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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知道南望递过来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墓地在晚上过来的时候,说不阴森是假的,幸好天边的月色皎明亮,大城市里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无数颗星星在漆黑泛着紫光的天空中闪闪发光,照在荒凉的墓地上,倒也不显得墓地太过渗人了。
除了我和南望面上坦然自若,其他人,到了这阴气比较重的地方,都不免有些瑟缩。
齐元飞带过来的三个人估计是平常亏心事做的不少,三个人的脸被月光照着,都露出几抹惊恐的神情。
至于齐元飞,他的表情也显得很难看,显然也受不了这里的气氛。
“李轻轻,要说就快说!别再磨蹭了,如果你把我骗到这个地方来是为了耍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齐元飞怒视我,俊朗的面容里充满了不耐。
我走到他面前,望着他的双眸,掀唇一笑,然后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为什么我要这么对你……”
我手火辣辣的疼,但比手更痛的是此刻的心。
齐元飞捂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他见我伸出手往一个方向指,顺着目光看过去,发现一个墓碑上刻着一行字,“先考李壮志之墓。”
“李壮志……”
齐元飞低声喃喃,眉头紧蹙,捂着脸的手慢慢垂下来。
似是想到什么,他眼睛陡然瞪大,盯着墓碑上的时间,“五年前……”
南望的双手已然被绳子紧紧捆住,他此刻脸上的笑意消失,神情也变得严肃。
他一直认真地凝视着我,但深眸却从刚刚的闪烁变成了静默的古井。
“五年前的时候,我父亲李壮志被人撞死了,撞我爸的人,就是你爸爸呀。”
我的声音很轻,很飘忽,但说出来像一记记重锤砸在齐元飞的脑袋上,砸的他面色惨白。
“因为你在离这附近的地方上了大学,你爸爸看你的时候顺便来这里考察,觉得这适合建立工厂,就经常到这。有一天,他酒驾,白天的时候开车正好撞到了我的父亲,你爸爸不过心脏病发作,但我爸,死了。”
如果不是齐元飞的父亲撞到我爸,我不会为了钱去卖,也就不会遇到南望。
某种程度上来说,造成我如今这个样子的人,和齐元飞还真是脱不了关系。
回忆过去这样痛苦的记忆,无异于把生命沉重的车轮在我身上重复地压上一遍。
我尽管面色淡淡,但最深处埋藏的苦痛被挖掘出来,只觉得鲜血淋漓。
齐元飞看着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竟有些结巴,“轻轻,我……”
“酒驾撞死了人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明明有罪,你父亲却最后脱罪,为了能让我闭嘴,整整一年的时间,保险公司想方设法地不想把应有的赔偿给我,而你的父亲只在监狱了蹲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通过什么缓刑被放出来了。”
我想起傅行帮我查的资料,眼神就更冷了几分,“齐元飞,我知道你为了能让你父亲顺利脱罪,不惜对律师说,让喝酒的事情全部嫁祸在我爸身上。是我爸,喝了酒,像个神经病一样朝你父亲的车上撞过去……”
齐元飞彻底说不出话,面色阴了又阴,怒气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望着我,张了张嘴,眸色莫名,想说话,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飞哥……”
一个混混见事态不对,试探性地叫了齐元飞一声,“我们还用不用把那小白脸处置了?”
“把他放了。”
我对齐元飞说道。
齐元飞看看我,又看了看安静沉默的南望,缓慢而沉重地点了点头。
“你们把绑他的绳子解了,之后就先离开吧。”
三个混混依言把绑了南望的手给解开,纷纷给齐元飞打了声招呼后,消失在了深邃的夜里。
南望被绑了整整一天,血液都不太循环。
他摩挲着手腕,表情变得冰冷,等手腕上的血回来,他的力气恢复不少后,他一个拳头就往齐元飞的身上砸去。
齐元飞顿时发出一声闷哼,后退几步。
“南望,我对不起的人是李轻轻,可我没有对不起你!”他大声对南望吼道。
南望打了他一拳后,甩甩手,笑意清冷。
他摇头,“元飞,说你蠢,都是在夸你了,之前你来办公室,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全都当成了耳旁风?”
齐元飞怒,“谁都能说我蠢,但你偏偏不可以!”
他大喊一声,向着南望扑过来。
我无心去看这两个人之间的打闹。
我缓缓转过身,往大伯和婶婶的家里走过去。
能当着齐元飞的面,说出那些憋在我心里五年的话,我以为自己很痛快,却没想到心底只浮现一抹郁结。
齐元飞没了结婚的对象,也没了公司。
至于他那个患了心脏病的父亲,因为这个月来齐元飞的不断忤逆,似乎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
这报复算成功了吗?
可不管是否成功,我那再不成器的父亲,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失魂落魄间,我已经走到了大伯和婶婶的住处。
婶婶一直在门口张望我,见到我走过来,十分高兴。
她拉住我的手往里走,我则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婶婶,来的时候有点匆忙,都没给你们带点什么东西。”
“要什么东西!”她又埋怨了我好几句,但听在心里却十分顺耳。
“刚刚央央和我说,你和几个人往村后边的山那去了,我听了之后都担心死了,本来想跟着去,但你大伯说了,轻轻素来是个自己拿主意的,根本不需要我瞎掺和,所以我一直就在门口等你,可终于把你给盼来了,轻轻,你在后面干什么呢?”
我语塞,随便的找了个理由,“马上爸的祭日要到了,我回来了,先去看看的。”
婶婶听到这话,迅速地看我一眼,脸上露出一抹忧伤,但她没多说什么,“轻轻,晚饭肯定没吃吧,我杀了只鸡,现在在锅里炖着呢,一会晚上我们吃点好的。”
走进里屋,已经听到李未央银铃般的笑声,大伯和她玩翻手绳,玩得不亦乐乎。
“婶儿,我帮你切菜。”
我进了厨房,在旁边切了把香菜,听着婶婶再次唠叨起来我的终身大事。
“总得处一个试试看。”婶婶拍了个大蒜,在旁边忙不迭的对我说,“我知道村里的男孩子你可能看不上,首都那么大,总有几个是你喜欢的吧。”
我手里还切着香菜,突然想起来南望和齐元飞还在村后边的那处墓地上扭打的事情。
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轻轻,听到我说话没有?”婶婶问我。
我才回过神,随意嗯了一声,“没有呢,不急,不急。”
“还不急的,我真是要被你愁死了。”
婶婶叹气,没有多说些什么。
过了会,饭菜都差不多了,婶婶对着外面喊了句,“她爸,央央,出来吃饭!”
立即听到李未央欢天喜地的呼喊声。
端菜的时候,婶婶悄悄问了我一句,“轻轻啊,央央在你身边还好吗?这孩子平时还挺虎的,怕给你废了不少心,央央上学的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婶儿,你放心,央央已经上着学了,她刚来的时候挺调皮的,现在已经好多了。”
我随意地应了声,把菜都端上,已经在桌前坐下,门口隔着院子传来敲门声。
“这时候还有人来串门子吗?”婶婶瞥大伯一眼,“是那几个打牌的来找你?”
大伯忙摇摇头,“怎么会呢,我们说好的明天再玩,肯定不是他们。”
我已经拿起了筷子,听到敲门声后放下来。
这声音敲的特别沉稳,听上去,有点像南望的作风。
我心里不自觉被自己的想法怔住,什么时候开始,我把南望和沉稳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画上等号了?
“我去开门吧。”
心里有些不安,我对大伯和婶婶说着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前面。
原本门口还在敲门的声音,似乎是听见了我的脚步,突然不敲了。
隔着门,我的心不知为何愈发忐忑,提高了声音,“是谁?”
“B-O-S-S。”
对面的那个人说话的内容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声音我却是记得的。
我踌躇在门后,其实不想给那家伙开门,但最后还是伸了手把门打开。
门刚被打开,我就看到南望站在我面前。
他脸上挂了不少彩,但依旧是好看的,穿着的西装上面有点脏,我推测和齐元飞打架的时候,他们俩滚到了地上。
“嗨。”他对我笑了笑。
“有事?”我不冷不热的说。
南望微微侧头,似笑非笑,他整个一副拿我没办法的表情。
“我是你Boss,我现在穷乡僻壤无处可归,你得收留我。”
我跨了一步,往南望身后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齐元飞的身影。
“他人呢?”我问。
“被他手下的人带走了。”南望挑了下眉,尽力耐着性子和我说话。
我也笑了,充满讽刺,“大boss,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走,非要在这个穷乡僻壤里赖着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