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我们都是兵 第一章

三上悠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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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这句话是我在南机组拘留室里墙壁上看到的,也不知道是哪位前人所留下。

    扬董的事对方一直要致他于死地,到处搜查能让扬董入罪的证据。连我都被请进南机组喝茶,有个装的很屌的烂人拿着写好的笔录硬逼要我签名划押。

    不从的我被绑在冰椅上直到冰块融化,期间还灌我热茶任凭我尿在冰块上。

    别看我平时弱不禁风样,一堆莫须有的罪名要我灌给扬董,我誓死也不签。三天里屁股已经冻伤发黑,没有知觉。当我醒来已经是在海总烧烫伤中心,这全国最有名的烧烫医疗中心。

    看我清醒的后指部某官员紧张的问我情况,以为调查局是在查他们炒股票的事情。在我说明过后他们才安心的离开,我出院后直接到接舰班等船,我连结业式及抽签都是别人代劳。某官员原本想把我搞到后指部,在这件事后他不敢动。

    我了解他们吃公家饭的苦衷,反正那句壁上的话让我深深思考往后的做人处事。做人别太认真!一切如梦、幻、泡、影;随遇而安啦!在待舰班时期还是在后指部官员们的庇护下,拥有些许特权。这个一冻顺带将我的痔疮冻掉,也冻掉了我的性欲。小爱几次的邀约我都以不举来应对,渐渐的小爱对我的不举产生反感。也去另寻新欢。而我也开始烦恼是不是冻坏命根子。

    随着命令的到达,我跟一票傻鸟搭上清晨开往基隆的普通车。抵达基隆已经是晚上八点,在舰队部呆一晚,隔天一早才看到那艘停在阳字号旁畸形怪状的船。

    跟阳字号差不多的配备,但是小了一号。登舰后就开船到苏澳海X厂,定保及拆掉重型武器配备。

    我即将登舰的是美国第二次世界大战建造之快速运输舰(APD),所谓快速运输舰就是将“Buckley”级护航驱逐舰,加以改装以适合担任载运突袭队或两栖侦搜蛙人登陆的舰艇。她保留了DE的高速性能与5吋炮等级的火力,但改装舰艇为载运舱并在其上加装能搭载四艘LCVP的小艇架,及备有吊杆与空旷的后甲板供突袭队员装卸整备之用,她的部队装载量为162人。舰长306呎,宽37呎,吃水12.6呎,标准排水量1,400吨,满载2,130吨,使用两座锅炉两部GE透宾增压汽旋机,产生12,000匹轴马力电力双轴推进,最高航速23.6节,巡航13节。

    菜鸟就是要干全部的苦工,被解编后的舰上人员陆续离开到别处报到,菜鸟要干的活儿就越多了。尤其是我大专兵的身份让我被指派的工作特别多。老鸟欺侮菜鸟是军中固有美德,忍耐是菜鸟必须学习的教育。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练。我体内的正义感让我跟老兵干上。

    有位早我一个月登舰的新兵,是属于手脚反应迟顿型。都被老兵们当成欺侮、娱乐的对象。在装备送厂整修回装时期,那位仁兄将一位老兵的饭菜不小心用倒。

    那老兵要那仁兄将地上的饭菜用嘴巴清光。我看不过去了。

    “平平都是来当兵!不要这样糟蹋人!”我操着生硬的闽南语说道。

    “譕恁这个芋仔子大专兵,是哪里不爽!”那老兵走过来一手翻去我的餐盘说道。

    我二话不说的站起身来,一脚往他鼠蹊部踢去。痛的弯腰的他随后被我膝盖一顶。翻倒再地上动弹不得,一些老兵见我这新兵动手打人。为维护老兵尊颜冲了过来,我提起一旁滚烫的热汤往他们一洒。哀嚎声四起,然后对着想要动手的老兵的致命部位攻击。一下子撂倒七八个,剩余的全都不敢再动手。

    小时候打架就学会让对手无法起身的准则,双拳难敌四手。我这打法吓得其余老兵,四散逃离。本来想事情就如此结束,这些老兵还密谋到舱间时,对我报仇。

    隔天晚上加班赶工的我正在发电机旁配线,被我打的一位老兵持大扳手猛击我后背。我倒地前将手中的肩嘴钳往他大腿扎去,趁其它人尚未攻过来之前,抓起一支榔头及螺丝起子。

    狭窄的舱间不是他们挥动大型工具的好地方,他们挑错武器。我见人就扎见人就敲的小武器,在小舱间中发挥的淋漓尽致。八个人不是跪地求饶就是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私下同意老兵动私刑的士官长。吓到不发一语。

    我也负伤在身,从小在眷村长大的我。大小战役无役不与,也练就了这些保命招式及战法。十几人受伤惊动了舰长,官员袒护老兵的作法一直不变,错全部在我。就在辅导长写移送书准备将我送爆破大队管训时,来了一位肩膀上两颗星星的官员。

    这星星一来在梯口就指名要见我,也没有叫警卫长通知舰上官员。脸已经肿成猪头的我,那能够让这星星看到。警卫长赶紧通知当值官员,哪知舰上官员来一个罚站一个。

    最后舰长赶回来后,才叫警卫长去请我出来。这星星看到我的猪头马上发飙,所以嘛我常说危机就是转机。

    原来这星星就是每逢年过节都会带礼物到我家的叔叔,这位每回喝醉就会在地上跪拜直说我老爹是他救命恩人的叔叔。

    当年同在国防部服役的叔叔,因挪用经费去医治他太太。他同学及学长见死不救,只有我这呆头老爹(我老娘的称呼),将我娘的私房会钱借给他去补足公款。

    当年那三万块钱可以买一层二楼房子,也免去老蒋时代盗用公款唯一死刑的罪名。事后我那不善逢迎的老爹办退,这叔叔可能死去老婆的保佑。官运亨通。

    每回他离开我家后,我娘都会直骂我那呆头老爹这么早退。

    我老爹是老陆军,唯一往来的它军种朋友就这一位,我在外一切都不会让老人家去担心。所以尽量少打扰家里是最佳的办法,我家那疼老么的娘。打了个电话给这位叔叔请他关照我一下。这叔叔为了我娘一通电话特地从台北赶来苏澳中正基地看我。当见到恩人的儿子脸肿到分辨不出五官时,那怒火可想而知。

    拉着我要我上他那黑头车,叫他副官看着舰上官员在码头罚站。亲自开车载我到基地医疗所,这呼嚣的黑头车惊动基地指挥官出来。只在舰上让医护士涂上碘酒的我,这回在医护所里可是饮料能搬的全出来。身上伤口也全包扎妥。

    基地指挥官跟着我那星星叔叔的黑头车来到舰上,只见我那星星叔叔在一列罚站的官员前踱步。我站到舰长旁边,我那肥猪老鬼(注一)居然站到晕倒。引来我那星星叔叔一顿骂。

    “X仁宾!你把受伤的经过说出来!”我那星星叔叔说道。

    “报告长官!因为刚登舰不熟悉!从舱口盖摔下去的!”我大声的回道。

    “嘛的!你这兔崽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讲!”星星叔叔又说道。

    “因为定保所以舰上凌乱才会身上多处受伤!”我还是继续讲。

    不喜欢动用以上欺下的我,当然不会趁此机会落井下石。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逼的我那星星叔叔将我拉到一旁。

    “你这死兔崽子!脾气跟你那呆头老爹一般!”

    我只有傻呼呼的摸摸头回应他,随后他递出一张名片给我。要我有事就打电话给他,转身他又训了官员们一顿。最后被基地指挥官给笑脸拉走,众官员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舰长拉着我去码头边散步,除了感谢我那发言外也想探探这星星叔叔跟我的关系,当然辅导长想移送我去爆破大队的文件全进垃圾筒。他这一送可能会送出问题来。晚餐舰长要我跟他去吃饭,他跟我讲是基地指挥官宴请我那星星叔叔。

    我拒绝舰长的邀请。

    “老大!我是兵你是官!身份不合!您跟我叔叔说一声吧!”

    至此舰长老大对我刮目相看,我这风声也慢慢的传了出去。新训中心时,有几位后指部的官员调来中正基地。听到我这号人物在此,都会提着凉的来舰上看我,有一位更夸张在苏澳买一碗水果冰,飞车送到我舰上来。

    如果不是我那只熊一般的美兰姐,那个官员家庭就为了股票而破碎。这官员后来亏损的金钱补回来后,居然还可以买一台进口庞帝克跑车。为了这一点吃他一碗水果冰不为过吧。

    ************

    为了这风波我连验收都不用就过了,开始排起放假班。第一次周日放假班,我特地在基地门口堵与我打架的几位老兵。

    “你……你要干什么?”几位老兵及士官长紧张的要命说。

    “没啥!架不想跟你们打了!想找你们拼酒而已”我道。

    原本紧张的跟我走的一票人,在三杯黄汤下肚后已经成了不打不相识的好朋友。原本在轮机队被缩编成为最弱势的电机班,我那中士班长也跟着我得道升天。

    士官长专用的下官厅也开始有他一个位置。

    缩编减装后的舰艇,舰首翘的老高。只剩下一座双管四十公厘炮及二战时代的声纳,那声纳也不再使用它。战情人员撤走后变成我私人舱间,后舵房的电机室则归我班长使用。干电机就是有好处,我学着我那中士班长组了一台克难音响在我舱间。

    虽然声纳已经不再使用,电机还是固定时间要去暖机保护。应付装备检查,搞了三个月终于被赶出海X厂。试车时出现的小问题也在回厂后被丢了一些零件要我们自修。终于不用在被关在苏澳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大伙兴奋的站在甲板让海风吹拂。

    我在战情那里检修雷达时,听到航向目的。回队上寝室的通道上我不忍打破一堆计画回基隆玩乐的队友美梦,因为我们要到马公测天岛接替玉山近海侦防任务,之后驻防马公。

    刚到马公就遇上台风来袭,靠港双机待命。隔天傍晚接到风柜货轮触礁请求救援的讯息,舰队部电话进来要我们紧急出港。

    强劲的风势让两艘拖驳无法将我舰顶出,进出港部属搞了两个多小时。才在一阵怪风的吹拂下。我舰飘离码头。老大一声令下在港内就全马力,在前机舱操车的我,拉下杆跟随着车钟及声力电话手的命令。

    班长紧张的在发电机旁注意温度,尚未抵达外防波堤就已经感受到台风的威力。老士官长在一旁咒骂着这趟任务,肥猪老鬼已经趴在上层地板往下吐。

    才刚解除进出港部属,没值更的我想赶快回床铺躺平。还没走完右弦通道就响起碰船警报,一堆老兵咒骂着天气这么坏怎么搞演习操演。

    只见相杀的及老兵(注二)随着摇晃的舰体东倒西歪的往后甲板冲。我演习作战部位是损害管制班,这演习警报我必须参加。在集合部位已经聚集一堆人,我拿起绳子在身上开始打结。

    外面风浪非常差,救生索自己必备。打妥身上的绳结,套上我那不知能否作用的充气式救生衣。

    慢慢的抵达定位,港口外风浪奇差。浑身湿透的我看到半截渔船在浪里载沈载浮,渔船硊杆上挂着一个人。海浪里有许多油布包装箱,航海一等老士官长捞了一箱起来。

    老兵喊叫着救人要紧,顺势将抛绳枪往那渔船方向发射。在拉起人的时候,只见舰尾一片血红还有几块好像人类四肢的残余物。

    将救起的渔民送回马公港等待的救护车后,船就掉头离港展开七十二小时的救援搜索。这真的不是人呆的,在狂风大浪里晃了这十二小时。才被叫回测天岛防台。那触礁的货轮也甭救了,风柜村民已经冒险将触礁的货轮船员救回岸上。

    ************

    台风警报一解除,马上就进出港布署。外海风浪还不是很好,中士班长在猜测应该是要去执行搜救任务,在前机舱值更的我们向当值人员屁说我们英勇救人的丰功伟迹,接近下更前一个小时突然电话下来叫电机上驾驶台。摇晃的厉害的舰体,我那中士班长当然是要我上去。自己继续躺在前机舱工具箱上睡觉。

    严重左右摆动的驾驶台上,随时可以看见人员抱着垃圾筒在呕吐。航海还把救生索将自己绑在罗经上,检测一下分析是讯号源接线脱落。这种风浪根本无法做检修,当值官员要我先别忙待会儿再作。

    离开昏暗的战情室往海上望去,陆地居然就在旁边。还可以清晰的看到两根菊黄白相间的工厂烟囱,在受不涌浪躲进来的瞭望解说下,我才知道那是台南兴达火力发电厂。

    没见过南台湾海岸线的我,挑选了最佳的眺望位置欣赏着我们美丽的海岸线。

    心理想着如果两位美人儿跟我在一起欣赏不知该有多美好!这瞭望就是住兴达的台南人,边指着海岸线说着童年往事给我听,我乐的就在一旁聆听着。不回去那闷热的机舱。

    航海在广播器中吹起交接更的提示音,我才慢慢踱回部位。一堆人围着我想要确认船位是否真的在南台湾,老鸟们在我回答他们后指挥机舱的菜鸟作清洁保养。老经验的他们知道快进港了。电机的我们保养部位就是操车台,将已经看不出字的铜牌擦拭光亮即可。机舱人员连楼梯都要用沙纸磨光打亮。

    发呆的看着发电机上通用铁铸的标志,一旁的下水纪念牌标明比我老爸小十二岁的这艘船。居然还参加过诺曼地登陆及雷伊泰海战。思绪回到了跟媚姐去看描述二战电影时,媚姐在一旁搂着我的手头枕在我肩上看电影。

    女人不喜欢看着打打杀杀类型的影片,但是看爱情文艺片我会睡着。顺从着我的媚姐就这般的与我在戏院中观看,现在的我才懂得思考当时的她心理在想什么。她与美娟姐现在正在做什么?两位美人儿生活的好不好。

    适应了团体生活后,开始比较会替别人着想。当然一种米养百样人,团体中都会有占人便宜的人出现。总体来说我开始赞成男孩要当兵的说法,这团体生活可以锻炼一个人成长。

    船停靠高雄小港,梯口才搭上就一票人陆续登舰。我被叫回驾驶台继续检修雷达,发电机配电前段的短暂电流中断,让心不在焉的我吓了一跳。

    靠港当值官在码头集合人员,安静的战情室让我可以听到下层官厅的谈话。

    隐约中听清楚是询问撞船发生的情形。

    检察官分别在上、下官厅、餐厅及后弹药舱改装成的中山室开侦查庭。我因为不是事发当时的值更人员,所以排到隔天才被调去问话。

    这检察官语气调调跟那南机组的家伙差不多,问的我是一肚子火。在我不耐烦的告诉他们救人过程后,赶紧离去。

    这侦查庭一连开了一周才结束,四组人马轮流调询全舰人员。当值班的最惨,天天问从早问到晚。当时应该算是全舰刚解除进出港布署不到十分钟,全体人员几乎都在部位尚未离开。

    这件事让我认清军中保命原则,别在自己更内发生事情。这原则也让我在与一位学长发生冲突,这事后话暂时别提。

    一周过后,恢复放假班。船还是靠泊在小港,事发当值班人员每天一早就搭上海总派来海军灰的交通车,去参加海事法庭开庭。

    我则自愿陪同肥猪老鬼到海X场当乞丐,厂里小鬼难缠经常刁难我那肥猪老鬼。一些专科班出身的尉级官员也在整中正理工毕业的梅花老鬼。

    在对方言语嘻弄下,梅花老鬼居然还能跟小尉官打起笑脸陪笑。看不过去的我拉起老鬼走人,嘛的!这肥猪出来后却干瞧我。

    厂里一堆人惊讶的看着一个小兵跟长官对骂,我转头寻找公用电话。打到后指部找某位官员求援,不到十分钟厂长室跑来一位传令要我们上去。

    我们一进门就被训了一顿,我俩一个被骂没体统另一个被骂丢他学校的脸。

    这厂长居然是肥猪老鬼中正理工的学长,一直等厂长他骂到爽后,开了条子让我们去领需要的料配件。

    所以我常说做人千万别太认真,哪知一年后老鬼调来这厂干厂长,开始整理那些修理过他的小尉官们。而那位厂长长官高升后几年却浮尸苏澳外海,听说是为国家省钱挡了人家财路被干掉。

    注一:老鬼是轮机长的第二称呼,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

    注二:舰上对老兵都是学长或带班相称,相杀的是作战长的称谓、老兵则是兵器长(参考资料:中国军舰博物馆)。

    现在开始是要一字一字的KEY无法如前面一般贴文快速,请各位看官多多见谅。另外本故事为编造,历史与记录将会与年份不相同,但发生的事是真的。我只是将发生的事套入剧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