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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武昙也皱起了眉头,“就是周老夫人的那个表亲?”
那个陆家对他们定远侯府而言本是无关紧要的人物,可是半月之内两次“偶遇”?
武昙并不觉得她大哥这是自作多情。
兄妹两个互相对望一眼,各自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凝重之色。
那边老夫人已经被周妈妈扶着上了马车,等了片刻没等见武昙上去,就从窗口叫她:“昙丫头?”
“来了。”武昙收摄心神,赶紧答应了一声,小跑着过去也上了车。
老夫人活了这些年练就的眼力远非常人可比,当然自从小孙女儿上车就发现了对方神思不属的忧虑,于是问道:“怎么了?刚与你哥哥说什么了?”
武昙抬头看向老夫人,略斟酌了下,还是如实道:“也没出什么事,就是有件事我与哥哥都觉得有点奇怪,方才哥哥去马房准备车马,说发现周家祖母的那个表亲安氏的车驾也在寺中。上回咱们去国公府探病,就已经偶遇了他们祖孙一次了,这次又遇上……”
最值得怀疑的是——
那个安氏明明一早就是抱着亲近他们侯府的打算登门的,虽然受挫了一次,但没必要之后每次遇见都这么有风骨的摆出高姿态来,不再理会吧?
一个想要借着关系向上爬的心术不正的女人,会做出这般行径来,怎么看都不正常。
老夫人略斟酌了一下,点头道:“确实是有点蹊跷。”
想了下,又转向周妈妈道:“回头你替我去办件事。”
仔细与周妈妈吩咐了一番。
武昙从旁听着,由衷的感慨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当天回府之后,周妈妈就以老夫人的名义往和老夫人交好的几个老姐妹处各走了一遭,随后几天,虽然市井之中无甚流言,但是勋贵圈子里却时不时就有人拿了武家办满月酒那天安氏祖孙的作为做笑料谈资的。
因为几个往外放消息的都是各家德高望重的老封君,而且那个陆家和安氏相形之下又完全是不入流的小官吏人家,消息是扩散开了,但也仅限于大家都知道罢了,没人会真把这当什么了不得的笑话经常拿出来说。
侯府根本就不屑一顾的人家,根本就什么事也不可能发生,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当然,消息在勋贵人家之间散开了,安氏那祖孙俩是全不知情的,还在精神抖擞的继续筹谋着她们所谓的大事,不断探听定远侯府方面的消息,不惜一切的想要抓紧各种机会去偶遇。
可惜武青林还在热孝期之内,偶尔有推不掉的应酬要去,那样的人家却不是他们陆家能攀上关系的,最后等来等去——
就还是只能等着每月初一武青林陪武老夫人去相国寺拜佛的机会去踩个点了。
当然,陆家祖孙打的是放长线钓大鱼的如意算盘,正在慢慢的布局,并不急在一时,这就都还是后话了,眼下的这段时间之内,京城里最被热议的还是赵雯君那档子事。
长宁伯想将她送出去避风头无果,再被她们母女俩日日哭夜夜嚎的闹着不得安生,迫于无奈,索性就只能妥协,让赵雯君暂且留在京城了。
可外面将赵雯君的轻浮之举传得沸沸扬扬,他心里始终不踏实,隐隐的觉得迟早还要出事,然后——
果然没过几天就有人登门了。
穆郡王,萧植和萧樾的堂叔托了媒人登门提亲,要将赵雯君纳为妾室。
那天长宁伯不在家,前来说项的也是宗室命妇,萧樾年纪最长的叔叔睿王的大儿媳,睿王已经故去多年,世子承袭爵位,得的是郡王封号,对方便是睿郡王妃。
长宁伯夫人一听对方的来意,当场怒火攻心,要不是因为对方的身份她实在得罪不起,真就当场便拿大棒子打出去了。
睿郡王妃说得很委婉:“令千金才名远播,郡王爷早就有所耳闻,本来贵府已经替令嫒定了亲事了,郡王爷也不做他想的,现在既然没了婚约在身……郡王爷与我家王爷提过几次了,诚意十足,我也实在推诿不过……想着成就一段金玉良缘也是一桩美事,这不也就过来了,不知伯夫人意下如何?”
那位穆郡王,从少年时候起就是个纨绔,成天流连烟花之地,没半点正事。
如今已经是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了,依旧是游手好闲的富贵闲人一个,保守估计,每年正经纳进门的妾室怎么也得有三五个,这还不算通房丫头和在外寻花问柳结交的。
当然了,作为宗室子弟,这位郡王爷和一般的好色之徒还是有区别的——
他文采不错,骑射六艺样样精通。
也就是因为自己颇通文墨,所以就额外的附庸风雅,喜欢有些才情的女子。
赵雯君的事最近一闹开,居然就被他给盯上了。
且不说这位郡王爷已经是个一条腿迈进棺材的遭老头子了,就算是倒退三十年,他风华正茂时——
这种成日里就知道寻花问柳的纨绔,长宁伯夫人也不会将女儿许给他。
她脸上当时就有点挂不住了,可碍于对方的身份,又不敢发作,就只能紧绷着面皮打马虎眼:“这……多谢郡王爷厚爱,恐怕我们得要辜负了。实在不满郡王妃您,小女染了重病,已经卧床多日难以起身了,大夫说这病怕是要将养个一两年才能痊愈,要不是这样……也不会和明家退了婚事。所以,这一趟怕是让郡王妃白跑了。”
穆郡王本来就风评不好,又加上年纪一大把了……
赵雯君虽然现在名声臭的一塌糊涂,可睿郡王妃也是明白人,勋贵人家的嫡女,怎么都不可能随便去给个糟老头子做妾的,她会来,也不过因为穆郡王对他们夫妻来说是长辈,受人之托,所以才不得不走这一趟罢了。
长宁伯夫人既然这般说了,她也不过分坚持,面上仍旧保持得体的笑容道:“是么?那便是我来的不凑巧了,不过……王叔怕是会很失望的。”
她面上始终含笑,客客气气的,最后一句话却分明意有所指。
长宁伯夫人听得,心里咯噔一下,脸上表情已经整个僵住了。
睿郡王妃起身告辞,她又连忙收摄心神,端出一张笑脸来,亲自出门相送。
待到睿郡王妃登上了马车,长宁伯夫人转身一进府门,整张脸上立刻就阴云密布,气得浑身发抖,一边咬牙切齿的怒骂:“简直岂有此理!”
骂也不敢大声。
她身边的妈妈攥着她的手,也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提议道:“夫人,要么还是赶紧请伯爷回来拿个主意吧?穆郡王虽不在朝中掌权,但他毕竟是老资格的皇室宗亲了,现在您当面驳了他的面子,万一被他记恨……”
他们长宁伯府,哪有实力和宗室抗衡?
长宁伯夫人气过了之后,也是心急又心慌的,赶忙叫了个小厮:“快去衙门把伯爷请回来,就说我有要紧事找他,让他无论如何都马上回来。”
好端端,怎么就会被那么个老色鬼给盯上了?
小厮领命去了。
长宁伯夫人惴惴不安的回后院,走到半路就遇到了闻讯赶来的赵雯君。
赵雯君的丫鬟本来是去主院找长宁伯夫人的,偶然听到了消息,就赶紧回去告诉了她。
那位穆郡王诨名在外,又是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而且他的正妻都死了俩了,这现在在郡王府当家的已经是第三个了……
她怎么可能嫁过去那样的人家为妾?
正经人家的好姑娘,又是嫡女出身,做续弦都嫌丢人,更别说是做妾了。
“母亲!”赵雯君三两步奔到长宁伯夫人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臂,惶恐的左右张望,“我听说睿郡王妃来了,她……她是……”
长宁伯夫人脸一沉,知道是有人传了闲话,当场狠瞪了赵雯君的婢女一眼。
那婢女脸刷得一白,使劲的垂下脑袋去。
长宁伯夫人此刻也没心情过分计较,只伸手揽住了女儿安抚:“你先别多想,我已经叫人去请你父亲回来了。”
“父亲……”赵雯君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那可是郡王府啊,父亲也不敢得罪吧?”
他们伯府当然不可能有实力跟堂堂郡王府抗衡,但长宁伯夫人却十分笃定以自己夫君的心性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女儿去给人做妾的。
“没事!别急!先别急!凡事等你父亲回来了再说。”
她言不由衷的安抚着女儿,先将赵雯君带回了后院房里,又叫自己的心腹妈妈去大门口等着长宁伯。
长宁伯回府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自从赵雯君出了那档子事之后,因为女儿的去留问题,他们夫妻已经吵过几次架了,这几天他本来就一脑门的官司,心里在生闷气,家里的下人火急火燎的去请他回府,还扬言出了大事,他哪敢耽搁,当即就赶了回来。
本以为是赵雯君又寻死觅活的闹了,结果才进门就被等在门房的婆子告知了事情的原委,当即就是眼前一黑。
他跟着那婆子片刻不停的回了后院,进门就见女儿一脸的惶然,妻子也是忧心忡忡的搂着女儿安抚。
“父亲!”赵雯君叫了一声,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当即从长宁伯夫人怀里爬起来,哭着跪倒在了长宁伯脚下:“父亲您救救我!穆郡王说要纳我做妾,我不能去啊,父亲您帮帮我。”
长宁伯被她哭得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弯身将她拉起来,一边沉着脸问妻子:“到底怎么回事?”
长宁伯夫人将睿郡王妃登门的事与他说了,后又说道:“我虽是当面拒绝了,那郡王妃也没再坚持多说什么,可那穆郡王原就不是个心性人品有多好的。现在他既是盯上了咱们雯君,我怕这事儿没这么轻易就能了结的,老爷,这事情可是棘手了,若是处理不好……后面雯君她……”
已经被退过一次婚了,现在如果再得罪了穆郡王……
穆郡王若是恼羞成怒把事情闹开或者放出些什么风声去,那就真的没人敢要赵雯君了。
娶个媳妇而已,这胤京之内的大家闺秀遍地,何至于为了娶她赵家的女儿去和堂堂郡王府为敌?
赵雯君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抱着长宁伯夫人呜呜的哭。
长宁伯脸色铁青,恼怒道:“我早就说过要送她出京去避过了风头再说,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肯听,偏要等到现在凭空又招惹了这样的是非在身,现在又来找我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话他是冲着赵雯君说的,长宁伯夫人却听得不住的心虚——
让赵雯君以死相逼的主意本是她给女儿出的,想以此威胁丈夫将女儿留下。
本来在今天之前她还在为了自己得逞而沾沾自喜,这会儿却悔得肠子都青了,赶忙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们母女的错,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老爷还是赶紧想个法子吧。穆郡王那边您怕是也不好亲自去说,要么……要么我们去找太妃娘娘出面吧。她到底也是皇家的媳妇,和穆郡王也算门里人,若是她出面说项……”
此言一出,赵雯君又心虚的目光直闪。
“你还有脸说?”果然,她不说这话还好,一提赵太妃,长宁伯就更是勃然大怒,指着她大骂:“既知道咱们得仰仗着太妃娘娘,你们娘俩的脑子就该给我清醒点儿,前几日太妃娘娘才将我叫进宫去很是责难了一番。你们自己不知死活就算了,不知道在外胡乱生事会连累太妃娘娘和公主的名声吗?你们一气儿把人都给得罪干净了,现在却又叫我去求人?要去你去,我可没脸去!”
说着,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本来赵家母女先发制人的进宫去告状就是自作聪明,一开始事情还没传开的时候,赵太妃还姑且没怎么太当回事,后面等到流言蜚语满天飞直接传到她的耳朵里,赵太妃又哪里不明白自己是被这母女俩给涮了?
明明是赵雯君自己惹是生非,故意拿临安作筏子去闹事的,事后却还把她当傻子耍,母女俩巧舌如簧的进宫去先给她上眼药……
赵太妃盛怒之下,是懒得再见这母女俩人的面,所以才直接叫了自己的亲弟弟进宫,很是敲打了一番。
长宁伯夫人不傻,这时候自然不能自欺欺人的假装不知道赵太妃已经恼了他们,可是眼下她是真有点走投无路了。
赵雯君一听说无计可施,就又抱着她哭:“母亲,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啊?”
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她就是不肯去,穆郡王也不可能强行抢了她去做妾,可现在的问题是——
如果她拒婚得罪了郡王府,只要穆郡王从中作梗,那她就只能做一辈子的老姑娘嫁不出去了。
长宁伯夫人也跟着哭,心一横就拉着女儿在丈夫面前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求:“伯爷,您想想办法啊,以前的事都怪我,是我短视无知,可雯君毕竟是你的亲骨肉,你不能看着她被人逼死啊……”
长宁伯心里气归气,哪能真的坐视不理,盯着妻女看了半晌,最终重重的叹了口气:“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还是只能将她先送走,出去避避风头。你不是跟睿郡王妃说她病了么?那就先缓缓,先等两天,若是穆郡王府那边没有进一步的动静了,那过两日就以养病为名将她送出京去,先去庄子上住着,等过个一年半载,郡王爷将这事儿淡忘了,再送她去三弟那。”
绕来绕去,最后还得走这一步!
赵雯君心里虽然委屈不已,但这一次是真的被逼走投无路了,只能含泪点了头。
赵家观察了四天,穆郡王那边随后也没再叫人登门,长宁伯才算放下心来,想着对方也许真的就是一时兴起,没当回事,不行就算了。
赵家叫人备好了车马,也不敢招摇,只轻装简行送赵雯君出城去。
长宁伯夫人于心不忍,在大门口和女儿依依惜别了半晌才又仔细嘱咐了跟车的下人一定要小心侍候,目送女儿的马车出了巷子方才抹着泪又进了府门。
结果,只在个把时辰之后,跟车的婆子就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夫人,夫人小姐的马车在出城的路上被人给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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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们先睡,第三更应该要很晚才能补出来,不要等,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