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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云再起,满天雪花,洋洋洒洒而下,刘唐、三阮兀自跪拜在地,哭拜不止。三娘却轻轻挣脱晁盖冰凉的大手来,轻轻替晁盖合上双目,随后长出了一口气来,雾气凝聚不散间,三娘解下自己的披风,轻轻盖住晁盖尸身,随后站起身来,呆呆望着晁盖尸身,心头暗道:“扈岚啊扈岚,他是将死之人,你就不能骗他一骗?哪怕便只是一句也好,你真是心如铁石吗?”
越想心头越是堵得慌,忍不住心头郁结而起,一口血喷出,刘唐几个大惊,便要上前看顾,三娘抬手止住,嘴角血丝未去,便扬天清啸一声,拔出腰间日月双刀,揉身而上,双刀闪处,连断玉皇顶上一十八颗雪松来,便仰天娇叱喝道:“天王哥哥英灵不远,扈岚在此立下重誓,定要与你报仇来!”
刘唐、三阮听了,皆是心头一凛,一起道:“此仇必报!”三娘回过身来,擦了嘴角血丝,吩咐道:“四位兄弟,天王走了,将天王抬回去吧。”
刘唐四个并一众扈从小喽啰便昏昏沉沉的起身来,按三娘吩咐抬了软轿,三娘扶在轿边,又吩咐几个脚步快的小喽啰先下山报丧,一行人便一步步踏着碎玉散琼,下了玉皇顶来。
到得聚义厅前,宋江等人已经得了凶信,一起都在厅外候立,见得抬了晁盖尸身下来后,宋江比似丧考妣一般,抢上前来,扶住软轿,哭得发昏。众头领皆是拜伏在地,各自垂泪不已。
三娘便先朝宋江并众头领回了大礼来,随后起身朗声道:“先夫生前,有赖众位兄弟看顾,我这里替先夫谢了。”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宋江瞪大眼睛道:“娘子与天王虽有婚约,但尚未完婚。如何以遗孀自居?”
三娘缓缓说道:“适才便在屋内,已经在铁牛兄弟见证下,我已经与天王说了,便会一定嫁与他来。我扈岚稍后便自梳结发。冥婚完礼,终身守节!”
众人皆是大惊,李逵道:“娘子与天王哥哥却是如此说了。”数内扈成闻言,上前道:“小妹,你可想仔细了。晁天王已经仙去,虽有婚约,但未完婚,你何苦要如此?今后你岂不是就成了寡妇?”
三娘双目通红,环视一众头领,当下掣出腰间刀来,便将一缕秀发割下,捏着那秀发朗声道:“先夫待我恩重如山,他未负我,我自不负他。我扈三娘信守诺言,便在今日嫁与晁天王来。从今以后,我扈三娘终生不再另嫁他人,便替晁天王一辈子守节!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群豪闻言,心头都是一凛,林冲第一个站出来道:“好,师妹你情义忠贞,师兄敬佩你!晁天王立你为梁山之主,果然没看错人!稍后便办冥婚来。以全天王遗愿!”随后群豪纷纷称赞起来,都敬佩三娘这份信守诺言、忠贞不二的气节。
宋时冥婚盛行,但大多都是未婚男女皆死后,方才寻配。随后合葬一处来,像三娘这般嫁个死人来的,并非没有,但却是极少的。但这般冥婚嫁人的女子,极得推崇敬重,便是再有反对之人。也不好阻止。
宋江闻言,也无可奈何,悲从中来,又哭拜在地上,三娘吩咐将宋江扶起,随后道:“先夫身故,当先理会先夫敛葬大事来,诸位请听我吩咐。”此言一出,群豪皆是躬身领命,并无参差。
当下三娘便逐一吩咐下去,便先教刘唐、扈成并一众扈家内眷,先把晁盖尸身抬入屋内,香汤沐浴了尸首,三娘亲自装殓衣服巾帻,停在聚义厅上。
又吩咐三阮监造,选合造内棺外椁,请公孙胜选了吉时,盛放在正厅上,请宋清监造建起灵帏,中间设个神主,请圣手书生萧让,亲笔书写道:“梁山泊主天王晁公神主”。
又教山寨中头领,自扈三娘以下,都带重孝;小头目并众小喽罗,亦带孝头巾,一应白幡孝衣孝服、香烛纸钱,皆有柴进、裴宣、蒋敬等人办妥。
稍后请公孙胜、林冲主婚,三娘一身白衣,抱了晁盖牌位,到得堂上来,便按冥婚礼节,完了婚仪。一众头领都来观礼,看了之后皆敬重三娘节义,但也有唏嘘惋惜之人。
三娘又寻人将那支射死晁盖的都毒箭寻来,便领一众头领在灵前设誓,定要杀得史文恭来报仇,设了誓言后,便把那枝誓箭,就供养在灵前,以作警示。
三娘又吩咐朱贵、杜迁、宋万,请来山下寺院僧众,便在山寨内做功德,超度晁天王。只吩咐林冲、花荣、穆弘、李应四个,引军马就梁山四周巡哨,以防官军趁丧事来袭,又以李俊、张横、张顺、童威、童猛领水军四周策应。
随后三娘吩咐全寨上下,设七七四十九日的祭奠日头来,寨内扬起长幡,上下皆哀,众僧人便在灵前做法事,追荐晁天王。众头领都来举哀祭祀,三娘一身重孝白衣,便在晁盖灵前,以妻子身份答礼。
宋江便是第一个前来举哀祭祀的,他那里拜完后,三娘与宋江回了一礼,宋江垂泪道:“贤妹,你便安心料理天王丧议,山寨其他大事,自有为兄料理来。”
三娘耳鬓白花一朵,不施粉黛,但一身白衣却更显娇艳,听得宋江言语,却只是淡淡说道:“押司乃先夫手足兄弟,先夫新丧,在丧议上,还要多劳押司看顾拂照,以全兄弟之义。其余山寨琐事,有公孙先生、林师兄等人处置便可。”
宋江闻言眉头微皱,随即淡淡道:“既然贤妹如此说了,今晚我便在哥哥灵前守灵来。”三娘道:“多谢押司高义,先夫有押司这位兄弟真乃天幸之事。”
宋江拱手道:“待我回屋料理些俗物后,便即来守灵。”三娘答礼道:“在此专等押司。”随后宋江便先去了。
接着吴用、花荣、戴宗、李逵、燕顺、郑天寿、王英等人一一致祭了,随即也尾随宋江而去。只是王英见得三娘一身白衣,更是娇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随即暗骂自己猪狗不如,她已经是天王哥哥妻室,还是新寡之人,自己如何能起如此念头来?当下王英再不敢看三娘。低头快步去了。
随后公孙胜、栾廷玉、穆弘等一众扈家军头领也都一一前来致祭,三娘答礼后,吩咐公孙胜等人协助林冲料理好山寨事务,扈家军马都暗自戒备。只防别有用心之人,借乱生事。公孙胜等都应了,也都去了。
之后便是各家眷属前来致祭,三娘也都一一答礼。数内林冲之妻林娘子,花荣之妻。花荣之妹,孙新之妻顾大嫂等女眷,都对三娘好言抚慰,众女都对三娘节义赞不绝口。
玉莲也到来致祭,却拉着三娘手低声泣道:“你今后便是不打算再嫁,方才如此的么?”三娘道:“如此可省去许多麻烦,又能完了天王心愿,何乐不为?”玉莲放声大哭起来,三娘安慰了几句后,方才去了。
最后到来的却是扈家亲眷。大嫂时氏搀扶着扈太公来到灵前致祭罢,扈太公拉着三娘垂泪道:“苦了我儿,不想未曾完婚便要守寡。”三娘安慰老父几句,扈太公忍不住低声道:“我儿与晁大郎守节三年,三年后寻个由头,开脱令嫁他人如何?”
三娘却是摇头道:“父亲,我已经立了毒誓,岂能背信弃义?便自此孤寡一人,也无怨无悔来。”太公大悲,再无言语。摇头垂泪,由时氏搀扶着去了。
众人都致祭罢,灵堂前却安静了下来,便在此时。黄文炳独自一个却才到来,于灵前致祭罢后,三娘上前答礼。黄文炳又回一礼道:“主公节哀。”三娘微微一愣道:“何故称呼主公?”黄文炳道:“如今主公已经是梁山泊主,总领梁山、少华山、二龙山各处山寨,不再是一庄一寨之主,自然要改称主公。主公大业便从入住梁山之时开始。”
三娘道:“主公?这个叫法倒也可行。”顿了顿后。三娘眼中寒芒一闪道:“我吩咐你打探之事办得如何了?”黄文炳道:“郑鹰兄弟已经去了济州府,若是梁山真有人与官军勾结,查探济州府衙之内,定然能有所收获。”
三娘道:“好,这几****便专心办理此事,扈家军务先交予栾廷玉处置,我定要查出是谁透露机密与官军,又是谁透露天王消息,让史文恭害死了他来!”黄文炳拱手道:“小可定当竭尽所能,定要查明真相来。”说罢便先告退去了。
却说宋江转回屋内,吴用、花荣、戴宗等人都到来,宋江接入,各自坐定后,吴用道:“如今天王传位与扈三娘子,我等早晚无立锥之地,当另寻出路才是。”
李逵闻言却大声道:“军师这话不对,那扈娘子并非不讲义气之人,你看她在天王哥哥临死前,都还信守诺言嫁他,便知扈娘子是个重情义之人。”吴用道:“铁牛性子直率,被那女子蒙蔽了。”
花荣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候忽然站起身道:“公明哥哥,军师,此刻天王尸骨未寒,我等岂能就商议背离之事?此种不仁不义之事,我做不来。”说罢便拱手道:“小可先回去了。”说罢昂首便走了。
王英见了,也起身拱手道:“军师,你此刻说这等话,真是寒了人心,我也先去了。”说罢王英也起身走了。
燕顺、郑天寿默然不语,戴宗却低头不语,李逵气闷,跳起身道:“憋屈太甚,俺下山去寻那史文恭报仇去!”说罢便也走了。
宋江叹口气道:“众位兄弟都先回去吧,一切待天王丧议之后再说。”燕顺、郑天寿等人便起身告辞而去。戴宗、宋清走到门口,却被宋江、吴用叫住。
戴宗、宋清转回身来,吴用掩上门后,宋江皱眉道:“戴宗兄弟一直不说话,可是还在怨我?”戴宗这时候才抬起头来道:“那晚我听哥哥吩咐,接连使神行法,来回打探消息,最后却送了一封信去曾家军马那里,敢问哥哥,可是那封信害死了晁天王来?!”
宋江与吴用对望一眼,吴用急忙道:“那封信只是说了扈三娘子身在何处,却不知史文恭如何起了歹意,反倒去设了埋伏,算计天王哥哥来,并非我等所愿啊。”
戴宗叹口气道:“罢了,罢了,日后若是真查出此事,要我戴宗填命,也无话可说。”宋江急忙拉住戴宗道:“戴院长切莫灰心,此事若查出来,宋某一力承担便是,但切记不可对他人提起,若是说了与他人知晓,宋某去替院长填命便了。”
戴宗闻言道:“自不会牵累哥哥。”说罢拱手便去了。吴用望着戴宗离去,眼中寒芒一闪,低声道:“哥哥,此人只怕不牢靠,不若下手灭口来?”一旁宋清闻言惊得呆了,手中茶杯跌落,摔得粉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