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雪上一枝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巴士小说网 www.84txt.com,最快更新八零之高嫁最新章节!

    番外

    番外林家的房产

    千禧年的春节格外热闹一些, 林老太太倒是吃上了新年的饺子,可到底没熬过正月。

    一直照顾她的陆婶说, 那天夜里三点, 她起来照顾老太太起夜,结果喊了好几声都没醒,打开灯一看, 人已经走了, 脸上表情挺平静,算是一点儿罪都没遭。

    说起来, 林老太太这人其实一辈子也没遭过罪, 她也是旗人, 穷旗人家的姑娘虽然算不上金贵, 可也没有受委屈, 也是父母宠着长大的, 后来嫁给林老太爷,更是过上了好日子,即便丈夫去世后, 也还是能有空房子赁出去, 最起码吃穿是不愁的。

    临到老了, 大儿子又从美国回来了。

    这天, 林二爷从外头回来, 黄翠芬给他倒了一杯茶,叹了口气说, “老太太也怪不容易的, 摊在炕上的滋味不好受!”

    别看她说的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其实,林老太太没了, 她心里特高兴,一点都不难过,可明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

    果然,林二爷叹了口气,说,“可不是不容易,那些年,咱们养了四个孩子,家里也是拮据的不行,过年过节,都很少给老太太买包点心吃。”

    穷人的中秋节,压根儿吃不上月饼,不但贵,还特别难买,过年也就给老太太送一碗饺子就完了。

    黄翠芬可不想总提那烦人的死老婆子,自打她和林二爷结了婚,都这么多年了,林老太太玫没给过一个好脸儿,她笑着问,“二爷,你饿不饿,昨儿包的馄饨还有呢,我先给你煮一碗?”

    如今都兴火葬,老太太的骨灰盒原本是寄放在殡仪馆了,可也不能总放在骨灰堂,那样不是事儿。

    可如今这墓地,价格是这不便宜,动辄都要好几千了,为了这个,林二爷和林大伯跑了两三天,今儿也是,一大早就出去了,看来看去,还是选在了八宝山人民公墓,学了个角落,不太到一平方,要价三千五。

    林大伯已经交上钱了,等挑个日子放进去就行了。

    林二爷岁数也不小了,跑了大半天的确累了也饿了,不过,他看了看座钟,说,“这都四点多了,我先吃口点心对付着,等晚上咱们一起吃吧。”

    “过会儿我出去买个猪耳朵,和黄瓜拌一拌,就着小馄饨吃舒坦。”

    黄翠芬笑了笑,“成。”

    现在她不去包子铺干活儿了,一来是去了受累不说,还总受闺女和女婿的白眼,连带着雇的店员都敢挤兑她,二来,她也六十多的人了,以前忙一天睡一晚上就好了,现在不成,腰酸背疼不说,还心慌呢。

    也就算了。

    反正现在她手里还有几万块钱,她和林二爷也都有退休工资,还有宇强每个月给她一百,顶够花的了,老两口的小日子过得特别滋润。

    五点来钟,林二爷去买了猪耳朵,黄翠芬喜欢吃枣饽饽,黄米面的,也在点心铺子里买了两个,预备明早吃。

    他拎着东西高高兴兴的回到家,孙女也放学了,小姑娘拎着一包炸鸡来的,吃了一大碗馄饨之后,回厢房写作业去了。

    黄翠芬笑着问,“二爷,咱喝两盅?”

    林二爷也笑了笑,“成。”

    如今买了墓地,单等着把老太太的骨灰盒下葬了,后事就算是办完了,黄翠芬一忍再忍,现在忍不住了,问,“二爷,柳叶胡同那边的房子,大哥说了没,怎么着啊?”

    不只是黄翠芬,这些年,林二爷也惦记着老太太的房子,总惦记着过去住,如今倒是可以过去住了,可他才不去呢。

    那破地方,比别处都洼,即便是院子里垫高了,胡同里可没有,一到下雨天,整个胡同里都是水,可甭提了。

    他滋溜一下喝干杯子里的酒,说,“大哥还没说,不过,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指定要卖了,要不然,留着谁过去住啊?”

    “赁出去,也赁不了几个钱。”

    黄翠芬也是这么琢磨的,她如今闲得发慌,不但琢磨了,还找了中人问了呢,人家说了,东城西城的房子疯涨,南城的房子便宜还没人要,尤其柳叶胡同那附近的,可要真是独门独院,即便巴掌大,那也能卖上三四十万。

    这让她有些喜出望外。

    即便只卖上三十万,那也能分十五万呢,她都打算好了,这笔钱一拿到手,就赶紧的存银行,额外再吃一份利息多舒坦啊。

    如今看来,前几年雨珍说得挺对,到底是大干部大领导,知道的事情多,眼光也准,说实话,那个时候,虽然最后同意买房子了,可她心里还是不痛快的,觉得都在算计她的钱。

    现在她却是打心眼里感谢雨珍了。

    且不说东西城,就大栅栏这附近,房子都涨疯了,就他们住的房子,买的时候只花了三十万,现在翻了三倍不止了,一百万很容易出手。

    她笑着说,“要我说,真要卖了,也得简单收拾收拾,院里都铺了水泥地了,屋子里好歹粉刷一下,看起来就齐整多了!”

    林二爷这人特别懒,说,“翠芬,咱们不用操心这些个,让大哥去张罗吧。”  林大伯身体也不算好,张罗不动的话,不还有林司吗?

    黄翠芬没再说话,第二天,却趁着林二爷出去溜达的功夫,偷偷拿了柳叶胡同那边的钥匙,亲自去了一趟。

    其实她早就想来了,但她胆子其实挺小,不敢单独过来,不过现在三七都过了,也就没啥事儿了。

    黄翠芬打开院门,穿过院子又打开北屋的门,因为没点炉子,里面冷嗖嗖的,她搓了搓手,撩开门帘子去了里屋。

    老人住的屋子乱七八糟的,还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儿,她拿围巾掩住口鼻,开始然真的翻捡了,可卧室的柜子都扒拉了一个遍,也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难道是被林大伯拿走了?

    黄翠芬心慌慌的,她大着胆子把老太太的被褥都给揭起来了,卷巴卷巴扔在了地上,可也没发现床里藏着什么东西。

    她特别不甘,十分吃力的把木床挪了挪,这会有发现了,床底下靠墙跟,有块地砖是松动的。

    她掀开那块砖,果不其然,找到了一把钥匙。

    黄翠芬撇了撇嘴,原来林二爷藏东西的套路是跟这死老婆子学的,结婚头一年,她找了无数次,愣是没找到。

    只是,钥匙找到了,上锁的木匣子却找不到。

    黄翠芬每个屋子都找了,就连厢房都找了,就是没有,这会儿都快中午了,林二爷指定会回去吃饭,她不走是不行了。

    临出屋子,她不经意见往房梁上看了看,突然想到,这老式的房子,房梁上的确是可以藏点东西的。

    黄翠芬锁上大门一溜小跑,去人家五金商店里借了一把三角梯,赶紧的爬上去了,她刷刷几下撕开顶棚上的纸,果不其然,还没撕到头呢,就看到了放在梁上的一个小木匣子。

    这会儿她心里甭提多得意了,林家老太太向来自视甚高,明明就是个干巴巴的老太太,总还觉得自个儿是什么旗人奶奶。

    现在遭报应了吧。

    黄翠芬十分畅快的想,老太太要是知道身后留下的东西,两个儿子都没份儿,都要便宜了她这个儿媳妇,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儿呢!

    她险些都要笑出声了。

    黄翠芬踮起脚使劲儿够,一只手有些费力的抓住了匣子的一角,单手拿指定不成,她想也没想,就抬起了另一只胳膊。

    就在她拿到匣子,牢牢抓住的瞬间,因为重心不稳,竟然一下子就从梯子上摔下来了。

    如果仅仅是摔下来或许还不太要紧,那木匣子也跟着掉下来,还不偏不倚砸到了她的头。

    鲜血迅速流出来,又很快被地砖吸收了一部分,变成了稍稍发暗的红色。

    中午,林二爷提着哼着小曲回到家,发现黄翠芬竟然不在家,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出门不远就是大栅栏,兴许出去买东西去了,要么去胡同里串门,也是可能的。

    孙女中午不回来吃饭,他自个儿煮了一碗面,吃完了半躺着听评书,没想到眼瞅着都一点多了,黄翠芬还不见影子。

    林二爷觉得奇怪,早上他出门,也没听她说要去谁家啊,他先去了宇强的炸鸡店,又去了林雨珠的包子铺,都不在。

    回来后,他又去了邻居家打听,对门的老太太说,“我瞧见她出去了,走得挺快,我招呼她都没听见。”

    “您瞅着她往那边走了?”

    老太太说,“南边。”

    林二爷去了一趟柳枝胡同,西厢房赁出去了,这会儿屋门都上着锁,他和老邻居闲扯了一阵,都走出胡同口了,不知为什么,心里不太舒服,又折回来了。

    到了隔壁柳叶胡同,看到老太太的院门是打开的,立马就猜到了。

    其实,别看在外头总吹嘘,自个儿家里祖上多么风光,多么有钱,林二爷是知道的,他们家真的特别穷了,以前的那些好物件一个都没留下,都让他年轻的时候胡乱卖了。

    到末了,老太太值钱的首饰都卖了。

    也就剩下几件不值钱的镀银镯子簪子什么的,外头看着是银,实际上是铜的,也就以前的手艺人实在,镀层比较厚,不懂的人看不出来。

    之前老太太要给雨珍的银镯子,其实,也是镀银的。

    他进了院子,喊了两声黄翠芬没人应,进了屋子一看,那一地的血差点把他吓得差点摔跟头。

    然后就跑出去呼天抢地的喊人。

    黄翠芬摔了后脑勺,前额又被木匣子给砸了,伤势本来就挺严重,而且失血过多,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在天坛医院抢救了七天后,短暂的醒来了,但很快病情恶化,去了。

    林二爷做梦都没想到,黄翠芬比他年轻,却走在了他的前头,一开始,他是气愤的,这人跟他过了几十年了,怎么眼皮子就那么浅呢,再说了,要去翻老太太的东西,就不能跟他商量商量?

    非得一个人偷着过来,这是要吃独食啊,真是没想到,独食没吃上,反倒搭了一条命。

    他不但气愤,还觉得丢人,就那梯子,还有被撕开的天棚,以及地上的匣子,只要不是傻子,一眼就能猜出来,这保准是趁着没人,一个人来偷老太太留下的东西来了!

    而且,丢人都丢到外头了,这下她可是有名了,附近的胡同都能知道了。‘

    但气愤羞愧之后,他还特别难过,也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就该把家里的实底子说清楚。

    不该让她惦记。

    家里他那上锁的木匣子里,就几件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还有雨珍拿走的她妈的箱子,其实里面也没啥值钱的东西,除了他不知道的房契。

    就连老太太那边放在房梁上的木匣子里,也没啥值钱东西,就是几块砚石,是他爸当年捡回来的,留着不过是为了一点儿念想。

    谁能想到,这点破玩意儿还让黄翠芬送了命!

    这下,才给老太太办了后事,四七且还没过完呢,紧接着又要张罗黄翠芬的后事了,还好,大部分跑腿的事儿都是林宇刚和林宇强去办的。

    即便这样,林二爷也受不住,一下子病倒了。

    这天,林宇刚和林雨珠结伴上门了,两人都是空着手来的,脸色看起来也没那么好看。

    两人还都不说话,就干坐着,过了两三分钟,林雨珠才问,“最近,好点没有?”

    连个称呼都没有,林二爷躺在床上特别生气,干脆扭过头装睡,不理人了。

    林宇刚好歹叫了一声爸,说,“这房子是我妈买的,以后不能都留给宇强吧,得是我们四个人平分。”

    不捎带上林雨珍是不行的,人家毕竟现在是市长,惹不起。

    林二爷气得忽的一下坐起来了,“我还没死呢,你们算什么东西,都给我滚!”

    林雨珠和林宇刚倒是没再说别的,麻溜的滚了。

    可隔了没两天,这兄妹俩又来了,说的还是一样的话,只是态度客气多了,林雨珠笑着说,“爸,我们也并不是想要这个房子,毕竟您和宇强还住着呢,可我妈现在不在了,我妈的那一份就分了吧,折成钱,你和宇强把这份钱给我们就成了。”

    别看这房子不大,现在特别值钱,他们都打听了,隔壁胡同差不多的院子,刚卖了一百万。

    即便只能平分黄翠芬那一份,也有小十万块呢。

    林宇刚和林雨珠现在都特别后悔,当初买房子不应该图便宜买的那么偏,应该在前门,在大栅栏这边买。

    可现在这边的房子实在太贵了,存折上的钱不够,即便有,估计也下不去手。

    林二爷冷笑一声,“只要是我活着,您们都甭想了!”

    林宇刚和林雨珠见他不松口,就去找上了宇强两口子,张秀玉一听就火了,骂他们不要脸,可人家就是不要脸,隔三差五就来说这事儿。

    当然了,这里头也是有原因的。

    前些年,林宇刚两口子做红糖火烧,生意还挺好,可这几年之间不行了,各种新式点心那么多,还都挺好吃,红糖火烧就没那么受欢迎了。

    而且,卖的人也多了。

    林雨珠的包子铺,原本生意很好,可架不住这两年,左边开了一家,右边开了一家,而且,老顾客都说,他家的包子没有以前好吃了。

    从去年开始,生意也大不如以前了。

    如果只是生意不好,那也没什么,之前早就挣了不少了,可林雨珠两口子喜欢上打麻将了,有时候手气不好,一晚上就能输掉好几百。

    一开始输了还心疼,后来就没啥感觉了,总想着翻本,但实际上却越输越多了,不知不觉,存款都少了一半了。

    所以,这兄妹俩想要发点邪财了。

    没办法,林宇强和张秀玉两口子来了一趟金鸣胡同。

    林雨珍最近特别忙,除了文教卫体,她现在还分管市政这一块,刚接手问题简直不要太多,几乎天天加班。

    林二爷病了,她也就回去看了一次,因为实在是太忙了。

    这天她也是刚回到家,一碗面还没吃完呢,宇强两口子就来了,张秀玉小嘴叭叭一阵说,特别的气愤,“大姐,您说说,有这么干的吗,爸还好好的呢,竟然就惦记要分家产了!”

    林雨珍问,“那房子现在值多少钱?”

    张秀玉说,“一百万!”

    林雨珍平静的把面吃完,“爸的那一份不给他们,也就五十万,分成六分,一份是八万多,就按照这个数目,给他们。”

    张秀玉气呼呼的说,“大姐,他们要,就给他们啊?”

    林雨珍笑了笑,“对啊,赶紧给他们,并且立下字据,不然,等过几年房价又涨了一两倍,甚至更多,那多不划算。”

    张秀玉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问,“真还能涨啊?”

    她觉得现在的房价已经够贵的了。

    林宇强则有点不好意思,“大姐,我手里没那么多钱。”

    林雨珍说,“我可以出一份。”

    周末,许俊生带着律师去了大栅栏,替林雨珍处理了这一桩家事,林宇刚和林雨珠拿到钱都特别高兴。

    本来只是闹一闹,没想到还真的闹出来钱了。

    只是,谁也没料到,又过了两年,四合院的价格简直疯了,就林二爷现在住的房子,都能值一百五十万了。

    而且,眼瞅着还能涨。

    林宇刚和林雨珠都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特别是,听说林二爷又找了老伴之后,心里甭提多生气了。

    兄妹俩又厚着脸皮上门了。

    其实,他们误会了,林二爷并没有再婚,但他大病一场之后身体不太好,拐棍都用上了,没人伺候不成,只能找了个保姆。

    这保姆白婶子算是知根知底,是赵林芳帮着介绍的,是她的一个表婶,人挺勤快,做事儿也麻利。

    林宇刚和林雨珠到的时候,林二爷正在院子里喝茶呢,白婶子端过来一盘子点心,他挺高兴,让白婶子也坐下歇一歇。

    还顺便给她倒了杯茶。

    林宇刚见状一张脸更黑了,林雨珠也见不得继父跟白婶子有说有笑的,心里特别不舒服,“您可真行啊,住着我妈当年买的院子,在这跟别人勾三搭四的,活得挺好是吧?”

    “您这样对得起我妈吗?”

    白婶子是个厉害人,立马就说,“你这眼神不好是吧,胡咧咧什么呢,我是这家的保姆!”

    林二爷冷冷一笑,“宇刚,雨珠,当年你妈刚嫁给我,你们也都跟着住在柳枝胡同的西厢房里,可那房子,你知道是谁买的吗?”

    “是雨珍她妈用嫁妆买的!”

    “你们当年不也住的挺踏实挺硬气吗,也没见不好意思,如今这房子,的确是你妈买的,可婚后财产本来就是共同有的,怎么着,以前住我的可以,我住她的不行,你们这也太白眼狼了吧!”

    林宇刚也冷笑,“柳枝胡同那是什么房子,这边又是什么房子,能一样吗?”

    “要没有西厢房,你们还住窝棚呢!”

    林雨珠说,“爸,以前的事儿不说了,这房子不能这么分啊,八万也太少了,这样我们太吃亏了。”

    白婶子猜出来咋回事了,赶紧的往炸鸡店打了一个电话。

    没一会儿,林宇强风风火火的带着几个小伙子来了,白婶子在电话里说的很急,店员没听清,他还以为家里进了歹人呢。

    看到是大哥和二姐,他的态度十分冷淡,不客气的说,“赶紧走吧,以后也别再来了。”

    林宇刚和林雨珠不肯走,说,“宇强,你可是沾着大便宜了,必须再补给我们一人五万,不然,这事儿没完!”

    林宇强说,“别说五万,一分都没有,你们白纸黑字都立了字据,怎么闹都没理。”

    张秀玉气喘吁吁的赶到,两手一叉腰,“你们要是下次敢再闹,就都别想好了,不光你们,还有孩子也一样!”

    她这本来就是一句最普通不过的威胁,但之后,林宇刚和林雨珠竟然真的没敢再来闹。

    平凡的日子又过了五年,林二爷中风了,瘫在床上一年后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