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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登天塔里,已经点起了蜡烛。六层,一个缓慢的脚步声渐进,正在床上打鼾的青毛狮猛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门口走进来的白象,一瘸一拐有些狼狈,白色的脸面上更是淤青了一大块。
看到这青毛狮起了身,白象正打算开口——
“谁干的!!”青毛狮猛地站起了起来,眼睛瞪得血红,同时伴随着一声地动天摇的狂吼:“我要活吃了他!”
“你喊什么,伤得又不重。”白象急忙小心地关上了门,此等丢人的事情还大呼小叫,狮子还真是暴躁啊。白象揉了揉自己的淤青,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面颊:“倒是有点别的事:你看看这印子,像是什么兵器?”
“我看个屁!!”青毛狮咬牙切齿,不仅双手的十根爪子疯狂生长,连嘴里面的獠牙也伸了出来:“别他妈给我卖关子!是谁!我他娘的要把李家翻过来!”
“棍子打的。”白象自顾自说着,本想拿起腰间的酒葫芦解渴,却扫兴地看到了葫芦上面的窟窿,只能继续说道:“像是猴子。”
话声未落,青毛狮一屁股跌坐在了床榻上,刚才杀气腾腾的爪子和獠牙也随即缩了回去,说话语气也是丝毫没了刚才炸雷般的气势,颇有些口干舌燥:“猴,猴子?猴子还在李家?”
“喊啊,大哥你倒是接着喊啊。”白象走到了桌子旁坐下,不耐烦地拿出来了白纸扇给自己扇风消火:“兄弟我本事不济,就等大哥你替我报仇出气了。”
青毛狮蜷缩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把尾巴放在怀里不安的揉搓,然后左顾右盼,似乎猛然想起来了什么要紧事:“天都黑了,咱家老三呢?不会又跟着小白龙鬼混去了吧,真是的一点都不叫人省心。这样,我先去寻老三。报仇的事儿……你自己的面子,当然是靠自己讨回来才是,别什么事都指望别人……”
眼瞅着青毛狮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白象叹了口气,不再打趣青毛狮,只是揉了揉自己的脸:“是不是猴子,到底还是要两说。大哥,你还记得猴子的招式吧……”
这句话,显然勾起了青毛狮某些不堪的回忆;他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快到看不清,狠到挡不住。”
白象点点头:“所以,我也迟疑。说那不是猴子,却又有三分神似。但若真是猴子,挨了一棍子我早该死了。李家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吃不透。”
白象没有说下去:最坏的结果,便是传说“李家丢了齐天”这个谣言反倒是李家故意散播,为的就是请君入瓮,借着水陆大会的时机、在李家本宅占尽地利的情况下,依托执金吾和齐天彻底灭了狮驼国三雄。
青毛狮看到白象表情严峻,知道情况不容小觑,便小声问道:“那,咱们还动手么?”
“要动手。”白象不假思索,斩钉截铁:“若是错过这次水陆大会,李家的执金吾便能缓过劲儿来,到时候更是难成大事。为了老三的前途,哪怕搭上整个狮驼国,哪怕搭上你我性命,值得。”
说罢,白象用扇子遮住了酒葫芦的缺口,扇子再抬起来之后,酒葫芦已经完好无损。他摇晃了一下手中的葫芦,仰起头一饮而尽。
而青毛狮已经打了个哈欠躺倒在了床上,鼾声又响了起来。
“老三啊……”白象又摇晃了几下空荡荡的酒葫芦,仰头自言自语:“你可莫要辜负了我和你大哥的一片苦心啊……”
只是,这个时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苏钵剌尼,丝毫没有对两位兄长的付出心有灵犀。自打昨天开始,他便奔波在李家大宅之中,寻觅着吴承恩的身影却不得。打死苏钵剌尼也不会想到,吴承恩竟然是在李棠的闺房之中过的夜。
况且,即便苏钵剌尼能够得知吴承恩所在,却也无可奈何。除非能寻觅到李棠房间的窗口,否则在袁天罡的风水大局之下,任何人都无法靠近李棠的闺房。
苏钵剌尼本来就是孩子脾气,巴掌大的地方却几番来往找不到吴承恩,心中便已经窝了一股无名火。
直到,吴承恩终于重新在李家的院子里现了身。
本来,刚刚魂魄出窍的吴承恩是需要静养的,却依旧和青玄一起被李靖客气地请出了李棠的闺房。一来,这地方本来就不适合男人入内;二来,李棠目前也陷入了风水局之中,短时间之内是没法回来的。李靖心中有些许疑虑,所以才送客,以便让自己梳理一下个中思路。
二人出了窗户后,青玄只说自己太累,先行回去休息了。同时,他把李棠的那截子发黑的桃木嫩枝,塞在了吴承恩手里。
“如果再变黑……”青玄说道:“你我便真的分道扬镳。”
吴承恩并不大记得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他的脑海里,进入青玄身体一事,只是朦朦胧胧的一场梦。所以,他并不晓得为什么青玄忽然气性如此之大。
而青玄虽然想要赶紧与吴承恩详谈,奈何自己的身子实在支撑不住,只能作罢。没想到,吴承恩之前屡次偷用那齐天的妖气,竟然越发顺手,甚至有了刚才击飞白象那一幕……青玄担心的看着自己禅杖上所剩为数不多的玉环,心中烦恼至极。
水陆大会上,只希望别再有意外变故。否则……
而刚刚回了魂的吴承恩,倒是睡意全无,只是在院子里游走。没走多远,一阵风便落在了自己身后。
苏钵剌尼看着拿着一截树枝的吴承恩,开心地打趣道:“找了你一天。吴公子,你这是要去行乞么?”
着实,那细细的桃木嫩枝拿在吴承恩手里,怎么看也与他的一身黑衣格格不入。
“苏公子!”与刚刚断笔时的吴承恩不同,他此刻似乎并无那么多的焦躁:“倒是叫你笑话了……青玄交给我的东西,说是叫我寸步不离。”
看着那截子逐渐恢复成木色的桃木嫩枝,苏钵剌尼便拿过来细细端详一番,却也不知其所以然:“桃木只可以克制妖气,你本是人,青玄让你寸步不离带着它干什么。”
吴承恩只是摇头:“不知道,大概是让我防身吧。但是青玄刚才脾气好大,我也不好说什么。”
这么个玩意拿在身边确实丢了身份……苏钵剌尼把玩着手中的木枝,忽然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算了,不想也罢。”苏钵剌尼笑呵呵,转了话题:“明日便是水陆大会,你猜我现在找你所为何事?”
“总不会是找我喝酒吧……”吴承恩胡乱猜测道。
兴致勃勃的苏钵剌尼在袖口略微一摸,掏出来了吴承恩之前的那半根断笔,顶端上已经是一根崭新的亮晶晶的银色龙须。随后,苏钵剌尼将手中的桃木嫩枝用手指一捻,将半截断笔拼在了一起。这倒是一举两得的办法,既让断掉的笔杆恢复了平常长度,又可以让吴承恩不再突兀地拿着一截木枝子比划。
苏钵剌尼摆弄了几下后,将这根新的龙须笔,递给了吴承恩。
此刻的吴承恩,脸上的表情别提多开心了:这根毛笔虽然有些粗糙简陋,但是捏在手里,那股子安心的感觉却又重新回来了。尤其是笔端上富有生命力的龙须,跟之前老板相赠的瑰宝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公子,你这是从哪里搞来的宝贝?肯定来之不易吧……”吴承恩欣喜之余,还是小心问了一嘴;毕竟吴承恩也知道,龙须这种东西,绝不是随处可见的平常货。
“吴公子你不用管,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苏钵剌尼看到吴承恩欢喜的样子,心中自然也有几分得意,觉得自己没有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赶紧试试看。”
吴承恩也不推辞,急忙铺开一张宣纸,思来想去,落笔了一个“谢”字。但是几笔过后,字迹略显潦草,而吴承恩也不自觉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整个过程看来不大流畅。
“咦?”吴承恩顿了顿,终究还是定睛在自己的新笔尖上。这份不协调的感受,应该是来自于笔尖的龙须。
“沉吧?”苏钵剌尼并不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般情况,脸上依旧是笑吟吟的。
吴承恩被一语戳破,随即点点头:是的,这根缥缈的龙须并不如看上去那么轻盈。与之前老板的龙须相比,新的笔尖似乎蕴含了更加深不可测的力量。
确实,年老体迈的老板与小白龙相比,多少还是逊色了些许。
正当吴承恩抖了抖手腕,想要继续落笔适应一下新的武器时,苏钵剌尼却摘下了头上那根羽毛,将它贴在了桃木嫩枝和笔杆的连接处,随即轻轻吹了口气。眨眼间,那根羽毛发饰便镶嵌在了笔杆之上,令桃木嫩枝与龙须笔尖毫无缝隙地熔接,彻底合二为一。
别看只是一点点缀,龙须笔之前的粗糙感便消失了,仿佛浑然天成一般精致。
“这,这是金子吧?”吴承恩看着那镶嵌在笔杆上的那薄薄一层金色羽毛图案,一下子慌了神。单是那新龙须还好说,毕竟吴承恩的笔是苏钵剌尼弄坏的,吴承恩收下倒也算是心安理得。而这根金羽毛,无论如何,也是太贵重了。吴承恩自觉受之有愧,找借口推辞道:“不是我不想要,只是,这杆笔本来就够沉了,我用起来已经有些吃力。现在要是再加上这片金子的话……”
看着吴承恩反应,苏钵剌尼自然明白他的心思,所以只是笑:“并不是什么金子,这只是一根羽毛。我弄坏了你的宝贝,要是还给你时,笔杆、笔尖所有东西都是借花献佛,岂不是伤了你我情分?思来想去,只有这根羽毛最适合现在的你。礼轻情意重,你收下才好。”
如果白象或者青毛狮此时在此,恐怕会气得晕过去:别看苏钵剌尼说得客气,但是那根苏钵剌尼从不离身的羽毛发饰,可并非只是一般装饰,也并不是什么防身的武器。羽毛,是苏钵剌尼身边的一件称不上有多厉害、却极为特殊的法宝,名曰:无。
只要这根羽毛所在,所有东西,都会被轻风托举,重量归零。平日里苏钵剌尼戴着它,主要是因为身上那些华贵的黄金装饰颇有分量,会影响苏钵剌尼那天下第一的速度。
摘了那根“无”之后,披挂着黄金的苏钵剌尼身手自然是会慢上半成,只是苏钵剌尼毫不在意。反正呢,即便苏钵剌尼再慢上三四成,他的速度依旧是稳稳的天下第一。
在见到吴承恩之前,苏钵剌尼掂量了那小白龙胡须的分量后,心中便早已经有了这个主意。眼下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苏钵剌尼便对吴承恩说道:“倒不如,你再挥笔试试看。”
吴承恩不知内情,点点头后,抬笔横着用力一挥,一阵清风缓缓掠过天地。
“好轻!”吴承恩情不自禁开口,继而看着手里的龙须笔,开心地不知道该怎么答谢苏钵剌尼。
而苏钵剌尼已经展翅而去,同时抬头眺望。看着远方天空的之中那片被齐整整一分为二的云霞,嘴角露出了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一切都已妥当,自己能帮吴承恩做的,已经全都做了。身为朋友,无愧于心,至于接下来的水陆大会……
各凭本事吧!
李家主宅,表面只有两层。
而此时身着紫色花衣的李海,却在主宅最深的第十八层。这里仿佛是会客厅一般的格局,也是天圆地方,只是尺寸大了百倍有余。这里,便是明日水陆大会的会场,也是袁天罡风水大局的最核心位置。
为期十天的水陆大会,会在这里,决定无数人未来的命运。
“天佑李家,”李海握着手中的刀柄,抬起头,望向无限遥远的天花板,虔诚地喃喃自语:“天佑李棠。”
“如果天意相悖,不肯眷恋呢?”李海背后,走出了一个老人。
“老师您说笑了。”李海收回眼神,照旧笑得邪魅:“我妹妹吉人天相,怎可能不受上苍偏爱?”
“家主别介意,老头子只是说如果。”老人咳嗽几声,只是追问。
李海笑了笑:“如果天意刁难,我便弑天。”
“好,就该如此心态。天下,迟早重新姓李。”老人频频点头,转过身,走进了黑暗中。
天下?
李海轻蔑地摇摇头,不解地甩了甩袖子。
这天下,到底有什么好争的?说穿了,只不过相当于大一点的院子罢了。况且,这天与地,除了用来栽满海棠花之外,实在一点价值也没有。
与李棠的一笑相比,天地只有黯然失色……
“天佑李家。”李海笑着,眼神越发缥缈:“天佑李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