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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晓男当上园长后的日子更加忙碌,虽说从前那些细碎杂乱的小事儿少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艰巨而重大的对内规划,对外接待,对上汇报,对下管理的宏观协调性的工作。事无巨细都要掌控和操持,半点儿懈怠马虎不得。
她是个精益求精的人,不容许自己出一点岔子,即便稍有力不从心这种情形也不准许,并且无论再疲惫,也坚持每时每刻打了鸡血似的笑脸迎人,无论对方是谁。
好在她手底下有几位得力的助手,管理班子中的教务主任齐姐,后勤主任李姐,保健主任孙姐,都是以前园里的老人,和卫晓男彼此熟稔,共事默契。
而唐丽接管了园长助理一职后,卫晓男对她一视同仁,从未提及过之前的龃龉,每次交接任务都耐心细致,推心置腹,唐丽竟也争气,或许仅仅是要强,每一桩工作都完成的兢兢业业,完满出色。
久而久之,唐丽心底的芥蒂渐渐融化。她不得不服气,卫晓男作为本市最年轻的园长,放在全国也算破格提拔,气度心胸,业务和理论等各方面能力的确比她强太多。另一方面卫晓男确实待她不薄。园内园外本自有些想看她俩笑话的人存在,逐渐在事实面前匿了心迹,忽略了往事。
期间最苦的人是秦汉庭,一方面他自己的工作繁忙起来,从著名软件公司正式辞了职,全力经营自家的招牌,业务量在努力中与日俱增,员工已经从最初的五六个人,变成了现在的二三十人。然而软件开发这一行最耗心血和精力,他与同事们经常加班加点到深夜。是以他跟卫晓男见面的次数便少了很多。就这样他每次找她,她还都心不在焉,眼里心里全是园里的繁琐事务。
有一次他送她回住所,进了房间后刚想要搂着她亲一口。
卫晓男却眼神发直,嘴里咕哝,“困难像石头,决心像榔头,榔头敲石头,困难就低头……”
“念叨的是什么?”秦汉庭不解。
“明天例会上就用这句话激励大家。”卫晓男飞快地从他臂弯里溜走,打开了电脑,在文档里记了下来,“我先把思路整理一下,打个草稿,过几天参加市里的园长碰头会,也用上这句话,今晚最好都得弄出来。”
“明天再整吧。”秦汉庭从背后环抱着她,可怜巴巴地央求。
“不行,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儿。”卫晓男迅速看了一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还有俩小时睡觉。一小时用来写发言稿,一小时查资料。”最近她开始研写新的论文,上半年的两篇分别获得了省里的一等奖和国家级二等奖,新的学年新的目标,成绩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无论何时她都不敢有丝毫放松。
秦汉庭苦了脸,跟着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好吧,他也打开了随身的电脑,搬来个小马扎,窝在卫晓男的床边攻克工作上的难题。
狭窄的小房间,只闻得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在有情人的身边,加班的时间都过得比寻常要快。
有个工作狂的另一半,自己也会变成工作狂,事业顺便蒸蒸日上,真好。
秦汉庭伸了个懒腰,瞄了眼手机,竟然已经到了十一点,然而他发现卫晓男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该睡觉喽。”
沉浸在资料海里的卫晓男抬头茫然望他一眼,“咦,你怎么还没走?”
“……”秦汉庭脸上的神色更加苦楚,“我等你呢。”
“等我干嘛?”卫晓男站起来推他,“快回去睡觉。再晚就过十二点了。明天肯定起不来。”
养生专家说,十点前睡要脸,十二点前睡要命。
不要脸可以,不要命可不行。
“我要在这睡。”秦汉庭脚上像是黏了胶水,任凭她推,死活不动。
“不行不行。”卫晓男头抵在他胸前用力往前拱,终于拱了出去。
他在她身边睡,那么就意味着——这一夜都睡不好了。第二天起来,一对硕大的熊猫眼,没法见人不说,一天的繁重工作等着呢,可不能掉链子。
秦汉庭整个身子卡在门缝中间,英挺的脸庞晦暗一片,可怜得就像只丢了蜂蜜的大熊,都快哭出来了。每次都这样,他要留宿她不肯,睡觉的大事做不成,揩个小油揩得也艰难。
看着他的模样,卫晓男心一软,踮起脚来,在他脸上狠狠印上下唇印。
“好了,乖,以后再一起睡。”
“以后是什么时候?”秦汉庭眼睛里的光芒星辰般亮了起来。
卫晓男但笑不语,在他的大桃花眼上又使劲亲了下。
秦汉庭某处的火苗蹭地被点起来,却乐极生悲,一不留神又被推出了一步,咔哒门锁上,高挺的鼻子差点被撞歪。
得,彻底被关在门外。
秦汉庭恨得咬牙切齿。
小妖精,你你你等着!
恨恨跺脚离开。
卫晓男噗嗤笑出声,飞奔回去继续攻读资料,今晚一定十二点,准时上床。
奇怪的是秦汉庭一连三天都没理她,下班不来见面,手机短信以及其他的联系方式一个都没动静。
怄气?又冷战?卫晓男再忙也觉察到了,心里面犯起嘀咕。
日理万机下抽空还百度了下跟处女座男人的沟通方式,相处模式。
棘手,她吸了口冷气,决定不去管他。爱胡思乱想的女人都是闲得,她是个大忙人,金星幼儿园五百余个小朋友的园长妈妈,可没空跟怨气冲天没事瞎琢磨的小女人似的。
“园长,明天周六。”临下班,唐丽将手中的一沓卷宗交给卫晓男。
“是的。”卫晓男笑道,“周末愉快。早点回吧。”
唐丽微笑点头。她这个助理可不跟卫晓男当年似的,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准点下班。
卫晓男并不勉强她。其实除她自己以外,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将工作和休息分开。玩得好,才能干得好。压力太巨大,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得消的。
当然,她很自豪,自己是个例外。
唐丽去穿外套,无意间看了楼下一眼,“呀,晓男,秦工来了。”
唐丽奇怪的很,只要工作时间一过,她就不再称呼她为园长,而是直呼晓男,显得亲切,更主要是平等,
卫晓男从不在乎别人叫她什么名字,只要不是骂她就行。
听见唐丽的话,卫晓男一改从前的淡定,以前她都仅仅只嗯一声,笑一笑,此刻快步走过去瞟了眼。
真的是秦汉庭。
唇角上翘地回转。
小样,还是倔不过我吧?
唐丽看在眼里,噗嗤笑出来。
“晓男,我早就说你爱装吧,可算没冤枉你。”
卫晓男脸上一热,竟然被她识破了。
唐丽捉住点短处,颇感志得意满,雄赳赳气昂昂地收拾了包,下楼时碰见正爬楼梯的秦汉庭,不忘多嘴一句,“我们家园长正眼巴巴地等着你呢,估计心里几个小鹿同时乱撞。”
唐丽一向阴阳怪气,虽说和卫晓男关系改善,且在她手下直属工作,但这一点算习气深重,改不过来。秦汉庭面无表情,只是礼貌性点了点头,便擦肩而过。
“天生一对。”气得唐丽翻个白眼,
秦汉庭进了园长办公室,二话不说,拉起卫晓男就走。
“哎哎。”卫晓男叫唤着,虽说她今晚不准备加班,但这东西还没收拾好呢,太仓促了点。
秦汉庭却不管不顾,直接一路将她扯到了车上。对于卫晓男的狼狈,门口的保安大叔们无动于衷,笑眯眯地乐见其事。
没天理啊。卫晓男倒在副驾驶座椅上,直到秦汉庭发动引擎才爬了起来。
“为什么这么急?”
秦汉庭不说话,往她身上瞄了瞄,浓眉蹙成两道蚯蚓。
“把后面两个纸袋子拿过来。”
“嗯?”卫晓男往后扭头,果然看见两个精美的纸袋。
“是什么?”一边问一边伸手。
打开看,是一件孔雀蓝的长款真丝连衣裙,质地光滑柔软,做工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另一个袋子里装得是一双黑色高跟凉鞋,式样简单而精美。
“换上。”秦汉庭半命令似的。
“为什么?”卫晓男疑惑。
秦汉庭却不再回答。
古怪,卫晓男嘀咕着,将衣服和鞋子分别放回去,送礼物就送礼物,非得把气氛搞严肃干嘛。
“待会到地方了,先去洗漱间换上衣服。”秦汉庭缓和了语气,手伸过来,在她膝盖上拍了拍,“乖哈,听话。”
刚才是他太性急了,说出口了才想起来现在是在狭小的车里并且四面通透,如何能让卫晓男脱换衣服?
卫晓男突然意识到,今晚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在心底盘算了下问:“你朋友聚会?”
“不是。”
“同事聚会?”
“不是。”
“有婚礼?”
“不是。”
“那是什么事儿?”
“不告诉你。”
“那我不换。”
“……”
秦汉庭一直知道卫晓男难搞,但却料不到她会专门跟自己作对。
换个衣服对于女人来说不是最爱做的事吗,简单利索,一分钟搞定。可她偏偏不。
也许是他态度的问题,三天来一直都在为那天深夜她将他强推出门,并且碰他一鼻子灰的事耿耿于怀,生闷气的滋味不好受,可是他就是气。
最近一段时间所受的冷落和委屈在心里厚积薄发,发酵在心底,让他对卫晓男又爱又恨,却又拿她没办法。
真是前世的冤家,欠她了好几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