慢消失“唉……”满腹愁绪只能尽付一声轻叹,声中满是无可奈何……“老李,到底还要多久才到啊?”一辆缓缓而行的马车内传出这颇不耐烦的询问。驾车的老翁陪笑答道∶“回公子的话,就快到了,就在前面。”车内人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这是你第几百次这么说了啊?”老翁依旧是一脸笑容∶“回公子的话,第七十五次了……”车内人无奈的叹息一声之后道∶“老李你是不是在耍我啊?”老翁还是一贯的笑容∶“回公子的话……”
“算了!当我没问!回头记得提醒我扣你半个月工钱……到了再叫醒我……”老翁微笑点头,继续缓缓驱车前进。
一阵连续不断的轰隆声响随着马车的行进而越来越大声,车内人的睡眠也被这声浪给吵醒∶“老李,这声音是怎么回事?”赶车的老翁答道∶“回公子的话,前面不远处有个不算小的瀑布,这声音大概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哦,这样啊……”车内人突然灵机一动∶“老李,咱们去瀑布那儿看看。”老翁为难道∶“回公子的话,就快到达目的地了,再说让人等侯总是有失礼数……”
“管他的!本公子肯让他等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难得出来一次,却每天赶路,好不容易才有个小瀑布可以欣赏一下,不管你说甚么,反正我是去定了!”
“回公子的话……”车内人突然说道∶“一个月!”
“啊?”老翁一时反应不过来“两个月!”
“公子……”老翁还想求情“三个月!”
“回公子的话,老李马上就去!”老翁摇头苦笑,替自己三个月的薪资哀悼。
马车停在了瀑布下的小湖之畔,推开布帘,车内之人走了下来。就那样随意自然地站着,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这年约二十左右的俊秀青年给人一种略嫌轻浮但是却又不让人讨厌的感觉。看着小湖畔优美的风景,清澈的湖水漾着一波波涟漪,就连原本震耳的瀑布声响似乎也变得动听了起来。青年道∶“老李,我要下去泡一下水,这几天每晚都住在那种不象人住的低级客栈,连身上都沾满了讨厌的臭味,现在刚好可以洗个干净。”
老翁喃喃道∶“急甚么嘛!就快可以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了说……”青年猛地回头道∶“老李,你刚刚在念些甚么?”老翁处变不惊∶“回公子的话,今天天气很不错。”
“恩?刚才你好象不是这么说的嘛?我最讨厌人家在背后说我坏话了!”青年若有所悟地扬起一边的眉头,斜睨着老翁。老翁躬身答道∶“回公子的话,老李知道。”青年这才满意的回过头去。
三两下脱光身上衣物,只剩下最后最贴身的短裤,正当青年摆出姿势准备漂漂亮亮地跳入水中时,一个人却自湖面下钻了出来,青年的姿势瞬间冻结,两眼再也离不开那突然出现的人。那是个女人,有着一头乌黑长发和清丽面貌的美女,而且此刻她的身上并没有任何一丝片褛,洁白细致的肌肤和曲线窈窕的胴体赤裸裸的展现在青年的眼前。女郎似乎也没料到湖畔居然会有人,双手护着胸前将身体隐藏在湖水之中,冷峻但带着点迷惑的眼神盯着那一直以奇怪姿势站着不动的青年。
“公子,公子,公子……公子!”老翁的调用唤回了失神状态中的青年,连忙拾起散落一地的衣服,青年转身边穿边道∶“啊!我并不知道你已经在里面了……”女郎不发一语,只是不断的注视着青年的动作,仿佛是发现甚么新奇玩意儿似的。青年穿好了衣服,转身这才发现女郎奇怪的目光∶“你……叫甚么名字?”他很想多了解一些关于她的事。
女郎瞬间收起了原本冷峻但并不具敌意的表情,换上了极度紧张而且深具戒心的面容,象是一只受到惊吓的蛇盘起了警戒的姿态。青年连忙退了几步道∶“我无心刺探你的隐私,只是想向你好好表达我的歉意……”女郎还是没有开口,但是眼神慢慢又回复到原本的样子,望向湖畔一颗不起眼的石头,女郎清澈似水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安。青年仿佛大梦初醒似地转身背对女郎∶“啊!你先起来穿上衣服再说吧!老李,去石头那儿把衣服拿过来。”
背后传来女郎爬上岸来时发出的声响,青年的脑海响起两种声音“回头吧!偷看一下,她也不会掉块肉。”
“不行!凭我的身分还需要偷窥吗?有的是美女等着我去欣赏。”
“哦?你确定还有比她更美丽的美女吗?”
“这……总之不行就对了!”
“如果是我的话就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反正损失的是你,随便你吧!”
“……啊!不管了!”脑海里看与不看的争论最后得出了共识,青年偷偷地偏过头用眼角的馀光瞄了一下。
女郎斜斜地侧身背对着青年,正用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水滴,完全没有察觉到青年偷窥的目光。青年的目光在女郎长发的尽头处停留了好一阵子,虽然女郎雪白修长的双腿也深具吸引力,但是青年的目光依旧无法离开那有着美术品般完美弧度的浑圆部位。女郎又侧了侧身子,青年也看到了女郎原本因为角度而看不到的右大腿。一条小黑蛇张开了嘴露出锐利的毒牙,沿着女郎的大腿一圈圈地盘绕着,殷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青年。
“小心!”青年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女郎惊讶转身,毛巾遮掩着身体,两眼闪动着不解,等待青年的解释。
“我以为那是真的……”青年尴尬地望向女郎大腿处栩栩如生的黑蛇刺青。女郎并没有生气,青年的样子让她深埋心底的记忆一瞬间浮现,但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头痛,痛楚让女郎差点昏了过去。顾不得赤裸的身体让青年看见,女郎在青年的注视下迅速穿上衣裙,举步踉跄地离开湖畔。
“等一下……”青年举步欲追。老翁此时开口道∶“公子,这位姑娘似乎不欲受打扰。”青年停下脚步,喃喃自语道∶“可是……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啊!”
“是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不要告诉她我来过了。我想请你帮个忙……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没问题!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帮?”
“废了我的功力……”
“啊!?”
“这时有时无的功力虽然强横,但是它已经让我尝到永生难忘的痛楚,让我亲眼目睹心爱的人的逝去……就在我的眼前!我宁愿从头来过,这该死的功力……不要也罢!”
“你确定要这么做?如果遇上仇家怎么办?”
“……”
“好吧!你忍耐一下……”
“……”
“这并不是永久的禁制,但能够解开的人只有我,如果你任何时候反悔了,来找我吧!”
“……”
“毕……别死啊!”
太原,衙门立的公告“缉捕贺兰七凶,死活不论,黄金百两!”这公告已经立了很久了,撕下过它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却从来没有人拿到这百两黄金。负责看守公告的差人也已经习惯性的打着盹儿,黄金虽然诱人,但如果比起性命的话,却又算不了甚么了。与往常不同的,今天的公告被撕了下来,那是一名满头乱发的瘦削黑衣男子,没有多说甚么,他撕下公告之后就出城去了。差人摇了摇头∶“又来了一个不要命的……”
贺兰山麓最凶恶也是势力最大的一股绿林山贼,首领便是贺兰七凶,虽然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凭藉着对山区地形的了解和充分利用,尽管往来商旅和官府数次雇用人手派遣兵员,却丝毫奈何不了他们,只是徒增伤亡。在一片静肃的夜色之中,一道黑色身影倏地出现在山寨前,丢下背上的布袋,两颗圆滚滚的球状物滚了出来,直撞到寨门才停了下来。
负责警戒的人员马上发现了寨前突然出现的人影,随即在摇摆不定的火炬映照下看清了那两颗球状物原来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三当家!四当家!”一时寨内一阵吵杂,随即由五名壮汉带头推开了寨门。正当山贼们又惊又怒之际,离山寨不远处的浓密树林里传来一道话声∶“想报仇吗?我正这儿等着呢!”狂怒的山贼们兵分五路,分别由五名壮汉带队,从五个方位向话声传出的地点包抄过去。
寂静的夜里,除了几声被惊醒的野鸟振翅声之外,静得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山贼们安静又迅速地绕到了那声音的出处,数根火把同时点亮,四路人马第一次汇聚在一起。迟迟未出现的第五路人马到底哪儿去了?就在山贼们怀疑时,那沉冷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他们不会来了,下次记得要小心背后啊!嘻嘻……”就在讪笑声逐渐消失之后,派出去侦查的山贼也回报了∶“大当家,七当家他们……”
众人最先发现到老七少了头颅的尸体,锋利的刀依旧紧紧地握在手里,却再也没有机会使用。不远处躺着原本应该紧跟在他背后的手下们的尸体,每具尸体间隔着大约七步之遥,都是喉咙被人以利刃划过一刀毙命。山贼们互相掩护前进的安全间隔距离,却成了敌人借以暗袭的死亡陷井,如此俐落的身手,转眼间便夺去数十条人命,甚至还游刃有馀地挑衅着,尽管山贼们早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仍然不自觉的往身旁的同伴处靠近了些。
“先回寨子里再说!”山贼们接获这求之不得的命令,不敢在这树林里再多留片刻,一下子走得一个不剩。
“该死的家伙!闷声不吭的偷袭我们,真他妈的杂碎!”贺兰七凶中的老六怒气冲冲地骂着。老二拍拍他的肩膀道∶“别这样,我们不也是这样一路走到现在的吗?老大要我们去大厅,一定有了甚么发现……对了,老五呢?”
“他去巡视山寨周边,这次的敌人不好对付,他说要亲自动手才安心。”
“老三老四也太不小心了,太平日子过惯了,逛个窑子连脑袋也被摘了下来。先去大厅看老大有些甚么话要说吧!”
老大仰头喝下一杯烈酒,火辣辣的感觉稍减心中的混乱,桌上的字条早在六天前就已收到,自己却没把它放在心上‘七天内灭贺兰山寨’恨恨地把字条揉在手心,一仰头又灌了一杯酒。门外传来手下话声∶“大当家,二当家六当家已经在大厅等侯。”
“老五呢?”
“五当家正在巡视警备。”
“我知道了。”老大举起酒杯,准备这杯喝完就去跟大家商讨对策,一仰头……“我来替你去吧!”老大只能依稀听到这句话,喉咙处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瞬间已夺去他的生命,快得连悔恨的念头都来不及兴起……
两人不约而同地 住心口,鲜红的血液自指缝之中不断流失,难以置信地直视着自己的老大∶“为……什……么!?”老二拚着最后一口气吐出这满怀怨愤的质疑。或许是怜悯,又或许是对将死之人最后要求的回应,老大轻轻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整个人的感觉完全变了,明显得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老二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湛蓝的双眼已经告诉他他想知道的答案。老大静静地走出大厅,远远就看到不知情的老五正向着大厅走来……
贺兰七凶死亡的消息并没有传遍江湖,那只不过是偏僻地区的一些不入流山贼们的讣文罢了。仿佛那是个开端,短短三个月之间,横行河北的盗匪贼人几乎全被官府给捉拿了。不过这也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直到名列黑榜的‘魑魅魍魉’四兄弟一夜之间被人杀了个精光才引起了众人的注目。‘魑魅魍魉’擅长用刀,四兄弟合力的刀阵更是颇负盛名,虽然没有人亲眼目睹这场战斗,但是从事后现场的情况看来,斩杀四兄弟的似乎只有一个人。
又有一名黑榜高手被杀了,‘风刀’厉杰。整个武林开始注意这奇怪的情况,看样子似乎有人专门对付江湖上的用刀高手。就在众人开始警戒,甚至设下陷井准备对付他时,那人却又突然消失了,没有人见过他,没有人识得他的武功,只能从被杀的人的尸首知道他的武器应该是一把刀,但是却连猜测也无从猜起他那把刀到底是一把怎么样的刀。
华山脚下的一处偏僻树林,两条身影正对峙着。一头乱发遮面的黑衣人不带感情的语音道∶“‘飞燕’罗进?”
“看样子你应该就是近来江湖传闻中的神秘杀手罗?等你很久了,罗某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灰衣男子反问道。黑衣人轻轻摇头,向罗进勾勾手指∶“你不需要知道……”冷哼一声,罗进自腰际鞘中拔出一把长约尺半的短刀∶“就让我瞧瞧你有些甚么本事吧!”随着未完的拔刀动作,罗进掠前攻出了第一招。
黑衣人狼狈地退了一步,低垂的左手由指尖滴下几滴血,脚下传出铁炼相互摩擦的声音,交手只一招便已落于下风。罗进微感惊讶∶“真的是你杀了风刀厉杰?
出刀吧!不然你就没机会了!”黑衣人缓缓举起左手,隐约的眼神自乱发中透露出来,没有甚么特别的情绪,只有几许……喜悦?舔了舔手上的血迹,黑衣人嘴角微扬∶“用你最强的招式……不然…它将会杀了你!”双手交叉,宛若由自己的身体中抽出血液似的,黑衣人的右手中多了一件奇怪的兵器,一把暗红色的奇异长刀。
罗进一开始时原本有些失望,当黑衣人拿出了那奇怪的兵器之后更是如此,但是当他准备出招结束这场战斗时,却赫然发现黑衣人原先破绽百出的守备变成了一种奇特的方式,虽然还是有许多漏洞,但是总有一种如果攻过去就中了他的计似的感觉。
“来吧!用你最强的‘飞燕斩’攻过来吧!趁着我们都还年轻。”罗进实在不明白,黑衣人语气中的自信到底是从哪儿来的,难道他那把怪兵器真有胜过自己的把握?
罗进往后一跃,手中短刃并未收回鞘内,两眼一瞬不瞬地直视黑衣人。
“这样才对……”就在黑衣人的话声之中高高跃起,罗进双手握刀狠狠下劈!偏着头看着罗进飞快的动作,黑衣人仿佛不把他成名于江湖的绝技放在眼里,右手长刀依旧无力的低垂着。就在两人距离迅速缩短至短兵相接的程度时,罗进落下的速度猛地加快,短刃错过了目标,在主人右脚着地、旋身的势子之中再次攻出!
犹如流星划过天际留下的耀眼残光,黑衣人手中的奇异长刀使出了只有它才能完美展现的奇异招术,暗红色的光华在半空之中化作致命的九道锋芒。
“当……”
八声几乎在同时发出的金铁交鸣之后,罗进手中短刃脱手,插在黑衣人的左肩上摇摇晃晃。
“生死之间由不得你迟疑……本来你可以和我同归于尽的,但是现在……”黑衣人拔下罗进的短刃,再也没向他望过一眼。卷起左腕衣袖,将暗红长刃绷带般缠在手上,黑衣人喃喃自语∶“刀狂……”拖着沉重的脚步,带着铁炼拖地的声响缓缓离去。
枕边又是湿湿地,这已经是自己第几次梦见他了……“我不爱你。”……睁开双眼望着天花板,小夜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醒了吗?”一个已经渐渐变得熟悉的声音自房内中心处传来。
“你很没有礼貌耶!一声不响的偷偷进女孩子的房间。”
小夜声中微带不悦,但是并没有太多责怪之意,舒服地伸了伸懒腰。叶良耸肩道∶“这整个岛都是我的,我爱上哪儿……就上哪儿……”说话时目不转睛的望着小夜伸展身体时的动人姿态。
“喂!”一听到小夜的声音,叶良连忙转移视线,故作镇定道∶“啊!甚么?”小夜向着房间门指了指。叶良看了看房门∶“门怎么了吗?”小夜拿起枕头就丢了过去∶“你很故意哦!快出去啦!”叶良轻而易举地接住了小夜的赶人枕头∶“为什么?”
“对哦!这整个岛都是人家的……”小夜开始一言不发地除下身上的衣衫。叶良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你……你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我在换衣服啊!既然你不肯出去,这儿又是你的地方,那我只好当着你的面换罗!”小夜一脸无辜道。
“慢点……我出去就是。”叶良顾不得手里还拿着个枕头,急忙退出房外。
“这么早就来报到了啊?”身背黑色大弓的男子倚着墙壁带着满脸笑意道。
“阿洋……我只是来看看她的伤势好点了没有。”叶良回复一贯的态度淡淡道。叶洋拍拍他的肩膀道∶“天天都来耶……你可真关心她啊!咦?你手里的枕头是怎么回事啊?”叶良正想把枕头藏到身后,枕头却被人接了过去∶“就是这么回事!”从房里出来的小夜拿着枕头作势欲丢。叶洋双手连摇∶“嘿!别丢……我知道了。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叶洋,叶子的叶,海洋的洋。海狼岛的总管和海狼号的副船长,岛上从阿良开始排第二就是我啦!”
两个男人这才注意到小夜的服装,那是岛上海狼号成员的标准服饰,穿在小夜的身上却显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原地转了个身,迷人的笑靥之中小夜灵动的目光征询着两个男人的意见,虽然伤势稍微减去了小夜与众不同的英气,但是隐约的柔弱却衬得她更带迷人的魅力。叶良和叶洋对望了一眼,分别从对方的反应看出他的想法“她真适合这样的打扮。”毫不吝惜地展露笑容,小夜一左一右挽着两人的手道∶“带我到岛上参观一下吧!闷了这么多天,身体都快发霉了。”从怀里拿出一条红色头巾,叶洋微笑道∶“大小姐,这头巾你还是绑上吧!免得岛上弟兄们个个都无心工作了。”
高岗上的微微凉风吹得伤势未愈的小夜机伶伶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缩了缩纤弱的身子。从这海狼岛上地势最高的地点放眼望去,岛的中心处栉比鳞次地排列着岛上住民的房屋,当中一条笔直的大街通到临海的港口,硕大无朋的‘海狼号’静静地等待着下次出航。
“你们为什么要当海盗?”小夜直觉岛上居民并非逞勇斗狠之辈,遂提出此问。看了叶良一眼后,叶洋道∶“海狼岛本是个没有人烟的荒岛,自从阿良的爷爷发现了这儿之后,因为岛上既有可饮用的水源,岛的附近又蕴藏丰富的水产渔获,陆陆续续越来越多的人举家迁移来此,慢慢地发展至近乎现在这般规模。”
小夜拉着两人找了块大石坐下来,她知道叶洋方才所说的只是个开头。叶洋续道∶“这远离尘嚣的世外桃园原本并没有象我们这样的人,就连阿良的爷爷也只是略懂一些简单的武术招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阿良的爷爷知道这小岛需要自我防卫的力量,而且如果岛上居民都能学习一些基本的强身健体的武功,那也不是坏事,对于需要身体力行的渔民们也会有所帮助。于是阿良的爷爷把他两个儿子和一个跟了他一辈子的伙计的儿子一起送到内陆,希望他们能求得名师,学成归来。”
“三人分别拜在不同的门下。伙计的儿子最早回来,他仅遵父亲的话,努力的学习如何与人生意往来,凭着精明的头脑,他的生意手段马上让岛上的经济情况大大改善……阿良的伯父则学得了一身造船制艇的技术,岛上渔民使用他制造的渔船,渔获量也节节提高……”叶洋转头望了正遥望海洋的叶良一眼,续道∶“又过不久,阿良的父亲也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已经怀孕了的女性回到岛上,那自然就是阿良和他的母亲。”
倏地站了起来,叶良背对着他们两人道∶“我去港口看看。”随即大步离去。
小夜皱眉道∶“他是怎么了?”叶洋轻声一叹∶“等会儿听完你就知道了。虽然当时叶伯父的武功已是极强,但短时间内要教会一群全然不懂武艺的人,却也不是简单的事。随着时光流逝,阿良母亲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终于在一个平静的夜晚生下了阿良,母子均安。”听到这里,小夜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头了,为什么原本与世无争的小岛会变成海贼的根据地,而渔民则变成了横行海上的盗匪?
叶洋原本平静的面容忽地罩上寒霜∶“就在阿良出生的那晚的黎明前一刻,岛上居民狂欢庆祝后倦极而眠的时刻,那群该死的……那群该死的……居然趁虚而入,不只抢劫财物,还杀死了岛上所有来不及逃生的居民!”小夜虽然也算得上身经百战,但却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随即握紧了拳头,遥想当年岛上的惨状,心里不禁充满了愤恨。叶洋冷声续道∶“叶伯父虽然武功高强,一路纵横无敌带领着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的岛民夺船逃生。等到众人确定已经逃出生天之后,才赫然发现叶夫人并没有在船上,叶伯父抱着刚出生不到一天的阿良无声地痛哭……就在七年前,两位叶伯父留下生平最后完成的战船和武技之后,就先后去世了。”
小夜叹道∶“难怪你们会变成现在这样……还没找到凶手吗?”叶洋也长身站了起来,摇头道∶“如果找到了,我们还需要这样扮下去吗?”小夜沉默片刻后道∶“你们有没有试过到内陆去碰碰运气?”叶洋想也不想就摇头道∶“不可能!他们抢了那么庞大的一批财物,上了内陆只是反而让自己成为另一批掠夺者的猎物罢了。我们已经和这片海洋上的所有势力打过交道,完全没有半点线索,那群人好象凭空消失了似的,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从何而来又从何而去。”这年轻的海狼岛总管平常总是笑嘻嘻的脸上,此时不由得流露出自责神情。
“阿洋,你这把弓叫甚么名字?”小夜突然错开话题问道。叶洋一愕道∶“啊?”小夜伸手想要拿起叶洋斜背着的那把黑色大弓∶“弓!我刚刚问你它的名字。”两眼闪过一瞬间的怀疑,但叶洋还是让小夜接过这把他从不离身的大弓,充满骄傲的道∶“‘败北之鹰’。”小夜微微错愕道∶“‘败北之鹰’?”叶洋眯着眼做了个拉弓瞄准的动作∶“这片海洋上的人叫我‘海猎鹰’,这把弓就是我的招牌。
‘败北之鹰’,败敌于千步之遥。”试着拉开弓弦,却只能拉开一点点,小夜皱了皱眉头道∶“好重哦!”握着弓的双手下垂着。叶洋笑着接过黑色大弓道∶“你伤还没好,等你伤好了再试。”
拍拍叶洋的肩膀,小夜道∶“看在你让我碰你的兵器的分上,我好心告诉你一件事……这是我觉得的啦!我想他们应该是躲在内地,查查当时有哪些人突然冒出头来,或许会有线索。对了!还有一件事……‘败北之鹰’这个名字……好难听喔!”说完就娇笑着跑下山坡,随性的动作有着说不出的娇俏、可爱。叶洋摊了摊手,喃喃自语道∶“会吗?我觉得不错啊!还好吧?……”随着小夜之后步下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