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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溪与公子原计划在山南城待上一阵子,等到冰雪消融再离开。到那时,他们可以边赶路边游山玩水,吟风弄月,打马观花,一路南下。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杜鸣生会突然出现在山南城,这严重打乱了公子的计划,也让柳明溪感到无所适从,毕竟她的身份是如此尴尬。
她不知道他们那日究竟谈了什么,总之公子当天打包好行李,踏着夜色就出发了。
不过,柳明溪想想也明白了其中的大概,既然杜鸣生能够这么轻易地找到他们,说明其他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也和杜鸣生一样,正准备给他们来点什么惊喜。
要不然,公子根本没有必要仓促离开。
不论事实如何,她认为这应该与事实相去不远了。
落日的余晖中,漫无边际的荒原地带,孤零零地停着他们的两驾马车。
小柱子和小松子取出准备好的草料去喂马,齐嬷嬷则生火煮饭。
柳明溪则被要求跟在公子身边侍候着,其他的,万事莫理。和公子站在一起看着炊烟袅袅,倒也有一番别样的意境,她忽然有种类似于幸福的感受。
因为,真的已经很久没有人这般照顾过她,自从三年前离开诚王府,她和月晴月朗分开后,就再也没有了。
她在药谷时,下过地种过药材,也帮杜鸣生当苦力收拾库房。
后来被赵政霖带回去,她就成了笼中鸟。
再之后在庄子上跟着医老做学徒,她也是洗衣做饭,收拾屋子院子,除了偶尔要给那厮侍寝,她其实过得跟个粗使婆子没两样。
中了珠胎暗结之毒后,他倒是让青花和花如影照顾她,其实也是监视她。虽说不用动手干粗活,心中的压抑简直无处述说。
再后来,到了万家庄,她就是个彻彻底底的丫鬟,还陪睡那种,受尽了冷眼。
那些日子简直不堪回首,幸好,她在那位黑衣人的帮助下逃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位黑衣人有些似曾相似,好像不是第一次见到他。
他的声音更是熟悉,像是她认识的某个人,那到底是谁呢?
公子回眸看了正在天马行空的她一眼,“走了,齐嬷嬷已经准备好晚膳。”
柳明溪忽然笑了出来,“公子真是风雅之人。”
在荒山野岭上啃几口热馒头,配上一小碗热汤,就这也能称得上晚膳?
他们匆匆吃完“晚膳”便重新回到马车上,再次启程。
暮色渐浓,柳明溪骑了一天的马,身子有些乏累,她靠坐在马车内,懒洋洋地望着正看书的公子。他总是这么喜欢看书,从不错过任何机会。
相比较而言,所谓一心想要自力更生的自己,却每天只知道打马赏景,不务正业,跟出嫁前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只不过换了个地方,衣食父母也从老爹换成了公子。
老这样下去可不行!柳明溪毫无形象地挠了挠头。
公子手上那两本医书和百草图鉴,早已经被她翻得滚瓜烂熟。
公子所携带的西域、西南各大城池的舆图及山河图,《东海游记》、《西行起居注》、《南疆奇谈》……她已当成杂书看了个八九不离十。其实,她现在有点天赋异禀,看书简直过目不忘。她也好奇,倘若学点别的,不知道是不是也能这样?
公子手上还有很多书,譬如某大家名士的书画诗词或是已经绝版的手抄本,以及一堆的名门弟子的佳作,这些玩意儿又岂是柳明溪这样的粗人会感兴趣的?
要说感兴趣,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期待地望向公子。
“咳,公子什么时候会教我轻功或者武功?”柳明溪双眸中闪耀着期待。
“怎么教?”公子诧异地环顾四周,他们急着赶路,连用膳都赶时间,草草应付了事。待在马车内的时间倒是有空余,就这么点地方他还能教授武艺?
柳明溪顺着他的视线打量这小小的车厢,虽然已经是比较宽敞的马车,但事实上比起一般的箱式大床还小得多。
别的不说,她晚上睡觉都只能坐着,想在这里学武艺?那可真算得上一个笑话。
柳明溪只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欲速则不达……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公子,我们要去哪里。”柳明溪识趣地换了个话题。
此前,公子提过去云城,她只知道那里是瑞颢国的都城,想来比起大周的京城也差不到哪里去。可是公子为什么急着赶回去,这就让人不得而知了。
身为公子的“未婚妻”,问一问这样问题应该算不得过份吧?柳明溪有些忐忑。
“去我家。”公子微微低垂着头,极其淡然地答了这三个字。他无意中露出的一截白玉般修长漂亮的脖颈,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有几分朦胧和旖旎。
只一眼,柳明溪就再次被公子的无敌美颜给晃了神。孤男寡女相处什么的,真不是好事,她都不知道该把视线往哪里放。
“什么?你家?”柳明溪后知后觉地惊叫出声,“我,我算什么?”
柳明溪是真没有想到过公子要带她回家,而不是把她安置在别的某处。可她怎么能去公子家中?她一个冒牌货岂能登堂入室?以她的拙劣演技,如何能不穿帮?
想到那些,她心乱如麻,柳明溪觉得她需要好好理理。
哪有人会用冒牌未婚妻来糊弄家人的?
所以,她原以为公子大概需要一个未婚妻作为挡箭牌使。
柳明溪觉得这根本没什么,她又不是白白让他利用,而且本追杀她就有那么多,这么一来,她还能沾点公子的光,真是一点都不吃亏。
可是公子居然要将她这个冒牌货往家里带!
难道说,公子其实是要用她来挡桃花债而不是仇家?
她从小就性子野,整天就爱往外跑,对于小娘子之间那些机锋却一窍不通。若是公子有很多很多爱慕者,柳明溪哪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么一想,她不禁有些急了。
不知怎么她就想到了住在万家庄那些日子,热情奔放的小娘子们实在太可怕了!
还有,几个月过去,不知道那人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治好不举之症。或许还没有,不然,他干嘛让人追杀她?忽然觉得这应该就是真相了。
柳明溪觉得他那是分明是咎由自取,谁让他傻都傻了还那么不老实。如今他们早已各奔东西,不,他们都已经完全撕破脸了,那人和那些事都与她无关。
她决定还是继续想那些更为现实的问题,譬如说,如何面对公子在云城可能有的为数众多的爱慕者,还有他那位十分难缠的兄长:杜鸣生。
一想到杜鸣生,柳明溪就一个头两个大。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孽缘?她新找的主子竟然会是杜鸣生的亲弟弟。
莫非这就是前世有仇吗?好罢,不论怎么说,她的命都是他们兄弟救下来的。
若是到时见了面,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杜鸣生明显那么讨厌她,每天都嫌弃她,她是不是该假装根本看不出来,完全不知情,要不要去努力讨好他?
这种虚情假意的事,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何况杜鸣生不喜她,这可能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公子的家人可能一个都不喜她,甚至于他们可能像杜鸣生这样憎恶她,鄙视她,恨不得杀了她!
她还要送上门去碍他们的眼不成?
当然这也并不重要……关键是公子怎么看,她的正经主子是公子。
天马行空了,思绪飞出去了十万八千里后,柳明溪终于找回了重点。
她抬起头望向公子。
公子也正好回眸凝望着她。
四目相对,静静地凝视对方片刻。
“咳,公子,我能不住你家里吗?”柳明溪弱弱地问道,“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没有正式成亲,就这样登堂入室会不会不太好?”
这话说得有些不恰当,毕竟他们在人前都已经有了“奸情”。如果能登堂入室,她岂不是应该装作求之不得?
天啊,柳明溪发现扮作公子的未婚妻实在是太难了。
“你是我的未婚妻。”公子淡定地回答道,他的一字一句都带着无比的肯定。
一个种几乎可以被称为旖旎的气息渐渐开始发酵,就连柳明溪都几乎都要相信那婚约是真有其事,或者说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私情似的。
公子的演技绝佳!
相比较而言,她就时不时出状况,好几次都差点露馅了,她得更敬业才行。柳明溪都快要接不了他的话了,甚至于有种现在就去马车外吹吹风,冷静冷静的念头。
她怎么能屑想公子呢,简直是太……太,太不可所谓了!
“哦。”柳明溪硬着头皮,点头答应下来。
“记住你身份。”公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唇角却微微上扬。
这一次公子的仙姿佚貌并没有起作用,柳明溪瞬间醒过神来,公子其实是在提示她不要忘记自己是什么人,别想多了,她赶紧点点头表示赞同。
她答应得如此爽气,一丝丝羞赧之意都没有……公子的神色有些变幻莫测。
“放心,你定会喜欢那里的。”公子朝她淡淡一笑,似在感慨,又似在叹惋。
柳明溪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她定会喜欢那里?那是他家,为什么她会喜欢?
“可是他们,你知道,你家里……没有人会喜欢我。”柳明溪假意娇嗔道,其实只是提醒他一下,最好他能尽早改变主意。
“明溪,只要我喜欢你,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喜欢你的。”公子似在安慰她,又似在自我安慰。
柳明溪面上的笑意顿时凝住,公子在开什么玩笑?总有一天,他的家人也会喜欢她?她不敢想像就杜鸣生那样的人会喜欢她,应该会弄死她还差不多吧?
公子定是在演戏,柳明溪倏地掀起布帘,假装欣赏风景,实际上是想吹吹冷风,顺便查看一下附近有没有可疑人士出没。
马车外一片空旷寂寥,连个人影都没有。莫非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谁的眼线正在探听他们说话不成?她望着公子,不解地张了张嘴,终是没有问出来。
既然奉命扮演公子的未婚妻,她当然也不能功亏一篑。
于是柳明溪同样正经八百地朝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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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以后,你直呼我的名讳就好。
柳明溪:哦。
公子:那个,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名字?
柳明溪: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公子:我姓……咳,我单名征,你就叫我征好了。
柳明溪:是,公子。
公子:嗯?
柳明溪:征,征。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