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天第44节

殊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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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门前,傅西泠问时芷:“去买鲜花么?”

    “不用买花,她不在墓地。”

    让时梅的骨灰随风散走的,是时芷做的决定。

    时芷带着傅西泠去了一处城市边缘的建筑,是当地的“心理卫生中心”,也是大众口中的“精神病院”。

    他们坐在医院外面不远处的一棵枯树下,木质椅子漆体斑驳,脚下有些未消的积雪。

    这是时芷第一次主动和人谈起时梅。

    她当时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对陪在身边的所谓床搭子是和对别人不同的。

    时芷看着那栋墙皮脱落的老旧建筑:“她一辈子都不快乐。”

    时梅本来在单位也是很出色的职员,颇受领导赏识,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林孝平,和林孝平恋爱、结婚。

    结婚后又很快有了孩子。

    林家老人要照顾林孝平弟弟家的孩子,时梅娘家又远。

    林孝平说“梅梅,赚钱的事情交给我,我会照顾好你和孩子”,时梅信了,为家庭放弃了自己的工作。

    不幸的是,婚后没两年,林孝平本性暴露,又赌又酗酒。

    打骂时梅嘴里经常说的一句话是,“钱都是老子赚的,老子想怎么花都行”。

    被言语打压多年,哪怕林孝平去世后,这件事仍然是时梅的心病。

    时梅太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了,被以“闺蜜”为名的骗子钻了空子。

    他们那时候处境已经很艰难了,借住在时芷的大舅家,看着舅妈脸色寄人篱下。

    时梅满怀期待:“萌萌,妈妈很快就能赚到一笔钱,有钱了我们就不会被人看不起,到时候我们自己买个小房子。”

    然后,那个要带时梅赚大钱的“闺蜜”消失了,连带着一起消失的,是时梅的所有积蓄和从姥姥手里借出来的一万块。

    骗局打碎了时梅对生活的最后希望,亲朋的不理解和埋怨也击碎了她的自尊心。

    可怜的女人崩溃了,变成街坊邻居都要躲着的精神病。

    “她有攻击性行为,后来被送来这里,住封闭式病房,每周可以去探望一次。”

    风吹过,枯叶在地上滑动,发出咔啦啦的细微声响。

    傅西泠陪时芷在那里坐到太阳下山,才打车回市区的酒店。

    上楼后,时芷从房间的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问傅西泠要不要喝。

    这趟出来,傅西泠没什么准备,穿得少,被风吹了一下午,已经开始低烧。

    他没说,舍命陪她。

    跟着时芷喝了几罐凉啤酒,在她冰凉的唇吻过来时,也没拒绝,搂着她的腰,顺她的心意陪她折腾。

    时芷什么都不说,亲完直接去脱他们的衣服,暗示得明明白白,傅西泠也就知道今天晚该怎么做了。

    只是他没想到时芷那么野。

    纠缠到最后一步,是她自己坐下去的。

    第31章31

    时芷很傲气。

    这种脾性一半来源于天生,一半来源于时梅对她的影响。

    为家庭放弃工作、被一个劣迹斑斑的烂人打压多年,有过这种经历,在某些问题上时梅难免会偏执。

    可事实证明,“做女人一辈子不能低头”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时芷记得时梅和“闺蜜”拉着手,彻夜长谈过;和大舅妈关系没那么僵前,也抹眼泪诉说过和林孝平婚姻里的委屈。

    可时梅的脆弱,并没有换来呵护和疼惜。

    只换来了“闺蜜”的背叛;

    换来了大舅妈知道损失的财物中有姥姥的一万块时,歇斯底里的抱怨,“难怪林孝平活着时候总对你动手”。

    真心不一定换来真心。

    暴露软肋换来的可能只是致命一击。

    所以时芷从不掉眼泪,不示弱,也不低头。

    这个晚上也一样。

    窗帘密闭,万籁俱寂,只有茶几上的加湿器在插卡通电后自顾自地喷云吐雾着。

    傅西泠其实是个不错的床搭子,不急色,为了舒缓她的生涩,连接吻都变得柔和、耐心。

    但真正开始,时芷就后悔了。

    她没找对姿势,对自己太过自信了,陌生的疼痛感让她懵了一瞬,又硬撑着不肯低头示弱,还想尝试着动几下......

    傅西泠偏头咳了一声,制止她,扶着她的腰,让她躺下,浅吻她颤着的眼睑。

    他很温柔:“别动,我来。”

    这座城市曾在时芷的梦魇里反复出现,一切熟悉景物都让她感到害怕。

    每次回来“看”时梅,无论落脚在哪处,她都没办法睡得安稳。

    这是唯一一个夜晚,那些对周遭事物厌恶与怀念的复杂感受,全部如同西沉的金乌般退去。

    只有满溢的心悸,沓潮而来。

    过了最初的紧张,时芷沉浸在愉快体验里,只感觉傅西泠体温很高,完全没想到他是在发烧。

    洗过澡后,傅西泠仍然像个暖炉,把她搂在怀里睡了整晚。

    时芷终于睡了个好觉。

    睁眼,手机上显示已经是上午九点半,窗帘和卧室的百叶窗都没开,暗沉沉的,仍然像深夜。

    身边的床位是空的,她腰肢酸,窝在被子里犯懒着又眯了几分钟。

    “滴”,酒店房门被刷卡打开,傅西泠从外面进来。

    时芷披着浴袍坐起来,看他。

    这个人真是半点不委屈自己,昨天来时只穿了皮衣,嫌冷了,竟然出门买了件长款羽绒服穿,还买了皮手套。

    外面下着轻雪,傅西泠摘了皮手套,掸掉羽绒服毛领上已经融了的雪水粒。

    时芷喜欢后来他那些带着狠劲却又克制力道的冲撞,有点着迷,从他进屋起就目不转睛看着他。

    傅西泠抬眼,撞上她的视线,也开始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时芷错觉,傅西泠比平时话少些。

    他把手套和脱掉的羽绒服都丢在沙发上,弯腰捡起沙发旁边的空啤酒罐,丢进垃圾桶。

    然后顿了顿动作,捡起一个撕开的、小正方形包装袋,也丢进垃圾桶里。

    他坐在沙发上,手肘搭在膝上,继续看她:“去吃早餐?”

    声音有点哑。

    昨晚在耳边叫她放松的,也是这样的声音,很性感。

    时芷对酒店餐厅里那些早餐不感兴趣,披着浴袍从床上起来,朝着傅西泠的方向走几步,停在离他一米远的距离。

    浴袍带子没系紧,领口开叉很低。

    她故意的,撩他:“你不是说过,有个穴位叫中脘什么的,是这里......”

    傅西泠都没等她说完,起身靠近,双手捧住时芷的脸直接吻她。

    她和他接吻着后退,脚跟踢到飘窗。

    无路再退。

    卧室门半掩着,挡着客厅的光,室内昏昏暗暗,像昨夜还未过去。

    从始至终,傅西泠只问了一句“确定要么”,在她用吻他耳朵这个动作回答后,床头的抽屉被打开。

    傅西泠拿了个东西折返,动作干脆地擒了她的手腕,帮她转身,按下她的腰......

    他们在酒店待到下午,乘飞机回去前,又去了一趟“心理卫生中心”。

    傅西泠两只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问她:“夏天不在你舅舅家小酒吧和学校宿舍的两天,也是来这里了?”

    漫天飞雪,时芷看着在院子里散步的三两个病人和医护人员,淡淡地“嗯”了一声。

    “走吧,该去机场了。”

    时芷走出去两三步,转头去看。

    雪花簌簌,不断落下,有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站在门口,招呼着院子里的人说:“回来吧,雪太大了......”

    傅西泠抬手,帮她戴上了羽绒服上的帽子。

    同样也是这句话,“雪大了”。

    飞机落地,先去了傅西泠家里。

    在一起的两天时间里,傅西泠就只咳过那么一两声,做的时候也挺在状态,时芷始终没有发现他在发烧。

    她还以为,那种体温是某些时刻特有的。

    在傅西泠自行吃过退烧药后,她缠着他接吻,还挺不满意:“你为什么不烫了?”

    “因为退烧了。”

    “......什么时候发烧的?”

    “在你以为我发情的时候。”

    傅西泠笑起来还真挺帅,调侃着说,好歹对你的床搭子多点人道主义的关心,行吗?

    请假只有两天,要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