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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兵张口尖啸,声音锐利,闻之令人心惧!若是第一次所见,势必要被震慑到,但荆一飞、秦明、白齐已是第二次见面,早已习惯,也不管这些鼠兵如何装腔作势,只是奋力击杀。
秦明手中袖箭飞出,为首的几只鼠兵中了袖箭,身形只是稍微一滞,就又冲了过来。白齐慌慌张张想要拉出手中的烛龙丝,只是这丝线刚要拉出,就被鼠兵一把按下,爪子上的短刀立即就要狠狠刺下。
“斩!”
荆一飞的七漩斧一转,就将五六只鼠兵斩落水中,但此时更多的鼠兵乌压压地从湖中跳跃而出,加之各色巨鱼疯狂撞击噬咬船沿,这画船随手都有倾覆的危险。
“这鼠兵似乎不怕刀枪!”白齐惊道。
一只鼠兵突然扑到秦明的脸上,四目相对,手臂相缠,秦明看到这鼠兵的眼中是无尽的恶毒和愤怒,一种想要杀戮的疯狂!
这绝不是人的眼睛!
秦明浑身汗毛一奓,但他随即又冷静下来,这世界上可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如果有那也是人造出来的!这肯定不是什么鼠兵,一定是人造的怪物!
他一把握住尖刀,一手扼住鼠兵的喉头,用力一撕,这鼠兵身上的黑衣尽烂,终于露出了他的真容,这是一个半人半鼠的怪物,准确地说,这一半是傀儡。
黑色浓密的鼠皮之下,他的肌肉中镶入了许多机甲秘术。例如在手脚上安装了尖锐的利爪,令他可以攀爬光滑的墙壁,他的手足都有增强的机关杠杆,令他奔跑游泳时速度更快,当然最诡异的是,有人强行将厚厚的鼠皮缝合在这些侏儒的身上,黑灰斑驳,一块一块像补丁一样丑陋恶心。袖箭钉在这鼠皮上没入一半就不能再进了,所以杀不了这怪物。
秦明想起自己曾在《岭南秘术》中看到一则故事,岭南自古鼠患严重,有一名为黄风的人为求得村落平安,便拜鼠为先师,以鼠神为尊,并渐渐地衍生出一种十分阴暗的秘术,叫驭鼠术。
驭鼠师不但懂得召唤老鼠的方法,还会模仿鼠类的生活习性,培养半人半鼠的鼠兵。书里说得不甚详细,大意便是这些驭鼠师从小会将孩童关养在阴暗密道里,与老鼠一同生活学习,不断训练他们的攀爬打洞能力,由于洞穴狭窄,食物匮乏,加上定期注入鼠血,这些孩童长到三尺左右就不能再长了。而后驭鼠师会对这些孩童的外观进行改造,缝补鼠皮,安装鼠牙,植入鼠须,让他们变成一只真正的鼠怪!这些鼠怪虽然动作迅捷,但神智低下,只会听命于驭鼠师一人。
这种法门自是邪恶至极,叫人十分不齿!
只是眼前这鼠兵显然比《岭南秘术》里的鼠怪更复杂,对方在鼠兵的身上还植入了傀儡机甲,鼠兵的迅捷动作都要依靠着机甲来支撑,而且最关键的是,鼠兵许多要害部位如头颅、五脏都被坚硬的机甲和厚厚的鼠皮包裹住了,想要一招毙命就太难了。
但这一切遇到了醉心于傀儡机甲的秦明!
刀在掌心,已经割出道道鲜血。秦明顾不得疼痛,大喝了一声,一手握住藏锋猛地朝鼠兵肩膀的一处关节砍去,关节处都由机甲包裹组成,秦明很清楚,越是灵活的地方,机关就会做得越精细,越容易被损坏!
咔嚓一声,藏锋没入机甲之下,匕首再用力转动,这鼠兵的手臂立即瘫软下来,手中的短刀也瞬间无力,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秦明大喜,依法炮制,不过片刻就拆解了这鼠兵身上的机甲,这鼠兵整个如同一摊软泥般倒在船头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秦明大叫道:“打鼠兵的关节,不要打头和心脏!”荆一飞和白齐转而对付这些鼠兵的手脚,果然立竿见影,鼠兵一只只瘫软在船上,有的更是吓得直接跳入湖中,不知所踪。
鼠兵暂时被解决了,只是巨鱼和漏船的困境依旧没有改善,相反这水已经没入了五六寸,画船上有两层阁楼,重心本来就高,再一进水,更容易倾斜翻覆。
湖心岛上两个怪人在窃窃私语说着什么,那名笑脸的怪人虽然十分愤怒,但嘴角却依旧咧着上扬,看起来越发地诡异恐怖。他掏出怀中的药粉,奋力一扬,一阵风涌来,药粉纷纷扬扬朝画船这边洒来,这粉末刚刚入水,湖面上就风起云涌,数量多到不可思议的怪鱼全部涌出湖面,整个后湖看上去如同沸粥一样翻滚起来。
阿泰行船几十年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场景,惊恐道:“这鱼……鱼太多了,挤得都划不动船了!”
易伯也惊道:“糟了!糟了!这样下去船非被挤坏不可!”
荆一飞道:“何不杀出一条血路?”她飞掠到船头,想以玉斧劈鱼开路,白齐急忙阻止:“这法子万万不妥,你杀了一条鱼就会引来更多的鱼来抢食,这样只会越来越难行。”
白齐说得对,恶鱼嗜杀,想要以杀制杀,并非上策。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在这等死吗?”荆一飞并不怕死,但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自己是这种死法,被湖鱼活生生地吃掉,这是何等的窝囊!
秦明看了看画船,摸了摸下巴,突然道:“我想到一个办法!”
众人皆问:“什么办法?”
秦明道:“你们发现没有,这些鼠兵入水的时候,这些怪鱼并不吞噬他们,相反还会微微避让,显然这些鼠兵身上藏了什么它们不喜欢的东西,所以可以躲开鱼群的攻击。”
“你的意思?”
“我们剥了这鼠兵的皮,披在身上,跳入水中,直接游上岸!”
“……”
不得不说,秦明的这个法子有点匪夷所思,甚至有些太大胆了,但细细分析,他说得其实也不无道理,这鼠兵的皮毛中肯定藏有什么趋避的气味,若是下水之后能躲过鱼群,游到岸边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不同意!”不想荆一飞第一个否决道,她的脸色充满了明显的厌恶。
“为什么?”秦明问道。
“你怎么确定披着鼠皮,就可以避开这鱼怪的攻击?”
“这个简单啊,现在就可以试一试。”这船上还余下不少被击倒的鼠兵,丢一只鼠兵入水,就能分辨出这鱼群到底攻不攻击这些鼠兵。
秦明正要去试,不想荆一飞又兀自摇头道:“我……我还是不同意!”
“为什么?”秦明再问。
荆一飞很罕见地支支吾吾道:“此法不妥当!”
秦明突然有所悟,笑道:“我知道了,你怕老鼠!”这叫全城罪犯闻风丧胆的荆一飞,堂堂兵马司的荆百户居然怕几只小小的老鼠!秦明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没有!”荆一飞争辩道,但是这口气明显是毫无底气。
秦明笑了笑,凑了过去,在她耳边细语道:“我看出来了,你不但怕老鼠,你还不会游泳!”
“……”
“如果你会游泳,刚才估计早就下水追杀那女杀手了吧?我就奇怪,以你的性子怎么会这么轻易让她跑了,喂,你在南京这种地方长大,都没下过水吗?”
“秦明!”荆一飞脸色已是尴尬非常,能够叫冷面如冰的荆一飞这么尴尬,只怕秦明是第一个。她又怒又恼,仿佛自己最不能见人的东西被秦明窥探到了,这感觉就像女子洗澡被人撞见一般,真是说不出的耻辱。
只是这生气归生气,却也无处发泄。
这怕老鼠不会游泳也是实情,人都有死穴,这两大死穴自己克服不了又能怪谁?
秦明笑得更加灿烂得意,甚至是有些幸灾乐祸。
荆一飞心想,自己平日里没少给秦明冷面看,这人发现了自己的弱点,必然会坚持己见,让自己陷入彻头彻尾的尴尬境地,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以及喜欢哄骗游说的油腔滑调,只怕很快就会说服其他人同意他的逃生观点,最后逼迫自己在披着鼠皮下水和坐以待毙的两难境界中,做一个选择。若她犹豫不决,必然要被秦明好生奚落一番,这人就是这么无赖,这么小人得志……
她怒目圆睁,心想这人要是这么决定,自己必然要抽他一鞭子!管他这法子是对是错,叫她荆一飞下不了台,她如何能让他得意?!
不想,秦明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故意看了一眼荆一飞,而后道:“我刚才想了想,荆大人说得很有道理,这法子未必稳妥,不过呢我又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法子,可以驱逐这些鱼群!”
荆一飞怔了一下!秦明突然改变主意这是她没想到的,他不借此机会整自己一下?没理由啊!
这人……为什么……他究竟想干什么?!
秦明并没有理会,这画船之上除了白齐这么细心的人,也没有其他人会观察到荆一飞这细微的变化了。
秦明指了指画船上四处悬挂的彩灯道:“这画船乃是皇上夜游后湖所用,船上彩灯、灯烛之数远超其他的船舶,夜游后湖这些彩船常常要通宵达旦,船上必然囤放了不少油料,我们为什么不用火攻驱逐鱼群?”
“火攻?!”
“那……会不会烧了我们自己的船?”易伯首先担忧的是玩火自焚的问题。毕竟这鱼在水下,火在水上,这湖面的火能不能驱赶水中的鱼还未可知,但是一旦引燃了画船,那众人逃生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秦明问道:“白齐,你觉得这法子行不行?”
白齐犹豫了下,摇头道:“这,水上烧火,未曾试过,我也不能确定……”
船上无人表态,暂时沉默下来。
只是,此时后湖之上风浪渐起,湖水越发浑浊不堪。很显然,水上的漩涡已经逐渐涌了上来,就算这船不漏不覆,但是风浪一起,一样要沉船葬身湖底!
秦明道:“反正横竖都是死,被烧死也比被鱼咬死强!你们好歹说句话啊!”
阿泰点头道:“我觉得可以一试,这火不一定要烧死这些鱼,只要能把这些鱼逼入水中,我就有办法驱船离开。”
荆一飞本就不想坐以待毙,更不想下水,自然赞同道:“生死一线,何不试一试再说!”易伯和白齐见状,也只有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