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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已是亥时一刻还多了,苏尧也顾不得许多规矩,撑着额头望了一会儿再一旁处理政务的叶霖,连打了几个哈欠,便缴械投降,靠着床里睡去了。
等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叶霖又不在身侧,苏尧望着床幔愣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坐起身来。她自己已经能感觉到睡得一天比一天久了,也没什么兴趣再去翻那些话本子,整个人都神色恹恹精神不起来,不知道叶霖看在眼里又是怎样一番感想了。
洗漱过后便听锦袖过来同她报告,说是典礼司那边已经拟好了封号,单一个“兰”字,将廖沐兰封了兰妃,不日便风光下葬。这事本该有苏尧主持大局,可典礼司还未说出口,便被叶霖直接个给挡了过去,只道皇后娘娘犯了旧疾,不便协理,交给一个信得过的尚宫去办了。
苏尧一面听着锦袖汇报,一面拿着个绣撑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案几,听到锦袖说叶霖自作主张地帮她挡了去,却是“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么一来,还不知道那些稗官野史要怎样写她了,这事儿倒真像是她蛇蝎心肠又善妒,将廖沐兰挤兑死了。好在她也不是在意身后事的人,耳旁风一样听过也就罢了。
锦袖看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那绣撑子,倒是有几分好奇,苏尧抬眼看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晃了晃手里的撑子,问道:“绣工不错?”
锦袖不置可否,“奴婢无事时确实爱绣个花儿鸟儿的。”
苏尧这便乐了,也不觉着不好意思,坦荡荡道:“你别看我,我一针也不会绣,你若是不嫌弃我手拙,这几日便教教我。”
锦袖闻言瞪大眼睛,确定苏尧的确不是在骗她开心,这才惊讶道:“娘娘是当真?”堂堂平溪苏氏的长房长女,大雁相府的大小姐,竟然连最基本的女红都不会,说出去倒是要被人笑话的。
苏尧点点头,“确实当真。”
锦袖一时语塞,不过很快便释怀了,娘娘不会便不会吧,总言之皇后娘娘用那张倾城之色朝陛下稍微笑笑,陛下便不知道把魂儿丢去哪里了,确实用不着这些技艺。
苏尧说要学,也不含糊,当天就拉着锦袖认认真真地学起来。说来也奇怪,她本是一现代人,脑子里没有什么女红的概念,上手却是很快,仿佛她曾修习过,只是一时之间忘记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苏尧睡得都很早,往往不等叶霖回来便已经昏昏睡去,醒来又每每不见叶霖,若不是听锦鸢和锦袖说起,还以为叶霖不曾回来过。
这样几天下来,苏尧便觉着有些对不住叶霖来,虽则她是精力不济,可说到底怎么也该等叶霖吃了晚膳,说几句话再去休息,像如今这样,实在有些过分。
因此,这天同锦袖切磋过女红,苏尧便提前睡了个午觉,好留着精神晚些时候等叶霖回来。哪想到说曹操曹操到,这边刚睡着,那边叶霖就大步迈了进来。
刚走到外间的锦屏间,迎面便撞见守在外面的锦鸢,叶霖微微蹙了蹙剑眉,沉声道:“娘娘还睡着?”
锦鸢本来还有些神游天外,冷不丁听见一声问,只当做了个白日梦,定睛一看,竟真的是叶霖,也是一哆嗦,张了几次嘴,才发出声音,道:“娘娘早些时候起了,说是今儿晚上要等陛下回来,先补补眠,并未想到陛下会这个时候来,这才刚睡下,不然奴婢去叫娘娘……”
话没说完,便被叶霖抬手打住了,声音也放得更轻些,嘱咐道:“既是刚睡,便不要打搅她,你先退下吧,将殿门关严了。”
锦鸢点点头,朝宫里静立的宫娥使了个眼色,一齐带了出去,将殿门掩了,便去寻锦袖轮班去了。
见锦鸢领着一众碍眼的宫娥出去,叶霖这才微微松了紧蹙的眉头,一掀帘幕,绕到内间凤榻边上了。
因是午觉,苏尧也不曾更衣,还套着早些时候的轻罗纱衣,床幔也未放下,朝一面歪着头小憩。
叶霖在凤榻边上坐下来,抬手轻轻地将她的头扳回来,只怕她这样睡着要落枕,哪知道刚一扳回来,那人便又固执地扭了回去,甚至比刚才偏得还要大,轻哼了一声,倒是没有要醒的意思。
叶霖叹了一口气,苏尧一向如此固执,他也不是不知道,也是他多事。几日下来每每见不到苏尧醒着的模样,他甚是担忧,见她睡得香甜又不忍将她叫醒,今日退了一遭政务特意腾出了下午来见她,没想到两个人想到一块去,又撞上她睡着的时候。
这几天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也不见她平日里翻的那些话本子,叶霖将目光从那张宁静的睡颜上移开,四下看看,很快便发现苏尧新近的玩物——刚绣了一半的一条手帕,探身拿在手里看了看,眉头算是完全舒展开了。
原是在忙着这个。叶霖想到什么似的,连忙将目光移向那人胡乱搭在床沿儿的手,削葱根似的白净手指倒是没有什么伤,叶霖也就松了一口气。前世她也是莫名其妙忽然对女红感兴趣,兴致勃勃地同身边的宫女学来,却每每把自己细皮嫩肉的手指搞得鲜血直流,动不动地便扎出一个血口子。
叶霖将那绣撑子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绣的也不甚精致,倒是比前世好上不少,手法也精到些,勉强看得出是在绣什么花,只是红丝绕树,看不太分明。
坦白来说,苏尧是被那道温存目光看醒的,睡梦里便有些不踏实,总觉着有人在看自己,睁开眼,果然直接对上一双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的黑瞳。苏尧一呆,语气里还带着糯糯的困意,语调比平日里软上不少,自己也分不清眼前的叶霖是不是臆想出来的,“你干嘛一直看我?”
叶霖见她醒来,也就收了那宠溺得过分的目光,扬了扬手上的绣撑子,顾左右而言他,戏谑道:“你这绣的什么,我看了好一会而,却看不出来。”
苏尧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也顾不得去问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坐起身来便探手去捉,偏那人有心逗她,向后一扬,苏尧便重心不稳地直接跌到那人怀里了。
意识到自己中了叶霖的“奸计”,苏尧连忙直起身,却是被那人更快地拥住,动弹不得,热气在她耳边散开,低低地染上迷醉的色彩,“怎么了,难道不是绣给我的?”
苏尧耳朵一红,她这都绣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废了多少条手帕,好不容易觉着像点样了,哪知道被他贬得一文不值,因而嗔道:“合欢么,这都看不出,才不是我绣功不好,分明是你眼拙。”
这才正中了那人的“诡计”,叶霖心花怒放,低头便在那人额上印下一吻,低笑道:“怎么,阿尧这是在邀请我么?”
合欢合欢……
苏尧整个脸都烧起来了,还被箍在那人温凉的怀里,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什,什么啊,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
那人也是从善如流,只怕早就在这儿等着她了,淡然道:“恐怕我脑子里除了你也就没什么了。”
苏尧:……
是是是,她认输,她就这么失败,每每想要撩一把美人,都被美人反撩得面红耳赤,论无耻,她哪里是叶霖的对手。
“你知道什么,这合欢别名又叫相思树,我本就没取你想的那层意思……”话说到一半,却是忽然便被吻住了,苏尧眨巴了两下眼睛,后知后觉万分懊悔地意识到——自己又被撩了……
那人同从前一般温柔细致,呼吸缱绻间吐出几个暧昧字眼,“我知道你是哪般意思,你说你想我……想要我……”
慢慢地吻下去,叶霖闭目,在心里默默接道:真巧啊,我也是……
苏尧眼见着他越来越不规矩,只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哪里就“想要他”了……
她不知道还能陪着叶霖多久,叶霖又实在深情,只希望自己尽力,能不枉担他那一腔深情。
她不知道古代的女子如何对待自己的心上人,苏尧晓得自己是实实在在地将叶霖放在心上,连夜来总是梦见自己给叶霖绣手帕,虽知道堂堂大雁皇帝用不到哪女儿家的东西,竟也依着梦里的模样绣给他了。本是临时起意,没想一针一线的绣着,便越发觉出那一份心意来。
她的初衷那么纯洁无邪,哪里有这层意思!还不是他自己的臆想……
苏尧心里愤愤,那人手上却是没歇着,也不顾这青天白日的,抬手摸到束着床幔的丝带,轻轻一拽,便将外界同床榻隔绝成了两个世界。亲吻也渐渐深了下去。
“你……”苏尧话一出口便卡住了,原本对白日宣淫的事情还有几分推拒,意志尚且坚强,只可惜身体已经被撩拨起来。叶霖便是可恶在这点上,他倒是经了两世,对她一些方面的熟悉程度远超过她自己,遇上这等事情,只能是毫无招架之力地任着他胡来。
那人哪里知道片刻间她的心思已是百转千回,只一味地沉迷下去,意乱情迷间嗓音沙哑性感,轻轻唤着她的名字,“阿尧,阿尧……”
玄色的衣袍裹着轻罗纱衣掉落在柔软整洁的地毯上,厚厚的床幔后,呼吸声渐沉渐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