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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虽然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但十三公子实在是一辈子也没受过这样的羞辱,又是狗链又是吐口水的。又看了一眼那装扮富丽的胡族少女,十三公子终是溢出冷笑,不屑地把汤碗扔在了地上。
他可以能屈能伸,但他接受不了被人看不起。所以他才要和云间一刀两断,因为他感觉云间在梅林中对他说的话,分明就是看不起他!
那胡族少女本满心欢喜地等着将十三公子带走,见他如此做,顿时气不可遏,指着十三公子骂了句什么,便对身边的人做了一番吩咐。
那些胡人手下听到少女的吩咐,急忙抽出别在腰间上的马鞭,对着十三公子又是一通抽打,安康几人想过来拦着,被谢白衣吩咐了人死死拦住,只能看着干着急。
胡族少女气得瞪眼,掐腰看着那挨打的人,他仍然不躲不掩,仿佛连挨打都是一件很悠哉的事情。心里有气,对他又充满了好奇。
十三公子看上去是不疼,可是一声声惊天的鞭响,听着就叫人心惊肉战,云间终是从帐篷里跑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十三公子身前将他护住,那些胡族大汉是不理会的,鞭子继续抽打下去,十三公子这才抬了一下手,将险些抽在云间身上的马鞭稳稳抓住,手上使了几分力气,手臂用力地一甩,便将整根鞭子都抢了下来,那胡人汉子也因这动作闪得倒退了几步。
胡族少女更加生气,指着其它的人上去教训他们,云间仍挡在十三公子身前,她不能说话,也不能露出兜帽后的目光,远远看去,像一只沉默着护崽的雌兽。
她的手指像柔软洁白的雨蝶在空气中划动翻舞,胡族少女蹙着眉看了一会儿,身边的人对她说了什么,少女用胡语道:“你说他是你的,你有什么证明?”
胡族人会在奴儿身上烙上印记,才能证明是自己家的。少女已经打听过,这几个中原奴儿是昨天才买来的,很可能还没来得及做记号。她本是打算将那奴儿买去的,既然这奴儿不肯,若是没有主人的,她抢去就是了。
云间闻言,便转身走到十三公子身边蹲下来,拉开他的半截小臂,胡族少女定睛看了一眼,眼中露出得意的深色。却见到云间低下头来,将纱帽勾开一点,将十三公子的手臂拉进去,对着他的手臂重重地咬下一口。
十三公子不禁隐隐地一皱眉,手臂被放回来的时候,上面已经有了两排整齐的渗着血的牙印。
云间在兜帽下擦了一下嘴唇,把手心里的血丝摊开给那少女看了看,又抬起十三公子被咬伤的手臂,指了指那排牙印,又指了指自己,现在,他是我的了。
胡族少女气得一跺脚,只用胡语说了一句,“驯马集上,你们死定了!”
云间看着那少女离开后,才低头又在十三公子的手臂上看了一眼,看到他对自己露出那般懒慢的笑容,也不理他,重新走回了帐篷里。
谢白衣追进来,恨恨地道:“都怪那一张惹祸的脸,我非要把他也弄成你这样不可!”
云间刚坐下将兜帽摘下来,听谢白衣这么说,心里微微地有些不自在。谢白衣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好听,悻悻地闭了闭嘴,想了想,回头道:“还要将这祸害留到什么时候,师子归若是一辈子都不肯招认呢,若是受不住死了呢?”
云间点了点头,隔着帐子朝马棚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十三公子今日这通鞭子是挨得结结实实的,一整日都没精没神地坐在那里,也不看夕阳了,也不对着路过的姑娘吹口哨了,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康几人被轰去干活,直到晚上才找来水,帮十三公子擦洗身上的伤口,低低地问,“公子为何不肯喝那碗汤?”
就算没有谢白衣那口唾沫,十三公子也不会喝。他问安康,“你知道今日那胡族女子是什么人?”
安康摇头。
十三公子道:“我昨日在这里坐了一整日,看了一整日,那女子身边一直都有卫兵跟着,那些不是寻常的卫兵,身上的佩刀与霍北王子身边的一样,她应该就是霍北王族的人。”
“王族的人注意到我们了?”
“应该没有,我故意引她来,让他们产生矛盾,我们现在被铁链拴着,并不容易脱身,若是有那女子帮助,会好一些。过几日驯马集就正式开始了,我们先等着吧。”
安康了然地点头,注意到帐篷的帘子已经打开了,对十三公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明月高悬,除了马儿不时的嘶鸣声,一切静得让人心旷神怡。只是可惜冷了一些。
云间走过来,隐在兜帽下的双眼静静将十三公子看了片刻,见他双眼静静地垂着,月光将他的睫影拉长,根根分明。
她蹲下来,挥挥手示意安康退开,素手伸入水盆,触到冰凉的帕子。继续安康方才的动作,云间用一把小剪刀,把十三公子身上被鞭子抽裂的地方剪开,将冰凉的帕子贴上去,细细地擦拭,擦好了,又拿出一盒伤药,一边对着伤口轻轻地吹气,想要减轻上药时的疼痛,一边用手指把药膏细细地涂抹在伤处。
十三公子只看到她低着头时,遮挡在脸前的轻纱浮动,轻笑一声道,“有这纱隔着,吹不到我身上的。”
云间适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地在吹气,惩罚似的在他伤上重重地捏了一下,十三公子不禁疼得“嘶”了一声,不悦地看着她,不悦地问,“为什么挡在我前面,不怕疼么?”
云间擦药的手轻轻顿了一下,将他的手臂托在手心里,指了指牙印,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我是你的?”
云间静静地点头。
“凭什么?”
云间摇头。不凭什么,她买了他,他就是她的,霍北人的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十三公子趁着她摇头的时候,上身忽得一抬,对着大约是嘴巴的位置亲了上去,引得身上锁链发出一串零零的碎响。
两片唇隔着一层薄纱,他在寒冷中冻了许久,嘴唇冰冷,碰到她唇上的温度,如久旱缝上了甘露,竟迟迟地不肯离开。
但脖上的铁链栓得太紧,他要维持这样的姿势,脖颈便很快就被勒出了新的痕迹,仿佛若是云间不主动推开他,他便就打算这样将自己勒死一般。
云间曾被十三公子这样轻薄过许多次,对那双唇也算是熟悉的,起初只是一愣,感到那种不同于以往的冰凉之后,心里竟有微微的一疼。她没有动,也没有想要将他推开,只隔着帘子,想去看清那人的眉眼,但隔得越近,越是看不清晰。
十三公子终是被铁链勒得受不了了,隔着白纱用舌尖在她唇上舔了一下,收回身体的时候,仍能看到那重新垂顺的白纱上,有一小片的潮湿。
深吸一口气,他低笑,“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只是每次我亲她的时候,她都会躲避,将我推开,她不喜欢我,还说我没用。”
云间不回应,依然静静地给他处理伤口,十三公子继续絮叨着,“我很想证明给她看,但是好像,还是不行。”看了一眼身上的锁链,十三公子无奈地笑起来,他希望眼前的人并不是她,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狈,也不想相信,她的脸竟成了那副样子,那么她又经历了什么?
云间已将他身上各处的伤口都处理尽了,一身的衣衫也剪得不像个样子,她找了张棉被来给他盖上,伸手缓缓地触过他额上被自己留下的伤口,依然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回去。
待那姑娘走了,手下的兄弟才纷纷靠了过来,有个年轻的忍不住问,“公子,那娘们是不是也看上你了?”
十三公子瞪他一眼,另一个接话道:“你不知道那姑娘的脸,我看到过一点,啧啧……”
……
回到帐子里,谢白衣将云间瞪着,“找到了?”
他们不能继续放任师子归无限的拖延下去,既然十三公子有意招惹来了霍北的若筝公主,后面的事情就不完全掌握在他们手里了,毕竟他们此时绝不能再与霍北王室起冲突。
所以云间说是去上药,实际是想趁机在十三公子身上搜一搜,将他象征身份的龙玦搜出来,拿去威胁师子归。
云间摇头,谢白衣道,“每一处都搜过了?”
云间点头,她已尽可能地搜了,但不能打草惊蛇,所以再想搜,也得等下一次上药的时候,否则让十三公子那样的人反应过来,逼急了他将那东西吞进肚子里去都有可能。
云间道,“可能不在身上吧。”
谢白衣又问一遍,“每一处都搜过了?”
云间耐心地再点一次头。
“裤裆里也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