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富贵逼人

李郎憔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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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传宗经过两年征战,终于打败庞来孝,攻占了京城。可是庞来孝见大势已去,临死前将汤治和一干皇族子弟杀个干净后,这才自焚而亡。在众人的推荐下,朱传宗把与媚妃生的儿子汤悔捧上皇位,媚妃也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太后。

    汤悔只有两岁,还不能理政。太后下旨意封朱传宗为摄政王兼左丞相。朱传宗把军政大权都握在手中,可谓是权倾天下。

    一个多月后,朱家全家人在军队的严密护送下也回到京城,这下可就把整个京城都惊动了。朱家本来就是豪门显贵,极有势力。现在朱传宗又身为摄政王,说是天下第一豪门也不为过。大臣们都是心里暗地思量着怎么巴结上朱家,那前程可就无忧了。

    朱家还是搬进原来的府第。庞来孝当权以后,把朱家的宅子空起来做为自己的别府,因此保存得十分完好。又经朱传宗重新修葺了一番,富丽堂皇更胜从前。朱家自然要摆酒宴庆祝回家之喜,可巧正赶上老太君八十大寿。双喜临门,场面办得更是极其宏大。

    官员们得到这个消息,都是喜出望外。想要讨好朱传宗,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要是送的礼物合了老太君的心意,在朱传宗面前给说上几句好话,以后荣华富贵还不是手到擒来,因此都是卯足了劲,搜肠刮肚,到处搜罗奇珍异宝。

    转眼到了寿宴的日子,朱家张灯结彩,宾客如云。朝中凡是有点权位的大臣,都受邀前来,官阶太低没收到请柬的,也有许多人不请自来,在门房处送上礼物,登记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虽然没能亲自进去给老太君请安,只要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让王爷知道自己送了礼物,知道有自己这么个人,那也是天大的福气啊!

    老太君身穿寿服,坐在中央,朱佑继和朱传宗在下首陪着。三公九卿、六部尚书、三台御史,一个一个上来以晚辈之礼贺寿,那排场简直就跟皇帝上朝差不多,在场的宾客都是暗暗咋舌。

    等到一献上寿礼,更是让众人大开眼界。龙眼大的珍珠、三尺高的珊瑚、成了形的人参、万金难求的字画,件件都价值连城,看得人眼花缭乱。在场的虽然都是官员,见过不少好东西,可是这么多珍宝放在一起,那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不少人伸长着脖子看着,心想:“可得仔细看看。这么多宝贝,一辈子能看上一回,也就没白活啦!”

    老太君是见过大世面的,这些礼物虽然珍贵,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不过她看见朱家现在的声势这么兴隆,才真正从心底高兴。就算是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朱家正兴旺,也跟如今没法比!

    想到这里,老太君往旁边一看,只见孙子朱传宗正微笑着向宾客还礼,气度不凡。不禁越看越高兴,笑得合不拢嘴。心道朱家能有这样的儿孙,真是上天赐福,祖宗保佑。

    正在这时,下人禀报,太后带着皇上还有常乐公主一起前来贺寿。场上一时轰动起来。

    皇上年幼,太后垂帘听政,实际上就是当今天下的主宰。从本朝开国以来,无论什么德高望重的大臣,皇上派人送一份礼物来,就算是天大的恩赐了,哪有太后及皇上一同亲自来贺寿的?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还有常乐公主乃是先皇明宗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平日几乎不出宫门,大臣们都是只闻其名,想要一见而不可得,就连以前皇家的庆典都从不出席。没想到今天竟然有幸能见到,真沾了摄政王大人的光了。

    当今皇室凋零,真正核心的只有太后、皇上和常乐公主三人。现在这三人一起到场,皇家重视朱传宗到了什么程度,也就不言而喻了。在场的官员都是聪明人,哪还有不明白的。

    老太君带着全家人,急忙迎到门外,连同宾客都跪倒行礼。老太君也要行礼,太后忙道:“太君不必多礼。今天是太君的寿诞,哀家是贺寿来的。”

    说完便命人送上礼物。礼物就算不十分贵重,其代表的意义可重大了,何况是精心细选皇宫贵重的宝物呢?老太君谢过,让人送到后堂供奉起来。

    太后贺过寿,不便多留,带着皇上回宫去了;常乐公主则进了大堂。众人都瞪大眼睛仔细看着,只见公主身穿软红纱裙,腰系丝带,身形袅娜,肌肤如玉,举手投足都是超凡脱俗,有一股天然的风韵。只可惜脸上蒙着轻纱,看不清楚模样。不过只从露出的那一双似水的明眸,圆润如玉的下巴,已经可以想见公主的绝色姿容了。

    常乐公主的寿礼是她亲手书写的一幅字,写的是:“帝祝期颐,卿士祝期颐,合三朝之门下,亦共祝期颐,海内八旬真寿母;夫为尚书,哲嗣为尚书,总百官之文孙,亦早为尚书,江南八座太夫人。”

    贺词写的极好,公主的字也是一绝,众人看得赞不绝口。众人心想:“太君的先夫做过兵部尚书,儿子朱佑继是工部尚书,都说的没错。不过朱传宗早就不是尚书,已当上丞相了。这朱家连出三代尚书,真是不得了!”

    老太君看了寿联,很是喜欢,连连道谢。常乐公主微微一笑,到后堂女眷们的坐处。华采云、朱水月、岳可人等女都在,常乐公主与她们打过招呼,坐在了跟自己交情最好的薛金线旁边。

    薛金线笑道:“公主今天肯来,实在是太难得了。尤其那一幅寿联,真是绝好,佩服,佩服!”

    常乐公主道:“姊姊别笑话我了。我也没什么可送的东西,寥寥几个字,让人见笑了。”

    薛金线道:“才不是。我看相公收什么贵重礼物都没动声色,只有听见你来了,高兴到不行,比听见太后、皇上来还要高兴呢。”

    常乐公主脸一红,道:“我可没发现。”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这时宴席开始,众人推杯换盏,吃喝起来。朱传宗好像众星捧月一样,被众人簇拥着,走到哪里,都是阿谀如潮。大小官员们拚命往前挤,堆着笑脸,不住说着好话。

    常乐公主见了不禁皱眉,显得十分厌恶,忍不住道:“这些人怎么这么无耻?朱传宗居然听得进去,还连连点头。他不知道这些人说的都是假话吗?”

    薛金线劝道:“官场上逢迎客套都是难免的,这已经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只要是当官的人都深谙此道,相公也是身不由己的。他虽然是手握大权的王爷,可是一样要靠这些官员们才能管理天下,因此虽然大家都明白,但表面上还是要做足样子,这是没法改变的。你看很多大臣本来还是庞来孝老贼的帮凶呢,可是为了拉拢人心,也不能全都杀掉,有些人还是不得不用。”

    以常乐公主之聪明当然也明白,可是她还是难以接受这种虚伪庸俗的人际手段,闷闷不乐地坐了一会儿,她又看见那些珍奇的礼物,小声道:“这些都是送来的寿礼?这么贵重的东西,宫里都不多见,就是十年俸禄也买不来啊。这些明显是来路不正的东西,他该把他们都抓起来才是,怎么还笑着收下呢?”

    薛金线只好又劝了一番,说了些官场上的情形。常乐公主不禁叹道:“我以前不知道,不过这两年,已经见多了百姓的辛苦,当官的却是这么奢华,难道这就是他说的要为民做主吗?”

    薛金线道:“传统不是一天就能改变的,我相信相公将来一定能找到办法。”又笑道:“幸亏灵儿妹妹出京替她义父办事去了,不然她在这里肯定要大怒了。你们俩的心思倒有点像呢。”

    常乐公主没了兴致,勉强坐了一会儿后,就告辞回宫了。

    寿宴办到深夜这才散了。朱传宗喝得酩酊大醉,睡到第二日天光大亮,一觉醒来,觉得口干舌燥,喊道:“拿水来,我要喝水!”

    这时一个女子温柔地应了一声,扶起朱传宗的肩膀,小心温柔地喂他喝水。

    朱传宗喝了几口,抬起头来,见是暖云,不由喜道:“暖云,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被调到太君房里去了吗?”

    暖云见朱传宗的喜色,心里也高兴,抿着嘴笑道:“太君说……我本来就是你房里的丫头,照顾你也惯了,因此让我回来了。怎么,你不愿意吗?”

    朱传宗笑道:“我正求之不得呢。本来我还打算过几天抽空跟太君说说,把你要回来呢。”

    拉着暖云在榻上坐下来。说了一会话,朱传宗见暖云一张杏花脸,淡笔描眉,轻扑脂粉,笑得温柔可爱。说话之间,小嘴儿里喷出香暖的气息,不觉心就痒了,笑道:“好久没尝过你小嘴儿的滋味了。来,让少爷尝尝!”

    暖云红着脸道:“你怎么刚醒就没正经,这样不好……”

    还没说完,朱传宗已经抱着她滚在床上,亲吻起来。暖云太久不见少爷,也是日夜思念,因此也不怎么挣扎,红着脸吐出香舌,任君品尝。两人正亲热,突然门被推开,小郁走了进来,看见这情景,笑道:“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暖云脸色通红地从朱传宗怀里挣出来,低着头整理衣服。朱传宗笑道:“小郁,你不是也在太君房里,怎么……”

    小郁看见朱传宗跟暖云亲热,又听见他这么问话,心里吃醋,冷笑道:“太君嫌我伺候得不好,也把我打发回来啦。我这笨手笨脚的,一来又扰了少爷的好事,真是该死。少爷不想见我,也把我打发出去砍柴挑水好了。”

    说完一脸愠容。

    朱传宗忙道:“怎么会呢?少爷最喜欢你了,做梦都想见你呢。”

    说到这里又怕暖云生气,干脆把两人一起搂在怀里,笑道:“你们都是少爷的心肝宝贝,打发哪个都舍不得。”

    小郁也不便给他太过难堪,便一戳朱传宗的额头,笑道:“你倒贪心!算了,那我这讨人嫌的还是厚着脸皮留在这里好了。”

    三人说笑间,四季也都进了房来。六个俏丫鬟围着朱传宗,帮他穿衣洗漱。

    朱传宗穿上官服,英俊威武,加上他现在的凛凛官威,六女都不由看得迷醉不已。

    朱传宗想起恢复记忆时,那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被六个丫鬟服侍着。不过那时候自己又胖又笨,连丫鬟们都看不起自己,跟如今一比,真是天壤之别。想到此处,不禁又是感慨,又是得意,在几个丫鬟的俏脸上捏了一把,哈哈大笑着出门去了。

    过了几日,王大牛等人都来跟朱传宗辞行。他们几人在这两年里立下不少功劳,因此朝廷论功行赏,有的升为知府,有的升为守备,都是正四品的文武官职,也算是功成名就,光宗耀祖了。

    而且这四人都出自朱家的门下,是一直跟随朱传宗的心腹,与一般同级官员,自然又有所不同。将来到了任上,就算是他们的上司,也肯定要对他们另眼看待,至于升迁提拔,更是指日可待的事。

    这四人本是穷苦人出身,全赖朱传宗的提拔才有了今日,对朱传宗的感激那是不用说了。几人跪在地上叩头,朱传宗把他们拉起来,笑道:“你们现在已经不是我家的仆人了,而是堂堂朝廷命官,以后不要随便下跪,免得失了体面。”

    几个人连称不敢,都说全靠少爷才有今天,少爷就是自己几个的再生父母,几人永远都是朱家的家仆,少爷但有所命,自己赴汤蹈火再所不辞。王大牛甚至号啕大哭起来,说是舍不得少爷,宁愿就在朱家当奴仆,不去当官了。

    朱传宗听了不由得莞尔,心想官场虽然是最能锻练人的地方,不过王大牛这个大字不识的莽汉,还保留着纯真,真是难得,便叮嘱道:“你们到了外面,就代表的朱家,可不要丢了我的脸。好好的干几年,只要干得好,我还能不提拔你们?高官厚禄,还在后面呢。不过你们要是敢贪赃枉法,我的手段你们也都知道,肯定饶不了你们!还得比别人受到的惩罚更重。”

    四人唯唯诺诺,都拿手拍着胸脯,保证会做个清官。朱传宗又勉励了他们一番,吩咐他们出发上任去了。

    朱传宗见如今权势已经十分巩固,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治理天下了。

    他做了这么多年官,见识过很多官场的黑暗,不合理的制度。以前他只是皇帝用来震慑官场的宝剑,受到各种束缚,想杀的贪官杀不了,想要追查的案子往往无法深究,现在大权在握,踌躇满志,打算大展宏图。

    他觉得治理国家的重点,首要就是吏治。官吏贪污腐败,违法乱纪,既造成了百姓的困苦,又败坏了国家的根基,是一切罪恶的源头。因此他决定第一步就是大力整治吏治,整治的办法就是制定严厉的法律。他觉得只要有严酷的刑法来威慑,官员如果胆敢犯法,马上严惩不贷,如此一来,自然也就没人敢贪污腐败,违反法律了。

    和吴思远说起,他却不同意朱传宗的看法,道:“人都是有贪欲的。官员们掌握权力,却不受监督,这样的情况下,想让人一点不受诱惑,就像让猫儿不吃腥一样,根本是难以实现的。无论刑法多严酷,受罚的永远是少数人。只要有机会,仍会有人抱着侥幸心理铤而走险,大人你又如何杀得干净呢?”

    朱传宗道:“人有贪欲是不错,但人更怕死。杀十个不管用,我就杀一百个、一千个。我就不信,难道有人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

    吴思远叹道:“大人把人都杀光了,谁来当官呢?”

    朱传宗听了极不以为然。天下人那么多,还怕没有愿意当官的?

    不过朱传宗知道吴思远思虑高远,肯定有他的道理。因此一开始也没有马上就实行酷律,而是先对官员们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教育。每当有新任命的官员将要去上任时,朱传宗都要亲自找他谈话,苦口婆心地给他们讲一番道理。

    他还给官员们讲了一个例子。当官的老实守着自己的俸禄过日子,就像守着井底之泉,水虽然不很满,但是不会干,可以取用一辈子,受贿而来的外财真有益处吗?你搜刮民财,闹得民怨沸腾,再高明的密谋也隐瞒不住。一旦事发,首先关在监狱里受刑,判决之后再送到劳改工场服苦役,这时候你那些赃款在什么地方?在数千里之外呢。你的妻子儿女可能收存了,也可能根本就没有。那些赃物多数藏在外人手里,这时候你想用钱,他会弄得你家破人亡,赃物也成了别人的东西。所以说,不干净的钱毫无益处。

    官员们都听说过这位摄政王大人早年人称“朱青天”,最恨贪官,因此个个都心悦诚服,承诺一定会做个好官。

    朱传宗看到自己的措施颇有成效,十分满意,寻思着也许那些严酷的刑法用不到了。哪知道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发生了一件大案,让他万分震怒。

    原来半年多前,户部尚书年纪太大,告老还乡。朱传宗精挑细选,从户部的官员里选了一个叫秦槐的,接任户部尚书之职。秦槐四十多岁年纪,很有才干,而且一向有清廉的名声,朱传宗对他寄予厚望。

    哪知道秦槐才上任半年多,就被人告发说他贪污受贿,而且滥用职权敛财。

    朱传宗一开始还有些不信,命监察院仔细查证。谁想到竟然是铁证如山。

    其中一个例子,就是春天的时候太平府一带有几个州府遭了干旱,朱传宗下令减免赋税和钱粮。但是秦槐阳奉阴违,对这些地方照旧收粮,可是钱粮都没上缴府库,全被他私吞了。

    如此这般,私吞私扣的钱粮银两,数目庞大,折合起来足足有十几万两银子。这也还罢了,秦槐及手下党羽在征收赋税的时候,又想了许多名目,千方百计压榨百姓。

    比如他收钱粮的时候,一石米折钞两贯钱,但是两贯钱以外他又跟老百姓要了其他的钱:水脚钱一百文,就是用船来运;车脚钱三百文,船运完了还得用车运,再加三百文;口食钱一百文,人吃马喂的,都得吃东西,再加一百文;库子钱一百文,掌管仓库,看仓库,再加一百文;蒲篓钱一百文,粮食得装成包,打包用蒲篓,加一百文;竹篓钱一百文,拿竹子编的筐子,再加一百文;神佛钱一百文,运输走到江上走到河上,怕遇见大风船翻了,要让它平平安安的,沿途还要拜神拜佛。

    所以一石粮食两贯钞,加了多少钱!这些五花八门的手段,整得老百姓苦不堪言。

    还比如军队饲养战马,养马的草要从民间征收,秦槐这些人接受了一些贿赂,谁给他贿赂了,这个粮草免征。他把这些负担摊到其他没有给他贿赂的那些地区,这又是一笔钱。还有纳粮入水、纳豆入水,就是说把粮食里头掺上水,潮湿的搁到仓里头,收的豆子掺上水搁到仓库里头。最后造成仓库的粮食大批腐烂,甚至没办法处理,把仓库拆了,把粮食大批的埋了。

    朱传宗看了这些证据及案宗,真是触目惊心。明宗时候吏治败坏,他四处查处案件,惩治贪官,也没见过这样规模庞大的贪污案。没想到自己当权以后,自以为官场一片清明了,却原来比以前还要腐败。朱传宗不由勃然大怒,看来不实行严酷的法律是不行了。

    他不顾吴思远的劝阻,开始大肆实行残酷的刑法。新法规定,官员贪污满十两就处以绞刑。十两相当于一户中等人家一年的收入,按以前的法律,不过判流放而已。至于杖责、刺配,各种酷刑更是动辄加身,往往官员被查出一点罪过,就要大刑伺候,去掉半条命,稍微严重点的,就是死罪难逃了。

    秦槐一案彻底清查下去,牵连极广。以秦槐这个户部尚书为首,以下左右副尚书,各司郎中,凡是有些权力职司的,几乎没有置身事外的。而且到了地方,知府、钱粮主簿、看粮的衙役,盘根错节,如同蛛网,再往下,秦槐等人贪污的粮食,自然还要变卖成银子,这就又牵出一大批靠跟官府勾结发横财的不法富商。朱传宗下令在全天下追赃,查到哪儿,惩罚到哪儿,一个不漏。

    朱传宗下令严格惩罚,这一次案件牵连到户部、天下十二布政司,所有行贿的、窝赃的、销赃的,轻则流徙,重则斩首,加起来足有三四千人,户部衙门都为之一空。

    这样的严刑厉法造成了两个结果。一是官员们人人自危,每天去衙门都提心吊胆,早上出门去了,不知道晚上还能不能平安回家。另一方面,许多官员看准风头,趁机迎合朱传宗的想法,罗织罪名,构陷同僚,以求受到嘉奖重用。

    不过天下的吏治也确实是清明了许多。官员们战战兢兢,敢于顶风犯法、违法乱禁的,是凤毛麟角。朱传宗见自己的政策取得了这样好的效果,不由大是得意,向吴思远笑道:“吴先生,你看看现在官场的风气这么好,可见我的办法还是对的。”

    吴思远道:“大人,残酷的法律只能有一时之效,而且大人没听过‘过犹不及’这句话吗?官员犯的罪也分大小轻重,犯罪的官员也分有能力和没能力的。现在大人不论其他,只要动辄有点罪错马上大加惩处,官员被罢免光了,又临时提拔很多根本没有经验资历的人来填充,要知道有时候庸官的危害可是一点也不比贪官小啊!”

    朱传宗现在位高权重,没人敢在他面前顶撞。而且他视这次整顿是得意之作,听了吴思远一番批评,难免有些不悦,道:“那先生你说该怎么做呢?”

    吴思远说人治不如法治。只有从制度上约束官员,让他们没有犯罪的机会,这样才是长治久安的办法。

    朱传宗不以为然地笑道:“难道现在不是在靠惩罚的制度来约束官员吗?”

    吴思远说起他的构想,又劝了几次,见朱传宗都听不进去,也就不再说了。

    过了些天,就向朱传宗辞官,要回老家东山去隐居。

    朱传宗极力挽留,可是吴思远去意坚决。也就只好应了。朱传宗奏请太后下旨,将整座东山都封给吴思远,寻常人不得打扰,供他隐居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