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往昔阿鼻地狱

糜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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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道阿玖,信亭心下便忍不住一颤。

    是了,阿玖……玖姨……

    阿玖自小是长在阿鼻地狱深处的,那里一片莽荒,看不出任何生机,死寂一般的黑夜偏偏独独生出了她那么一株蒲草,在无风无雨,平静的没有半点起伏的地狱深处生长着。

    这是一处地狱鬼魂都很少涉足的所在,毕竟便是故去的亡魂,也是不喜这无边的死寂的,这本来就是阿鼻地狱里一处被遗忘的所在,连带着阿玖的命运也被遗忘。

    阿玖也不知自己在这片阿鼻地狱里长了多少年,等了多少年,在这片荒芜里,甚至是连天地灵气也吸收不到的,然而或许是时间流逝的真的太久太久了,久到并没有什么灵力的阿玖也渐渐的抽了根,有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等到阿玖能够脱离本体试着出来走走的时候,阿玖甚至是有些茫然失措的。她空有神识,但从来没有同任何有神识的灵体交流过,所以懵懂走出自己那片莽荒天地的时候,阿玖几乎是和初生的婴儿相差无几——不会说话,没有喜怒。她只会有样学样,尽量的找着一份认同,好似这样做,大家也就真的会认同她一般?

    然而不时飘荡过她身边的鬼魂也受不了她这样“蠢笨”的姿态,都是避之不及的,只当她是智障痴傻的人物,便是做了鬼,谁又愿意招惹一个傻子呢?

    于是阿玖也就有样学样的,见着了生灵,又是大惊又是大跳的……这些都是季悖后来讲给他们听的。

    季悖是浮屠使者,黄泉的引路人,同喜好“管闲事”打抱不平的阿瑾陈望朔两个打过几次交道,慢慢的也就成了好朋友。到了后来,季悖便把阿玖介绍给了他们认识。那时候的阿玖神识还不是很灵光,跟在季悖的身后一脸的懵懂未知,季悖那时便笑,说——

    “第一次碰见她的时候是在奈何桥边,阿玖就站在那里,看着长长的队伍从这一头排到那一头,她也就混在那些人堆里排的规规矩矩,等到了她的时候,问她姓名摇头,生平还是摇头,就连谁带他来的她也只有摇头,然后给她推算了命理,我才知道她并不属于这些人里的,我想带她出去,然后她便哇呀呀的一直乱叫,害的旁边等着喝孟婆汤的人还以为我这个鬼差在滥用职权,要夺魂索魄呢。”

    说到这里,季悖便不由笑开,阿玖也跟在他后面傻傻的笑。

    不过阿玖到底还算得上聪明,虽然起步的晚了些,不过有了季悖的照顾“栽培”,阿玖总算一日日成长起来,等到阿瑾陈望朔隔了几个月再下一次看见阿玖的时候,阿玖已经不是那副人云亦云,傻乎乎笑着的模样了。虽然还是天真烂漫,但她也能简单的分清一些善恶好坏,在碰到不同的人对自己说不同话语的时候,阿玖也能读的清自己心中的喜怒,甚至能做到不将这份喜怒喜形于色。

    这样的进步无疑是飞跃般的。

    或许就是因为季悖是阿玖碰到那么多的人里,第一个那般掏心掏肺对她好的,此后阿玖便粘季悖的很,无论季悖去到哪里,阿玖都要紧紧的跟着。后来季悖便对她说,“要不我教你法术吧。”

    阿玖一脸懵懂。

    季悖便说,“你总不可能一直跟着我,我教你法术,这样天大地大,多得是良辰美景由你欣赏,你也不必一辈子束缚在这阿鼻地狱中,不见天日。”

    阿玖一开始还是好好地跟季悖学着的,可是越到后面,不知道是不是想法多了,阿玖竟然开始抗拒起修习法术来,为此还跟季悖闹过好几次,最凶的一次,便是阿玖离开了季悖遇上了被邪帝人马追杀的阿瑾她们。

    对于阿瑾和陈望朔,这也是阿玖罕见的能够掏心掏肺的人,朋友有难,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然而她的术法毕竟有限,人没有帮到,先把自己陷进去了……

    此后阿玖透过季悖向外传输了几次讯息,阿瑾陈望朔和邪君顾子岩正面交锋的时候,她更是从邪帝那里偷出了一枚乾元珠来救平乐。

    然而乾元珠带出来没多久,阿玖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联系不上了。

    阿瑾和陈望朔身陷,平乐也没了消息,廖师兄一个人留在长荡湖,剩下季悖一个,从此开始了漫长的寻找旅途……

    转眼再过了百年,季悖便投身到邪帝的坐下,一跃成为了邪帝的左膀右臂……

    联想到在邪帝老巢看到的那一幕,很多不懂得,解释不通的,瞬间都说得过去了……

    季悖为什么要帮邪帝?

    因为那人是阿玖啊,那个他一手栽培出来的阿玖,那个日久渐渐生出情意的阿玖,他又怎么能够狠心弃她而去?

    然而便是不忍,季悖身为浮屠使者,又怎能为了一己之私助纣为虐?所以在信亭看来,从他投入邪帝座下的那一刻便已是大错特错。

    将这一桩桩陈年旧事尽数的讲了出来,能说的,信亭都已经说尽,换来的便是在场所有人的沉默。

    “这些事情我也不是存心瞒着的。”信亭道,“只是我离开蒋家进了太平观,经历了清岁山一事,我才渐渐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可惜我那时的精神状况很不好,师父才将我困在密室里让我静心养性。等再出来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人便是平乐,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他,所以只好装作不知。”

    “我承认我是有私心,还有些自以为是,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可是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私心害了很多很多关心着我的人。”信亭道,“阿瑾姑姑他们如此,蒋家的人也是如此,甚至还有师傅……”

    未明道人慨叹道,“好在明白的不算太晚,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想法么?”

    “我?”

    未明道人道,“话都说到了这里,又何必再藏着掖着,平乐究竟是个什么来历?也是该说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