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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属险招,康玉翡原想着那阵火起能烧到赵婕,但如今看来,确是激怒了她。
太子忽然身子往下一沉,跌坐到地上。康玉翡诧异的看着他。他眉目里表达了他的难受和虚弱无力,“是,中毒了。”
难怪自己觉得那阵酒香怪异,闻起来格外不舒服。康玉翡赶紧握住了太子的胳膊,把他往后拉回来,不管怎样,她都得以自己性命护住太子,这是镇北侯府的人必须做的。
可太子确是不愿意,他执拗的别过身子,死活要在康玉翡身前。他明白她想做什么,这也是他想为她做的,身为男子,怎能让一位女子为自己而死,而且,她还是康玉翡。
康玉翡并不执着与太子拉扯,她抬头看了看窗户,釜底抽薪虽是绝望之举,但她还在堵一个希望。
赵婕的匕首很快就到了他倆面前,那股性命一悬的寒意让他倆不禁握住了手。若真是死在康玉翡旁边,太子想着也好,至少黄泉路上不孤单。可康玉翡不甘心,更害怕就这样死了,那往后镇北侯府的日子怕就不得安宁了。
突如其来的一把长剑穿过窗户,剑身映着火光,犹如一把烧红的烙铁,立在赵婕面前。还未待赵婕反应过来,一个身影撞破窗户一跃而入……
杜若,是杜若来救他们了,康玉翡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这就是她釜底抽薪这一招堵的希望。杜若素来为人警觉,尤其在人多的地方,他从不会被那些吵杂纷扰干扰到他专注的事情。若是房里突然涌起大火,杜若一定知道出事了,也一定会排除万难来救他们。
“若……哥……”康玉翡慢慢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
三日两夜了,康玉翡还没有醒。
太子坐在床沿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他也守了三日两夜。
“殿下,还是请殿下休息一会吧,至少合眼小憩一会……”
“殿下,玉翡这小丫头,三番两次的连累殿下陷入险境,已是不赦大罪,若是殿下又因她病倒……”
“我娶她。”太子微微侧过头,说出这三个字,可是声音太哑,没人听清楚。
“殿下?您说什么?”
“我说……”太子转过头,认认真真的对着这一屋子镇北侯府的人说到,“我娶她,我会跟父皇请旨,娶她做我的太子妃。”
镇北侯康怀德头晕眼花,脚下不稳,靠着身后康玉清的支撑,这才站稳了,“这,这不好吧?”他脑袋里闪过唯一的念头就是拒绝,可他不能强硬的说出口。
康玉清拽了拽侯爷的袖子,轻轻摇摇头,发出极微弱的声音,“爹,现在别说。”
如今一切自然是以康玉翡的身子为先,那些婚事政事都没必要在这里吵吵闹闹。
康玉通也点了点头,他明白二弟的做法,但也担心太子殿下在这样耗下去,未必撑得下去。
“殿下,您还是先休息一会吧,若是玉翡醒了,我们立刻派人通知您。”
可这些话似乎都进不了太子的耳朵里,他依旧看着躺在床上的康玉翡,心急如焚。
可惜馥兰不在,康玉清知道这一屋子的男人对这些哄人劝人的事情都做不好,只有自己的夫人才是个中高手,巧的是,她这几日又和大嫂去回了娘家接孩子,要两三日才能回府。
“派人去请二少夫人赶紧回来。”康玉清安排了下去,眼下,也就只能等了。“爹,您先回房休息吧,不管这边什么情况,咱们不能倒下了。”
侯爷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康玉清又和康玉通商量,“大哥,咱们也得轮番休息,今夜你先歇着,明日来换我吧。”
“别,玉清,你身子比不得我,今晚还是你先歇着吧。”康玉通往门口推了推康玉清。
两人谦让了一会,康玉清觉得有些虚耗时间,便想到,“夜都深了,到天亮都没几个时辰了,要不,今晚我们都休息一下,明早再安排轮次?”
“我在这待着吧。大哥二哥就都去歇着吧。”康玉彻揉了揉眼睛,他刚在一旁打着盹,都睡好一会了。
康家两兄弟也知道玉彻这铁打的身子,也不再推脱,前后脚回自己的院子里歇下了。
刚刚还热闹的房里一下子就剩下他们三人了,康玉翡还躺在那,呼吸平淡,好像在鬼门关还舍不得回来。太子心焦到无了半点分寸,只傻傻的握着康玉翡的手,一言不发。只有康玉彻还有些活人的气息,他起来活动了一会手脚,又和太子扯了几句闲话,可这房里宛如只有他一人,连说话都是自言自语。
“唉。”他叹了口气,又只能枯坐在那。
夜深到看不清眼前人,太子揉了揉眼,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强打起精神来。他回头看了看,房里只剩下他和玉翡两人了。康家两兄弟说去歇着了,这他是听到了,只是康玉彻不知跑哪去了,或许是出去游荡,也可能如厕去了。太子本还指望他去打些冷水洗洗脸,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可刚送开康玉翡的手,就依稀听到的些说话声音,这房里只有他倆,不是自己说话,那肯定是玉翡在说话。
太子惊喜万分,赶紧俯下身子,将耳朵靠近了些,“玉翡,你说什么?”
确实是玉翡轻轻的嘟囔声。
太子高兴极了,捧着康玉翡的脸,“你醒了吗?玉翡,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康玉翡微皱着眉头,嘴唇轻轻耸动,只是声音轻到无法听清。
“玉翡,你是哪不舒服吗?你大声点,告诉我。”太子边问边将耳朵向着康玉翡的嘴边靠过去。
康玉翡陷入一个可怖的梦境中,无法挣脱。梦里有许多铜镜,铜镜里都是各式姿态各种情境里的她自己,可却都是类似的神情,害怕,难过,悲伤,绝望……哭、嚎、尖叫、挣扎,可怕的声音纠缠不清,如同濒临死亡时最后一面,最后一声,让人全身血肉一凉,心哀不已。
她想避开这些,可这双眼睛无处安放,四周全被这样的铜镜包围了,只有一个角落里,一把墨色长剑孤零零的立在那里,这把剑只有剑柄之处有些青色痕迹,像是存放在此已有许久,被这周遭的损了颜色,变成了死气沉沉的墨色。
靠近了过去,这把剑有了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魔力。铜镜里的声音淡了下去,难道这把剑有克制这一切的魔力。对于剑,她是不陌生也不会害怕的,而且这剑莫名还让她觉得有几分安稳的亲切感。一个箭步,她毫不犹豫的握住剑柄,长剑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她还来不及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就看到周围的铜镜碎成一片片细小的颗粒,如冬至日的雪子一般,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