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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和小哥哥在书案上认真讲起课业来,一个问,一个答,感觉不是在禅房里,而是在书房里。
猴哥好久不见小和尚了,不停地在旧主人面前刷存在感,一会儿爬上他的背,一会儿又去抱他的腿。钱亦绣不愿意它打扰他们,便领着它出了禅房。
来到小溪边,小猴子跳进溪里兴奋地大叫起来。钱亦绣把小胖指头竖在唇边低声嘘道,“别乱叫,肃静,再淘气就打屁屁。”
小溪大概有三多米宽,水也不深,才打到猴哥的****,大概只有五、六十公分。溪水纯净清彻,连水底的石头都看得清清楚楚,偶尔还会游过一两条小鱼。
钱亦绣蹲下,手浸进溪水里,流动着的溪水在她的手边泛起涟漪,阳光撒在上面,像一颗颗碎金闪着金光。钱亦绣乐了,她感觉自己就像抓了一把金子。
猴哥则在水里捞鱼,小鱼身子滑溜,不容易抓住,好不容易抓住一条就想往嘴里送。钱亦绣吓得小声叫道,“快放下,不能在这里杀生。哎呀,罪过,罪过。”
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浑厚的笑声,接着说道,“你这泼猴,一来就把这溪顶山上搅得天翻地覆,弥猴们被你吓跑了,又来这里偷鱼吃,还不快放下。”
猴哥一见来人,扔掉手中的鱼,高兴地从水里爬出来,跳到那人的身上。
钱亦绣起身回过头一看,来了一老一少。
少的当然就是梁锦昭了,梁大叔又比上年长高了些,上唇边还有了毛葺葺的是胡子还是汗毛?真是早熟的孩子。
老的是个长胡子、长眉毛并且全都白完了的看不出年龄的老和尚。说看不出他年龄是因为,看他的胡子眉毛全都白完了,瘪嘴里只剩几颗牙,看着比二祖祖(二爷爷)还老的多。可看肤色和精神头,红光满面,双目炯炯,神采奕奕,似乎比钱大贵还年青的多。
这位肯定就是小和尚的师傅悲空老和尚了。
钱亦绣双手合什道,“大师好。”又招呼梁锦昭道,“梁公子。”
老和尚跟钱亦绣点点头,便被怀中的猴子缠得大笑起来。
梁锦昭俯瞰着钱亦绣,嘎嘎笑道,“小丫头,长高了,也长胖了。看来,你家里的日子好起来了嘛。”一副大人对小孩、上级对下级的模样。
熊孩子。
钱亦锦腹诽了一句,脑袋望上天地笑道,“谢谢梁公子,谢谢你爷爷,我爹爹的抚恤金拿到了,朝庭还减免了我家三年的税收。”
梁锦昭摆手道,“无需谢我,要谢就谢万岁爷,万岁爷英明仁慈,体恤百姓。”说万岁爷的时候还抱拳向北晃了晃,又说,“你父为国捐躯,血洒彊场,这也是朝庭应该补偿你家的”
小和尚和钱亦锦也出来了,钱亦锦双手合什给老和尚作了揖,又招呼了钱锦昭。
小和尚跟老和尚介绍道,“师傅,他们就是小猴子的新主人,也是弟子在俗界的——朋友。”他觉得称朋友似乎有些不妥,但还是这么称呼了。又笑着说,“师傅喜欢吃的蜜汁糯米藕就是他家做的。”
老和尚笑着点点头,说道,“阿弥陀佛,这对小施主是人中龙凤,将来定会前程锦绣,一飞冲天。”
这是在给自己和小哥哥批命了?不过,老神棍说话总是那么似是而非。
皇上娘娘是龙是凤,但在百姓眼中只要儿女出息了都可比作成龙成凤。一飞冲天,封侯拜相可称一飞冲天,但在百姓眼中只要中了举,就算冲上天了。
她很想问问,这人中龙凤,前程锦绣,一飞冲天,到底是个什么度。
但还是忍住了,若老和尚真是老半仙,自己的灵魂是从哪里的来说不定都能看出来,还是要低调。
钱亦绣低眉敛目没吭声,钱亦锦欣喜地躬身致谢,“谢谢大师的吉言。”
老和尚笑着跟钱亦锦点点头,又对钱亦绣说,“老纳平生没有别的好爱,就是喜欢个美味素食,小施主记着,若以后有了好藕,一定要早些把这道菜品拿来给老纳尝个鲜。”
钱亦绣吓了一跳,这老和尚不止是会算命的老高僧,还是馋嘴老孩子,怪不得小和尚被他喂得这样白白胖胖。
高高在上的高僧形象瞬间坍塌成了凡人。虽然他或许已经算出了钱亦绣的出处,知道她手上有不凡的莲子,但两人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钱亦绣也不那么怕他了。人但凡有短处,就容易被拿捏。就像马面,那么严肃的性子,还不是被她钱亦绣哄得高高兴兴,说了一些秘密出来。
钱亦绣脆生生地笑道,“好说,若种出来,我一定第一时间拿来给大师品尝。”
老和尚咧着瘪嘴笑道,“好,小施主果真冰雪聪明。记着,以后有了新奇的藕、桃子什么的,就先拿来给老纳尝尝。”
老和尚的馋相让他的两个徒弟有些红了脸。
老和尚都得寸进尺提出了进一步要求,钱亦绣也不吃亏地提了个请求,“大师,您既然是高僧,连我们兄妹多年后能前程锦绣、一飞冲天都算出来了,肯定也能算出我爹爹到底是怎么死的。麻烦您算算他尸骨的大概方向,我家也好请人找到具体方位,把他‘请’回家,让他能魂归故里。实在找不到尸骨,我哥哥长大了,也能亲身去那里祭拜。”
她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请求,一个是她真的想把小爹爹的尸骨“请”回来,还有一个就是再考考老神棍,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牛。
老和尚赖皮地说道,“小女娃也不想想,相面,相面,就是要相面。老纳连你爹的面都没相到,咋能算出他在何方?”
“难道不能掐掐您的手指头?”钱亦绣提醒道。
“妹妹。”钱亦锦难得地瞪了钱亦绣一眼,妹妹在家里爱胡说八道,咋能在高僧面前胡言乱语。又赶紧给老和尚赔不是,“大师请谅,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若有言语失当的地方,请大师勿怪。”
老和尚摆手笑道,“小女娃可不是不懂事的人。”之后真的掐了掐手指头,对钱亦绣说,“小施主,老纳又不是神仙,事事都算得出来。你爹的尸骨到底流落到了什么地方,老纳也不甚清楚。不过小施主放心,你爹最终肯定会人归——哦,不对,是魂归故里。已经等了这些年,也不差再等等。”
钱亦绣好想说“废话”,一竿子又支到了猴年马月。
钱亦锦却如释重负,对妹妹说,“妹妹,大师的意思是,咱们以后就能知道爹爹的尸骨到底在哪里了,到时候咱们把爹爹‘请’回来,重新下葬,让他魂归故里。”
晌午,老和尚请他们吃了一顿顶级素宴。在他禅房的侧屋,一张黑紫色大方桌上,摆上了十个菜。菜不算多,但绝对精致,份量足,味道比她家做的饭菜香多了。钱亦绣吃得都想把舌头吞进去,钱亦锦更是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
看来,那小和尚是典型的隔锅香了。
钱亦绣问了崔掌柜的情况。梁锦昭说,“我有个亲戚正好要来西州府办事,我们就等他同行,十日才出发。五天前到的西州,在我外祖家待了两天,昨天才来溪山县。崔掌柜八成今天就去你家了。”又豪爽地说道,“我还专门跟崔掌柜交待过,让他不要与你们争利,该你家多少,就给多少。”
钱亦绣笑着谢过,却寻思着,你不争利,不代表你娘不争利。好在自家的心态摆得正,跟你家合作主要是寻求庇护,从来没想过会有啥平等待遇。
不过,听崔掌柜可能去了家里,钱亦绣归心似箭。
走之前,老和尚给了钱亦绣兄妹两串檀木佛珠,说这是他开过光的,戴上能安神定气。佛珠色泽深厚,香气浓郁。
钱亦绣喜笑颜开地接过来,道了谢。又跟钱亦锦商量说,这佛珠他们就不要戴了吧,回家转赠给三贵爷爷和小娘亲,他们身子不好,正好戴着对他们有益。
钱亦锦也正有此意,直点头。
老和尚又悄声跟钱亦绣说,“那茶叶还是原汁原味的好,小施主以后若再摘了那茶,记得给老纳拿些来。要拿鲜茶,老纳自己制。”
钱亦绣纳闷极了,这是老孩子还是老奇葩?但凡高僧都德行崇高,甘于淡泊,可他明显不是这么回事啊。这老和尚完全颠覆了她以往对高僧的所有想像。
想是这么想,还是点头应是。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再能去那神仙地界。
黄铁已经在寺庙前等着他们了,三人一猴下山坐上牛车往家赶。尽管午时末的阳光正强,钱亦绣却没感到一点困倦,她实在是盼崔掌柜盼得太着急了。
回了家,果真崔掌柜还在家里等着他们。这种大事钱三贵不好一个人拿主意,必须要等着有主见的孙女、孙子商量。而且,似乎崔掌柜也没有跟他一人商量这件大事的想法,两人只是泛泛谈了几句。
崔掌柜是上午来的,还给他家带来了不少京城礼物。
晌午,钱三贵请他吃了饭喝了酒。
两兄妹进去问了好后坐定,崔掌柜才笑着拿出一张银票说,“那鲜茶是三斤多,制成茶叶大概有七两,这是买茶叶的银票。”
钱亦绣接过银票看看,假装吃了一惊,又递给钱三贵。钱三贵看了,眼睛都瞪了起来,说,“崔掌柜,你是不是拿错了?七两的茶叶,怎会这么多银子?”
那是七百两银子的银票。
在钱亦绣看来,这个价并不算高,那茶叶是在人间仙境洞天池里长的,喝的是仙泉,吹的是仙风,叫它“仙茶”也不为过。若不是她冒死去历险,这种茶叶根本就到不了这里。即使是把茶仔拿到,重新栽种出来,也是在这俗世间长成的了,跟原来的“仙茶”是两回事。
还是那老半仙识货。
不过,除了老半仙或许能算到“仙茶”的一两分来历,这些凡夫俗子根本想不到它的珍贵。茶叶能卖到这个价钱,已经是天价了。
崔掌柜道,“就是我们茶铺最顶级的雾溪茶峰,成茶,也才售价八百两银子一斤。而这种鲜茶,已经给你们一千两银子一斤了。这种茶十分奇特,鲜茶色彩碧绿,但制出来后颜色却碧中带金。待泡出来,叶片舒展,如蝉翼一般轻薄透明,而汤色金黄艳丽,气味香甜浓郁,滋味甜醇鲜爽。真是色、香、味俱全啊。大爷和大奶奶十分高兴,便给出了这个天价。七两茶,送了二两进宫,一两给悲空大师,一两孝敬国公爷和夫人,一两给亲家老爷,还剩二两,连大奶奶和大爷自己都舍不得喝。”
说完,崔掌柜不自主地笑了起来。这次他的功劳太大了,大奶奶不仅赏了他许多银钱,还除了他大儿子一家的奴藉。
钱三贵恭敬地说道,“谢谢你家大爷、大奶奶,那么大的大官家,对我们百姓还是如此平和,连一丝一毫的欺瞒都没有。”
崔掌柜笑道,“我家主子无论男女老少,都谨遵国公爷的吩咐,不与百姓争利,他们当然不会对你们有所欺瞒。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该给你们的,一文也不会少。”
他捋了捋胡子,又道,“大爷给这茶起了个雅名,叫做金蛾翼。对于我们合作的事宜,大奶奶也作了交待。她说,这茶仔并看不出来是金蛾翼的仔,但我们选择相信你们。茶树要受气候、环境的影响,换了地方,栽种出来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效果。只要有七成像,就够了。你们虽然提供了这种罕见的茶仔,但我们要出茶园,出人力,要等到四年后才会有收益,而且效果如何还不好预测,冒的风险非常大。所以,大奶奶说,种植金蛾翼,我们两家九一分成。还有,所有的茶仔都给我们,你们不能自种或是再卖给别人。如何?”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么好的种子只给一成,还不与百姓争利。不过,这已经是这个强权社会最好的官宦之家了,还没说把茶仔抢了把他们灭了。
一成就一成吧,好歹巴结上了国公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