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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久放下勺子,笑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的温家没那么多规矩。”
祖父在时确实治家森严,自己一辈子恪守清规不说,也要求他们兄妹端方守礼。
但温太傅对待下人并不十分严苛,相反还很宽厚。
“哥哥以前就不把家规祖训放眼里,更别提现在是他当家了。”
温久拍了拍身边的位子:“所以赶快坐下来吧。”
得了温久的话,双儿抛开顾忌和扭捏,在温久身旁坐了下来。
主仆俩说说笑笑,一顿饭很快就过去了。
饭后,温久随手挑了本兵书打发时间,然而没翻几页,便被连续两道敲打窗框的声音打断。
谢怀蔺立在窗外,以窗台为支撑点,单手托腮,目光灼灼,也不知看了她多久。
月华初降,朦胧的银辉在他的发丝上闪耀,映照在他眉梢和眼眸之上,柔和了他的轮廓与棱角。
他笑意吟吟地站在那里,像极了十五六岁时的模样。
若是不主动出声,以温久看书时的投入,很难注意到窗外多了个人。
既然没有通报,他肯定不是走寻常路进来的。
温久合上书页,因为过于惊讶,话都说得磕磕绊绊:“你、你翻墙进来的?”
“嗯。”
谢怀蔺单手撑在窗台,一个旋身翻了进来,动作熟稔,同样的事少年时期他做过没有千回也有百回了。
“你要来堂堂正正走大门就是,怎么能翻墙呢?”温久轻责。
他如今身份地位不一般,还干翻墙这种事,万一被人看到,君王的形象可就毁于一旦了。
谢怀蔺哼了声,不大高兴。
这些日子温初言百般阻挠他和温久见面,若是走了正门,谢怀蔺毫不怀疑温初言明天就会闭门谢客。
对此他也不是毫无头绪,大概能猜出温初言是在报复他先前对温久冷脸。
是,他造的孽他活该受着,温初言可以打他骂他,但不让他见温久是怎么个事儿?
“我要是再不来,只怕有人都要把我给忘了。”谢怀蔺幽幽道。
“……不成体统。”
温久没什么底气地说。
最近她确实光顾着兄长,冷落了谢怀蔺好几天,此刻对上他幽怨的目光多少有些心虚。
尤其是看到男人眼底的倦色,更加过意不去。
温久琢磨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可她在感情一事本就迟钝,更别提哄人了。
正苦恼着,谢怀蔺已经黏黏糊糊靠了上来,长臂一伸,毫无保留地将她揽进怀中。
男人的胸膛比夏夜还要燥热,温久动了动,试图拉开距离却徒劳无功,只是被拥得更紧,被迫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宫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男人将下巴搁在她头顶,软玉温香在怀使得他逐渐心猿意马,听到问题也只是轻轻嗯了声。
温久眨了眨眼,意识清明了几分后,她蓦地想起一个很重要问题。
“宋彧的遗体最后怎么处理了?”
谢怀蔺手臂一僵。
“葬在宋氏皇陵了,他终归是前朝皇帝,没法像宋莜岚那样随逝者心意处置。”
温久干巴巴地哦了声,喃喃:“他……真的死了么?”
她露出几许迷茫和迟疑的神色,不知在问谢怀蔺还是在问自己。
“难说,尸体受损严重,脸毁坏得看不出原来的样貌了。”
谢怀蔺淡淡陈述事实,眸光晦暗,让人分辨不出其中情绪。
他捏住少女的下巴,态度看似强硬,眉尾却向下压着,漂亮的丹凤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和惶恐。
“舍不得么?”
这个问题在温久得知宋彧死讯那天他就想问了,但又不敢知道答案。
谢怀蔺也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患得患失,犹如惊弓之鸟般可笑。
但他没办法不担忧、不害怕。
就像宋彧曾对他说的那样——
宋彧和温久自幼相识,有着总角之交的情谊,论认识的年头宋彧要比他多出好几年。
如果宋彧纵身跃下城楼单纯是为了用死亡在温久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的话,他又该如何应对这个结果呢?
——活人是赢不过死人的。
他的骄傲和自信,在失而复得的珍爱之人面前不堪一击。
谢怀蔺凝望着少女姣好的容颜。
她分明近在咫尺,就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但谢怀蔺总感觉只要他一松手,少女就会像莺雀一样振翅飞离他的掌心。
或许温久认为他还是当初那个明烈的少年郎,但经历这么多风雨,他的心性和十五岁的谢怀蔺终归有差别。
他从未自诩过正人君子,在他内心深处,也关押着一头野兽。
看着雀儿飞落在眼前,心痒难耐,却因为害怕吓到对方,只敢收起利爪和獠牙,在她面前敞露柔软的肚皮。
那是他不敢宣之于口的欲.念的化身,全凭理智压制着。
倘若雀儿有一天要飞走,他便无法保证心中的野兽是否会冲出牢笼,不计手段将雀儿囚在身侧。
谢怀蔺静静注视着少女,内心微苦。
然而温久听到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困惑地歪了歪头。
“那是他理应付出的代价,我为什么要舍不得?”
温久说:“尸体的脸不是被破坏了吗?我担心宋彧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宋彧不像是会自寻短见的人。
他最擅长隐忍和蛰伏,温久怕的是他还留有后手。
谢怀蔺神情一松,多日来盘旋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渐渐散去。
“我让李百薇验过尸了,她说那具尸体的特征和宋彧几乎一致,有八.九成的可能是他,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就一天都不能放松警惕。
谢怀蔺又皱起了眉,反而是先提起这个话题的温久觉着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了。
宋彧是在众目睽睽下跳下城楼的,在那种情况下,真的能逃脱吗?
“许是我多虑了吧。”温久道,“城门口有守卫盘查出入行人,宫中更是戒备森严,即便宋彧有心,应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红艳艳的小嘴一张一合,但张口闭口都是那个讨人厌的名字。
谢怀蔺攥着她肩膀的手稍稍用力,吻住那柔嫩的唇,将她剩余的话吞入腹中。
不管多少次,温久都会被他弄得面红耳赤。
“别闹。”
她推开他,气息俨然乱了:“哥哥一会儿就回来了。”
大抵是从小熟读家规祖训,在温府里做这种事,她总有点心虚。
“怕什么,今晚他不到三更估计回不来的。”
谢怀蔺吻着少女的唇角,声线沙哑低沉,染上不可言说的欲。
“可是……”
“他也游手好闲好一段时日了,该为新朝做点贡献。”
谢怀蔺咬着后槽牙,没忘记先前温初言是怎么阻碍他来见温久的。
“所以我给他封了个首辅的官做,这个时候,他恐怕在醉仙居醉生梦死,忙着应付他那群难缠的同僚吧。”
谢怀蔺冷哼道。
“哥哥才不会喝得酩酊大醉呢。”温久小声反驳。
温初言表面上懒散不正经,可一入官场便如鱼得水。
以前任工部侍郎的时候,每逢应酬劝酒都能巧妙化解,从来不会被灌醉。
“酒量不好、醉后还容易失态的是你才对。”
误会还没解开时,谢怀蔺醉酒夜闯青鸾殿,不依不饶地要补什么洞房花烛,那次真的把她吓坏了。
温久瞪了谢怀蔺一眼,杏眸里嗔怪的意味十分明显。
谢怀蔺显然也回想起那件事了,勾了勾唇。
“嗯,是我不对。”
他的语气听不出多少诚恳:“所以——要不要把当时没做完的事继续做下去?”
温久没做过那事,但三年前出嫁时嬷嬷也多少跟她说了一些基本的常识,她懵懵懂懂地知道那件事对女方来说还挺折腾的。
“我……我有点累,想睡了,你回去吧。”
她下意识想逃避,别开脸,因为太紧张,耳垂红得滴血。
谢怀蔺低低一笑,笑声里带了几分愉悦:“没事,你累了就睡,不会累到你的。”
温久心如擂鼓,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天旋地转,陷入柔软的床榻,青丝如泼墨般铺在锦被上。
腰带不知何时松散开。
男人常年习武,手指修长,指腹粗粝,温久能清楚感受到每个关节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