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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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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大多世人眼中的西北, 贫瘠落后。这些年要不是靠着旅游业和政府的支持,不可能发展得这么快。

    话是没错。

    这些年西北开发的旅游大环线,政府扶持的“一带一路”,都给西北创收不少。但只有真正来西北走过一遭的人才知道, 这片土地,它到底拥有着怎样的财富和底蕴。

    曲一弦没贸贸然问傅寻要寻什么宝, 这样显得不礼貌。

    她很讲道理,只是问:“如果还没寻到, 不介意先陪我寻回人吧?”

    傅寻没作声, 只低头, 瞥了她一眼。

    神情淡漠, 事不关己。

    曲一弦也能理解, 毕竟他当初只答应给巡洋舰送补给, 车在半道上挂了,他愿意过来也已仁至义尽。

    她不会道德绑架, 拿情怀当人情。

    所以想搭同一艘船, 就必须要有谈判的砝码。

    “我带过地质勘测队, 也给考古队当过向导, 整个大西北就没有什么我不知道不能跑的地方。你愿意让我搭车, 我也愿意还你这个人情,想寻什么宝, 我都能带你去。”

    其实起初, 曲一弦是想说她租用两天大G。油费、损耗、只要是这两天内产生的费用都算她的。

    但这个念头在她走到傅寻跟前的时候, 就被她直接否决了。

    傅寻看着就不差钱, 万一给她开出个天价,她是要还是不要?

    要了伤肾,不要……那她老脸往哪搁?

    所以思来想去的,还是得把自己摆在货架上,各凭本事。

    也不知这举动是不是对了傅寻的胃口,他凝眸,思索数秒后,跟她确认:“想寻什么宝,你都能带我去?”

    曲一弦抬眸,瞅了眼他带着的海军帽。

    她前阵子在一位姓燕的女客人头上也看到过,当时觉得挺酷的,就顺口问了句在哪买的。

    那女人咬着烟,很不正经地回了句:“祖上传的。”

    虽说这回答挺不靠谱,但曲一弦想到这,心下稍定。也不担心傅寻是心思不正,作奸犯科之人,很笃定地点头:“任何。”

    傅寻勾了下唇角,目光下落,和她对视一眼,颇有兴趣:“如果找不到呢?”

    曲一弦轻笑一声,说:“如果连我也找不到,那就没人能找到了。”

    天色虽还亮堂,但时间已经不早了。

    曲一弦回车里收拾东西。

    不过,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她这趟去玉门关原计划当天来回,个人用品除了一个保温杯什么都没带。

    左右也就这两天时间,找不到人……估计就是收尸了。

    她索性就只带了卫星电话,手机和手持的GPS。

    锁上车门那一刻,她突然有些舍不得。

    这些年,无论是雪山还是荒漠,是翻山越岭还是跋山涉水,她都没丢下过巡洋舰。

    平日里遇了风沙,淌了水泥,回程定要亲自擦洗。

    爱车如命。

    这还是头一回,巡洋舰半路搁浅,不得不弃车。

    曲一弦轻轻擦落引擎盖上附着的沙尘,原地站了片刻,这才转身,坐上身后等了许久的黑色大G。

    上车后,她先给袁野打电话,除了说巡洋舰搁浅的事,还报备了在大柴旦沙粱上的发现。

    曲一弦和袁野是单线联系,最新的消息还需要袁野做中间人,在救援小组和她之间互相调和。

    听她说搭了傅寻的车,袁野搓了搓掌心,声若蚊蝇:“曲爷,有件事等你回来,我告诉你。”

    曲一弦挑眉:“关于谁的?”

    袁野生怕傅寻听见,压低声音,用确保只有曲一弦能听见音量小声道:“傅寻的。”

    曲一弦被勾起了好奇心,但现在显然不适合在正主面前聊八卦,只能按捺下来,一本正经道:“成,我回来再说。”

    挂断电话,曲一弦扭头看了眼窗外和沙粱背驰的风景,问:“我们这是去哪?”

    傅寻说:“先和保障车汇合。”

    夜晚的荒漠不适合赶路,趁天还亮着,多叫一辆车找人,多一份效率。

    傅寻开车,曲一弦就研究地图。

    在沙粱上发现沙坑时,傅寻说过,走失的游客失联前,很大的可能是在那里拨出的最后一通电话。

    曲一弦试过,手机的信号虽弱,但还能刷开网页。

    沙粱横亘在戈壁上,延绵数百里,附近很有可能有基站的信号覆盖。

    如果是她,这个基站会是她首选要去的地方。

    约十分钟后,傅寻和保障车汇合。

    相比体面的大G,挂着青A本地牌照的途乐风尘仆仆。

    接到傅寻电话后就朝坐标一路赶来的保障车,在进入对讲机的使用范围后,就憋不住了:“傅老板,你现在改路线的话,明天上午在水上雅丹的补给就来不及去拿了。”

    傅寻进荒漠前,不止包了辆保障车,还跟当地的营地备份过路线。每个站点,或扎营点都提前有人等着送补给。

    曲一弦暗暗想:这一看就是有经验的穿越老手,估计没少偷摸进来寻宝……

    许是察觉到她心里所想,傅寻转头,看了她一眼。

    曲一弦做贼心虚,被他一瞥立刻老实了。

    对讲机里讲不清楚,傅寻在路边停了车,下车去解决私人问题。

    曲一弦隔着车窗,看见保障车的司机往车里看了一眼,然后不断点头,片刻后,傅寻转身回来,司机也随即上车。

    上车后,傅寻没急着赶路。

    找人,没有可循的导航路线,也没有捷径可走。

    与其跟无头苍蝇一样绕着戈壁到处乱转,不如先停下来,规划目标地点。

    曲一弦早觉得傅寻思路清晰,沉稳可靠。但见状,还是忍不住多瞧了他两眼。

    傅寻似无察觉,接过她的GPS,翻看她刚才定下的目标点。

    基站在地图上并没有明确显示地标,曲一弦根据玉门关和敦煌多次往返经验,在离大柴旦沙粱最近的公路附近画了一条线,定为基站。

    除此之外,她还跟着地形,圈起了形似卧龙的沙粱。

    傅寻抬眼,无声询问。

    曲一弦会意,解释:“整个沙粱地貌占地好几百公里,他走不出去也正常。万一基站找不到人,就只能用这个笨办法了。”

    听着是有点道理。

    傅寻问:“沙粱沙丘起伏,最遮挡视野。如果是你,翻过沙粱看到一马平川的沙地,是走是留?”

    话落,他抬手扣住曲一弦的后颈,轻转了方向,示意她去看地平线的尽头:“看见什么了?”

    海市蜃楼啊……

    光的折射,能在荒漠的尽头形成海市蜃楼。

    远看像一片水泽,像一座小镇,也像茂密的森林。荒漠中迷路的人,最易受它蛊惑。

    它就像是一个障眼法,能勾出最强大的求生欲,也能催生出漫无边际的绝望。

    迷路的人,一旦将它当成救命稻草,直到体力耗尽,也仍走不出这片荒漠。

    曲一弦懂傅寻的意思了。

    如果基站还算靠谱,绕沙粱几百公里……是真的蠢得没边了。

    荀姓游客既然不会待在原地,那肯定也不会待在沙粱里等死。

    按失联的时间计算太阳的直射角度,他应该……偏离方向,往北走了。

    几乎是曲一弦想通的那刻,傅寻点了点北方:“我们往北走,但笨办法也不能不用,你联系袁野,让后面的大部队在大柴旦沙粱附近再仔细找找。”

    曲一弦迟疑了几秒,缓缓摇头:“不是。”

    前两年带地质勘测队进沙漠时,她遇到过一回。

    被咬的是队里刚毕业没多久的女生,事发时,曲一弦正在后备厢清点物资。从听到尖叫,到蛇鳞从她脚踝扫过也就短短数秒,她却印象格外深刻。

    记忆中,蛇鳞湿漉冰凉,蛇身并不光滑,甚至有夹着沙粒的干燥粗糙感。猛得从脚踝扫过,尖锐,湿滑,还带了点刺痛。

    和眼下勾住她脚踝的,不是同一种东西。

    傅寻悄无声息地蹲下来,隔着一层手套,他的手落在曲一弦的后腰上,往怀里一带,倾身要探。

    她膝盖以下全埋在土里,因不清楚底下是个什么东西,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此时见状,忍不住说:“你打算赤手空拳对付它?要不还是去拿点工具吧,什么扳手啊,瑞士军刀的,好歹还有点……”杀伤力。

    话没说完,被傅寻打断:“在什么位置?”

    曲一弦听出他有点不耐烦,觉得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没好气地回答:“腿长一米八,你看着抓吧。”

    傅寻被她拿话一噎,瞥了她一眼:“你的身高四舍五入也就一米六九,另外那三寸是长我腿上了?”

    曲一弦纳了闷了。

    他怎么知道她身高四舍五入正好一米六九!

    这人的眼神是刀子做的吧,这么毒。

    “没时间了。”傅寻拧开手电,往沙土里照了照。

    土层埋得不深。

    隐患反而是悬在两人头顶欲坠不坠的土台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是下一次塌方。

    天黑得越来越快,隔着一道深沟的雅丹群外连最后一丝亮光也没了,黑漆漆的。

    风从深沟内旋起,通过矮道,风势抖快,渐渐有似龙吟的风声涌出。本就纷扬的风沙吃急,遮天蔽日,犹陷鬼殿。

    顷刻间,就从黄昏过渡到了深夜。

    傅寻没再迟疑,垂眸和曲一弦对视一眼,说:“机灵点。”

    像提点,也像是警告。

    曲一弦还没尝出味来,见他俯身,手速如电,径直探入土层之中,准确地扣住了她的脚踝。

    她屏息,敛声。

    虚晃的手电光下,他手腕一翻,随即一拧一扣,轻而易举地就把勾在曲一弦脚上的玩意从土里揪了出来。

    是一个军绿色的双肩包。

    估计埋在土里有段时间了,起初在手电光下还有些辩不出颜色,等抖落了覆在表层的细沙,这才看清。

    看清后,就有些尴尬了。

    曲一弦面子挂不住,讪讪的。

    亏她以为遇上了什么凶险的东西,哪知道会是个双肩包。

    她觉得傅寻不止是来收拾她的阎王,还是地府出来的小鬼,专克她的……不然哪能一天之内,就在他的面前,把面子里子丢得一个不剩?

    等等……

    双肩包。

    曲一弦忽的反应过来,走失的游客身上,不就背着一个军绿色的双肩包吗!

    她下意识抬眼,去看傅寻。

    车灯下,沙粒被风吹扬起,在半空中急转。即使隔着段距离,也能看清,那些风起则扬风停则落的细沙盘旋着,跌跌撞撞地扑向车身。

    他背光而立,沉默又内敛。

    无端的,曲一弦躁动的心绪一平,她拎过那个双肩包,说:“先拖车。”

    然后再想怎么办。

    ******

    这事有点大,曲一弦犹豫不决,迟迟做不了决定。

    双肩包里,除了个人物品,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显然,它在被丢弃前,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处理。

    曲一弦猜测,是游客体力耗尽,不得已之下减轻负重。

    那他极有可能,没有走远。

    但另一边,是诡异恶劣的天气和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的复杂地形。

    留下来,太危险。

    她回头瞥了眼正在遥控操控绞盘的傅寻,抓抓头,给袁野打电话。

    袁野刚要联系曲一弦,瞥见来电显示,美滋滋地接起:“曲爷,你说我两是不是心有灵犀啊,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

    “袁野。”

    袁野一听曲一弦绷起的语气,下意识挺直了背脊坐端正:“你说,我听着。”

    “我有件事要跟许三确认。”曲一弦说:“我可能发现他遗弃的双肩包了。”

    袁野依稀只能听一半,断断续续的全是争先恐后涌进听筒的风声,他心里“咯噔”一声,有股不详的预感:“曲爷,你是不是遇上沙尘了?”

    他原本正要提醒曲一弦,甘肃大风,敦煌后半夜肯定要起沙尘,让她自己斟酌是退是守。听她那头的风声,风势恐怕只大不小。

    “遇上了。”曲一弦抿唇,交代:“四十分钟后,你让许三给我来个电话,就说我有事找他。”

    袁野有些哆嗦。

    他曲爷说话的语气太过镇定,就跟做了什么决定似的。

    他思索几秒,说:“这样吧,我亲自带他来一趟,反正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曲一弦想了想,也好。

    她不好意思拉着傅寻出生入死,但袁野欠着她小命呢,使唤起来比较没有心理负担。

    挂断电话,曲一弦迈步回了车旁。

    她看着正在摘手套的傅寻,往车门上一倚,笑了笑:“接下来的路,我开吧。”

    傅寻转身。

    车内透出来的光,把她的眉眼勾勒得如远川山黛。

    其实她长得很漂亮。

    她的漂亮带了点攻击性,笑和不笑完全是两种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