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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脸上也挨了一掌。
“我讨厌你!”
梁雁力气并不大,可不知为何打他巴掌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他真是有些被扇懵了,愣了一瞬,便被她一把推开,眼睁睁看着她下了床。
梁雁摸起床边衣桁上的外袍,随意披在身上,又生怕床上那人再发疯,于是脚步匆匆地往外走。
出了房门,她站在院子里四下环顾了一阵。
莫春羽恰好瞧见她,见她往右侧无人的屋子那边走,忙喊住她:“梁小姐,你去哪里?”
梁雁头也没回,小跑着往房间走,“我今夜睡这边。”
“可是那屋子闹鬼啊!”
“人比鬼可怕!”
梁雁三两步到了门口,推开门后又很快把门合上。
见没人追来,她这才靠在门上,松了一口气。
刚刚甩了两个巴掌,这会儿陡然冷静下来,只觉手腕处传来一阵阵的酸麻。
她静静靠在门上,酸胀的右手悄悄抬起,无意识地触了触还带着麻意的嘴唇。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现出方才宋随亲她的画面。
连带着这一会的呼吸也跟着重了起来。
下流!无耻!登徒浪子!
她捏紧拳头,用力摇摇头,甩开脑子里那一连串奇怪的画面,而后抬头看了眼屋子里的情景。
里头简陋的很,只有一张架子床,还不知闲置了多久,稍稍一碰,就‘咿呀咿呀’乱响。
床上也只有一张薄毯子。
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灰尘味儿。
真是简陋极了。
梁雁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先这么凑合一晚吧。
反正,她是不可能再回头去找他的。
这么想着,她一只手有些嫌弃地捏开床上那薄毯,正准备上床去躺着,外头此时又传来敲门声。
莫春羽一边拍门,一边在外头喊她:“梁小姐,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没法睡觉的,您回大人的屋子去睡吧。”
梁雁拒绝:“我不去,我就在这儿。”
莫春羽又说:“大人方才有点事去了衙署,今夜不会回了。您一个人睡!”
梁雁这才停了动作,将信将疑地走到门口,试探道:“真的吗?他真的走了?”
可他不是喝醉了么。
这样还能去办公?
可别发起疯来把大理寺的案卷都给亲上一遍。
莫春羽连连点头,“真的走了,我还能骗您不成?”
梁雁这才慢吞吞开了门,和莫春羽一起回了宋随的屋子。
莫春羽将她送进了屋,她站在门口警惕得环视了一周,见宋随果然不在里头。
她这才放下心来。
等莫春羽走后,梁雁又反锁了屋子和窗户,仔细检查了一番,末了才安心回了床榻休息。
莫春羽安顿好梁雁后,自己拿着枕头被褥,敲了时雨的屋门。
时雨开门看他这副架势,不免疑惑:“你怎么了?怎么不睡自己屋里?”
莫春羽仰天长叹:“唉,一言难尽。你别问了,我今夜同你挤一挤。”
说着也不顾时雨答不答应,抱着东西就挤了进去。
时雨往边侧莫春羽的屋子里看了一眼。
奇怪,那屋子看着没什么毛病啊。
但他也没多想,还是跟着莫春羽回屋了。
宋随被那两巴掌扇懵了。
梁雁走后,他又继续在榻上呆坐了好一阵,才渐渐清醒过来。
挽月楼不知上的是什么酒,入口时没甚感觉,反倒是回了府之后,那酒劲才开始慢慢升上来。
那时头脑虽有些昏昏沉沉,但他酒量并不浅,到底还是压得住。
可事情后来演变成那个样子,说到底,是他自己失了分寸……
如今将人吓跑了,他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
在莫春羽的床榻上辗转到第二日起来,想起今日要办正事,他终是没再多想,收拾了一番起身出了门。
洗漱时,宋随瞧见脸上赫然的两道巴掌印,嘴角扯出一道苦笑,犹豫了片刻还是提步去了自己的屋子。
本来,他只是想从桌案上拿一盒梁雁的脂粉盖一盖,也没想要打扰她。
可手放在门上,往前推了几番没推动时,他再也沉不住气了。
她就这么防着他?
明明已经让莫春羽同她说自己不宿在府内了,她还费心费力地将门锁上。
当真是谨慎小心。
他没再推门,抬腿踢了一脚,而后径直出了门进宫去。
宋随今日准备去宫里问讯。
承曦出事那晚人多眼杂,柳瑜寥寥数语便将他应付了过去。
如今案子查了大半,他是时候去同柳瑜聊一聊了。
入了宫,找到禁足柳瑜的屋子,宋随将时雨留在门外,独自走了进去。
柳瑜坐在入门处的一张方桌旁,手里端着一杯茶水。
他眼眸淡淡扫过,瞥见柳瑜对面位置的桌面上,有一滴茶水渍。
他不动声色地坐上那位置,抬指覆在那水迹上。
指尖传来湿润的水意。
“柳夫人,那夜的情景,劳你再同我描述一遍。”
柳瑜姓柳,可自从嫁入韩家后,人人都喊她‘韩夫人’。
今日是头一回,有人喊她‘柳夫人’。
她握着茶盏的手不自觉收紧,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缓缓道:“宋大人,我那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在院内的佛堂念经,等听到院里的动静时,承曦公主已经落井了。”
“那依夫人看,公主是因何落的井呢?”
数九寒天,一个十六岁的心智健全的公主,怎会在无人时往那井边走去,还不甚落了进去?
“我……实是不知。”
宋随抬指敲了敲桌面,声音如冰凌般:“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替谁隐瞒?”
柳瑜抬眼看他,年轻的男子眉目挂了冰霜,冷肃严整的一双眸子里,暗流深涌,好似能看透人心。
他难不成发现了什么?
见柳瑜嗫嚅着没有开口,宋随冷笑一声:“十四年前你就是这样,为了你的夫家荣耀,长子前途,替她卖命,替她掩藏。如今时移岁易,我还以为你会有什么不同。”
柳瑜怔住,手里的茶盏再也握不住,骨碌碌地从桌面上滑落下来。
一整杯的水,悉数撒在她裙面上。
可她浑然不觉似的,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那人。
“你怎会知晓,你是谁?”
男子眉目凝结,眼中的棱芒如寒冰似的逼人。
那样锐利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如有实质。
他从怀里缓缓抽出一块玉佩。
‘啪嗒’一声,玉佩撞击在桌面上,发出一道脆响。
上头的禅珠并不老实,落下后还在桌面上来回滚了几圈。
最后停下时,柳瑜清清楚楚看见,珠子写着一个‘越’字。
心中噩梦一样缠绕了多年的隐秘终于被丝丝缕缕剥开。
痛得她终于忍不住垂下了头,身躯微微地颤抖。
在这之余,又有一丝隐秘的庆幸。
“阿越,你回来了。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柳瑜往前走了一步,细细着他的面容,“阿越,你长大了。”
宋随嫌恶地别开脸:“你以为我同你说这些,是想来同你认亲的么?”
“当年的事情,是姨母对不起你们母子。只是那一碗药,我当时若不给月桐,她就要给景州,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柳瑜神色悲痛,“阿越,如今我要做什么,你才能原谅我?”
“原谅?”
宋随冷笑一声:“若我要你去死呢?”
柳瑜跌坐着落回凳子上,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