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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奏父皇,儿臣对此事实有大不解之处,马政署乃朝廷公器也,竟有僚官群起哄闹之丑闻,其中必有蹊跷,非区区一刘傅所能做到,此事究竟如何,须得严查,务必揪出其背后之主使,以儆效尤!”果然不出萧畏所料,诸皇子们的攻击很快便开始了,最先站出来是大皇子萧如峰,一口便咬定刘傅背后有人撑腰,虽没指名道姓,可明摆着就是冲着太子去的。
“父皇,儿臣亦有一疑问,我等皆不知马政署出了事,偏生太子哥哥便能赶了去,这其中怕没那么简单罢,不知太子哥哥对此有何解释?”萧如峰话音一落,四皇子萧如义立马跟着也跳了出来,接着萧如峰的话头,直截了当地将太子拱了出来,与萧如峰的话一前一后,相互呼应,显然彼此间也是有着默契的。
眼瞅着一兄一弟先后发难,萧如海却并不算太慌张,毕竟比起上朝伊始来说,他已经有了些底气,而这底气正是萧畏那番话所给的——在他看来,只要萧畏不将彼此的约定说将出来,事情便有了转圜的余地,而今他果然赌对了,萧畏的话里果然隐瞒下了双方交涉的详情,如此一来,萧如海也就不怕兄弟们的狂吠,此时见萧如义如此说法,萧如海立马脸一板,毫不客气地叱责道:“四弟,休要胡言,孤之所以能得知消息只因彼时孤正与陈太仆寺卿一道商议事情,恰好遇到前来报信之马政署官员之故,孤担心事情失控,这才陪着陈太仆寺卿一道前去,何来蹊跷可言!”
“太子哥哥,您既言是出面平息争议,那便该已知晓刘傅犯有大罪,为何不将其发送大理寺,也不禀明父皇,擅自将其人隐匿东宫,却又是何道理?”萧如海的辩解自是不可能令一众皇子们服气,他的话音方落,六皇子萧如浩即刻站了出来,直指核心地追问道。[
萧如浩的问话比起两位兄长来,可是要尖锐得多了,绝对称得上是打在了萧如海的命门上——太子是储君不假,但却没有受命监国,有参政权,却没有理政之权,按常理来说,他可以先斩没错,但后奏却是少不了的,偏偏当初太子一心想将此事压下,自是不可能上奏弘玄帝,此时被萧如浩当庭点破,心中自是略有些子慌『乱』了起来,好在其事先也有所准备,倒也不至于答不上来,这便假咳了两声道:“六弟误会孤了,兹体事大,在未见到张烨武之前,如何能厘清那刘傅之罪状,孤也不过是想等拿到了张烨武之后,一并移送大理寺罢了,实是出自谨慎,谁能料得竟有些丧心病狂之辈暗中勾结江湖盗匪,谋刺孤所派去拿人的王溟,不论此贼是何等样人,其杀人灭口之意图不言自明,此事是孤疏忽了!”
“太子哥哥既言要将那刘傅移送大理寺,如今人安在?须知事出至此已有三日,而太子哥哥依旧不曾交出此人,不是一句疏忽便能解释得过去的罢?”太子的解释显然有漏洞,这才刚一说完,五皇子萧如鹰立马毫不客气地便指了出来。
“好叫五弟得知,那刘傅自知罪责深重,当晚便乘人不备,自尽谢罪了,孤因着王溟遇刺一事『乱』了心神,未能加派人手严防此事,确是有疏失之过也,好在其临死前留下遗笔,已招认了所有之罪责,其遗书在此,尔等若是不信,自可前来一观。”面对着萧如鹰的指控,萧如海脸上『露』出一副内疚的样子,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份折子,很是沉痛地解说道。
萧如海此言一出,满殿哗然一片,一众朝臣们皆因太子的心狠手辣以及不顾廉耻的举措大起反感之心,任是谁都知道萧如海这是杀人灭口,可如今人既已死,再说啥都没用了,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再要追究下去,也难办到了,眼瞅着一场轰轰烈烈的『逼』宫大戏就将这么草草地收场之际,一向沉稳的萧如涛终于再也沉不住气了,大步走到殿中,对着萧如海一躬身,行了个礼道:“太子殿下请了,愚兄有一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如海先前虽已力驳几位兄弟的指责,可却丝毫不敢得意忘形,只因着萧如涛这个其最忌惮之人尚未正式出手,此时见萧如涛也已站了出来,心中自是有些子慌『乱』,可在这等当口上,也容不得萧如海所有避让,也只能强装笑脸地点了下头道:“二哥有何疑问但讲妨,孤若是能答,自是不会辞,好歹要让二哥满意了方好。”
“若如此,那就请恕愚兄放肆了。”萧如涛沉稳地点了下头道:“太子殿下言及那刘傅已死,乃是自尽,可是如此?”
“不错,确是如此,二哥若是不信,大可让仵作前去验明了真身,便可知孤并不曾说谎。”萧如海看不透萧如涛此问的用心何在,不过他却并不怎么担心此事会『露』出破绽来——早在一得知王溟遇刺之后,萧如海便接受了方敏武的建议,并没有急着去五城巡防司捞人,而是『逼』迫刘傅写下认罪书,并勒令其自尽谢罪,从根子上掐断了此案进一步追踪的线索,此举虽说难堵众人之口,可没了具体的证据,任是谁也法将罪名坐实到他萧如海的头上,除非是萧畏那个浑小子将双方的金钱交易捅破,否则的话,事情也就只能到此为此。
一听萧如海如此说法,萧如涛笑了,尽管只是微笑,可那笑容却颇为意味深长,淡淡地接了一句道:“验倒不必验了,愚兄相信此人已死,只是愚兄却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要派人给刘傅的家人送去十万两的银子,此事该当作何解释?”
“这……”萧如海一听此言,心中大慌之下,额头上的汗水立马就狂涌了出来——那十万两正是买命之钱,当初萧如海为了不『露』出破绽,不敢下令杀人,而是『逼』令刘傅自尽,为了能让其自愿认罪,同意了刘傅抚恤家人的要求,拿出十万两银子给了刘傅的婆娘,换取了信物,这才算是让刘傅甘心顶了罪,自以为此事极端机密,哪料到竟然会被萧如涛当庭揭破,有心出言否认,可又不敢,毕竟萧如涛敢当庭指认,必是已有了足够的证据,胡『乱』否认的话,只能令自己陷入不可逆转的被动,可真要是出言承认此事的话,一样陷入力自辩的困境,左右为难之下,心已彻底慌了起来,一时间竟不知说啥才好了。
“二殿下,老朽对此事倒是知道一些,就容老朽来答好了。”就在萧如海语塞之际,方敏武飞快地从旁闪了出来,接口道:“刘傅其人乃是弘玄八年进士出身,卜一入宦海便是在东宫任文书郎,曾侍奉太子有年,后虽调入太仆寺,可毕竟算是太子旧属,此番畏罪自尽,实属咎由自取,然其家中尚有孤儿寡母,太子念及旧情,给予金银,让其度日,实是出自仁慈之心,老朽原本也不赞同,曾力劝殿下收回成命,不可留人话柄,只是太子仁孝,不忍因其罪而忘旧情,这才有了送银之事。”
方敏武此言说得倒是娓娓动听,可满朝文武都不是傻子,又有谁能信此谎言,这可是十万两巨款,哪能说送便送的,别说啥子旧情了,就是旧情人都没那个可能『性』,纯属睁着眼睛说瞎话罢了,偏生就方敏武脸皮厚,把谎话说得跟真的似地,连脸皮都不带红上一下的,一众皇子自是不肯就此罢休,各自『乱』哄哄地接着闹腾开了,直言方敏武胡扯八道,可方敏武面不改『色』心不跳,任凭一众皇子如何攻击,也绝不改口,诸皇子手下众臣见状,自也纷纷跟上,对此言大加批驳,而太子一系的官员自也不甘示弱,双方大吵成了一团,一时间朝堂里火『药』味再次浓烈了起来。
笨,实在是笨!这哥几个看起来精明过人,其实全是一群蠢蛋,闹了半天也没闹到点子上,蠢,真是太蠢了!萧畏在一旁冷眼看着热闹,心里头对于几位皇子的能耐大为失望,在他看来一众皇子之所为可谓是愚蠢至极——既然要扳倒太子,那就该打蛇打七寸,最关键的人物不是太子,而该是陈明远那个蠢货,只要揪住马政弊案不放,先拿下陈明远,再从陈明远身上取得突破,一切就能迎刃而解,而要办到此事其实并不难,那就是请求三司会审此案,彻底将整个太仆寺翻将过来,不愁太子不落马,可惜一众皇子太过心切了些,只想着『逼』宫,却没揪住核心问题,这么一闹的结果只能是让弘玄帝和上一番稀泥罢了,压根儿就不可能达到最终的目的。
“够了!”萧畏料得没错,就在众臣『乱』哄哄地相互攻讦之际,始终默默听着的弘玄帝突然发飙了,猛地一拍龙桌,愤然而起,怒视着哄闹着的群臣们,立时惊得一众大臣们全都跪倒在地,再一人敢出一言。
“朕还没死呢,尔等便急着闹家务,是嫌朕活得太久了么,嗯?”弘玄帝冷冷地扫视了诸皇子一番,咬着牙,寒着声怒斥道。
“父皇息怒,儿臣等不敢。”一众皇子们见弘玄帝此言不善,皆有些子慌了神,全都忙不迭地磕起了头来,连道不敢。
“不敢,哼,好个不敢,朕看尔等是很敢的么,哼!”弘玄帝大怒之下,一拂大袖子,大步转入了后殿去了。
“退朝!”侍候在弘玄帝身边的高大成见状,忙宣了一嗓子,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弘玄帝这么一走,『逼』宫的戏码自是再也以为继,一场轰轰烈烈的朝议也就此不了了之了,论是太子还是诸皇子都没能落得好去,真算下来,也就只有萧畏这厮算是赚了个盆满钵溢,不过么,朝议虽了,事情却不可能就此而结,后续的走向会是如何却尚难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