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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打斗的事情,茶肆里的伙计到老板皆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并不在意,顾长歌心内诧异几分,却瞧见周遭人也只是侧目,并未有什么骚动,不似一般街头茶肆里但凡有打架口角发生便会有人慌张起身担心牵扯到自己,平白受伤。
李达知道顾长歌心里的疑惑,看裴缜点头,轻轻凑过去说道:“夫人,这茶肆是海镇最大的场子,来往的都不是普通人,在这里能碰到正主。”
闻言,顾长歌点头表示明白了,也四顾去瞧周围的人群。
忽的她看见斜对角不远处,一个俏皮女子一身赤红色紧身衣,正扭头也瞧着顾长歌,见她望过来,不免咧嘴一笑转过头去。
很快戏台子上就咿咿呀呀开始表演,顾长歌不爱看那些,本想与香芝闲聊些什么,却见香芝看的痴迷,台上演的正是一出霸王别姬。
演到精彩处,虞姬与西楚霸王的爱恨情长竟是让香芝落下泪来,扮演虞姬的戏子一阵飞快的旋转就要将长剑横放于脖颈,香芝看得入神倒抽一口冷气。
忽然,只听身后砰的一声巨响,一声喊几乎都压过了戏曲声音:“就是他!给老子打!”
顾长歌闻言向后扭头看,刚才的那个男子身后带了一众家丁,一眼看去足有十个人,他们个个身材魁梧,穿着工字背心露出肌肉。
裴缜动也不动,只李达站在他身后,护住了裴缜。
顾长歌有些紧张,之前也见过这样的场面,只是第一次如此靠近,更何况他们针对的还是自己这里。
她低声说:“他们来了这么多人,李达一个恐怕难以应对。”
裴缜十分淡定,端起茶水也低声回应:“这是周老板的地盘,不会打起来的。”
果不其然,那众家丁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尚未碰到李达一根指头,一个看起来有些胖的中年男子从不远处小跑了过来,脸上挂着笑拦住了那边的家丁:“哎呦,我说黄老板,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胖男子脸上还带着汗,似乎是刚忙活着别的什么,扭头又看了一眼李达身后的裴缜,瞧他气定神闲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心里也是一阵嘀咕,什么人呀这是,从未见过。
“你起开!老子跟这个小白脸要好好论一论!”之前吃了亏的人名叫黄三,是海镇倒卖海货的老板,店不算小,但爱好交友,本身又粗鲁,狐朋狗友一堆却没什么讲究。
他父亲曾经是个农民,黄三自幼跟随父母下地干活,可眼见着收成不好,黄三又懒,就做起了倒卖东西的行当。后来发现海货极受海镇百姓喜爱,就在此安家落户。
“哎呦黄老板黄老板,”胖男人忙迎了过去,佝偻着腰态度谦卑不已“您瞧瞧,这台上戏还唱着了,我这店小,可来的都是贵客,今天周老板在后面看着呐,您也得给我个面子好让我交差不是?您要不等这位爷看完了戏,再慢慢算账啊?”
听他这么说,黄三心里头缩了一下,看顾长歌正也瞧着这边,心里的火气大了起来,高声嚷嚷:“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老子在你这让人平白无故揍了一顿,你小子让我外头解决?哪来的道理!”
说罢一溜家丁站在他身后,凶神恶煞的样子。
胖男人一瞧面露着急之色。
顾长歌此时却发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瞧着他们了,只是人们大多气定神闲,并未因黄三折返而露出慌乱的感觉。
果然来的人都是见过世面的。
恐怕裴缜坐在这里,也是听说过黄三的名号,柿子捡软的捏。
裴缜忽然站起身来,用扇子碰了碰李达,李达立刻让开侧身行礼。
裴缜淡定的说道:“刚才我的人打了你的家丁,你的家丁却也打了我的人,输赢罢了。若是我的人打输了,我定不秋后算账。”
黄三吃瘪,一张脸涨得紫红,这话就是明着说他气度小,家丁又不顶用。
嗤的一声笑,顾长歌看见刚才瞧着她的红衣女子笑了起来,黄三脸上更挂不住了,骂骂咧咧却也不敢让家丁动手。
顾长歌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没有人敢在周老板的地盘惹事,黄三带人过来,不过是看裴缜一副书生模样想要吓唬吓唬他,没想到裴缜当真不怕。
她忽然开口,转脸看向黄三:“我们爷不爱与人搭讪,刚才你虽递了帖子,我们爷不爱理你也是常事,到底不用你家丁动手的。家丁动手打不过再带了人回来找场子,却是我这个小女子都看不上的。不过我们爷好心,将家丁瞧病的钱给你,你拿了就走吧。”
说着她示意香芝。
香芝会意,立刻从袖口里掏出一张银票来上前递到黄三手里。
黄三本不想要,如今丢了面子,可是低头一瞧银票上的数额,就愣了,他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了看顾长歌一张笑盈盈的脸,又看看面不改色的裴缜。
突然的将银票抢在手里,嘴上仍不肯罢休:“看在你服软的份上,老子饶了你!咱们走!”
众人如看笑话一样看着黄三带着一票没有用武之地的家丁离开了这里。
裴缜面上似笑非笑,扫了顾长歌一眼,坐了回去,继续用茶。
顾长歌笑吟吟对着众人道:“搅合诸位看戏了,贾爷的意思是今晚的茶钱咱们请了,就当是给诸位赔罪的。”
说罢又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了胖男人。
胖男人笑着点头接过:“多谢姑娘。”看也不看面额便塞进了袖子里离开了。
顾长歌瞧着他的背影,低声说道:“爷你瞧,不过是个跑腿的,气度却比天天做生意的老板还要大,这个场子怕是不简单啊。”
裴缜轻笑,摇着扇子说道:“今日咱们在这里漏财,不日便会有人寻上门来,且等着瞧吧。”
闻言,顾长歌愣了一愣,知道了裴缜的打算,她抿嘴笑了,这样似乎是没错的,只是裴缜将这些人小瞧了呢。
她也不多言,笑着安安静静看戏了。
果然,茶肆最后一场戏唱完,各家打赏罢了,顾长歌随着裴缜起身往外走去。才行了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叫。驻足等待片刻,刚才的红衣女子笑着走过来,扫了一眼裴缜,对顾长歌说道:“我是秦秀秀,刚才瞧着姑娘举手投足很是喜欢,敢问姑娘芳名?”
顾长歌依礼微微点头,回应道:“多谢秦姑娘赞许,只是妾身已是人妇,随夫家一个贾字,名唤长歌。”
秦秀秀眼睛一亮:“夫人可是原名姓顾?”
顾长歌愣了一下,旋即遗憾的摇头:“原名为李长歌。”
“哦……我还当是错认了故人,”秦秀秀略有些失望,立刻又笑起来“不知贾夫人是否有空,三日后到我府上一聚?三日后是我大姐回门的日子,请了许多海镇的千金还有不少官家夫人。”
顾长歌笑着看了一眼裴缜,见他只是温柔的看着自己,对着秦秀秀点头:“好,我们初来乍到,最喜欢秦姑娘这般大方的。”
秦秀秀又仔细瞧了顾长歌几眼,才笑着告辞。
她走后,裴缜轻轻将外衣披在顾长歌身上:“还是夫人厉害,今日我却是无功而返。”
顾长歌只是笑。
三日后,顾长歌应邀带着香芝乘马车到了秦秀秀家府邸。
秦家是海镇较大的家族,秦家老爷秦季唯曾经是朝中正二品的大官,告老还乡便回到了海镇。先皇曾封秦季唯一座宅邸,想必便是这里了。
顾长歌到的时候秦秀秀正在门口迎接,瞧见香芝跳下车扶着顾长歌下来,迎上前:“还当贾夫人不来了。”
顾长歌笑着示意香芝把东西送上去,柔声说道:“既答应了秦姑娘,自然是不会爽约的,这是一支千年山参,还请姑娘笑纳。”
千年山参本就贵重,这样的品质更是少之又少,秦秀秀抿嘴笑着接过递给旁边的丫鬟,引着顾长歌往里走。
秦家高门大院修的很是气派,先皇曾指派宫里最好的匠人来指导修剪,手艺自是没的说。
朱红色的柱子立于门口,牌匾之上先皇亲赐的秦府两个大字。
顾长歌不禁赞叹:“好气派的府邸。”
秦秀秀笑着让她往里走。
不同于皇宫的器宇轩昂,秦府的阔气体现在园林景观的细致之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多亦不可少亦不可,摆放错落,偶然有稀少的花木品种生长繁盛,才是五月间,迎春凋谢,合欢却舒展了粉色的花蕊,一点芳香沁人心脾。
沿途回廊蜿蜒曲折,一路的廊壁小窗透过重重树影投射进来金色的阳光,清风拂过不觉寒凉。
顾长歌由衷称赞:“早听闻秦府美轮美奂,如今一见方知多少风光无限尽收眼底,秦姑娘,这平日里的养护可是有专人做?”
秦秀秀笑着点头:“那是自然,贾夫人这边请。”
一路跟着秦秀秀来到内院,传过一处小花园来到一座更大的院子,院门口上书芳菲苑。
有诗文:草书之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
想来芳菲苑也是取自诗里。
站在门口,便可瞧见里面姹紫嫣红一片,除了胜放的桃花桂花,还有粉黛罗衣的各色女子。
秦秀秀往里一走,就有眼尖之人瞧见,忙起身高呼:“二小姐来了。”
旁人也都纷纷起身,相互行礼。
顾长歌瞧见一身紫衣的丰腴妇人从最里面走过来,瞧见秦秀秀喜笑颜开,伸手拉住秦秀秀:“好妹妹,几月不见,可叫姐姐思念的紧。”
“大姐,几月不见却丰腴许多,姐夫对你可好?”秦秀秀挑眉打趣,惹得她姐姐笑着拍了她的手嗔怪。
秦秀秀的长姐秦婉婉半年前嫁给了都城内正四品都察院事中舒成安之子舒明辉,今日也是才回娘家。刚才进房拜见了老太太和母亲,才出来却不见秦秀秀。
顾长歌安静的等她们姐妹寒暄完,秦秀秀拉着顾长歌笑着对众人介绍:“这是贾夫人,前些日子我们一起听戏,很是投缘,她夫家是……”秦秀秀侧脸看顾长歌。
顾长歌温婉接话道:“妾身夫家是在九州一带做小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