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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第一次表露出来的关怀让温久受宠若惊,现在又把属于母亲的东西给她,她更加惶恐:“可是爷爷已经给我准备了一笔丰厚的嫁妆……”
“拿着吧,嫁妆总归越多越好,将来你嫁去侯府也能傍身。”
温致远把钥匙放进少女的掌心,声音染上一丝哀戚:“你娘本来便打算把嫁妆全留给你的,你收下也算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阿娘的心意……
小小一枚钥匙的分量瞬间变得沉重起来,温久慢慢收拢掌心,眼角酸涩。
“侯府虽盛,我温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温致远犹豫半晌,大掌轻轻落在少女头顶,笨拙地揉了揉她的发。
“往后谢怀蔺若是负你,或者你在谢家受了委屈,就回家来,家里有父兄给你撑腰,大不了与他和离,温家养你一辈子。”
温久心里一热,讷讷张口,嗓子却堵得说不出话来了。
哽咽之际,身后传来少年清越的嗓音——
“温叔放心。”
谢怀蔺迈着稳健的步子,很快便走到父女俩面前。
“我绝不会辜负岁岁,更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
少年的承诺让温致远忆起当年上妻子娘家提亲的自己,他愣了片刻,随即回神,严肃地说:“你最好说到做到,我温家就这一个姑娘,你若对不起她,我……我们绝不轻饶。”
面对男人释放出的威压,谢怀蔺依旧从容,毫不露怯。
他迎上温致远的目光,声音坚定有力:“从我喜欢上岁岁的那天起,便决定护她爱她一辈子,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会有那天。”
“你瞎说什么呢。”
温久拉了拉他的袖子,脸颊微红。
当着父亲的面多难为情,他居然还如此面不改色地说这种肉麻话,而且什么死不死的……听了便让人心惊肉跳。
“你有此诚意和决心,甚好。”
温致远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让他们自便,然后便转身离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温久觉得父亲的背影在这一刻变得伟岸,完全不见平日里的颓唐。
“岁岁,也看看我呀。”
似是不满自己被忽略,谢怀蔺凑到少女跟前,可怜兮兮道:“这么多天不见,你就不想我?”
早在夏末他便结束了在崇文堂的课业,先前苦于让温太傅松口答应婚事,后来又领命护送北戎使臣,这段时间忙得团团转,已经好久没看到温久了。
“不想。”
温久别开脸——方才少年那一通誓言带来的心悸尚未消退,她脸上还臊得很。
“真的不想?”
谢怀蔺抓起她的一双柔夷,捧在掌掌,刻意压低嗓音:“可是……我很想很想你,白天想,晚上也想。”
手上皮肤本就薄,他说话时吐出的呼吸又炽热无比,温久只觉指尖像被沸水烫到,她下意识地想躲,怎奈少年握得很紧,她挣不开,只好去推他的脸。
然而这没能得逞。
谢怀蔺转而攥住她的手腕,在右手掌心烙下一吻,温热酥麻,仿佛蜻蜓点水。
“只有我一个人想你未免太不公平,所以得讨点利息。”
少年目光狡黠。
“孟、孟浪!”
温久使了点力气才抽出手,想要遮盖什么罪证似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
她瞪了谢怀蔺一眼,嗔道:“你此行皇命在身,天天想我还怎么做正经事?”
“想你就是正经事啊,又没规定任务途中不能想你。”
谢怀蔺眼底带笑,说起情话信手拈来,配上那张过分英俊风流的面庞多少有些轻浮,也不怪乎世人以貌取人把他当浪荡子。
论歪理和厚脸皮温久是比不过他的,她索性放弃这个话题。
“你什么时候来的?下次能不能打声招呼,总是神出鬼没,还好爹爹不管这些,换成爷爷肯定要生气。”
“我是想打招呼,但你和你爹不是在谈正事嘛。”
提起这个,谢怀蔺声音闷闷的。
温久噗嗤一笑:“那怎么又忍不住出来了?”
“明知故问。”
谢怀蔺捏了捏少女软嫩的脸颊肉,颇有些咬牙切齿:“我好不容易才俘获佳人芳心,你爹倒好,我这还没把媳妇娶进门呢,他就、就……”
少年唇角微抿,温久对他沉不住气的原因心知肚明,于是替他说完剩下的话:“就想让我们和离?”
“呸呸呸!”
谢怀蔺急了:“你怎么把那两个字说出来了?多不吉利,快呸掉。”
“爹爹只是在提合理假设呀。”
温久无辜眨眼,有意逗他:“毕竟再恩爱的夫妻都有可能和……”
话未说完嘴巴便被人捂住,谢怀蔺故作凶狠:“不许提那两个字,再说、再说我就亲你了!”
温久早就摸清谢怀蔺的脾性,知道他顶多做得出趁人不备偷亲手心这种事,此刻不过是虚张声势——连她表白心迹都会惊得落水的人,哪敢真的吻她?
况且捂着嘴呢,他自己断绝了后路,想亲也没辙。
这么一想,她越发肆无忌惮,轻哼一声表示不服,谁知下一刻,少年骤然倾身,当真要不管不顾地亲下来。
心跳错漏了一拍,温久眼睁睁看着谢怀蔺那张俊脸不断放大,形状优美的薄粉唇瓣离自己越来越近。
这一吻隔着手背,按理说什么也感觉不出,但属于少年的气息包裹住她的身躯,也迷乱了感官。
温久不自觉地溢出一声呜咽。
掌心的柔软触感本就十分清晰,少女因惊讶轻启檀口,唇瓣擦过手掌的纹路,伴随她清甜的呼吸,令人心痒难耐,忍不住想索取更多。
喉结滚了又滚,谢怀蔺极力克制住冲动,撤开一点距离,霸道地说:“别跟我提和离,我听不得,也不许。”
温久后知后觉地羞恼,推了下他的肩膀:“开个玩笑而已,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她骂人的词汇实在匮乏,憋了半天依旧是干巴巴的一句“孟浪”。
“这就怕了?”
谢怀蔺恢复玩世不恭的模样,捏住她滚烫的耳垂:“刚才不是嚣张得很?嗯?”
还敢挑衅他——真当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那你也不能……那样呀。”
回想方才那幕,温久仍感到赧然。
差点以为他真要亲上来了。
这可是温府,万一被下人撞见,传进祖父和兄长耳朵里,她往后还怎么见人?
还好,还好谢怀蔺保留了一点理智,没那么禽兽。
“岁岁,以后别提那两个字了。”
谢怀蔺捏住她滚烫的耳垂,额头与她轻抵:“我说过,除非我死,否则我们不会分开的。”
第38章姻缘劫3
光阴稍纵即逝,眼看婚期一天天临近,温久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想来依旧不可思议。
温久以为自己是个冷静自持的人,不会轻易被儿女私情左右,但在少年锲而不舍的追求下,她从起初的严防死守到步步沦陷,如今竟要与他成亲了。
大概是她过往的生命里,从未出现像谢怀蔺这样的人吧。
他靠近,而她被吸引,相识至今,少年带给她数不尽的惊和喜,将她拉出生活了十几年的一尺三寸地,让她知道世间还有另外一种潇洒肆意的活法。
有他相伴的这个冬天都不似往年那般寒冷了。
温久手捧一本游记坐在窗前如此想到,最能令她心平气和的文字此刻也不起作用了,她怀着淡淡的不安和憧憬,脑内描绘出未来与少年同行的画面。
“在想什么?”
窗牗冷不防被扣响,温久闻声抬首,对上谢怀蔺亮晶晶的黑瞳。
心里想的人突然出现,温久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如你所见,在看书。”
“骗人,你明明好久没翻页了。”
谢怀蔺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拖长语调:“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在偷偷想我啊?”
他在这种事情上总是格外敏锐,温久向来不是对手。
“少自作多情。”
温久哼了声,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来做什么?”
谢怀蔺也不戳穿,撩起她的一缕青丝在指尖把玩:“你生辰快到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温久捧书的姿势一凝。
她的生辰和元宵节是同一天,同时……也是母亲的忌日。
因为这点,她从小就不爱过生辰。
“你不用费心,我没什么想要的。”她含糊道。
谢怀蔺像是不满她的回答般皱眉:“这可是我们认识以来我陪你过的第一个生辰,总该让我送点什么聊表心意吧?况且,你今年满十五岁了不是么?”
放眼京城世家贵女,哪个迎来十五岁的生辰时不是大张旗鼓操办的?别人有的,他的岁岁也要有,而且还要比别人更好。
温久还是摇头:“这跟多少岁没关系,是我习惯不过生辰。你真要送的话,像平时那样送我几本古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