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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她已经完全相信了靳长浮说的话,只是……
她不是什么圣人,靳长浮也足够聪明,说的往事或许不是全部的真相,却也足够精准地挑拨起人心底最深的怀疑。
她只是需要……冷静一下。
宋荔晚拿出手机,同楚卉安发了消息,那边很快地回了过来,宋荔晚找到楚卉安开来的车,一辆漂亮的红色兰博基尼超跑,楚卉安已经远程替她解锁,她拉开车门,沉默地坐上驾驶,将踩在脚上的高跟鞋给甩到了一边。
油门轰鸣,价逾百万的跑车,起步只要零点二秒,几乎一个瞬间,便已经飞驰出去。
雨早就下了起来,山路被淋得湿透,车灯的两条光柱,映出细碎的雨幕,宋荔晚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曲折的山道,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减速,而不是在这样危险的地方飙车,却仍旧将油门踩到了最底下。
失重般的感觉,令人肾上腺素猛地飙升,转弯处,宋荔晚猛地拨动方向盘,整个人被安全带勒住,重重地按在座位上。下个路口,宋荔晚终于用力踩下刹车,车子在泥泞的地面上,向前狠狠擦出火花,滑出去数米,方才停下。
掌心里全是汗,宋荔晚怔怔地坐在位置上,许久,呼出一口气来。
她失态了。
哪怕不想承认,可靳长浮说的那些话,到底扰乱了她的心,要她在未曾确认时,便这样肆意地发泄。
她的命很贱,可她还有弟弟妹妹,就算靳长浮说的都是真的,难道她就要为了一个男人赔上自己的性命?
实在是,太蠢了。
宋荔晚生出后怕,雨夜中,握在方向盘上的指尖也无法克制地轻轻颤抖。
她这样的状态,实在是不适合再开车了。
宋荔晚正打算给司机打个电话,要司机来接自己,眼前却忽然笼罩上了一层亮光,却是远处驶来的一辆车,开着远光灯,照了过来。
宋荔晚皱起眉来,向这一边侧过脸去,想要避开这样令人睁不开眼的光亮,可下一刻,却猛地转动方向盘——
那辆车,竟是毫不躲避地,向着她,直直地撞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首先,婚约另有隐情,先别骂靳狗,他虽然很狗,但是守身如玉【。
其次,飙车危险,好孩子千万不要学!
?第26章
26
医院中,到处都是白的,护士和医生都步履匆匆,都恨不得肋生双翼。
头顶的电灯棒,发出惨白的光来,这样的光下,任何人的脸色都不会太过好看,最难看的却一定要属站在病房前的男人:“……先生临走前,交待我一定看好宋小姐,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让我怎么交代?!”
站他对面的人,身高九尺,身形宽阔,只是站在那里,就充满了力量感,此刻,却在男人面前低着头,艰难地解释说:“宋小姐没有喊司机,又是从后门出来的,我们发现的时候,她已经飙车出去了,我们的车不如她好,实在是没有追上……”
“混账!”男人暴怒道,“这种屁话,你敢不敢拿去先生面前讲?!”
当然是不敢的,董东之前一直当兵,退伍后就被靳家雇佣当保镖,要求只有两个,一个是保证目标安全,另一个就是别让目标发现他的存在。
之前他一直做得不错,可这一次,却让目标出了车祸,现在还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董东看着面前暴跳如雷的赵秘书,试探着问:“先生知道了吗?”
赵秘书脸上的怒气,却忽然一顿,半晌,神情有些复杂道:“……先生事忙,还没联系上。”
赵秘书原本跟在靳长殊身边,这次却专门被靳长殊留下,就是生怕宋荔晚出一点事。赵秘书也打听清楚了,自己的前辈,就是因为得罪了这位小祖宗,才被发配去了大草原当猩猩,所以他也是打起一百万分的小心,生怕小祖宗有一点闪失。
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赵秘书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深吸口气,问董东:“肇事人抓到了吗?”
董东沉默一会儿:“还没。”
“还没?!”赵秘书简直要发疯,“这么简简单单的肇事逃逸,你们都找不到人,花这么高的薪水养活着你们,你们难道是吃干饭的?”
“您先别生气。”董东压低声音,“我瞧他们是有备而来,就是针对宋小姐。赵秘书,你说宋小姐,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老板的家事,赵秘书哪里敢随意猜测,刚想说点什么,里面的护士忽然推门起来:“宋小姐醒了。”
赵秘书顾不上同董东说话,立刻冲进了病房中。
病床上,宋荔晚缓缓睁开眼睛,凝视着白色的天花板,听到声音,她向着门口看去,来人却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
视线扫过赵秘书那惊喜的面孔,宋荔晚有些疲倦地合上眼睛,问赵秘书说:“我昏迷了多久?”
“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赵秘书连忙道,“还好您及时地打了方向盘,避开了车头,所以没什么大碍,只需要好好休养就好。”
宋荔晚应了一声,情绪还浸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雪亮的车灯照得人看不清前路,她尽力拨动方向盘,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还好没有死,还能睁开眼睛。
浑身上下都是疼的,反倒分不出,究竟是哪里最疼,宋荔晚沉默一会儿,又问赵秘书:“靳长殊人呢?”
赵秘书有些迟疑,看了董东一眼,董东立刻懂事地到门前守着。找秘书这才开口说:“先生……已经一天没联系上了。”
靳长殊走到哪里,身边都有至少一支保镖队在暗中保护他,他随扈众多,排场也大,无论如何,也不该联络不上。
宋荔晚皱起眉来,撑着身子要坐起来,赵秘书被她吓坏了,连忙上前拦住她:“医生说,您有轻微脑震荡,千万不能乱动。”
他说迟了,宋荔晚这么稍稍一点动作,就差点吐出来,她虚弱地躺了回去,闭着眼睛,将这股难受劲儿忍了回去。
半晌,才伸出手来:“把手机给我。”
赵秘书劝她:“您好好休息,等联络上先生,我一定第一时间通传给您……”
话音未落,一旁桌上,宋荔晚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赵秘书只好替宋荔晚取来,看到来电人姓名,神情一时有些古怪——
他遍寻不着的老板,居然主动给宋荔晚打电话了!
同人不同命,赵秘书在心里默默地控诉靳长殊区别对待,却还是老老实实充当起了人肉手机支架,替宋荔晚举着手机。
视频通话接通,靳长殊那头,天色阴沉,窗外高大的树木被风吹得向下弯折,浓云压城,暴风云正在酝酿之中。靳长殊坐在那里,穿着件白色的衬衣,领口处的铂金领扣解开三粒,露出修长的颈。
灯光昏暗,他本就苍白清癯的面孔上,被照耀出有些疲倦的影子,以手支额,神色晦暗,似是心情不佳。
看到她时,他眼底亮起一点光来,却又皱起眉来,有些无奈道:“我怎么一不在你身边,你就总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谁知道有这样的飞来横祸?”宋荔晚觉得他不讲道理,语气不佳道,“又或者我是代人受过。”
撞她的那辆车,明摆着是冲她来的,那副架势,像是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她这样跟在靳长殊身边的金丝雀,又哪里来的仇家?
除非……
是真的把对着靳长殊的火气,撒在了她的身上。
宋荔晚视线划过他身后阴霾的天空,还有他雪白衬衫一角,无意间沾上的发暗的赤红印子,状似无意问他说:“你现在在哪?”
“有些事要处理。”靳长殊不知想到什么,眉心痕迹更深,深刻已至锋利的五官线条,在这一刻,重叠出了令人心惊的冷戾之色,“乖乖等我回来。不管是飞来横祸,还是代人受过,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视频挂断,宋荔晚躺在那里,每天没有做声。
赵秘书以为她是累了,体贴地刚要走开,却听到她忽然喊住他说:“赵秘书。”
赵秘书连忙回身:“宋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先生他,这是去了哪?”
若是别人来问,赵秘书是绝对不敢泄露老板的行踪,可是宋荔晚却有不同,这是老板捧在手掌心里的人物,连老板自己,都要亲自给她一个交代,他又哪里敢有所隐瞒?
赵秘书轻声道:“先生现在应当是在蒲来。”
蒲来?
宋荔晚知道,最近靳长殊都在料理阮家的那群人,当初靳氏夫妇去世,阮宙虽然前来吊唁,却也是打着趁火打劫的心思。靳长殊这个人睚眦必报,忍了这么久,到底还是对阮家下手了。
怪不得刚刚他的脸色那样阴沉,衬衫上沾着的……是血迹?
他受伤了吗?
宋荔晚又疲惫起来,缓缓合上眼睛,心里却又惦记着,不知道靳长殊是不是受了伤。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待得第二天醒来时,仍是满身的倦怠。
枕边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宋荔晚慢慢地起身下床,插上电后,坐在床边发呆。
若是之前,她受了伤,靳长殊一定会赶回来的吧。
很难描述她睁开眼时,向着四下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他的心情。这些年,她总觉得他对她不好,可原来,他已经将她宠得,连这么一点小小的风浪都承受不起了。
手机终于开机,屏幕亮起,提示有未读消息。
发信人,又是未知。
宋荔晚皱起眉来,忽然有些不想点开,冰雕雪琢的指尖悬在上方,片刻,才缓缓地落下点开。
这次靳长浮发来的是一张照片,点开后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玫瑰花圃,玫瑰盛放,秾酣至醉生梦死,仿佛连地平线接壤处的天空,都被染上了如梦似幻的颜色。
花海前,站着两个人,男人身形高挑,侧脸线条锋芒毕露,英俊而矜贵,正是靳长殊。
在他对面的女人坐在轮椅上,只露出一个背影,长发如同泉水般自肩头蜿蜒而下,不必回首,已然风情万种。
照片拍得极好,正好抓拍到靳长殊微微垂眸,看向女人,唇原本是薄情寡义的薄,却偏偏扬起一抹骄矜弧度。
大概是玫瑰作祟,又或者是晚风撩人,这一幕看起来,微妙而暧昧,似是浪漫电影中,最情深意浓的一幕。
宋荔晚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照片,须臾,又将屏幕向下翻,露出之下的一行字来。
“这就是我未来的二嫂,出身名门,虽然身体不好,长得也不如宋小姐倾城绝色,可她只赢过你一点。”
“她的出身,实在很好。”
是啊,无论是谁,和她比起来,出身都要好了许多。
毕竟她这样一个孤儿院中长大的孤女,天生就矮了旁人一头,更何况是这样被父兄宠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天之骄女?
额头隐隐作痛,不知道究竟是车祸后遗症,亦或是她那一点并无意义的自尊心在提醒着她,靳长浮并非空穴来风,或许这一局,她早已输在了起跑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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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荔晚在医院住了一周,医生再三诊断她并无大碍后,赵秘书总算松了口气。
这一回他再也不敢放小祖宗一个人乱跑,特意守在医院,等着接宋荔晚出院。
一场病后,宋荔晚原本就冰肌玉骨,如今肌肤越发如同薄薄的云翳,几乎白得透出光来,外面出了太阳,她走在日光中,微微蹙起眉来,却若一朵临水照影的花,柔弱到了极点,生出了令人怜爱的忧伤沉郁。
赵秘书连忙要替她撑伞,宋荔晚却说:“不必了。赵秘书,我有个地方要去,不知能不能送我一程。”
“您不回去吗?”赵秘书有些为难,“先生早就吩咐了,要您在家好好休养,再过两日,他就能回来了。”
宋荔晚住院这些时候,靳长殊一直没有回来,电话很难接通,他似乎最近太忙,又或者,只是不想应对她。
她在医院耐心地等,等到现在,却也不愿再虚掷光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