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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孟千寻一掌打在明川头顶上,他七窍流血,一口血直接喷在离墨脸上,抚着她脸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神也越来越涣散,“对不起……对不起,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
“年年!”最后一刻,他猛然暴呵一声,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挥开身上所有束缚,再次抱住她,双眼满足地合上,鲜血从眼角滑落,滴在她的唇上。
“我多么希望你不是我师妹,而是那个哭哭啼啼的傻丫头,这样我就可以……娶你了。你一定不知道吧,那一半镯子是师傅要我留给未来媳妇的。只可惜,我们的一开始,就错了……”
他就是这样简单地爱着她,他只有一个心愿:保护她,如果加个期限,最好是一辈子。
“啊——”
蓦地,空旷的幽雀大道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长孙一澈看到离墨跪在地上,面色扭曲,眼中弥漫着前所未有的悲痛,她捧着柳叶双唇颤的不行,“明川……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能感受到,明川或许就在这附近!
不然,千叶镯不可能感应到他的召唤,突然出现为她解围。
难道,明川根本就没死,五年来,他从未离开过自己,他一直都在她身边,默默地保护着她!
但如果他真的还活着,他又为何不来见自己?
“明川!”
离墨撑着地面吃力地爬起来,望着一处山谷,厉声大喊。
就在这时,忽然起了一阵风,将那些柳叶卷到半空,竟向着那处山谷飘去。
离墨只觉两手空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如漩涡将她吞噬,也就在那刻,所有的坚强都化作了泪水,她再次跌跪在地上,抱着双臂无助地抽泣起来。
“明川,我好累啊,我们一起回家吧!”
“她在哭。”
粉衫少女心疼地看着离墨,周围静悄悄的,唯有昏鸦飞过城墙发出的聒噪叫声,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只是看着她大哭。
少女不敢想象,这个女人有着和尚离墨一模一样的皮囊,更甚是一模一样的语调,她可以在疯人崖里撑下五年,可以操控最凶狠的苍狼,可以让翠依吓的魂飞魄散,更甚是当着百人的面抽孟千寻两巴掌,她都不曾惧怕。
但是,如此强势冷漠的女人,如今只是柳叶被风吹走,就足以叫她软弱的跟个孩子一般放声大哭。
但是无论这女人是人是鬼,她都不会再是从前的尚离墨了。
因为,尚离墨,五年前就随着明川一起死去了。
眼见离墨随时都会崩溃成魔,石墙上孟千寻悄然打了个响指,城下翠依闻声抬头,见她唇畔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当即会意冷笑,沉声,“再攻!”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说着,那十三个少女再度甩出绫带蜂拥而上,脚下匍匐的几只猎犬也同时向离墨扑去。
可就在阵法即将布好时,那跪着的女子忽然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孟千寻,一双黑眸轻轻掀起,那一眼如冰锥刺骨,看的孟千寻浑身冒冷汗。
女子的眼睛没有半点畏惧,甚至带着几丝冷嘲,然后缓缓抬起了右手。
那手腕上横亘着一条丑陋如蜈蚣的旧疤,在细腻的雪肤衬托下是如此触目惊心,更像是天大的讽刺。
“怎么?”离墨半跪着紧紧盯着那抽来的绫带,后背弓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豺狼,“千叶门大名鼎鼎的十三鞭,就被新任门主操练成了这样?”
而那些猎犬看见她这姿势后,竟纷纷叫嚣着往后退去,甚至屈膝跪下。
翠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一个血衣人突然暴起,身形如蝴蝶穿花,瞬间冲入阵法中,更恐怖的是,那右手牵引着她,恰好能避开每一条缀毒的绫带!
绫带变化间,那血衣人已如鬼魅绕到她身后,右手一把扼住她的咽喉。
“翠依,我们又见面了。”
耳边传来清晰的指节咔擦声,翠依浑身一抖低呼出声,只见那人黑瞳森森地靠近自己,阴冷的声音如蛇蝎一字字扑入耳中。
“昨晚之所以让你活着,就是为了留着你这条命,听到孟千寻像疯子一样咆哮,而如今,你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了。你不是说荣儿爱对你笑吗,不如你下去陪他吧!”
说罢,离墨五指猛然收紧,整个右手已经痛的没了知觉,她知道掐死翠依的那刻,她右手也会永远的废了。
但是只要能为荣儿报仇,便是在所不惜!
同时,被打乱的阵法重新布好,石墙上那孟千寻又是一个响指,翠依顿时瞪大了眼,孟千寻这是要借着自己除掉尚离墨!
她不死,尚离墨都得死!
“啪!”
飞到半空的鞭子却突然应声而断,漫天彩绫被绞得粉碎,孟千寻看清那出手之人,惊讶地倒退一步,颤声道,“一澈?”
这回离墨也愣住了,猛然想起这男人怎么还活着,而且她居然也没事,她敢独自跃下幽雀台就是因为深知自己早已绝情绝爱,难道说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不可能!
想及此,她手下意识一松,翠依得了空抬脚就欲逃跑,离墨清醒过来,怒起一掌就劈了过去,却听那长孙一澈一声大吼。
“娘子莫气,当心伤了胎气!”
胎气?难道就是昨晚!
一瞬,所有人都被这几乎惊为天人的喊声给怔住,连再度升腾的杀气都滞了一秒。
离墨正欲辩解,男人已快她一步,一个箭步冲过来,挥起一掌抨向她颈后。
“你……”眼前一黑,离墨险些气的吐出一口血,“很好!”
做梦也想不到,五年未见,这面瘫男人似乎比初见时更加五内俱黑,更加会演戏了!
“那是,为夫自然是极好的!”长孙一澈笑的眉飞色舞,将她打横抱起,“娘子你说,这回是为夫赢了对吗?”
“你做梦!”
一口老血积在胸口,离墨趁着没晕过去,竟一把勾住长孙一澈的脖子,亲昵地趴在他怀里冲着石墙上的孟千寻招了招手。
而抱着她的男人,脸色顿时黑的要滴下墨来,一边大步向一处走去,一边扣着她的后脑在她耳边狠狠警告道,“尚离墨,你够了!”
这女人,真是半点亏都吃不得!
刚说完,怀里的女子便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像是一只调皮闯祸的小猫,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长孙一澈脚下的步伐渐渐沉稳,本阴云密布的脸上晃过一抹不经意的浅笑。
七丈石墙上气氛凝肃,长孙一凡脸沉默而苍白,宛如雕塑般立着,半晌才吐出一句,“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