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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白想起了他做过的一个梦。
梦里有两个人,穿着相似的衣衫,看不清面孔。他们面对面站着,周围的一切仿佛被雾气环绕一般,模模糊糊的看不分明。
“是乐白和郑明河的意思吗?”一个人问。
“如果我说,他们俩对此都不知情的话,你是不是会感到安慰一点?”另一个人回答。
那时候无法听得分明的话,这时候却一下子变得清晰可辨,就连当时无法辨认的身份,也都到了嘴边,只需要开口,就能吐出他们的名字。
乐白突然想起曾浩与他告别时,那有如诀别的模样;他想起林原修说着“我能帮你救出他”时的笑容;以及……曾浩在见到林原修的时候,眼中闪过的疑惑与警惕。从头到尾,曾浩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与林原修相识的样子来。
乐白突然有点想笑,从前想不明白的问题,倏地就豁然开朗了。
明明有能力救出曾浩的林原修,为什么非要带上他这个一无是处的累赘?因为林原修需要用他来获取曾浩的信任。或者更进一步地说,林原修希望用乐白,来让曾浩自愿地去死。
想必在离开地牢的时候,曾浩就已经想到了自己的结局吧,所以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来,可乐白却只将它当成了无关紧要的小情绪。
说到底,除了总是轻信别人、往别人挖好的坑里跳的自己之外,乐白究竟还有谁能够怪罪呢?
盯着脚边的骨架看了好一会儿,甚至还蹲下身去伸手摸了摸,乐白歪着脑袋,意识到自己也许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曾浩死了,按理来说,他应该感到难过才是,毕竟不管怎么说,曾浩都是因为他才落到这个地步的——甚至直接一点地说,正是因为乐白总是不去思考一些事情背后的原因,才会导致曾浩死在了林原修的手下。如果那时候乐白安安分分的什么都不做,等君无颜来处理这件事,事情说不定就会有不一样。
——至少,以前的乐白,肯定会这么想的。
可如今,那本该因此而而泛起波澜的心湖,却仿佛一潭死水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就连最开始生出的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也很快就消失不见,仿佛这只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根本不需要倾注太多的关注。
这让乐白感到害怕……不,这本该让乐白感到害怕,可现在,他的胸口空荡荡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好像“感觉”这种东西,已经离他而去了一样。
又在尸骨放的边上站了一会儿,乐白平静地转过身,往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他并不知道林原修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也不知道自己能找到这里究竟是巧合还是被刻意安排好的,对于这个充斥着他所不了解的一切的世界,他没有兴趣去做过多的深入的研究。
当乐白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上已经见不到什么行人了,即使偶尔碰上了几个,也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样,压根没有心思去往抱着一大堆东西的乐白看一眼。
推开自己的房门,乐白没有多少意外地看到占宁和郑明河两个人都等在里面。
听到开门的动静,坐在桌子边上的两人一齐转过头看过来,正准备说话呢,却都在看到乐白手里抱着的那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的时候顿住了。
“这是……?”盯着乐白手上的东西看了半晌,郑明河忍不住开口问道。
“哦,别人给的。”神色不变地走近房间,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到了桌上。因为中途被乐白放在地上过,装着这些杂物的布包上沾上了少许黑色的泥土,看起来显得有些脏,乐白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后,想了想,拿起一个柿饼递给占宁:“吃吗?”
“啊?哦,谢谢。”有点没反应过来的占宁下意识地接过了柿饼,看着坐下来的乐白,神色间有点纠结。乐白却没有去在意占宁的表情,转过头看向郑明河,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郑明河就摇了摇头:“不用了。”
“哦。”得到了回答的乐白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拿起布包里的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因为放的时间有点长了,一开始热气腾腾的包子已经凉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味道还不错,而且莫名地带着些乐白眷恋的味道。
眼睁睁地看着乐白吃完了三个包子,郑明河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有点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没事吧?”
“恩?”乐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点莫名其妙,“我能有什么事?”
“可……”郑明河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在看了乐白一眼后,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也不知道是在顾忌乐白的心情,还是别的什么。
“我就是出去随便走了走,”因为嘴里还有东西,乐白的声音有些不清楚,“你们既然没有在我的脖子上吊一根锁链的话,应该不会连这种事情都限制的吧?”
听到乐白的话,郑明河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将嘴里的东西咽下,乐白歪着脑袋看着郑明河,一脸无辜的样子,郑明河拧着眉看着乐白,声音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你知道我们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你们‘暂时’不会伤害我。”乐白将手上最后的一口包子塞进嘴里,乐白纠正了郑明河的话。
被乐白堵得一滞,郑明河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压下翻涌上来的情绪:“乐白,你听我说……”
“恩,我听着。”挑了挑眉,乐白好整以暇地看着郑明河,“我还是很好奇你能编出什么样的借口来说服我的。”
“乐白……!!”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郑明河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上扬了许多。可对面的人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怒火似的,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抬着眼皮看着他:“我在呢,不用喊那么大声。”
面对乐白这般的态度,郑明河顿时感到一阵无力,就连那憋了一肚子的火都发不出来。
“或者你要告诉我,你其实从来都没有骗过我?其实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郑明河不说话了,乐白却直起了身子,双眼直直地看着郑明河,“又或者……是我自己傻,信错了人?”
对上乐白的视线,郑明河顿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并不是觉得对面的人能够对自己产生什么威胁,而是对于对方给他自己造成的伤害的心惊。
“那个……”弱弱地举起了拿着柿饼的那只手,占宁面对看过来的四只眼睛,忍不住抖了抖,“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先告辞了。”说完,也不等另外两个人的反应,直接站起来,一溜烟地就窜了出去,那速度,就跟有人在后面拿着鞭子抽着赶似的。
占宁一离开,房间里因为他的打岔而稍微缓和了些许的气氛又凝滞了起来。乐白看了郑明河一眼,垂下眼把玩着一小包茶叶。被晒干的茶叶薄脆易碎,用手指用力地一碾,就成了碎末,风一吹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乐白。”郑明河的声音让乐白抬起头来,他看着眼中满是认真与郑重之色的郑明河,不由地有些发愣。
“我知道现在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说着,郑明河略显自嘲地笑了笑,“这都是我自找的,但是——”他看着乐白的双眼,一字一顿地将剩下的话讲了出来,“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我并不是因为你才会对苗青青下杀手,也做不到在你的面前完全不伪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所有的计划里面,都绝对不会将你放在受到伤害的那一部分人当中。”
“……怎么说的好像我是你的心上人一样?”憋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有憋住,乐白吐了句槽,然后,他就看到郑明河……脸红了。
乐白:wtf?!
看着红晕一点点爬上郑明河的耳根,乐白觉得,他大概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这家伙居然暗恋他?丫的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好吗?!
“咳,你好好休息,我们明早动身。”丢下这样一句话之后,郑明河动作僵硬地往门外走去,那目不斜视的样子,看了都让人不由地觉得好笑。
“等等!”在郑明河的手碰到房门的时候,乐白突然出声,吓得他连忙把手收了回来,连脊背都僵硬了:“什、什么事?”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乐白的话让郑明河转过身来,虽然他的表情还是有点不自然,可至少看起来比刚才镇定了许多。乐白坐在椅子上,微微仰着头看着不远处的郑明河:“曾浩曾经替你做事?”
似乎是没想到乐白会突然问这个问题,郑明河愣了一下,继而沉默着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乐白突然问这个是为了什么,可这种时候,他实在是不想说什么谎话——即便他说了,乐白也不会信。
“当初我跑出去的时候,曾浩就在附近,是不是你安排的?”看到郑明河点了点头之后,乐白又问,“我出去的时候没有碰到任何阻拦,是不是也是你事先吩咐的?”
许多事情,当时什么痕迹都看不出来,然而事后回想的时候,却总是能够找到各种各样的漏洞。
“那……”乐白顿了顿,似乎在思索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更为合适,“曾浩现在在哪?”
“你不知道?”郑明河这下是真的惊讶了,“有人在杀死了两名守卫后闯入了地牢,将曾浩救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乐白也只是微微愣了一下:“是吗……”原来林原修是这么遮掩这件事的吗?难怪那时候他根本就不担心那两个守卫泄露两人去过地牢的事情,因为……死人当然不可能泄密。
乐白看了一眼仿佛正在等待宣判的郑明河,摆了摆手:“我问完了,你可以走了。”
郑明河:……哈?
“还有事吗?”一抬眼,发现郑明河还没走,乐白顿时有点不耐烦。
郑明河:……这就走。
看着带着点类似小媳妇的哀怨离开的郑明河,乐白挑了挑眼角,继续窝在椅子上发呆。
出乎意料的……好吧,也算不上有多出乎意料,郑明河对自己有某些心思的这个消息,并没有在乐白的心里引起多大的波澜,就好像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在显示屏上上演着的、与他无关的事情一样。
乐白觉得,这样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又发了一会儿呆,乐白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上床睡了。
这小地方的客栈里的床自然是比不上君无颜特地给乐白准备的大床的,被褥也并不怎么柔软,可也许乐白是真的累了,没多久他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脑袋被轻柔地抚摸着,一下一下的,带着能够让人沉溺的温柔。温暖的指尖插-入发中,搔过头皮,让乐白的心脏处传来暖融融的感觉。
缓缓地睁开眼睛,乐白看着属于君无颜的那张脸,有些迷糊。
“……梦?”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乐白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对,”君无颜的指腹轻触上乐白的脸颊,神色温柔,“是梦。”
愣愣地睁着眼睛,盯着君无颜看了好一会儿,乐白突然伸手抓住了君无颜的手。
另一个人的体温透过肌肤传递过来,那真实的触感让乐白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他垂下头将头靠在君无颜的肩膀上,闷闷地说了一句:“肩膀借我靠一下。”
乐白说是“靠一下”,就真的只是靠一下而已。他没有哭,也没有说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那么静静地靠着君无颜,直到再次醒来。君无颜也不说话,任由乐白靠在他的肩上,渐渐地沉入睡梦当中去。
也就只有梦里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乐白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自嘲似的笑了笑,现在的君无颜见到他,指不定会不会想要弄死他呢。
掩着嘴打了个哈欠,乐白起身洗漱了完,一出门就看到了守在门外的两个人。见到乐白出来,占宁的脸上立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你终于睡醒了!”
乐白:……
被占宁那莫名的热情给弄得有点纠结,乐白顿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你们在外面等很久了?”
“当……”“没有!”在占宁说话之前抢了先,郑明河一脸正直,“我们也刚起。”
占宁:……你敢不这么睁着眼说瞎话吗?
乐白:……你表现得敢再假一点吗?
抽了抽嘴角,乐白决定无视明显不太对劲的郑明河,转向占宁:“你们怎么不喊我?”
一听乐白的问题,占宁立马转头看向郑明河。
乐白:……
郑明河:……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啊不对,这句话貌似不是这么用的。拉回了自己有些跑远的思绪,乐白摸了摸鼻子。
“你……”郑明河看了看乐白,似乎有些惊讶,“今天心情不错?”
“有吗?”乐白偏了偏脑袋,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虽然只是个梦,但毕竟是见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了,哪怕两人根本就没有说多少话,可这也足够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了。
所谓的感情,就是这么个让人摸不清的东西。
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乐白看向另外两人,说出了一句非常符合自己凡人身份的话:“早饭吃什么?”
占宁:……妈蛋完全忘了这一茬。
“隔壁那条街上有家包子铺不错,菜馅儿的和肉馅儿的都有,”比起占宁的一脸懵逼,郑明河显然早有准备,“这镇子里味道最好的豆浆距离包子铺两间屋子,卖豆腐花的就在包子铺边上,还有……”
郑明河毫不停歇地就说了一长串,把这镇子上几乎所有能吃早点的地方都说了一遍的样子,看的占宁嘴都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当郑明河结束了“小镇小吃介绍”的时候,占宁的眼中已经满是敬佩的神色了。
至于乐白,则在终于听完了郑明河那长长长的介绍之后,抽了抽眼角:“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里的店家告诉我的。”郑明河一脸的淡定。
占宁:……原来你昨天和店家聊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打听这些东西吗?!
莫名的,占宁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刷新了。
“想吃什么?”没有理会占宁的想法,郑明河看向乐白,等着他的回答。
乐白:这是一个深奥的问题。
于是,为了乐白的早餐问题,三人一直磨蹭到了快中午才动身。
乐白:能不能让我吃个午饭再走!
占宁&郑明河:闭嘴!
接下来的几天,也和这第一天没有太大的差别,每天除了吃住之外,都在赶路。也不知道是不是乐白真的挺想君无颜的,每天晚上都会梦到这个家伙,这也导致乐白的心情一直都维持在标准线以上的水平,弄得另外两人总是拿奇怪的眼神瞄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事物一样。
想到自己在醒来之前,故意告诉君无颜郑明河告白的事情后,对方那一下子就黑下来的脸色,乐白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不小的弧度。
不过不知道郑明河是害羞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在那天被戳破了心思之后,乐白都是由占宁给带着了,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这倒是让乐白有点惊讶。不过,因为之前郑明河伪装得那么好,他压根就没有察觉到郑明河的心思,这时候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也依旧没有什么实感。
……总觉得这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啊有没有?!
完全没有办法将郑明河代入暗恋自己的角色,乐白干脆就用和以前一样的态度相处了。
让乐白感到有点奇怪的是,虽然这几天里面,三人所走的路,都是比较偏僻,人也比较少的那种,可这一路上,他们竟然一次都没有遇上过君无颜派来的人,不管怎么看,这都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难道……君无颜真的已经放弃他了?
用力地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脑袋,乐白将注意力放到了其他事情上去。
在乐白与君无颜分开的第五天,三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不知道位于魔界哪个地方的一处峡谷,峡谷的两边相距大概五六公里,上宽下窄,从上往下看去,就像一个漏斗似的。峡谷不知道有多深,反正以乐白的眼力,压根就看不到谷底。
“就是这里吗?”对于能够从魔界进入仙界的地方,乐白还是很好奇的,他看了看四周,眼中带着少许的跃跃欲试,“该怎么做。”
“跳下去。”占宁的回答简洁明了,没有一个字的废话。
乐白:
“就是跳下去啊!”看到乐白一脸“你在和我开玩笑吧”的表情,占宁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非常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
……不不不,一定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乐白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
这俩人都能飞,待会儿肯定也只是飞下去吧?并不是他所理解的那个“跳下去”对吧?
低头看了看脚下那深不见底的峡谷,乐白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求救似的看向了郑明河。
对上乐白的目光,郑明河朝他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然后伸出手,一把拉着乐白跳了下去:“我们走吧。”
“……啊啊啊啊啊!!!”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地就被连带着给扯了下去,乐白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响彻云霄的惨叫,闭上眼睛跟八爪鱼似的手脚并用地抱住了身边唯一能够抓到的人。
然并卵,那不断下坠的失重感,还是让乐白喊到连嗓子都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