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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岁烛神色更加黯然,目光隐隐含着水雾:“他……他……”李岁烛声音哽咽:“他的身体快撑不住了……我这心里……”李岁烛几乎不能成话,停了好一会,才继续开口:“要不然,我也不会如此为难姐姐……”
赵氏眉头皱的死紧,心里异常不是滋味,即为徐家定自己女儿别有用心生气!又心疼李岁烛!她就说徐家这样好的婚事怎么会落他们家头上,原来是想找个好拿捏的人家!
赵氏心里同时又松口气,她一直担心徐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龌龊事,原来是徐阁老身体出了问题,这与冲喜有什么区别!
可,赵氏心里再不高兴,也知道分寸:“怎么会这样,如此突然……”没听老爷说啊!
李岁烛深吸一口气:“他这人总是国事大过他的身体情况,对谁都不曾提及,皇家最近又是这个样子,想撒手不管都不可能……”
赵氏沉默下来,这是她最不想面对的事——亲家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李岁烛看着赵氏,心中愧疚,眼泪更是不用伪装便落了下来,她说的也不全是假话,徐千洌是出了意外的,她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天天对着徐千洌,往事种种跃上心头,她怎么能真当他还是死气沉沉的牌匾,怎么会不心软:“让亲家为难了,实在是他爹身体不好……我才急急给子智……”
赵氏见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心里揪痛,顿时慌了手脚,平日里那样冷静自持的人,如今伤心成这样,感同身受的也红了眼睛。
李岁烛见状,心中更加难受,可是有什么办法:“最近这种情况,他的精神状态越加不好,我就怕……就怕她突然……姐姐!”李岁烛迫切的拉住赵氏的手:“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不顾你的感受也罢,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啊,我这心里……”
赵氏急忙开口:“我懂,我懂,您别着急,两个孩子的事好商量好商量。”
李岁烛没敢放松,戏做到这一步,自然要做到全面:“我知道亲家疼女儿,亲家公更是舍不得爱女,可……我是真的担心,担心他连孙子都看不见……”
赵氏心疼的还能说什么,话到了这个节点,李岁烛就是让两孩子明日就成婚,她能不同意。
李岁烛更加握紧了赵氏的手:“我知道说这些,是我徐家亏欠了你们。”
“说这些做什么,都是一家人。”
上一世怎么没发现赵氏是如此软心肠的人:“若是姐姐同意,我以徐家列祖列宗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亏欠了端木徳淑,端木姑娘嫁入我徐府后,我绝对不给仙儿立规矩,更不用给我请安,家里大事小情她都可以做主,每个月回您府上住半个月都行,亲家母,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亲家母——”
赵氏扶着李岁烛的手,能说什么,心里再不情愿再舍不得自家孩子,可两家是结亲又不是结仇,再说谁家没有难事的时候。
再说李岁烛以徐家列祖列宗起誓,也是拿出诚意的,这种程度的让步,对自己来说,出乎意料,对仙儿也最有好处。
李岁烛闻言,心中亏欠的擦着眼泪,却不给人秀气之感,头上朱钗简约大气又不失通透莹润,她的伤怀是不需要怜悯的悲伤,令人触动却不柔弱,仿佛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能撑起一片天。
这也是赵氏肯让步的最大缘由——信任李岁烛的为人。
李岁烛心中挺惭愧,对端木徳淑和徐子智使手段,她没有任何愧疚,一对贱人罢了!
可对同为人母的赵氏,多少有些愧疚,可想想彼此生的一双儿女,哪个是省油的灯,报应在她们这些做长辈的身上也是应该的。
想到这里又觉得荒谬,这与迁怒有什么区别,好像她儿子做出那等残忍的事,都是自己教的一样!她那一句教他那样为人了!她就不该让他生出来。
说这些有什么用,偏偏那两孩子都活的好好的,都是命,她和赵氏都要认。
李岁烛擦好眼泪,她不会对端木夫人说,不往儿子房里添人的话,这种事在感情浓烈未经风浪的小两口看来是甜腻到心里的好事,但对深知人事、并不看重这些身外物的当家主母来说是负累。
何况房事伤身,端木徳淑又小,端木夫人未必愿意自己的女儿服侍子智,赵氏应该是那种能让下面的人代劳的并不主张亲自下场,看她在后院的行事风格就能看的出来。
赵氏见状松口气,但该表现的不舍一点不能少,就是要让徐家知道,她女儿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同意嫁进她们家的,心里又有些怨对方精心策划:“我和他最看重这个女儿……她爹更是……如今刚刚定亲就嫁,我这心里也……”哭,谁不会,她自然也是有经验的。
李岁烛立即开口‘迫切又诚恳’:“我懂,我懂,其实让子智入赘也行,我就是想让千洌他……他看一眼孙子……也恳请亲家能让两个孩子生的第一个男孙……姓徐……”
赵氏顿时目瞪口呆!
李岁烛真心实意啊!对方能接手了多少,最好把徐子智写入端木家族谱,以后有了罪孽也都报应在端木府身上好了。
下一刻,李岁烛便就觉得自己有些不是东西!人家肯嫁女儿‘降妖’已经不错了,她还想把烫手山芋扔出去,让对方永世不得安宁吗!
何况,她就能确定元宵是第一胎,万一是第二胎呢,她是要老大不要老大。李岁烛一反刚刚的一切尽在掌控,笑的有些尴尬,她无法保证哪一胎是她的宝贝孙子:“是我失态了,亲家见谅,是我太心急……”
赵氏被震的神形剧烈的心堪堪稳住,险些被吓出一身冷汗!她家又不是没有儿子,入赘回来还不让人笑死!族里怎么看,未来的儿媳怎么看?
看来对方是真急了……赵氏不是不理解,同为母亲,她能感同身受:“妹妹说的什么话,谁家没有难事的时候,这件事我做主,现在就应了,妹妹想提前到什么时候。”
李岁烛也不扭捏,当下开口:“您看……这个月低行不行……”
赵氏闻言,眉头顿时皱的死紧,也太赶了,还有半个月就到了,就是准备一张椅子的时间也没有。
李岁烛见状,自己改口:“那……下个月月底呢……”
赵氏深吸一口气,既然都答应了,她也不是没有魄力的人:“好,下月底。”一锤定音!
李岁烛闻言,紧绷的精神缓缓松弛,才有功夫悄然松口气,深谙谈判之道的她如愿定下了需要的日子。
一个时辰后,李岁烛目送所有的宾客离开,这一整天一直笼罩在她眉宇间的忧愁,随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缓缓散开,整个人慢慢变得,刚毅冷漠。
阿土的心一颤,不自觉的垂下头。
李岁烛站在温泉庄子门外,望着渐渐远去的车马痕迹,心里冷漠如霜,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未来那两个人若是因为不幸福还要屠城——
李岁烛冷——
……
“母亲。”徐子智恭敬的站在正堂的厅房内,接受母亲的传唤。
李岁烛闻言,过了好一会,方才放下茶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青竹长袍,身形如玉气质清冽,眉目更是别具一致的好看,绝不可给人阴翳之感,相反,他看起来更加温和无害,冷静自持!
可这些都是包裹着腐朽恶臭的表象罢了,他的内心桀骜不驯、目中无人、天下之大唯一容的下的就是他自己。
徐子智慢慢的等着,天荒地老,他的耐心永远不会比别人少。
李岁烛没闲情跟她比这些,但还是忍不住反感他这张波澜不惊的脸,真若无欲无求,外面为什么乱成这样他心里没点破数吗!“有件事通知你。”
“母亲请讲。”
“你父亲和端木府商量过了,下个月底你大婚。”
徐子智猛然抬起头!
李岁烛没有逗弄了他的心情,逗个狗尚有三分乐趣,逗豺狼孽畜就是自己找死:“怎么?太早了!?”
徐知乎精神还在飘,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难以相信的神色近乎迷茫,他才刚……订了婚……
李岁烛不屑于顾的扫他一眼,以后成了婚是不是脚都不知道迈那只了,死女人身上算了!那点出息!丢人现眼,出去!出去!不想多看他一眼!
徐知乎走出正厅后,精神还在迷茫的乱飞,他下个月要成婚了,大喜稳如山,徐知乎现在稳如五座大山!
辞诡最先上前:“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少爷大喜。”
徐知乎闻言神色更淡,表情更稳,连声音都不起一丝涟漪:“婚事而已,总是要成亲。”何来喜不喜,何况,她只学了几个月规矩,娶回来能做什么!能支撑门楣还是代替母亲待客,还不是要麻烦母亲教导。
辞诡一头雾水,少爷不是一直盼着吗?自己揣测错了?辞诡不解的看向一旁的诫谄。
诫谄看也不看辞诡,跟上少爷的脚步。
辞诡见状,急忙追上,算自己多嘴!
……
端木府内的听雨楼,廊下烛灯半熄,夜已经深了,值夜的婆子下人已经散去。
赵氏这些日子都在陪大女儿睡,虽说没有这样的规矩,但端木府赵氏就是规矩,她要陪闺女睡,谁还能有意见。
“我和你父亲将你婚事提前,你可不高兴了。”端木徳淑一只手抚摸着女儿的发顶。
端木徳淑虚枕着母亲的手臂,窝在母亲怀里羞涩的卷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小小的床帏中温馨甜蜜,摇摇头:“我知道娘是为我好。”
赵氏叹口气:“是我和你爹爹对不住你。”
“哪有,娘和爹爹对我最好了,娘以后不要这么说,女儿不爱听的,女儿知道娘最疼我。”
“你这小嘴。”
……
徐知乎这些天非常忙,忙的几乎脚不沾地,徐府出出入入都是他的人,繁忙犹如闹市!
他要成婚了,方知成婚的大小细节异常繁杂,要安排的事非常之多,每天都要应付各种各样的新问题应运而生,不国事还要繁忙,让他抽不出时间想其他的。
徐知乎这些日子越加沉稳、老练,很多他父亲不参与的事,都能一手揽下,独挑大梁。
皇宫里的是是非非不再参合,冷着脸一心忙活自己的婚事。
时间太赶,事情太多,他需要处理的事情挤压着忙不过来,新房室内宽窄已经送去了端木府,端木府匆忙打女儿陪送的家具,他还要跑一趟他们寻的木匠那里,亲自再确定一遍款式和花型,必须用他话的方可。
新房的摆设添置,小仙的四季衣物,成婚以后正好入冬,还要添置不少棉服棉被,他们新房后院的小花园也要重新请园匠布局过,浴房也要重修,重新挖两个水道,一个供应浴房十二个时辰热水,一个净房,通风也要重新做,忙的没有时间停步。哪有功夫管宫里死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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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12点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