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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征一郎用手擦拭窗上的雾气,一面嘟嚷着。
来“港丘女学院”已经三个多月,好不容易习惯了这个城市的新生活。
虽然一开始为了怕迟到而每天早起令他苦不堪言,但现在不用再被五月责骂,也不用一直关在香川家。
至于一开始对征一郎以助手为由,将服待自己的侍女带来学校之事表示排斥态度的学校职员,或许是因为习惯霞的存在,现在已完全不在意了。
因为征一郎在他们的眼中不是同事,而是学校理事长,间宫平藏的公子。
征一郎虽然在学院任教,但是在学生下课前都一直待在美术教室消磨时间,只有在下课后两、三个小时左右为她们上油画课。
教授的对象不是科班学生,范围也限于千金小姐的才艺课程。
就连回家时间也与学生们相同。
尽管如此,征一郎仍无所谓。他不期望出人头地或有一番作为,目前的生活已让他心满意足。
时光渐渐在征一郎的身边缓缓流逝。
对面走廊传来下课钟声。
“差不多该来了。”
在征一郎拿怀錶确认前,便博来吧嗒、吧嗒的轻快脚步声。
不一会儿,便到达美术教室的门前。然后兴奋地用力拉开门喊着——“老师,您好!”
一头蓬松短发与花朵绽放般的开朗笑容出现在眼前。
“菅平,别在走廊上奔跑。”
“是,对不起!”
她吐舌的表情令人看起来青涩可爱。
菅平柚子,五月的同学,征一郎教授的美术课学生之一。
这名少女在美术教室初次见到征一郎时,曾突然问他与五月之间的关系。
但是她天真澜漫的态度令征一郎难以动怒。
“咦?老师,霞她没来吗?”
“是啊!今天有批画具预定自义大利运抵港口。霞去领取画具,应该马上就会来了。”
“这样子啊……”
柚子像孩子似地对手指吐气,摩擦双手。然后走到教室角落的圆火炉旁取暖,不久突然指着窗外说:“啊,老师,您看窗外!”
“什么?”
“您看,是雪!下雪了!”
在柚子的催促下,征一郎也来到窗边。
雾濛濛的窗外可以看到四处飘着小小的雪花。
地面已经一片雪白,而棉花般的雪花也愈来愈厚。
“原来是下雪了,怪不得那么冷。”
“下好大的雪哦!或许会积下不少哦!老师,积雪才好吧”
“是啊!”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好美……”
柚子站在征一郎旁不经意的说着。
“老师,您好!”
“柚子,看你不在教室,原来你已经先来啦!”
此时门再度被打开,进来了数位少女。
“嗨,我们来了”
排头的五月不知该如何向征一郎打招呼,表情稍稍迟疑地和他照面。
在俏丽短发以及浓密的波浪形长发穿过大门后,一头笔直剪齐的黑发出现在眼前。
“我在走廊看到霞提着一个蛮重的箱子,所以帮忙她提过来。”
一头波浪状长发,相貌出众的少女——长篠宫桩迅速地站在一旁,霞则站在后面,脸上充满抱歉的表情。
“征一郎少爷,我回来晚了。”
“不,你回来的正好。”
除了为迟到道歉外,霞也为征一郎的学生们帮忙提画具一事感到不好意思。
霞的阶级意识非常强烈,即使对五月也是如此。
纵使五月希望能与她成为好朋友,她至今仍是以主仆之间的慇勤态度相待。
即使她本人想与大家打成一片,言行上仍无法轻易地改变。
征一郎对此也感到相当无奈。因为霞从小就是被灌输那种观念。认为自己是仆人,征一郎与五月是主人,自己必须遵守仆人的本份。
五月也注意到这一点,因此不觉得霞的态度冷淡“老师,快开始吧!不然时间又不够了。”
留着一头摩登短发的少女,逢泽彩菜架起画架。
“说得也是,那么继续画上次的主题。”
女学生们依征一郎的指示熟练地排列椅子,准备画素描的画具。
“霞,麻烦你了。”
“是!”
征一郎看到少女们准备得差不多时,如此吩咐霞。霞微微点头,将椅子放在围成圆形的画架中央坐好。
这是上礼拜进行的人物素描。征一郎认为精确描绘人体是西洋美术的基础。
他注视着担任模特儿的霞。
霞正襟危坐,调整呼吸后静止不动。严肃的姿势充满了静謐的紧张感。
不久美术教室中除了暖炉散发的暖气外,只有炭笔摩擦纸张的轻脆声。
“很好,再稍微强调阴影的浓淡,就可以画出身体的立体感。”
征一郎在少女的背后缓缓走着,并对画作上的缺点做简单的指导。
约过三十分钟时—“呼……”
柚子大大地嘆了口气,伸着懒腰说。
“都默不作声好无聊哦!老师!”
“什么?”
柚子用猫咪找人嬉戏的眼神抬头望着征一郎“老师您说说话嘛!说什么都行。啊,对了,我想听外国商行的事。”
“外国商行啊……”
“好棒哦!我也想听。间宫老师不是到欧洲留过学?您应该很了解当地的历史或风景吧!”
“不算十分了解。”
征一郎听了彩菜的话不禁苦笑。因为自己只顾着玩,并未去特意了解该地的历史或地理。
“对了,西方的圣诞节是一年一度最重要的庆祝节日吧!那是什么样的节日?一定热闹非凡吧!日本的降诞祭(耶穌圣诞节)只有学校办慈善义卖与工作人员开的舞会而己!”
在柚子的嘆息声中,少女们齐声大笑。
“没办法啊!基督教在日本还不盛行嘛!”
“欧洲各国是如何庆祝降诞祭?”
“天主教和基督教徒的庆祝方式不太相同。一般来说,天主教国家的庆祝活动最为热络。听说以前庆祝活动持绩一周以上。”
“一周以上?”
“在这段期间,人们在家中品嚐美食、玩游戏,快乐、热闹地欢度圣诞节。同时家中也装饰着特别的装饰品。”
“是圣诞树吗?我在港口看过,非常漂亮呢!还有柊树的树枝和小天使娃娃!”
不知不觉中,柚子将素描扔在一旁专注听着征一郎说话。
其他面对画架的少女们也都停了下来,霞也可能是想起在巴黎的日子而脸上浮现微笑,令征一郎不断注视她。
“此外,每个国家也有各种不同风俗。像是圣诞节庆祝期间在天花板装饰槲寄生,任何男女都可以站在槲寄生树枝下相吻。”
“相…相吻…是接吻吗?”
柚子突然涨红了脸。
“不是情人的热吻,而是像母亲亲吻孩子一样,轻轻相吻。”
尽管如此,对多情的少女而言,这却是十分罗曼蒂克的事。
所有人都红着脸,垂着眼,连好胜的五月都显现出相同的可爱反应。
“好了,就聊到这里。各位快动手,不然这张画永远画不完。”
“是!”
于是少女们又专心的面向画架。
“咦?”
过一会儿,征一郎在一位少女的身后突然停了下来。
“长篠宫,你怎么了?”
“不…没…没什么……”
小桩以细小的声音回答,但是她回头时脸色惨白。
美丽的嘴唇微微颤抖,额头上也冒着少许汗水。瞬时间似乎忍受不了地突然皱起眉头,强忍着剧烈的疼痛。
她看起来不太对劲。
征一郎走到小椿而面前说。
“不舒服是吗?你快回去吧!要是无法自己回去,我帮你连络家人来接你。”
“不用了,我真的不要紧……”
想要强行站起来的小椿在椅子上失去重心摇晃着。
“长篠宫!”
“哇啊!小桩!”
柚子不禁大喊。
一声轰然巨响,画架随之倒下,画具散落一地。而穿着制服的小桩也整个人倒在地上。
“小桩、小桩,你怎么了?振作点!”
“菅平,别动她,随便乱动反而会伤到她的!”
原本想抱住小桩的柚子因为征一郎的阻止,而吓得全身不敢动。
小桩倒在地上动也不动,花瓣般的惨白双唇紧紧合在一起,情况真是非比寻常。在寒冬中若用会摇晃的人力车搭载,恐怕会影响病情。
“霞,快通知教师室连络长篠宫家,请他们派车过来接人。”
“是,征一郎少爷。”
家用轿车在日本虽然相当罕见,但身为皇族的长篠宫家应该会有。
霞慌张地冲出美术教室。
征一郎双手抱起小桩。
柔软、滚烫的躯体发出微弱的呼吸声。
“谁将长篠宫的书包拿来,我抱她到校门口。”
“是!”
昏迷的小桩被抱入火速赶来的轿车内返回家中。
前来迎接的人不是小桩的父母,而是长篠宫家的白发管家。长篠宫伯爵夫妇因为工作的缘故身在海外。
管家向征一郎深深鞠躬后便吩咐司机将小桩抱入后车座,一言不发地坐入车内离去。
“小桩……”
征一郎转身看到穿着制服的三位少女贴近站着目送离去的黑色轿车,霞也站在后面观望。
在表情不安的少女们肩膀上己积下一层薄薄的雪。
“大家快回教室,今天就到此为止,下课了。”
少女们低着顽,拖着脚步返回教室时,柚子突然发抖,大声抽噎地说。
“怎么办…小桩她…”
“放心啦!柚子,她一定会没事的。”
面对彩菜的安慰,柚子双手掩面微微摇顽。
“我…我早听说了。小桩她其实己病得无法上学…我和小桩是好姐妹,所以管家拜托我说服小桩动手术!”
“动手术?”
“他说现在还来得及,只要现在动手术就能治好!”
柚子像小孩子般抽噎,眼泪纵横的点点头。
“可…可是,小桩她说没有必要…所以才会一直勉强上课。她拜托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因为大家若为她担心,她反而会更难过…可是,怎么办?再拖下去,小桩她……”
原来她病得那么重,还勉强来上课…征一郎默默不语。
没想到不到二十岁的少女竟有如此惊人的毅力。小桩为何对自己的病如此排斥?
“菅平,冷静点!长篠宫她一定会马上好起来的。”
征一郎催促少女们回教室,一面反覆回头朝着轿车离去的方向望。
第二天以后的后来几天,长篠宫桩都未来上课。
“小桩真的不要紧吗?”
五月夹杂着嘆息声喃喃自语,柚子则拚命地强忍着泪水,彩菜也一样。
三个人待在美术教室里无言以对,完全无法上课。征一郎看到这种情形也插不上话。
之后又过了几天,也就是即将进入寒假的最后一天上课日。
“征一郎、征一郎!”
正当征一郎放学后待在房里稍作休息准备开饭时,突然傅来清澈的呼喊声。
“五月,怎么了?”
“你看这个,是小桩寄来的邀请函。”
“邀请函?”
五月的手中有一封淡黄色的信函,信封背面以深红色的封蜡印着长篠宫家的家徽。
“她邀请我们参加这个周末长篠宫家举办的舞会。”
“舞会?”
征一郎望着墙上月历发现这个周末是二十四日,也就是西方一年一度的圣诞夜。
征一郎心想,对家世显赫并在财政界具有重大影响力的长篠宫家来说,或许是想利用这个日本人还不熟悉的节日招待外国人,特别是待在日本的欧洲人或美国人。
“太好了,小桩她没事了!过完年她一定会来上课的。”
五月将信封看成小桩本人般地用力抱在怀里。
“是啊!”
“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
“怎么会?很高兴她平安无事啊!”
“那么你应该开心点,你这样子好像病的人是你。”
征一郎苦笑。
老实说征一郎依然担心着小桩她的病情既然严重到需要住院开刀,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内就康复?
她在昏倒前一直隐瞒病情上课,就表示她有可能抱病举办舞会。
但是若老实告诉五月,又会让她难过。
“真是太好了,你好好去玩吧!”
“什么?听你的口气好像不关你的事,你也要一起去啊!”
“算了,我怕到人多的地方。”
“不行,她是邀请我们。小桩一定也希望让你这位老师看到她健康的模样。”
“或许吧……”
征一郎心想,长篠宫家举办的舞会应该会邀请许多财政界要人。
长篠宫家千金小桩的同学五月等人身份自不在话下,但自己的身份则相差悬殊。
倘若他现在是间宫贸易的公子就不必如此自卑,但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位身份低微的临时聘任的美术老师。
“再说,我也蛮头痛的。”
五月突然垂头支吾地说着。
“什么?”
“我对这件事感到头痛。因为我父亲讨厌参加这种舞会,他认为是崇洋心作祟。要是你不参加,我就没有男伴,也无法参加舞会了。”
在西方女性无法独自参加豪华的舞会,必须由亲密的男性偕同赴会。
垂着头的五月双颊微微泛红。
“我明白了。”
征一郎微微点头。
“真的吗?谢谢你,征一郎!”
五月突然抬头开朗地笑着,仿佛像盛开的花朵。
征一郎突然觉得那个笑容有如锥心之痛一般。
“现在必须做准备了。礼服、鞋子,还有手套,我都收到何处去了?”
“喂,舞会又不是马上举行。”
“拜托,你根本不懂。准备这些东西对女孩子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
长篠宫宅邸位于可眺望港口的丘港高地。这是明治时期上一代屋主特别自西方聘请建筑专家设计的大型豪宅,其左右对称的格局是法国洛可可式的华丽风格。
夕阳西下,夜幕低垂时,高耸栅栏的正门前,马车、轿车一一驶入。
盛装的贵客纷纷蒞临,他们说各国语言大声谈笑地进入官邸大门。
征一郎与五月通过大门时,一旁等候的侍者拉开嗓子高喊。
“间宫征一郎先生与香川小姐光临!”
征一郎伸出手臂时,五月稍稍犹豫后仍依礼仪伸出手。
粉红色礼服的合宜搭配令征一郎惊艳,因为这是他头一次看到五月穿礼服。
就刚从巴黎回国的征一郎看来,强调后腰部位的设计虽然有些落伍,但与其他刻意强调身体曲线的流行礼服相比,五月初次穿礼服的姿色更引人注目。
事实上,平时穿和服或练习服的五月,也因为礼服的下襬不利于行动,走起路来比平时稳健大方。
大门向左的一楼是举办舞会的大厅。
面向庭院的方向有一座高至天花板的落地窗,对面的墙上则架设一面镜子。
天花板吊着光辉耀眼的吊灯,室内宛如白昼一般光彩夺目。
穿着礼服的绅士、身穿礼服、配戴宝石的淑女们充斥其间。军官的衣领、袖子上的金丝缎、年轻女性的发冠反射着吊灯的光芒,让人几乎忘了这里是日本。
“啊,五月!老师也来啦!”
在人声鼎沸的吵杂声中,有人正大声叫唤征一郎及五月。
从贵宾群中跑过来的是身穿亮黄色礼服的柚子。
“你们刚到吗?哇…五月,你好美!”
“柚子,你穿这套礼服也非常好看。”
“难得参加舞会嘛!特地向爸爸要求买的。真羡慕老师和你一起来,我也希望老师能当我的男伴。”
“没办法…因为我们住在同一个屋簷下嘛!你和谁一起来?”
“我爸爸,所以无聊透了!别人邀我跳舞都被爸爸回绝掉了。”
柚子绷着脸说。
看柚子嘻笑的样子,恐怕也认为舞会的邀请函是小桩身体复原的证明。
“啊,你们看,那不是彩菜?”
“咦?真的是她。”
在大厅的正中央,五月看到十几对男女随着室内乐团演奏的曲子,排成轮状跳着华尔玆,彩菜便是其中一位。
彩菜穿着最流行的礼服,而与彩菜对舞的是一位身穿军礼服的年轻男子。
“那名男子是彩菜的男伴,我看到他们两个一起走进来。”
“找军官当男伴?”
“征一郎,你不知道吗?彩菜她爸爸是港丘军港的海军基地司令官。”
“原来如此……”
听了柚子与五月的说明后,征一郎点点头。既然是军人之女,找的对象当然还是以军人为主。
征一郎看着这群有如优雅鸟儿般的贵宾时,突然发现看不到小桩的影子。
由于主人长篠宫伯爵因公外出,因此宅邸内的所有事皆交由女儿小桩全权处理,想当然尔小桩是今晚舞会的女主人。
然而,却看不到小桩的美丽倩影。
看来小桩或许真的病得很重。正当征一郎嘆息时——“间宫先生,打扰您。”
一个人影悄悄在背后叫征一郎的名字。
回头一看,是眼熟的管家,也就是上次小桩昏倒时,来学校接她的老人。
“间宫先生,我们小姐想见您,这边请。”
“我?不是见她们吗?”
征一郎望着小桩的几位好友。五月与柚子站在大厅角落的餐桌旁,跳完华尔玆的彩菜也随后加入,专心试吃着稀有的进口点心。
“不,就您一位。”
征一郎突然感到犹豫。小桩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这样子一声不响的离开,对五月她们似乎不好交待。
但是—“间宫先生,请您见见小姐。”
管家深深地鞠躬,表情有着难掩的苦恼及哀伤。征一郎于心不忍便说﹕“好吧!走吧!”
管家带征一郎至宅邸最里面的房间。
一反其他地方的沉稳感,这是一个以白色及米色调为主的美丽卧室,小桩正在里面。
“间宫老师,很高兴您能来。”
“你有事找我?”
管家一溜烟地离开卧室,独自留下小桩与征一郎两人。
小桩今晚也是一袭晚礼服。
华贵的容貌与深绿色的无袖洋装十分相衬。
说不定她之前曾在大厅出现过。
但是在灯光柔和的室内可以清楚看到她的脸色惨白,仅有口红的红色陪衬。
“听说老师知道我的病?”
小桩突然开口问道。
“是啊!你还是别太逞强的好。”
“您是指今晚的事?还是指我执意不肯动手术?”
“两者都是。”
小桩听完征一郎的话之后笑了起来。
“您根本不了解身上必须留下丑陋疤痕的女人她的心情……”
此时小椿突然将两手伸到背后。
在微弱的衣服摩擦声后,丝质晚礼掉落地面。
“长篠宫,你这是做什么……”
在惊慌失措的征一郎面前,晚礼服、衬裙、紧身衣一一卸下。不久小椿身上仅披着一件薄内衣,站在征一郎面前。
“今天是请老师来帮我画肖像画。将原原本本的我完全画出来。”
小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征一郎。
“我想拜托老师,您一定能画出不输给西方贵妇的,最美丽的我。”
小椿单手将浓密的长发向上拨,摆出如同雕像的姿势。
滑润的双肩、腰部至脚的曲线优美。
肌肤虽如蜡一般铁青,但长发却依然动人,甚至如同艺术品般美丽。
“今后我会因为生病而逐渐变丑。我希望在变丑前能画张肖像画,为我最美的身影留念。”
小桩的声音颤抖着,似乎有死亡的觉悟。或许在此之前,小桩心里曾有过几番的挣札。
“变丑吗……”
征一郎再度将视线移向坐在长椅上的小桩。
站在晦暗窗户前的小桩美艳动人,令人不禁集中目光。
“既然不想因病变丑,为何不肯动手术?就算会留下伤疤,那也是你对抗病魔,活着的证明啊!”
“活着的…证明?”
“没错,我觉得那样的你最美。因为怕动手术而一昧地想死,是逃避病魔的胆小鬼,相反地为了生存而努力对抗病魔的你才是最美丽的。”
“那样的我…最美……”
小桩失神地重覆着征一郎的话。
“您…您真的这么认为?”
“没错。”
“即使身上有丑陋的疤痕,您还是觉得我很美?”
征一郎默默地点头。
“我…我……”
透明的水滴自小桩的双颊滑落。
“我好害怕,其实我不想死。可是我也怕动手术…一个人孤零零的,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这位趾高气昂的少女初次落泪道出她的心声。
“放心吧!你一定能战胜病魔。在此之前你不是这么一路走过来?”
“老师……”
“我答应你,一定会为你画像。不过你必须先将病治好才行。”
征一郎捡起地上的礼服披在小桩的肩上。
但是,白皙的手却加以制止。
“等一等,老师……”
“小桩……”
琥珀色般的清澈眼眸望着征一郎。
“请给我勇气。”
“勇气?”
“让我面对病魔、接受手术的勇氧,让自己今后能活下去的勇气。”
小桩的手贴在征一郎的礼服衣领上,并将脸颊贴在对方的怀里。
“等…等等,长篠宫……”
小桩微微摇头不肯放开,并要求征一郎继续叫她小桩。
紧抱的柔软躯体隐约散发出外国香水味,透过礼服所传来的体温是因为生病所引起的,还是……
长长的睫毛上还残留着几滴泪珠。面对对方的双唇,征一郎无法拒绝。
征一郎的嘴唇与柔软、火红的双唇相叠。
双唇碰髑的热吻逐渐化为深切的欲望。
“你真的觉得我可以……”
“是的…您正是我的真命天子……”
暖炉旁的那扇门应该是通往小椿的卧室。征一郎抱起小桩慢慢地走向大门,并打开它。
征一郎掀起房内附有顶盖的西式床舖的薄纱,将小桩放入床单之海中。
沉浸在白色床单中的小桩,仿沸自海水泡沬中诞生的女神。
征一郎脱了身上的衣服,来到小桩的身边。
“老师……”
征一郎的双唇再度与对方的唇重叠,舌尖探索着小桩的唇形,接着滑入微微张开的缝隙里。
他的手抚摸着横躺时形状依旧的丰胸,手掌压在上面仿佛像吸盘般搓揉着。
食指则伸向丰胸的顶点,一个劲儿地压着小小的突起。
“啊……”
小桩微微发出声音。
征一郎如此反覆地抚摸着两颗乳房,并用两根手指轻轻夹拉乳头。
“啊,老师……”
“这样子舒服吗?你瞧,这里都变硬了……”
“不…我……”
小桩难为情地将头转向他处,用枕头遮住脸部表情。
“小桩,别害羞。让我看看原本的你。”
“看看吐露畏惧死亡及疾病时的你,任何人都未看过的真正的你。”
征一郎的右手慢慢地移向下方。
就如同头发一般,柔软的私处微微干燥,因此他将手指插入依然紧绷的神秘之处。
“啊!”
随同简短的叫声中,小桩的躯体猛然颤抖。正当她双腿使力夹紧时,征一郎用膝盖挡住,将它们撑开。
然后慢慢地将手指伸向绽开的花瓣。
同时拨开紧闭的花苞,在涌泉的入口探索。然而此处由于仅稍微湿润,因此即使是一根手指仍难以进入。
“啊…老师,那里……”
“不用怕…别乱动。”
“若不这么做,待会儿会很痛苦的。”
征一郎立刻将起身的小桩压下,接着吻那朵神秘之花。
“啊…不要…不行啦…不要……”
小桩的双脚被撑开,完全被征一郎的上半身占据住,再也无法紧闭。
只能尽情接受男性深情的爱抚。
征一郎仔细用舌头舔着一片片微妙的皱褶。
“啊…不行…我…我好像……”
征一郎手腕中的柳腰微微摇晃、颤抖着。
如猫喝水般的淫荡水声传遍整个宝盖。
好不容易由指尖可感觉到小桩的下体己湿润时,蜜汁与征一郎的唾液相互缠绕,成为炽热的水珠填满了入口。
征一郎轻轻将中指滑进略为打开的入口。
“啊!”
“会痛吗?”
“不…不会,只是…感觉好奇怪……”
小桩以嘶哑的声音说着。
在男人面前暴露私处,却似乎没有时间感到羞愧。小椿紧咬双唇、闭上眼睛,强忍着油然而生的感觉当另一隻手指滑入时,小桩又喊了一声。
但征一郎明白那一声除了是因痛苦所发出的之外,同时也是某一种要求。
征一郎本身也兴奋莫名。
当枕头垫在小桩的臀部下,神秘之花便被抬高而愈张开。这是为了减缓第一次的痛苦所做的准备。
“要是很痛要说哦!”
征一郎慢慢进入小桩的体内。
“啊…啊…啊啊啊!”
细微的哀鸣声宣泄而出。
狭窄、炽热的部位被一股力量撑开,长驱直入。
“呜…好痛……”
征一郎不禁如此说。
“啊…啊啊…老…老师……”
“小椿…很痛吗?”
征一郎在混杂着泪水的呻吟声中停了下来。
但是,小椿仍紧紧抱着征一郎。
“没…没关系,我们继续…完成它。”
突然间小椿的肉体有股强大的力量抵抗征一郎,想将他排拒在外,但征一郎更进一步向里面推进。
此时征一郎已完全在小椿体内。
“啊…啊…老师……”
“已经全部进去了。”
“进入…进入我的…体内……”
“是的。好了…我要动了。”
征一郎慢慢地摇晃身体。
一开始以微小的动作在小桩体内轻轻逗弄着,接着慢慢大胆地晃动全身。
“啊…啊…老…老师!”
小桩拼命地搂着征一郎,似乎想阻止他的动作。这种强烈的欲望让一开始被贯穿的痛感慢慢化为另一种感觉。
因疼痛而深锁的眉头中隐约显现痛苦以外的表情,惨白的双颊也随之红润了起来。
“小桩……”
征一郎再一次深深地吻着她。
同时用手指抓着受到刺激而如同果实般的坚硬乳房。
“啊…啊…感觉好奇怪…我…我觉得好奇怪……”
“等会儿还会更奇怪…这就是快感……”
“全…全身……好热…身体好热……”
小桩像在说梦话似地喃喃自语。
征一郎进入小桩体内的部位如火一般炽热,而从那个部泣溢出黏糊的蜜汁便是她无法表达的感觉最具体的表现。蜜汁与激烈摇动的征一郎互相缠绕,发出更淫荡的声音。
小桩的躯体已不再抵抗,完全接受对方,让自己沉醉在未知的感觉中。
“啊…啊…老师!我…我…我觉得……”
小桩的身体打了个咚嗦。
一股青涩的高潮画过雪白的躯体。
“啊啊啊…啊…老师!”
在同一瞬间,征一郎也发泄了自己的欲望。
小桩到信州的某所疗养院迎接新年。
听说即使倾家荡产,长篠宫家也会自世界各地寻找名医在那里为她动手术。
“那么我告辞了,请各位多保重。”
出发当天小椿以美丽的笑容与同学们道别。
“请放心,我不会被这点病击倒的。现在我要赴战场,所以请各位以笑容欢送我。”
“赴战场?”
“是的,与病魔搏斗。我一定会赢的。我是绝不会输给病魔的。”
“是…是啊!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是啊,柚子,不要哭丧着脸。我最喜欢看你的笑容了。各位也是。”
列车响起出发的汽笛声。
此时只有征一郎知道在头等车厢挥着手的小椿如此坚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