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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白月笙就住在了蓝漓这小院内,晚膳刚过,忽然有人来敲门。
战坤前去一看,竟是梅映雪。
战坤怔了一下,“梅将军这是……”
梅映雪神色怪异,没了素来的冰冷倨傲,向院内看了两眼,忽然咬牙,“没事,我只是听闻你家王爷来了此处,所以过来看看。”说罢转身就要走。
却在这时,院内桐树下,响起一道男音,“是阿雪吗?”
梅映雪僵住。
白月辰慢慢踱步到了院门口,素淡的白衣随着晚风轻动,颇有几分飘飘欲仙的感觉。
他看着背脊僵直的梅映雪,唇角微动,便是一个暖暖的笑容,“你来了。”
梅映雪越发僵硬,衣袖下的素手紧握成了拳头,忽然咬牙,离开了院门口。
白月辰眸中闪过淡淡苦笑,并未说什么,回了院内。
白月笙将方才一幕早已看在眼中,“我竟不知道你对她还是如此宽容。”
白月辰道:“前尘往事,虽与她有些关系,但她也终究不过是情势所迫,许多事情更非她的本意,只是被有心人利用罢了,这些年来为救我,她总也是出了几分心力的。”
“利用?”白月笙冷哼,“有些利用若非她自己本心愿意,也是成不了事的,三哥何必为她开脱——”
白月辰叹了口气,“她自小孤苦,受尽欺凌,想要找一个依靠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当初我中毒之事,也与她无关。”
“那今日之事呢?”白月笙冷道:“孤苦无依不是她杀人的理由。”
白月辰怔了一下,眸中闪过苦涩,为什么要杀水清幽,难道他真的不明白?可叹自己沉睡五年,对梅映雪,却依旧无法释怀。
白月笙忽然不说话了,也意识到关于梅映雪,兄弟二人之间的尴尬,顿了半晌,才道:“我只希望三哥明白,天涯何处无芳草,以三哥的胸襟才华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那你呢?”
“我什么?”
“你为何一定要找她。”
白月笙僵住,“我……我只是为了睡好觉!”他在心里也不断的这样告诉自己。
白月辰却笑了,笑得十分无可奈何,“那我便当你真的只是为了睡好觉吧。”
白月笙忽觉脸上一热,想说些什么再解释一番,却又觉得说的多了似乎是欲盖弥彰,而白月辰脸上笑容越暖,白月笙啐了一声无聊,回房休息去了。
兄弟二人在此间停了两日,战坤已经查到了蓝漓二人所乘坐的船只的大概走向。
白月笙没有逗留,买了船顺着蓝漓所走的水路一路搜寻了过去。
蓝漓水伯承二人一路之上也隐匿了行迹,只是在白月笙这样严密布控丝毫线索不放过的探寻之下,几乎没什么作用,三日之后,船到了肃新郡。
战坤去探了探后回禀道:“据说前不久这里的码头有人落水,有一个女子跳入水中去救人,在水下待了许久的时间,引得码头众多的水手都震惊了……”
“她的水性便极好。”白月笙眯起眼睛,想起他和蓝漓在渭海初遇,蓝漓背着他横渡了渭海找到小岛栖生。
战坤又道:“那女子身边还跟着一名会武的婢女,因为那救人的女子水性好到一般的水手都无法企及,又没能问到她的名字,所以这码头上的人还半开玩笑的送了一个海龙女的外号。只是……”
白月笙眼眸扫来:“什么?”
战坤呐了呐:“据说那姑娘救人之后坐船离开了,同行的船上似乎……似乎还有一个男子……”
白月笙脸色微变。
战坤忙道:“都是道听途说,信不得真,属下这就去继续查探那只船的踪迹。”
他不强调谣传还好,越是强调,白月笙越是气愤,莫怪当初蓝漓以救好白月辰为代价换取放妻书,难道是早有心上人吗?!
想到这个可能,他脸都阴沉了下去。
白月辰也是经历过感情的人,哪能猜不到他心里那点小九九,当即安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左右已经到了这里,找到人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等几日我们见到那位姑娘,一切便可清楚明白了。”
白月笙紧抿着唇瓣,“三哥,你真的可以认出她到底是不是当年那个女子吗?”
白月辰沉吟,“那年阿雪生辰宴,我曾隐约见过那女子背影,听过她的声音,如果我再听一次,应该可以辨认。”
白月笙便不再说话,直接转身入了仓房。
*
绿凉县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水伯承的腿伤恢复的极其不错。因为伤的时间太久,要一下站起来还需要好些时日,只不过,若要离开轮椅用到拐杖,起身走上几步还是可以的。
水伯承就像是牙牙学步的孩子一样,能多走上一两步都兴奋的不得了,别说是彩云看的目瞪口呆,便是南萧都是首次见到自家主子这样。
水伯承激动不已,“水心,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真的……我以为我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深居简出,坐着轮椅,一个人静悄悄的了此残生。”
“当年多亏水家伯父伯母相助,我和家轩才能母子平安,如今我为你治腿,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都是缘分。”蓝漓扶住他的身子,让他在轮椅上坐下,又道:“我前日设计了一副拐杖,已经送去让木匠做了,等会儿便送来,以后你每日用拐杖练习半个时辰,这样每天做一些练习,等一段时间之后,你就可以越走越快,然后健步如飞,连原本落下的功夫都能练回来了。”
水伯承说不出话来,冲动的握住了蓝漓的手,这一段时间来,这是他第二次这样,上次蓝漓以为他是因为知道腿伤要恢复所以太激动,但蓝漓并不是个迟钝的人,自从那日玩笑以身相许的话之后,她便隐约有些明白了水伯承的心思,此时亦然,那双平静的眼眸中燃烧的炽烈火焰,即便不需言表,蓝漓也无法忽视。
蓝漓唇微抿,收回了自己的手,别过脸去。
水伯承指尖动了动,“让我照顾你和家轩好不好?”他知道,也许现在不是最合适的时机,但他真的忍不住。
五年等待换来的是她嫁给别人的消息,这次他不要再忍,也不要再等了。
蓝漓装作不知:“这些年来,我和家轩都是多亏了你照顾,如今怎么又说这个。”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水伯承极其认真的看向她,“水心,我知道你不爱拘束爱自由,我可以给你自由,你想做生意就做生意,你想设计船只就设计船只,你想开船厂也可以,你想做什么都行,我不过问,我只想站在你的背后,给你依靠,给家轩依靠,在你困难的时候能够帮你——”
“我——”蓝漓欲言又止,水伯承却道:“你让我说完。”
“我有这样的想法已经很久了,以前的时候,我双腿残疾,也不敢浪费你的青春,给你许下一些不切实际的承诺,可如今我的腿就要好了……水心……你这个人太独立太好强了,可你再怎样,你也是个女人,你也会累的,我这几年见你为了这个孩子用尽心力,付出所有,我便觉得心疼不已,我想帮你,我想给你一个可以停泊休憩的港湾。”
“我有家轩,你……”
“你觉得我会是这样迂腐的人吗?我对家轩怎样,这些年你看得到,你若是以这个理由来推拒我,未免差强人意。”说到此处,他心中已经十分的紧张,面上却带着轻快的笑意,“你为我治腿,等于是赐我新生,我又是身无长物,实在无以为报,只有照顾你们母子一辈子作为报答了。”
蓝漓沉默了许久,“你让我考虑一下。”
水伯承大喜,既不是拒绝,那便是有希望的。
午后,家轩小憩了一会儿清醒,正好看到蓝漓进门,笑着凑了上去,“娘亲,我早上看到承叔叔在走路哦,他的腿好了是不是?!”
“嗯。”蓝漓轻应一声,帮他穿好外袍,理了理发髻。
“真的吗?太好了!”
“家轩喜欢承叔叔吗?”蓝漓随口问道。
家轩想了一会儿,“喜欢,承叔叔对我很好,会陪我下棋,教我写字还有画船只设计图,还亲手帮我做过船只模型呢,我喜欢他。”
“那……”蓝漓想问,那白月笙呢,可她忽然意识到,喜不喜欢有什么用?从一开始,她便不打算和白月笙有什么交集,前世爱的太辛苦,这辈子她不想那么累,人这一生,除了爱情可以有很多东西,而再浓烈的爱情也会在经年累月之后变成亲情……
她对水伯承没有男女之爱,但水伯承也不失为一个合适的人选,毕竟,在这个年代,能够心无芥蒂的接受一个未婚生子的女人,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宽容的心胸。这个依靠,与她自己来说,有没有都无所谓,但家轩……
在现代尚且被人指指点点的父不详的孩子,在这个时代,会有怎样的境遇,她几乎不用想都明白。
“娘亲,你问我这个做什么?”家轩眨着眼睛看向蓝漓,俏皮又可爱。
蓝漓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笑了起来,“没什么。”
这一日之后,蓝漓对水伯承态度并没什么明显的变化,水伯承一边练习走路,另外一边,心中却越发的安定了。
他很了解蓝漓,若她不愿意或者考虑清楚要拒绝,会在第一时间与他说清楚,绝不会拖拉很久,正因为了解,他也知道,他对蓝漓的那份情,蓝漓可能不会回应,可这又如何呢?时间这东西,谁也说不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有那个耐心。
眨眼间,重阳到了。
去年的重阳节,蓝漓在京城筹备客来居第二次开张,还有家人在身边,今年却在异乡,有家回不得,有亲人也不敢联络,恰逢今日早起就下起了毛毛细雨,一直淅淅沥沥到了晌午都没有停下的迹象,越发的影响心情,让蓝漓切实体会了一把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苦楚。
“水心。”水伯承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这雨看来今日是不会停了。”
蓝漓看向水伯承,他如今已经弃了轮椅,只用拐杖了。
“你今日不是出去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水伯承道:“今天是重阳……我让南萧准备了一些重阳糕和菊花酒,还有一些别的小菜,等会儿把彩云和家轩也唤来。”
蓝漓微怔。
水伯承又道:“上次中秋我们就是在船上随意凑合了一下,如今既然在这里安定,过节总要有过节的样子。”
蓝漓点了点头,隔了会儿,南萧带了许多东西回来,彩云也带着家轩玩耍归来,一屋子人围坐一团,重阳糕,菊花酒,还真的极有过节的样子。
彩云笑着揶揄道:“我看啊,我们应该找个厨娘回来啦,不然每日都要去外面买东西来用,不定哪一日就坐吃山空了呢。”原本还有彩云做饭,最近常礼顾着造船开船行的事情,忙不过来,彩云便去帮忙了,导致家中无人做饭。
南萧道:“我明日就去办。”
一圈儿的人,欢欢喜喜的过了个重阳节,等收拾妥当,夜幕也降了下来,那雨却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蓝漓例行去帮水伯承针灸,结束之后,水伯承却开口唤住了她,“水心,你等等。”
“怎么了?”蓝漓看向他的腿,“你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水伯承笑着道:“你看那里。”
蓝漓顺着水伯承所指往外看去,窗外便是花廊,平素只摆着一些文竹之类绿色植物应景,今日却换上了菊花,白粉红墨绿,泥金雪紫青,各种颜色姹紫嫣红,绕着花廊将他们所在的厢房围了一圈,细雨成珠滴落花瓣菊叶之上,自是一种生机勃勃的景象。
蓝漓忽然想起那首诗,秋村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过后尽无花。
水伯承的声音响了起来,“送给你。”
蓝漓微诧,回眸看向水伯承,“你……其实我对这些,并不是很热衷,但还是很感激你。”这世上奇事千千万,蓝漓便是那不爱花与浪漫的女子。
水伯承道:“我知道你与别的女子不一样,只是觉得你性子淡雅似菊,有感而为,倒颇有几分附庸风雅的嫌疑了。”
蓝漓唇瓣微抿,没说话。
水伯承又道:“我前几日传了书信给云游的父母,我已将我的心意告知他们,父母也回了信,表示支持,至于伯良那里,这几年来,水家一直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吧,至于我上次与你说的事情……”
蓝漓迟疑了,他为自己做的越多,蓝漓反倒觉得良心不安起来,她何德何能,凭什么让人家对她如此付出?
“上次的事情,你不必急着回答,我们的时间很多。”
蓝漓长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必,你明知道我的心思——”
水伯承却笑了,笑得温暖无比,“能在你身边照顾着,我甘之如饴。”
晚些回房的时候,彩云找了过来。
她说了一些关于船只构造方面的一些疑惑让蓝漓帮忙解答,又和蓝漓合计了一下木料选材。
彩云忽然道:“承少爷其实人极好。”
蓝漓微怔。
“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小姐如何,我都看在眼中,说句私心里的话,合该是承少爷这样的男人,才更适合小姐。”彩云握住蓝漓的手,极认真的道:“小姐这样的性子,真的不适合那深宅大院,王侯将相府邸,以前是我迷了眼睛,总觉得既然有了家轩,那便是要和王爷在一起的,可那天之骄子的身边,又岂是那么容易站立,更何况他根本不记得小姐,也对小姐无心,小姐到头来竟成了他们博弈的工具……”
话到此处,她不说了,心中又是懊恼又是后悔,“小姐上次出事之后,我想通了很多事情,既然王爷对小姐无心,小姐也无意和王爷怎样,为何不选择一个更适合自己的呢?”
蓝漓抿唇不语。
彩云又道:“小姐好好想想吧。”天家无情,皇权之下,他们这些人连蝼蚁都不如,有时她便是拼了性命,也未必能护得住小姐周全,她怕了,他们需要的是安稳,是平静,不是每日勾心斗角猜忌度日,不是尔虞我诈阿谀奉承。
彩云离开之后,蓝漓想了许久,其实彩云说的句句在理,可明知自己不能回应水伯承任何感情,当真可以心安理得享受他的庇佑和照顾吗?即便他现在真如自己所说无欲无求只想跟她简单的在一起,以后也能吗?
风当初也说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子,却依然陷入爱情无法自拔。人心都是善变的,有些事情连自己都无法控制,只怕付出的太多得不到回应,终究成了心病,而若真的到了那一日,怕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第二日一早,蓝漓去见水伯承,却得知水伯承有事去了水家分行。
彩云纳闷了一下,忽然有些欣喜,笑道:“不如我们去找承少爷吧。”
“不必,等他回来就是。”
正说着,门口吱呀一声响,南萧扶持着水伯承回来了,“找我有事?”
“嗯。”蓝漓点头,看向彩云南萧,“我来照顾吧,你们去忙。”
那两人对看一眼,心领神会笑着离开了,可刚出了院门,就被人点住了穴道。
彩云惨白了脸色,看着那个忽然出现在面前的男子——月白华服白玉顶冠,面如冠玉俊逸非常,神色却冷的像是极北千年不化的冰雪。
王爷!他怎么找来的?
院内,水伯承眉心动了一下,没说话。
蓝漓扶着水伯承到花廊的小亭坐下,“你说的事情,我仔细考虑过了。”
水伯承微怔,面色虽还能勉强保持平静,心情却已经七上八下起来,“那……你的决定呢?”
蓝漓抿唇,道:“我们不合适。”
“你说——”水伯承面色微变,却耐住性子,“我们如何不合适?”
“你的心我都明白,但我更了解我自己。我此生只愿活的自在,家轩平安喜乐的长大,娶上一房情投意合的妻子,将来子孙绕膝,弄孙为乐,男女之情对我来说如浮云淡薄,有或没有,都没什么差别,可你——”蓝漓深深吸了口气,“你想要的,我这辈子都给不了。”
“等等!”水伯承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我并未要求过你任何,你愿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怎样我都不会干涉,我——”
蓝漓摇了摇头,“你说的我都明白,可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耽误你,你如今腿伤将好,大好男儿,该有情投意合的女子等着你,而不是在我这里枯耗光阴。”
“水心!”水伯承着急的站起身来,“你听我说——”
可却因为他腿伤未好,用力过度,这一站脚下一软,向前栽了过去,前面就是石桌,撞下去便是头破血流,蓝漓连忙扶住,撑住他的重量。
……
在看到蓝漓的第一眼,白月笙的心没忍住跳动了一下,那是惊喜,她竟果真还活着,可这惊喜并没维持多久,就因为那副郎情妾意投怀送抱的画面龟裂成了无数的碎片,心头更是烧起了一把火,连出口的话语都冰冷而充满怨怒:“你看起来过的很滋润。”
蓝漓面色大变,抬头便瞧见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院内的白月笙。
他是怎么找来的?为何一点征兆都没有?京城和淮山甚至连半点讯息都未传来……
“还不过来?”白月笙皱着眉臭着脸,道。
可她还来不及思忖这些复杂莫名的,白月笙已经不耐烦,大步走上前来,此时他也发觉蓝漓所谓的投怀送抱原来是扶持,心中怒火稍减,一把扯住蓝漓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儿,另外一手大发慈悲的扶了水伯承一把。
水伯承也怔住了,他很快认出了白月笙,脸色也是微微一变,抬手便朝着白月笙拉住蓝漓的手腕打去,想将蓝漓抢过来。
水伯承是会武的,只是残废多年,早大不如前,对上白月笙自然是吃亏,拆了几招便被白月笙击退,逼的靠在花亭柱子上,蓝漓乘势想跑,白月笙手下微一用力,将她圈回了自己怀中,竟不顾水伯承在场,将人打横抱起,并不顾蓝漓连番嚷叫放开,直接进了厢房。
砰,门板在水伯承面前被踢上,水伯承的心也如同那拍门的声音一样,一直往下坠,却似乎永远见不到底一样。
他忽然扯唇,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厢房之内,白月笙一进门就将蓝漓丢在了床上。
蓝漓也顾不得被摔的五脏翻涌,手脚并用的想要爬到安全地带,可那人是白月笙,这屋中又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她刚下床走了两步,白月笙扯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回了自己的怀中。
“你这段时间都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是不是?他是谁?”他的呼吸有些重,俊逸的脸上神情阴沉,圈住蓝漓的动作却异常坚定。
“不关你的事!”蓝漓心中惴惴,用力去掰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无奈那手臂竟像是铁箍一样坚固,“你做什么?放开!”
白月笙将她乱动的手压在腋下,一手捏住她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放——”
白月笙忽然用力捏住蓝漓的下颌,让她发不出声音,也让两人距离越发的近,近的蓝漓可以看到白月笙脸上没什么毛孔的肌肤。
这样近的距离,蓝漓身上那种似有还无,熟悉又似陌生的气息袭上了白月笙的感官,引发了他心中最原始的冲动,他也并没有克制,毫不客气的吻上了面前樱花似的唇瓣。
这是一个掠夺性十足的吻,唇齿相依之间攻城略地,连丝毫缝隙都不放过,两人几乎气息交融,不分你我,而这样的亲吻方式让活了两世的蓝漓面红耳赤,偏偏白月笙精的很,捏着她下颌的手力道拿捏的分毫不差,让她开口无法闭上的同时,更没办法咬他。
终于,蓝漓浑身一点力气也没了。
白月笙大发慈悲的放过她,虽停止了侵略,却并没有放开她,将她压在自己怀中,棱角分明的唇瓣有一下没一下的碰触着她光洁的额头,“长本事了是不是,竟敢耍我。”
蓝漓连连呼气,恢复了几许气力之后,立即推开白月笙站在老远的地方,戒备的瞪着他,“答应你的事情我都做到了,我不以为我何处耍弄过王爷!”奈何她脸泛红潮气息紊乱,这些话说的实在没什么力度。
白月笙冷哼,懒得和她说这些,“那个男人是谁?”
“不关你的——”蓝漓刚冲口而出,忽然看到白月笙危险而警告的神色,立即僵住,咬牙道:“你不是有本事么,难道自己没有查?!”
“我要你跟我说。”白月笙上前了两步,蓝漓忙道:“你……你别过来,我告诉你便是。”
不是她没志气,是白月笙简直……无耻下流,她完全不是对手,不敢承担惹怒他的后果。
“是谁?”
“他是水家大少爷水伯承。”
白月笙眯起眼眸,“水伯承不是腿有问题么?”很快,他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你倒是菩萨心肠,救了一个又一个。”
蓝漓调匀呼吸,没理会他的揶揄。
门外响起家轩稚嫩高兴的声音,“战坤叔叔,你怎么来了?难道是王爷叔叔来了吗?”继而家轩看到战坤身旁一个华服俊秀的男子,腼腆的笑了一下,小跑着到了战坤的跟前,“王爷叔叔他在哪?”
“咳!”战坤轻咳了一声。
家轩立即明白,“是去见娘亲了是不是?那我去找他。”
战坤忙道:“王爷在跟王妃说话,小少爷还是先不要去打扰他们。”
“哦。”家轩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动作僵硬站立的彩云,“彩云姨怎么了?”他上前拉了拉彩云,忽然了悟,“战坤叔叔,是你点她穴道的吗?”
门忽然在此时开了。
家轩回眸一瞧,欣喜的扑上前来,“王爷叔叔。”
白月笙将家轩接住抱起,拧了拧他的小鼻子,“想我了吗?”
“嗯。”家轩用力的点头,“我以为以后都见不到王爷叔叔了呢,王爷叔叔,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有心自然找得到。”白月笙抱着家轩往外,“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看看,可好?”
“好。”家轩趴在白月笙的背上,冲脸色僵硬的蓝漓摆手,“娘亲,我等一会儿就回来哦。”
白月笙白月辰带着人消失在了小院门口。
蓝漓僵立在院内,不知该为儿子这么随便就被那男人哄走气愤。还是为家轩还晓得要回来高兴。
半晌,蓝漓叹了口气,上前将彩云和南萧解了穴。
彩云一恢复自由立即奔到了蓝漓跟前,“小姐,王爷没对你怎么样吧?”她未经人事,也看不懂蓝漓唇瓣上那些明显被人狠狠欺负过的痕迹。
倒是南萧,只一眼就明白了许多,悄无声息去扶水伯承。
“我没事。”蓝漓看向水伯承,“他可有伤到你?”
这一段时间,已经让水伯承恢复的正常,他摇了摇头,无视蓝漓唇上痕迹,只道:“不碍事,倒是你,如今他找了来,要如何才好?”
蓝漓顿住。
如何?
她是真的不懂如何。
晚些的时候,战坤将家轩送了回来,并很客气的告诫蓝漓,白月笙最近这段时间都会在绿凉县,言下之意,她们想跑那是不可能的。
果然,接下来的几日他们的行动是没有受到限制,但出出进进都有人跟着,小院更是暗中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白月笙每日都会让战坤来接家轩过去,下午送回来,自己倒是没有再出现过。
他越是这样,蓝漓心中越是不安,这一日,战坤来接家轩的时候,蓝漓便说想见白月笙。
哪知战坤愣了一下,“主子说……姑娘若要见他,可得想好了,有些事情,他自己也控制不了。”
不知怎的,蓝漓便想起那日那个要了半条命的吻来,心中大骂混蛋。
战坤也是极聪明的,没多说什么,只给蓝漓留了个地址,蓝漓并没考虑很久,隔了一会儿就找上了门去。
白月笙如今住在绿凉县郊外的一座别院内,一路行来风景极好,当到了院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在等着,蓝漓想起上次去仙鹤岛的时候便见过,这人叫战擒。
战擒上前,客气的道:“蓝姑娘。”
“你家王爷呢?”
“我家王爷带小少爷去马场了,蓝姑娘可能要等上一阵子了。”
马场?
蓝漓眉心蹙了蹙,想起上次曾经也答应家轩要带他去马场,可连日奔波倒是耽搁了,心中不由暗忖这个白月笙如此心机,居然对家轩投其所好,让他连自己这个亲娘都快忘记了!
蓝漓等了许久,从晌午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别院外面才响起踢踏的马蹄声。
蓝漓奔了出来,白月笙怀中抱着早已睡熟的家轩跃下马来,往内走去。
蓝漓唇瓣动了动,没言语,跟了上去。
等到白月笙将孩子放到卧室床上退出来之后,他才状似随意的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做什么?
蓝漓真想打掉他脸上的平静和淡漠,但现实却是只得温言道:“我想知道王爷到底是何意思?”
白月笙掀起一道眉毛:“何意?”
蓝漓深吸了口气:“我曾与王爷早有协定,我为王爷治好三皇子的病,让他清醒,王爷赐我一纸放妻书,从此你我天涯陌路各不相干,如今三皇子也好了,王爷又为何还不肯放过我。”
“我的确答应过你,但我没答应你假死托生。还有,我有一件事情疑惑了六年,我一定要知道答案。”
蓝漓身子微僵。
白月笙面无表情道:“去请沁阳王过来。”
“是。”战坤应声而去,很快,沁阳王白月辰到了花厅。
白月笙慢慢踱步到了白月辰的身边,“三哥,你且看看,是不是她?”
蓝漓浑身僵硬,什么意思,这位三皇子,竟是当年之事的目击证人吗?蓝漓刚要转身,白月笙忽道:“别动,就这样站着。”
蓝漓僵住。
隔了好一会儿,一个温润的声音道:“时隔六年,这位姑娘的形貌也已经有了些许变化,我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她。”
蓝漓松了口气。
白月笙却眉心紧蹙。
白月辰叹息一声,道:“我去休息,不打扰你们了。”
“嗯。”
待白月辰走后,蓝漓转过身子,道:“王爷可满意了吗?是不是现在可以放过我和家轩?”
“不满意。”
蓝漓愕然,“你还想怎样?!”
“家轩到底是谁的儿子?”
“她是我的儿子。”
白月笙冷笑,“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这孩子的父亲是谁?”所有证据都隐约指向蓝漓,可偏生就是没有办法确定,这让他极不舒服。
“这件事情似乎和王爷无关。”
“如此不上道……”白月笙眯起眼眸,不想理他,转身进了内室,事情没说完,蓝漓追了过去,却见内室水汽氤氲,白月笙衣衫微开,竟是要沐浴。
蓝漓狼狈的转身退了出来,“既然你忙,那我便带家轩走了。”
白月笙没回应。
他靠在浴池的边上微闭着眼,对自己的心意有些迷惑。
他让这个女人进王府,一来的确是肃亲王做媒拒绝不了,二来却是为了他自己,他想要一场好眠,不愿每日每夜浑身冰冷僵硬如坠冰窖。
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只将蓝漓作为一个暖床的工具。
可这女人就像罂粟一样会让人上瘾,她“死了”的这大半年,他越发的无法入眠浑身冰冷,有时甚至要宿在水阁,靠不断回想曾经和蓝漓的一些过往强迫自己入眠,这个所谓的暖床工具,竟似在自己心里扎了根……
那一日,他看到蓝漓,心中惊喜冲动,可他不断的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因为终于可以睡上好觉所以他才高兴,可现实却是他蛮横霸道直接强吻了她,就因为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那样强烈的占有欲吞噬了所有的感官,也将他自己给吓到了,所以这些日子他都没见她,只每日将家轩带过来,一来思考一下自己对蓝漓的心态,二来消磨那女人的耐心。
他禁不住抚了抚自己的唇角,那缱绻的感觉似乎还在昨日,回味无穷。
他意识到,他不想放走这个女人。
但留下她?
他要怎么做,才能留得住?
白月笙让战擒送了蓝漓回去之后,连着几日没有再找她,也没有来见家轩。
蓝漓猜了半晌,也猜不出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明白,如今能这般轻易就被白月笙找到,终究是势力所限,若她有足够大的商业帝国,绵密的暗线和网络,就不信保不住后半生的安定无虞,既然走又走不了,索性也懒得去想,每日只用心筹划船行的事情。
水伯承又恢复了原状,温柔而平静,蓝漓试图劝他先回水家,也被他不轻不重的带了过去,蓝漓只好作罢,凡事亲力亲为,也尽量不去劳烦他,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这样简单而直白的方法,终究让水伯承寒了心,同蓝漓辞了行,让她一切自己留心,若有任何事情,尽可支会水家一声。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水伯承离开的那个晚上,蓝漓刚刚入睡,只觉床榻微沉,白月笙欺身而上,姿态大方的将僵硬的蓝漓揽入怀中,“那讨人厌的终于走了。”
蓝漓推了推他:“你起来。”
“我累了,别吵。”
蓝漓无语问天,索性起身下床,“那我和家轩去睡。”
“好啊。”白月笙笑了,“我们一起吧。”
蓝漓僵住脚步,她转过身,看着那笑得恶劣的男子,首次咬牙切齿的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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