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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杰恩在黎明中醒来。
不,正确说来应该是被恶梦惊醒,醒来已黎明时分。梦一开始重现过去的记忆,那是他和绫彩两人在史汀格雷森林度过的怀念时光,一面问话家常、一面感觉彼此心灵相通的幸福回忆。可是摇身一变,突然换成昨夜冲击性的情景,杰恩梦中再次目击到女孩的裸体,无意识大叫后猛然惊醒。从床上一跃而起的杰恩,深深喘了口大气调整紊乱的呼吸,在反覆几吹的深呼吸中,气息逐渐平覆,情绪也开始镇定下来,等到呼吸完全恢复正常后,总算看见了周围的情景。当然,之前并非看不见,只是当时头脑还不清醒罢了。
“这里……是哪里……?”
不熟悉的房间让他瞬间不知所措,拜昨日记忆浮现脑海所赐,一切终于明朗。这里是神秘国度,而这个房间是圣伊兹尔特学生宿舍的管理员室。
“对了……我是临时管理员,从昨天开始必须在这里生活一个礼拜…”
喃喃低语的杰恩不断回顾清醒前的记忆。已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梦见孩童时的绫彩,而且看见女孩的裸体也是生平头一遭,水蒸气根本没有毛玻璃的隔离效果。没错,他全都看到了,宛如置身梦境般。
“不……不行、不行!你想到哪里去了,杰恩!别胡思乱想,今天开始,这里的家事你必须完全一手包办才行。不快点起床的话……”
杰恩急忙挥开脑海中的景像并小声忠告自己,然后奋力起身下床。
排列整齐的衣橱中放有事务员的制服,设计上与教师不同,男女通用,就算知道杰恩是男人,服装也无法更换。将制服加在内衣上后,他离开管理员室。宿舍内仍然鸦雀无声,杰恩似乎是第一个起床的人,不过趁大家还没醒来之前,他必须尽快将早餐准备好才行。
一脚踏进餐厅旁的厨房后,他环视一下今天即将成为临时工作场所之一的地方,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准备早餐不需要大费周章,因为昨天欢迎会上,玛丽安奴端出的料理尚有剩余。玛丽安奴亲手做的料理虽然非常美味,但就是量过多了点,结果吃不完便剩下来。所幸,身为圣伊兹尔特女子神官学校的理事长,本身亦是神官,同时又具备索伦神祭司资格的玛丽安奴施法才得以保鲜。有神官或魔导士的法力在这时候自然方便得多。,当然,法术并非用于这种芝麻小事,神官也好,魔导士也罢,若没有天份或严酷修练的累积便无法得道,何况人要操控素有奇迹之称的魔法,一般的努力无法办到是事实,就算从神官学校毕业,为了学习高人一等的法术,也必须再接再厉度过各种难关,因而中途退出者亦不在少数。
“同样的料理要吃好几餐,不过好在东西好吃,应该不成问题才对,我也落得轻松。”
眼前杰恩必须做的,就是将料理重新温热装盘即可,看来他的工作量又增加了……突然间,那里出现小人影。
“早……安。”
“啊、呃,你是……温妮佛莱德。”
“是温妮啦,杰恩。”
脸上笑咪咪的少女声音特别迟缓,与其说是精英培殖地神官学校的学生,不如说她看起来像天真无邪的小孩。温妮散发的纯真气息令人无法抗拒,杰恩点头致意后回到手边工作,在整理早餐,准备学生便当的时间,温妮一直站在一旁,什么事也不做,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一味笑咪咪地盯着他看。就在他开始浑身不自在时,温妮终于开口说话了:“杰恩,你站在厨房的样子真的好像女人喔!”
“嘿,我可是不折不扣的……”
“我帮你好了。”少女打断杰恩的话,她似乎对别人充耳不闻。杰恩缄默,温妮则依然笑脸迎人且一脸无辜。
“怎么了?”
“没什么……”
垂头丧气的杰恩分配出适量的工作后,声音嗓亮的少女立刻端着装满料理的托盘离开厨房。一个人独处后,杰恩不禁叹息。那女孩并无恶意……没错,那不算什么。再叹了一口气后,杰恩也将料理端到餐厅。
“好,接下来该去叫大家起床了。”
“不对啦,要摇那里的铃当。”
门边正好挂着一个手掌大小的铃当。杰恩听温妮的话抓住铃当的带子摇动,清脆的声音在室内回荡,刚中带柔的声音渗透流往宿舍的各个角落。没多久,餐厅的门一开,诺亚现身了。
“啊,诺亚姐姐,早安!”
“要我说几次才懂,我不是你姐姐。”
“讨厌,别那么小气嘛。对了,绫彩姐姐她们呢?”
“不知道。”
“咦?经常缺席的萝丝姐姐也就算了,怎么连绫彩姐姐都这样?”
生硬的诺安与冒失的温妮。阴阳之别。杰恩呆滞地凝视两人的对话。
这两人是不是感情不好……?这么想理所当然,可是又没有不和谐的气氛,或许这是两人平常的沟通方式吧。话说回来,身为管理员,杰恩可不能坐视不管,怎么摇铃都不下来的话,只好亲自跑一趟了。何况,绫彩不来让人介意。他想和她说话,但前提是,两人得有碰面的机会才行。
“我去叫她们,再怎么说,我也是这里的管理员。”
“啊,我也要去?”
温妮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杰恩有一瞬间并不希望自己与绫彩说话的机会受人阻挠,不过,随后又认为这是求之不得的事。理由很简单,由于昨晚的浴池事件,与另一位住宿生萝丝见面变得极为尴尬,就让温妮去叫醒她吧。想到这里,杰恩便对言行举止极为孩子气的少女招手。
“好,一起去吧。”
两人丢下诺安结伴离开餐厅。可是,与温妮一起在走廊步行时,杰恩感觉脚步异常沉重。绫彩在二楼。重逢以不愉快收场,不论喜欢与否,暂时都得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尽管想和绫彩好好谈谈,然而,彼此的立场实在看不出可能性。杰恩瞄了温妮一眼。这位天真无邪的少女绝对不会知道他和绫彩的过去,当然,其他住宿生也一样。明知不可为,硬是想冒着秘密曝光的危险放手一搏,或许这就是他心情与脚步沉重的原因。
来到二楼后,杰恩立刻停下脚步。
“咦,怎么了?”
“没……没事,因为我第一次上二楼,所以不知道谁住哪个房间……”
杰恩胡乱找藉口搪塞。当然,说出去的话本身并非谎话,就某方面而言,拜中途接手的临时管理员一职所赐,他确实还摸不清宿舍内部的情况。不知情且满脸笑容的温妮一一为他介绍房间。由于空房问为数不少,因此,住宿者可依各人喜好选择房间居住。杰恩趁机将叫萝丝的任务交给温妮,自己则负责去叫绫彩,少女不疑有他,立刻小跑步赶往萝丝的房间。
内心松口气的杰恩站在绫彩的房门前,犹豫了一下,随后摇头不再迟疑,举起手缓缓敲门,不一会儿,门的对面便传来令人怀念的低语。
“哪位?”
“我……我……是杰恩。”
屏息等待绫彩的回答,耐人寻味的话语立刻回过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现……现在是早上,早餐时间到了。”
“我不吃,抱歉……”
然后,门的对面从此静悄悄。这时,儿时那段悲伤记忆突然掠过脑海,杰恩有气无力地垂下头。没错,昔日的她在门的那一端,那个绫彩……跟他说再见。
“知道了……”丢下这句话后,垂头丧气的青年慢吞吞地下楼。
回到一楼后,他轻轻叹了口气,意志极为消沈。现在不管自己抱持何种想法,两人淡薄的恋情已成过往云烟,今后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期间,不论愿意与否,势必都得面对这个事实。
“这种情况到底还要持续几天啊……?”
庆幸只有一个礼拜,但一个礼拜似乎又太长,两种矛盾的心情同时浮现他的脑海。这时,背后传来温妮轻快下楼的声音。
“杰恩,你好过份喔,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先下楼嘛。”温妮嘟着嘴说。
“啊……抱歉。”道歉的话脱口而出,但却无法说明理由,不过温妮不以为意,她主动开口。
“绫彩姐姐呢?”
无心之问让杰恩吓了一跳。
“那……那个……她说她不吃……”
“哦,是吗?可是,到底怎么了,竟然连早餐都不想吃?”
温妮发出惊讶的声音,脸上露出略微诧异的表情喃喃低语。理由杰恩心知肚明,因为彼此分手后虽然历经一段空白岁月再次重逢,但绫彩并没有与他重修旧好的心理准备。能在他难以启齿保持沉默时,温妮一下子便转移了话题“对了,还有萝丝姐姐!她老是那样,每次都赖床,结果总是差一点迟到!”
少女生气抱怨的态度令杰恩不禁苦笑,同时极力抚平情绪。因为他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况且也还没有向对方谢罪,现在见面势必很尴尬,不过来日方长,他觉得以后一定要找机会道歉才行。
“好啦,别生气了,再这么拖下去,连你也会迟到喔。”
“啊!对喔。”
杰恩督促一下惨叫的温妮后回到餐厅,一进餐厅大门便与诺安碰个正着。
“久等了,我现在马上准备开饭。”
“我已经吃饱了。”
昨晚初见始终面无表情的少女说话态度仍然生硬。这时,一旁的温妮又大叉大叫出声。
“什么?诺安姐姐,你已经吃过啦?人家原本想和你一起吃的。”
“我已经吃过了,而且也不是你姐姐。”
说完后诺安打算离开餐厅。杰恩叫住她,并将准备好的饭盒递过去。
“路上小心。”
诺安瞄了一眼青年的脸,什么也没说便走出餐厅。
“讨厌!诺安姐姐真是的。”
温妮一面目送一面吹胡子瞪眼,而逐渐习惯两人相处方式的杰恩则边笑边朝厨房走去,然后一人独自站在厨房开始善后。
其他该做的事还有一大堆,而且又是不熟练的家务事,时间的耗费自然不在话下,往后还有几天要过不说,绫彩及萝丝的事也尚未解决。
“前途真是多灾多难。”
低语夹杂着叹息,杰恩决定好歹总得要专心把眼前的工作做好。
收拾大致告一段落时,温妮将脸探进厨房。
“我吃饱了!”
“饭盒我放在餐厅,别忘了拿。”
精神百倍地应了声“好…”后,温妮突然想起似地附加一句:“啊,对了,我已经拿给绫彩姐姐了。”
“咦……?绫彩来过餐厅了吗?”
“嗯,刚才。”
“是……是吗……?”
杰恩含混地点点头。七年前,在与绫彩别离前的那一段时间,两人每天都过着擦肩而过,彼此形同陌路的日子,现在简直像历史重演一般。能在他极力克制自己免于被记忆的大海淹没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萝丝在厨房现身。
“哇、哇,迟到了、迟到!”
“早安,萝丝姐姐。”
“喂!为什么不叫我起床!”
“刚才我去叫你了呀。”
“我还睡在床上,这算起来了吗!”
“讨厌,只是没起来而已嘛。”
“什么只是!对了,便当!不快点真的要迟到了啦!”
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萝丝看也不看呆呆伫立的杰恩,到餐厅拿了饭盒后迅速折回。温妮也尾随在后。
“我也要快点才行!我们走啰!”
仿佛台风过境后的宁静顿时降临厨房,一脸茫然的杰恩突然回神,接着便长吁短叹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伸伸僵硬的背肌,继续他的清洗工作,厨房整理完毕后,立刻进行下一个工作。
“呼,要从哪里着手才好?”
杰恩盘起手环视走廊。住宿生尽管只有四人,但建筑物的结构却相当宽广,不按照顺序打扫的话,在她们回来之前或许无法结束也说不定。这股类似强迫观念的想法驱使着他的背。
“好,首先,从一楼开始吧。”
从储藏室取出一套清扫用具后,杰恩拿起掸子拂拭墙壁,用抹布擦净家具,以拖把拖大厅或走廊的地板。清除工作一结束,这次立刻换一楼的房间,当然,自己的房间摆到最后。由于厨房及餐厅先前已清理过,因此目标自然锁定在其他房间。一楼除了厨房与餐厅、客厅和管理员室外,还有浴室和厕所、以及几个房间。一楼空着的房间是准备用来招待来宾或是学生多时的预备房间,抱着清扫用具的青年选定其中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后打开房门。
室内豪华得不像宿舍的房间。正想速战速决时……
“唔!”杰恩倒抽了口气。原本以为铁定没人的房间,理事长玛丽安奴就站在里头床单零乱不已的床边。
“啊……早安,杰恩。”
玛丽安奴的语气此昨天更加轻浮,睡眼惺忪的笑容强调她正处于刚睡醒状态。杰恩无法言语,内心波涛汹涌的同时,亦瞪大眼睛凝视着一袭无袖紧身睡衣姿态的玛丽安奴。透明薄纱内丰满隆起的双峰上,成熟的乳晕与稍大的突起清晰可见,那是青年脑海里印象深刻的成熟女性身体,而飞入他眼中的影像同时也透过脑部传达至体内深处,并以飞快速度往下半身流窜。
“哎呀,你怎么啦?”
杰恩一惊,身体不知不觉向前弓起。
“我、我是、啊!没、没什么!失礼了!”
匆匆行了个礼后,杰恩仓惶夺门而出,感觉到呼吸急促,剧烈的心跳一时无法平复,灼热的下腹部同样兴奋难消,正配合着脉动刺痛着。
昨天是萝丝,今天竟是玛丽安奴……对男人来说或许是艳遇,但很不巧的,杰恩却没有时间、也没有经验能够那么想,满脑子尽是该如何对玛丽安奴赔不是的想法,当然,这是突发事件,因为他并不知道玛丽安奴在房间里,而且还是那种打扮……杰恩用力摇头急欲挥去那令头脑发烧的光景,这时房门另一端传来声音,他的身体也倏地僵直。
“哎呀,不得了,怎么办呢!”
门也不敲便闯入淑女寝室是道歉可以了事的吗?完了,一切都完了。
杰恩万念俱灰地站在原地,不久,玛丽安奴摇身一变,穿着整齐的教职员制服出现在走廊上。
“哎呀,杰恩,早安。”
杰恩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对笑嘻嘻的玛丽安奴低头行礼。
“对不起!我不知道理事长在里面,所以……”
“哎呀,我没跟你说过吗?在请男性的你代理管理员一职时,为了说服理事会与学生家长们,我决定自己也一起住进来。”
玛丽安奴露出一如昨日的开朗笑容,被杰恩偷瞄的脸,不仅没有生气或嫌恶的神情,就连丝毫的难为情也找不到,看来杰恩撞见她时,她似乎正睡眼惺忪,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她接着说:“对你我是很放心啦,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只好这么做了。”
总之,玛丽安奴在暗示自己,为避免发生误会而主动扮演监督者的角色,可是,误会已经发生两次了……
“糟糕,身为理事长的人竟然迟到,我这个人啊,就是没办法早起……那么,剩下的拜托你了。”
“路……路上小心……”
微微点头后,玛丽安奴开始朝玄关大厅前进,而眼看一切混沌即将消失时,她突然看了杰恩一眼。
“啊,对了……不好意思,明天早上起请你叫我起床好吗?”
“是……是的!”
在发出诡异的声音并点头应允后,玛丽安奴立刻笑嘻嘻地离间宿舍。
杰恩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般摊软在地上,开始呼出肺部滞留的空气并吸入新鲜空气,这是因为屏住气息目送玛丽安奴离开的他静置一段时间后,好不容易才注意到自己忘记呼吸一事,不过不管怎样,突发事件总算在一片混沌中宣告落幕,姑且不论好坏,杰恩心中的大石终于可以放下。
“该去……打扫了……”
宿舍大致扫除完毕后,杰恩伫立在二楼的走廊上。
一楼与二楼的空房、以及玛丽安奴的房间已打扫完毕,但剩下的四个房间都还没有动到一根汗毛。杰恩就这样站在绫彩的房间犹豫不决。四位住宿生已全部外出,玛丽安奴寝室所发生的事件不可能重蹈覆彻,尽管如此,一股趁人不在随意进入女孩房间的叛逆感油然而生。杰恩摇了几下头后,终于下定快心。
“这是管理员的工作,没办法的事!”
做好心理建设后,杰恩在知道房间主人不在的状况下敲了门,结果当然不会有人回应。一打开绫彩的房间,弥漫室内的清爽空气瞬间迎面扑来,这股遥远又令人怀念的香味是绫彩的味道,同时,也是孩童时代两人经常玩耍的秘密基地的气味。闭上眼睛,森林、清泉、以及山间源源不断涌出倾泄而下的瀑布与清澈的小河历历在目;洗耳恭听,听得见树木迎风摇曳的沙沙声、瀑布声、小河潺潺的流水声等绝妙的旋律。然而,祥和的回忆同时也唤起了与绫彩离别的悲伤记忆,更勾起与她邂逅前的经验。青年挥去一幕幕若隐若现的幻影,开始用掸子清理墙壁与家具,并重新环视室内。
就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而言,绫彩的房间稍嫌朴实了点,不过,由此可看出其保守的个性,只是进入神官学校就读后,一直在此生活的她,早在几年前便与杰恩分手,而杰恩离家后也未曾再与她碰面。七年后久别重逢,昨天他一眼便认出了绫彩,可是却不敢断定她是否还是七年前的她,因为人是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人会变……绫彩或许也变了吧?正当杰恩这么想时,某个物体突然映入他的眼帘。
“那是什么……?”
杰恩在桌上发现的东西,是一本老旧但装订坚固的书,封面有钥匙孔,看起来宛如盒子一般。
“对了……我以前曾经看过这种造型的日记……”
这么说来,这是绫彩的日记本啰。杰恩的内心突然有某种感情在翻腾,两道螺旋仿佛两条传说之龙相互纠缠般搔动着他的心。相互纠缠的龙意义明确,这两条龙是他内心正反两面的象征,代表他想知道与不想知道绫彩的心意,明白地说,就是偷看日记与否。想知道绫彩心意的想法煽动他偷看日记,而不想知道的想法则提醒他偷看日记的罪恶感。迷惑而动摇的心。杰恩在正反两面相互冲突的想法中极力保持冷静。
我是不是真想知道绫彩的心意……?扪心自问的杰恩确实渴望知道,身为男性,纵使被抛弃多年,纵使认为自己没志气,他还是无法克制内心的欲望。
“没错,我还是想知道!”
杰恩小声低语,然后静静将手伸向日记本,封面的钥匙并没有上锁,少了卡锁的阻隔,于是他直接拿起日记。打开字迹古色古香的精装书本,杰恩不禁瞪大了眼睛。书里面是他所熟悉的幼小字体,百分之百肯定是绫彩的字,而且还是十年前的。翻了几页,日记上记载的文章几乎部是对某人的想法,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由日期来看,开始写日记的时间似乎是杰恩与绫彩邂逅时,而且,令他心跳加速的文章还不时映入眼帘,例如……
‘我有不可告人的事,有一大箩筐。今晚心情很奇怪,心里一直想着他,可是那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无法表达的情感……’文章内容实在与绫彩乖巧保守的个性不符,偷窥到她不为人知的内心世界,对杰恩无疑是一大冲击,而这个冲击也麻痹了他的罪恶感。杰恩在一阵轻微的晕眩中继续往下读。
‘为何难以置信?那件事竟然如此痛苦,眼睛看到的到底是谁?想说又不能说的思念,为什么会这么的苦,谁来救救我……!’字字颤抖。杰恩不发一语,继续翻阅下去。
‘今天写了信。无法表达的感情。无法传递的情书。写完后想撕却无法撕去。我又哭了……’这一页有渗透的痕迹,这恐怕是绫彩流下的泪痕,杰恩也逐渐红了眼眶,然后他终于来到那天的那一页。
‘今天糟透了!什么也不愿意再想。好难过、好苦、好后悔,糟糕透顶的生日。’只写这一行。那天,杰恩被绫彩甩掉的那一天确实是她的生日。库洛斯马提斯家举辨了盛大的生日宴会,杰恩当然不在邀请的行列中。
没错,直到现在,杰恩依然可以理解。村庄最有名望的家族库洛斯马提斯家,不可能会招待穷孩子的自己,何况,杰恩与母亲还是村人避之危恐不及的份子。尽管理由出在杰恩出世前便已往生的父亲、以及出生后便夭折的哥哥身上,但母亲却只字未提。
总之,无法参加宴会的杰恩,用微薄的零用钱买了礼物,并打算在宴会开始前送给绫彩。就在他将她约到两人经常游玩的秘密场所打算献上礼物时,表情始终阴沈的少女开口说:“不能再见面了……我不想再见到你。”面对残酷的命运,杰恩只能茫然地目送绫彩离去,右手则紧紧握着做为生日礼物的别针……日记字面看不出分手的原因,尽管言词坦率,但也无法确切知道绫彩的真心,言行的真意依然是一团迷雾。因此杰恩继续往下翻阅,期望找到想要的答案。隔了一张空自页面,再次附上的日期是好几年后的时间,而且还是最近的日子。
‘好久没写这本日记了,原本以为没有写的必要,可是有预感,所以就写。’杰恩翻动页面想知道绫彩的真心与真意,但日记却找不到答案,相对的,新的疑问又浮上台面。
“预感……是指什么?”
杰恩着了魔似地看着下一页,日期是昨天。
‘预威灵验了……’只有这句话,其他什么也没写。杰恩呆滞地凝望着页面,然后深深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结果,想要的答案到头来一个也没找到。
“绫彩……”
杰恩喃喃低语,合上日记后回到原处,抱着一颗空虚的心,慢吞吞地开始打扫。扫完绫彩的房间后,杰恩接着也完成了温妮与萝丝的房间。
孩子气的温妮,房间弥漫着一股甜甜的饼干味,有别于绫彩房间那令人怀念的味道,而且,到处都是强调屋主童稚色彩的私人物品,与温妮的容姿或言行不谋而合,给人一种邻家小妹的感觉,杰恩不禁苦笑。另一方面,萝丝的房间则是杂乱无章,生活感十足,屋主的品格在这里也一目了然。
最后,杰恩移师到诺安的房间。房门一间,室内立刻给人一种缺乏生活感的诡异气氛,与萝丝的房间呈强烈对比,屋主似乎不食人间烟火。
拿着掸子清理一尘不染的室内时,杰恩突然察觉到有动静,他四下环视,然后重新洗耳恭听,结果,耳边响起一阵似曾听过的声音。
“是、是谁……?有人吗?诺安?”
没人应答,室内除了杰恩以外无其他人等。
听错……了吧?想着想着,杰恩的眼睛顿时注视到,一本与绫彩同样摆放在桌上、既老旧又坚固的精装书籍,封面有钥匙孔,那是一本看起来像盒子的书。
“是什么……?不会是日记吧?”
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杰恩不知不觉伸出手,就在这一瞬间……
“什、什么!”
触摸封面后,麻痹般的电击立即从指尖流窜至全身,不过手弹开后,麻痹威也跟着瞬间消失。有点毛骨悚然的杰恩决定不再探索,以最快速度结束房间的清理工作。
晚餐时分,四位住宿生与玛丽安奴齐聚一堂,杰恩因此陷入必须得再重新自我介绍的窘境,可是处在份外用心的玛丽安奴、若无其事回避他的绫彩、因昨天事件而无颜面对的萝丝、始终面无表情的诺安、搞不清楚状况喧闹不已的温妮这群女性中,他实在感到很不自在。
紧张气氛总算过去,全部人员在用完餐后依序入浴,当然,杰恩自然是今晚最后一个洗澡的人。浸泡在温泉中,一阵长吁短叹后,杰恩试着回想白天在绫彩房间偷看到的日记。
他很在意里面的文章,再说日记为何没有上锁就这样摆着呢……?入学后过了二年多住宿生活的她,理应清楚管理员会在住宿生外出时打扫房间才对,何况,也不能否认她是故意放在桌上,好让暂代管理员职务的杰恩阅读的可能性。那会不会是绫彩要传递的讯息?杰恩突然这么想,虽然无凭无据,不过,日记提到的预感两字却让他耿耿于怀。情况若真如杰恩所想,那绫彩的预感铁定是指他了。
“不可能……不会吧……哈哈哈……”杰恩不由得干笑三声。
两人七年来毫无音讯,当年分手时,年纪也并非大到可以热恋的程度,难道那股淡淡情怀又再度死灰复燃?绫彩可是那个把他甩掉的人啊。
可是……杰恩困惑地皱着眉头,按着便缓缓起身走出浴室,虽然未到夜阑人静的地步,走廊却已弥漫着一股空荡荡的气氛,这对栋少女们居住的建筑物而言,或许太过于冷清,不过,他可不认为是自己的缘故,因为,偌大的宅第原本住宿生就少得可怜。泡澡泡得有点脑充血的杰恩,步履蹒跚地走向管理员室,途中客厅传来萝丝的声音。
“虽然那的确是我的疏忽没错啦……!”
声音相当激动。有点挂心的杰恩摇摇晃晃地朝客厅门口靠近,从门柱的阴暗处偷偷往内窥视时,以玛丽安奴为中心围成一团的聚会正达到高潮。直觉告诉他这是不该听的谈话,他屏气凝神、小心翼翼避免露出马脚。这时,垂着头的萝丝抬起视线。
“可是,平常哪有男生会进女生宿舍浴室里面洗澡的嘛!”
“昨晚应该已经解释过,而你不是也已经了解了吗?”
“话是没错啦……可是,我今天一直在想,他与辞职的卡贝拉小姐做相同的工作,连我们的内衣都要洗耶!”
“哎呀呀,你连那种事都叫卡贝拉小姐做啊?”
“不……不只是我啦,你们说对不对?”
绫彩与诺安默默摇摇头,慢半拍的温妮则精神百倍地回答:“没错。”坐在温妮隔壁苦笑不已的玛丽安奴、以及因难堪而拳头颤动的萝丝,两人的身影如实呈现出其议论的焦点。萝丝试着做困兽之斗。
“可……可是,随便进去房间又怎么说?就算自己洗衣服,到头来还是会被看见的!”
一旁偷听的杰恩心惊胆跳。虽说是工作,但任意进入她们的房间是事实,连他自己本身都觉得非常不妥,更何况,浴池事件尚未向萝丝道歉,在绫彩房间也偏离职务做了不检点的事。杰恩一面受罪恶感的谴责、一面凝视坐在最里面的绫彩。绫彩沉默不语,她当然没有察觉到杰恩的视线,尽管如此,对于日记有可能被偷看一事,她并未表示任何意见。
“然后呢,萝丝玛莉?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希望杰恩辞职不干吗?”
听到玛丽安奴的话,温妮立刻反弹。
“什么!我反对!杰恩人很好的!”
“我……我没那个意思……不过,就如我刚才说的,女生宿舍的管理员不应该是男人……”
萝丝突然中途软化,玛丽安奴则至始至终保持一贯态度。
“哎呀,根本是一回事嘛,杰恩的事我也有责任。”
玛丽安奴环视大家。
“当然,身为圣伊兹尔特女子神官学校的理事长,我会对你们负全部责任,所以,要是你们有人希望杰恩辞职的话,我一定会检讨的。”
玛丽安奴故意强调“你们”两个字,然后轻咳了一下接着说:“只是,假设杰恩真的辞职,在下一个管理员到来之前,不得已我们必须采取几项临时措施,例如暂时关闭宿舍啦……”
女孩们开始窃窃私语,稍微平息后,玛丽安奴问大家:“怎么样?”杰恩吞口水静待女孩们的回答。
“有!我反对到底!”
温妮斩钉截铁地回答,玛丽安奴点点头并望向诺安。
“我无所谓。”
玛丽安奴又点了一下,然后视线飘向绫彩。
“我……我……尊重理事长的决定……”绫彩说完后,最后剩下萝丝。
“什……什么嘛……好像只有我是坏人似的。”
“哎呀,什么坏人嘛,没人这么说呀,萝丝玛莉。你是发问者,这反倒是件好事啊。”
萝丝无言以对,玛丽安奴温柔地问她。
“来,该你了,萝丝,你要如何?”
“辞……辞职这种话……我说不出口啦。”
“好,就此敲定,只是房间不想让杰恩打扫的人今后请自行清扫,衣服也一样,可以吗?”
结论出来后,杰恩迅速回管理员室,静静关上房间后,外面立刻传来人声,四人的脚步声朝二楼走去。
“呼……好像没有人发现的样子。”
集团中一有异类混入便会引起轩然大波,这种经验杰恩在英库立斯村早已领教腻了,虽然这里的情况并非完全相同,不过,打算乔装成水面倒影的他,或许正逐渐成为拍动水面的鱼也说不定,更何况被掀起的波纹经常会化为灾难朝自己反扑过来。
“真烦……”
杰恩摇摇头。古人云:“命运操之在我。”虽然不认为自己有那种能耐,但至少他想成为有男子气概的男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现在或许没办法,不过有朝一日一定要成功。因此,在做了一番思考后,他决定要重新开始。没错,偷听不是男子汉的行为,然而他却做了,事到如今就算后悔也于事无补,时光一去不回头,所以他才想重新开始,明天他要表现得跟往常一样,这是对彼此都好的上上之策。自我理解后,杰恩立刻快速钻进被窝强迫入眠,希望能暂时抛开一切烦恼。
感觉到有人在呼唤,杰恩竖耳谛听。漆黑的黑暗中,虚幻的声音呼唤着“辛莫”。仔细一看,有人坐在半空中,盘腿的英姿是女性的身影。视线从妖艳的美腿往上移动,杰恩看到了一张陌生、有着银发红眼的少女的脸。
“你……是谁……?为什么叫我辛莫?”
少女不发一语,嘴边露出微笑一味地凝视着他;而杰恩则宛如被妖艳的笑容迷住般,也同样回看着她。不久,少女的薄唇开始微微蠕动。
“想要力量吗?想要可以实现愿望的力量吗?”
“力量……?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
“我没有姓名,衍生出来的力量、能源、意志,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
“什么……意思?”
对于杰恩的疑问,银发红眼的少女笑着说:“先认同我的存在吧,有话以后再说……”
杰恩无法理解少女话中的意义,他宁可相信眼前发生的种种,是一场梦或精灵的恶作剧,自己不过是游离现实世界罢了。既然如此,承认存在与否有何意义?
“反正只是一场梦……我认同。”
“这不是梦,我能在你面前,既然你已经认同我,我再问你一次。想要力量吗?想要可以实现愿望的力量吗?”
还是一头雾水的杰恩被迫地点点头。
“要我,随心所欲的要我吧。”
少女的微微一笑,然后……
“咦……什么!”
杰恩大吃一惊,眼前的少女不知何时已一丝不挂。不仅是少女,杰恩也一样,他不知为何全裸躺在太空中,不,或许打从一开始他就躺着也说不定。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上下左右之分。
“别吃惊,只是小仪式而已。”
少女静静将脸凑近仔细端看杰恩,脸部下方的两粒肉团则弹性有佳地摇动着,而她灼热柔软的下腹部更是开始往杰恩的双腿之间压去。少女的秘唇碰触到脉动而逐渐火热硬挺的分身。
“仪……仪式……?”
“契约的仪式。你要和我xìng交,我们要合而为一。”
说完后,受到逗弄的肉棒尽根没入潮湿的触感中。
“啊?啊!”杰恩不禁呻吟,从两人交接点射出的快感传遍全身。
“嗯……来,身体、心灵都要合而为一……”
“说、说得简单,我、可是第一次啊!”
“我也是第一次,神灵一生只侍奉一主。”
少女宛如覆盖般,一面弓起身体将松软的肉球压向青年一面说。望着少女逐渐逼近的红色眼眸,杰恩呆若木鸡地开口:“神灵……?神灵是什么?”
“神灵是被人格化了,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精灵。”
“骗……骗人……”
“我不会说谎,我是神灵,仪式完成后,你就会成为我的主人。”
“什么!被强奸之后还得被迫负责任!哪有这种事!”
红色眼眸突然一动也不动地凝望着杰恩,他的脸映照在清澈的玫瑰红中。
“奇怪的家伙……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碰到。”
少女的口气瞬间转为温和,然后又开口说:“这是你的愿望,我不过是如你所愿,在此契约下,我会服从你的命令。”
“怎……怎么会……这种事我……!”
“我不会说谎!”
说完,银发少女的表情瞬间转为喜悦,然后开始愉快地大笑。
“哈哈哈!好爽喔,你的波动真让人舒服,简直是主人的最佳人选。”
受到夸奖应该喜悦才对……不过,杰恩的身体正在享受另一种喜悦。结合部火烧般灼热,彼此在愉悦的收缩中溶为一体。
“来,接受我,让我们身心合而为一吧!”
骑乘姿势结合的少女,将身体往前倾与杰恩的身体叠在一起。肌肤之亲的触感、肉体交缠的触感、以及腰部摇动的美妙激流,不断刺激着杰恩的身与心。少女体内坚硬鼓起的刚直顶端,已开始渗出第一波汁液。
“哇!腰别摇成那样!”
接受的人根本就是她嘛!从刚才开始,她就不断收缩一直要把我吸进去!奋勇抵抗的心在高声呐喊,但感官的刺激却窝里反扯拢着杰恩,一股急速窜升的冲动,激烈地动摇困惑的意识。
银发精灵顾不得杰恩的恳求,激烈地晃动形状姣好的屁股。两人的身体已紧密结合在一起。精灵继续催促杰恩与她心灵结合。
“来!身心快点合而为一吧!”
“不、不会吧!第一次不可能一起高潮啦!”
事实上,杰恩就快要爆炸了,他没有时间顾虑对方,更无法控制射精的时机,只能在招架不住的快感中随波逐流。
这时……
“啊……”
“这、这是什么!”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膨胀的肉棒终于爆发,杰恩的身体在快乐的颠峰中颤动,脑筋也跟着一片空白;银发少女的体内沐浴在灼热的奔流中,全身感受到疾驰的脉冲。
“射……射出来了……”
一反懦弱的言词,杰恩的分身忝不知耻地爆发,丝毫不懂得节制,脉动无以计数,每次都释放出大量精液,这对他而言又是一项全新的体验。
银发精灵、银妖.查=神灵。杰恩在心中为少女如此命名,银妖销魂地大笑。
“啊……哈哈哈……!我的体内聚满你的气,好舒服喔。哈哈哈!”
不久,睡梦中的杰恩一面听着她的声音,意识逐渐被漆黑的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