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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莜岚目光锐利:“那皇兄又是什么?”
“我……”
张皇后脸上血色尽失,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幸亏有宋骥扶着才没摔倒。
这蠢女人,平常那么多心眼,一遇上宋莜岚就吃瘪。
庄贵妃不屑抽了抽嘴角。
但庄贵妃也知道,后宫所有女人加起来,在宣明帝心中的分量都抵不过一个宋莜岚。不仅给了她无上荣宠,放任她在宫里宫外作威作福,连垂死之际也只召了她一人进宫侍疾。
宋莜岚不是好惹的主,因此庄贵妃依旧把矛头对准温太傅。
“太傅,本宫知道六皇子是您的得意门生,但不管您如何看重六皇子,也不能在此等大事上存了私心啊。”
她说得委婉,但傻子都听得出,她是在指责温太傅篡改圣旨、拥立宋彧。
张皇后迅速反应过来,帮腔道:“没错!温太傅,陛下在世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
两个斗了大半辈子的女人第一次统一战线,眼下她们共同的敌人是半路杀出的宋彧。
“娘娘说什么?”
温太傅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臣怎么可能……”
“那太傅要怎么解释,那日你从宫中出来后,马上和宋彧见面了?”
不愧是皇后,手脚竟能伸到中立的温家。
庄贵妃暗暗心惊时,那厢张皇后已经恢复了理智。
她盯着宋彧,目光淬了毒般阴冷:“依本宫看,温家是想效仿前朝摄政王,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才伪造了传位诏书!”
“诬陷、这是诬陷!”
温太傅气得浑身发抖,一生廉洁奉公、刚正不阿的老人,怎么也想不到会被扣下莫须有的罪名。
“老师……”
宋彧担忧地搀住老人,深吸口气,迎向皇后:“母后,我那日拜访老师是为了其他事,并不是您想象的那样。”
“哼。”
张皇后冷笑:“什么事会这么时机恰好?太傅前脚刚出皇宫,后脚就和你会面了?你真是好心机、好算计啊,扮猪吃老虎十几年,是不是就等着今天?”
“儿臣没有……”
宋彧瑟缩了下,依旧是那副好欺负的怯弱模样,可张皇后分明看清他眼底的讥诮。
她顿时心头火起:“事已至此你还装什么装?你这个遭天谴的……”
“够了!”
宋莜岚忍无可忍,用力甩了张皇后一记耳光。
“大前夜皇兄单独召见了老六,如此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话是对皇后说的,但宋莜岚狐狸眼眯起,缓缓环视众人一圈,威慑力十足。
“立遗诏那天本宫也在场,难道本宫也听错了、看错了吗?”
没有人敢挑战长公主的权威,纷纷心虚地垂下头。
“你也在场……你也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张皇后喃喃自语,好像一下子想通了什么,猛然抬头:“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她保养得当的面容扭曲成丑陋的模样:“宋莜岚?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这么多年佯装不知,连陛下都被你蒙在鼓里!”
“你说什么?”
宋莜岚顷刻沉下脸,显然皇后的这番话在她意料之外。
“很奇怪我为什么也知道那件事吗?”
张皇后咯咯地笑着,肩膀一颤一颤的:“太后临死前你不肯来看她,是我陪在她身边,她呀,不小心把我认成你,说漏嘴了。”
她眼前浮现出太后那张被病痛折磨得青黑的脸——
“嘉容,是你吗?”
老妇人躺在床榻上,朝来人伸出干瘦的手。
“是你来看母后了吗?”
张皇后叹了口气:“母后,是儿臣,嘉容她……没有来。”
可是病重的老人神志不清,只捕捉到“儿臣”两个字,便以为是自己唯一的孩子进宫探望她了。
“你还在怪母后吗?”
她眼里积满浑浊的泪,嗓音沙哑不堪。
“那件事是母后对不起你,可母后也是为了保护你啊!”
张皇后还在疑惑是什么事导致母女俩决裂,接下来就从太后口中得知了一个惊天的事实。
这个事实让她胃里翻腾,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长公主,居然还有这样一段肮脏的过去!
一旦将这个事实公诸于世,宋莜岚的名声就毁了,届时她将受千夫所指,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想到那个趾高气扬、从来不尊重自己的女人会有的下场,张皇后兴奋得头皮发麻。
可若是让陛下知晓了……
张皇后打了个寒颤。
不,绝对不能让宣明帝知道。
哪怕是为了她的骥儿能登上皇位,她也要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带进坟墓里。
……
张皇后愤恨地说:“不愧流着同样的血液,你们真是太会伪装了!”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不懂张皇后到底在说什么。
“母后……”
宋骥手足无措地唤了她一声,但张皇后陷入癫狂的状态,破罐子破摔:“宋彧不能继位,他是……”
啪!
又是一耳光,张皇后被打得晕头转向,话音戛然而止。
“皇兄尸骨未寒,你就连圣旨都不放在眼里,真是无法无天了。”
宋莜岚用帕子擦拭发麻的手掌,对身后的嬷嬷说:“堵上她的嘴,带去青鸾殿好好闭门思过,省得继续丢人现眼。”
“姑姑!”
宋骥回过神来,咬牙道:“你不能这么对母后!”
“怎么,你对本宫的决定有意见?”
“……”
宋莜岚轻蔑地睨了他一眼,宋骥顿时没了底气。
他和宋骐那蠢猪不同,没有庞大的母族,靠的是嫡子的身份,母亲一不在身边就六神无主。
于是他只能握紧拳头,眼睁睁看着张皇后被带走。
“你们也都下去吧。”
宋莜岚看着这帮人就心烦:“吵吵闹闹的,皇兄在天之灵该怎么安息?”
宋莜岚横行霸道惯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人敢忤逆她,都低头应是,唯唯诺诺退下了,其中宋骥和庄贵妃母子表现得最为不情不愿。
但温太傅心知肚明,这只是暂时的安宁,宋彧想要顺利登基恐怕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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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驾崩,遗诏里定下的继承人选是最不受宠的六皇子,可想而知满朝哗然、举世皆惊,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这件事,闲言碎语漫天飞舞。
温久闻知此事,也着实吃了一惊。
——宋彧要登基了?
她还记得曾几何时少年半开玩笑地问,是不是觉得他没可能当皇帝,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
惊讶过后,温久为宋彧感到高兴。
不管如何,他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至少往后的人生少年终于不用仰人鼻息,也不会有人敢欺侮他了。
“岁岁。”
祖父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
“爷爷有些话想同你说。”
“好,”温久微笑相迎,“您先坐。”
自从传位诏书公开以后,朝中为此事争论不休,以反对和质疑的声浪居多,温太傅这些日子都在为此操劳不休,头发都白了许多。
温久沏了壶茶,然后问:“爷爷要和我说什么?”
“……”
老人面露迟疑,似乎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开口,最终吐出一口浊气:“慕之近来可有与你联络?”
“有呀。”
提起少年的名字,温久语气轻快不少:“他隔三差五就写信过来,可烦人啦。”
话虽如此,温久眉眼弯弯,嗔怪中含着甜蜜,并不见一丝一毫的困扰。
“这样啊。”
温太傅点点头,沉默半晌,接着道:“岭南匪寇不绝多少和地方势力有关,这个问题遗留几十年了,不是一时半会拔除得了的。”
他有些难以启齿:“爷爷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但爷爷也舍不得你蹉跎半生,浪费大好年华……”
温久抿了抿唇:“爷爷,您究竟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