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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里,一张床铺,两张椅子。
阿姆被绑在了椅子上。
陈星走进来,直接坐到他对面的那张椅子上,两张椅子中间只隔了两尺的距离。
“陈警官你好!”
当陈星走过来坐下时,此间忽然冒出第三个人的声音,这声音来得突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觅着声源,稍稍侧过脸,陈星的目光落在旁边那张床铺上,除了凉席枕头薄毯子,床上赫然多了一物!
同样是一部军用手机,以三角支架竖立在床沿,手机屏幕亮着,正处在视频通话状态中。
一个长相斯文的眼镜男子,穿着军装,端坐在办公桌前,以手机视频通话的方式,隔着手机屏,冲陈星挥手打招呼,并且自我介绍:“我是翻译小陆,我精通中东地区的语言,你想对他说什么,我都可以帮你翻译。”
床铺与两张椅子处在平行线上,将手机竖在床沿,摄像头正对着两张椅子,视频通话彼端的翻译小陆,可以同时看到椅子上的两个人,清晰听到这个房间里谈话的声音,以确保在线同声传译高效、准确、无误。
“同样的,他跟你说了什么,我也可以翻……”
没等军方这位翻译官把话说完,陈星霍地站起,迅速走到床铺前,从床上拿起那部手机,二话不说,掐断视频通话,直接将手机关机,随手丢在床上。
“哎?哎哎……”
门外那几个兵哥,看得是目瞪口呆,心说这小子咋就不需要翻译?难不成自个会外语?
关掉那部手机,转身坐回去,陈星定睛细细打量对面椅子上的人。
此时此刻,阿姆的脸上再没有一丝疯狂,取而代之的是冰凉凉的绝望,手脚被绳索绑缚在椅子上,他耷拉着脑袋,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与反抗。
脸色灰败,两眼茫然,刚才那几位兵哥轮番审问,阿姆都没有半点反应,像一块木头,木然呆坐着。
哀莫大于心死!
“咳、咳!”陈星突然咳嗽两声,目光不离对方的脸部,想看看阿姆的反应。
阿姆像是自动屏蔽了周围一切声音,哪怕面前换了一个来审问的人,他也没有丝毫反应,好似丢了魂儿,此刻还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空空的躯壳。
沉闷的休息室里,突然冒出那两声咳嗽,反倒让门外的兵哥来劲了,一个个立马竖直了耳朵,只当陈星清嗓子准备开始审问了,就连隼都忍不住把耳朵侧过去聆听。
可他们也担心:如果陈星一开口,叽里咕噜说一堆他们听不懂的外语,那该怎么办?
所幸,隼他们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任凭门外的人竖直了耳朵,门里的陈星还是没有开口。
难道是在酝酿情绪?准备说辞?
门外那几个家伙耳朵竖得老长,紧张兮兮的等待着。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十分钟过去了!
门里静悄悄的,没有丁点声音。
站僵在门外的那几个人,表情变得古怪,就像尿急的人强忍着不去上厕所,憋得脸色发青。
“……陈警官?”实在是憋不住了,隼小心翼翼开口问:“你、你还要不要审?”
这时,门里好歹出了点声音,陈星头也不回地嗯哼一声:“我在审。”
他说他在审?!
嘴巴不用,只用眼睛审问犯人的谈判专员?!
门外兵哥也不淡定了:“陈警官,你要是不会呢,我们可以帮你……”
噌的一下,陈星猛然站起,将搭档硬塞给他的警用配枪拔出,枪口瞄准阿姆的一瞬,木然呆坐的阿姆终于有了反应!
一个老兵对枪口抵脑袋的反应很大,几乎是下意识地抬眼瞪向举枪威胁他的人。
在阿姆的眼中,陈星看到了必死的决心,这家伙在求死!巴不得他立马开枪!
一个不想活的人,绝不可能与警方配合,更不可能主动坦白交代一切。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一个一心求死的人,重新振作、点燃心中求生的欲望,进而心甘情愿的配合警方,为他所用?
拔枪瞄准时,陈星与阿姆这两个人的视线,隔空碰撞,激烈波动的一段脑电波,悄然无声的释放,霎时被“异脑”捕捉到。
直勾勾地盯住阿姆的眼睛,陈星似乎看懂了什么,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似有若无的笑,缓缓放下枪,一转身,走到门口。
面对门外几个满脸狐疑的兵哥,他抬起左手,要求对表,将手表的钟分秒调准。
“现在是20点07分,距离列车到达终点站还有将近一个半小时,给我几十分钟的时间,21点整我会回来。”他回来之前,仍将由隼他们帮忙看守犯人。
“你要去做什么?”隼疑惑地看着他。
陈星嘴里只吐出两个字:“秘密!”疾步上前,打开了过道门,径自走了出去。
.
回到那节软卧车厢。
陈星发现这里的防火隔断门已经撤除,那名乘警的尸体已悄悄转移,地板上的血渍已经清理干净,弹孔痕迹也被暂时掩盖住,过道门与相邻车厢之间恢复正常通行……
只不过,软卧车厢的八个包间门依旧紧闭。
梁剑带队的化妆侦查小组八名成员,都集中在这里,各自进入包间,与里面的乘客谈话,做笔录。
走到过道尾端,直接敲响08房的门,陈星敲门时用了节奏暗语,门立刻打开。
门里,利索短发、有几分英气的王飞飞,穿着乘务员的制服,两手却戴了手套,她身后还有一名化妆侦查员,普通旅客的打扮,手里拿着照相机,刚刚勘察过现场、采集完痕迹证物,与梁剑低声说了几句之后,二人匆匆离开。
“他们没有答应把人转交给警方?”梁剑亲自帮搭档开门,探出脑袋往过道上一瞄,没瞄到其他人的身影。
陈星进入08房,立刻反手关门,没头没脑的来一句:“死的那个,先别转移。”
梁剑“啊”了一声,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说这个包间里的死人啊?刚才转移的是过道上乘警的遗体,08房的死者是嫌疑人之一,等列车到站,所有乘客下车,站点关闭,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警局里会直接派法医过来,这具尸体暂时就搁在床上……”
“一定要封锁消息!”陈星留意到紧挨窗户的桌面上,还搁着那块被切割下来的圆形玻璃。
大件行李箱遮挡了玻璃窗上的空洞,而桌面那块被切割的玻璃,已经被封入大的证物袋,旁边居然还搁着一副红外热成像单筒望远镜。
“嫌疑人带上车的行李箱里,搜出来的。”梁剑上前拎起证物袋,嘴里啧啧:“一般人可不会带这些东西,伪造身份的这两个家伙,来头不简单!你看,这块玻璃上被涂了发光液,这种特殊的发光液会在红外瞄准镜里发光的,就像一个显眼的靶子,列车高速运行,这靶子就挂在玻璃上,从远处瞄准靶心,把东西投射过来……歹徒上车时没带枪,我估计,半路冒出的枪支,就是这么来的。”
“也就是说,他们还有同伙!”陈星以十分笃定的语气说,“境外接应的同伙,以及境内约定碰头的中间人,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之前那个见过他们,之后约定碰头的中间人还没见过这两个人!”
“没见过……那就可以冒充!想要引蛇出洞,就必须在约定的时间内,与中间人碰头……不让人发觉警方已经介入,就必须封锁消息,将列车上发生的命案先压下去!”梁剑摸着下巴,频频点头,忽然又想到什么,蹙眉急问:“冒充死的这个,还活着的那个得配合才行!可那家伙肯配合吗?哦、对了,隼答应把那家伙转交给警方了吗?”
“他答应了。”陈星点头。
梁剑瞪大了眼睛:“答应了?那人呢?”
“人还在他们的看守下。”陈星目光落在床铺那头,那里还躺着一个死僵的人,“把人带过来之前,我还得做一件事。”
梁剑一愣:“什么事?”
打开门,示意搭档先出去,陈星无比认真地说:“你在外面等着,我要抓紧时间——复活死人!”
什么?!梁剑大吃一惊:“复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