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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
“是十四弟啊。”胤禛将胤祥送回住所,转身离开就听见有人喊他,回头一看,只见胤禵和胤禩并排走着,胤禛点头示意,“八弟也在啊。”
“四哥,你这是去哪儿啊?”
“正准备回去休息。倒是你,刚从塞外回来,怎么不在屋子里休息?皇父布置的功课做了吗?”
胤禵一听功课脸就垮了,求助地看着胤禩。胤禩见此急忙接过话,“四哥,你可是冤枉小十四了,他就是找我请教功课的。”
“哦?所以八弟被十四弟请过来教功课?”胤禛转向胤禩,语调上扬,明显的质疑和不满。
胤禩尴尬的笑笑,手扯了扯胤禵,却见胤禵后退一步,慢慢移步缩到他的身后,胤禩暗骂一句,不讲义气。
“怎么?”胤禛挑了挑眉,实在不明白自己面前的两个弟弟在搞什么鬼。
“四哥,是这样的,小十四听到小十三出宫了,担心小十三,就拉着弟弟陪着他一起去找小十三。”胤禩一咬牙,把什么都招了,完全不理胤禵扯他衣角的手。
胤禛愣了愣,没曾想到胤禵竟是跟着十三出宫的。胤禛想拉胤禵到面前,但是胤禵却又往后缩了缩,胤禛只得尴尬地放下手,语气放缓,“十四弟,你看到我和十三弟了,怎么不出来呢?”
“你不是想要单独和小十三聊聊吗!我跑过去凑什么热闹。”胤禩在一旁都为胤禵着急,没想到这熊孩子什么都敢说,急忙解释,“四哥,你别听小十四瞎说,我们……”
胤禛对于胤禩摇了摇头,只静静地望着胤禵,而胤禵却把玩着挂在腰间的玉佩,愣是不搭理胤禛。胤禩在一旁欲言又止,没办法,他刚想开口就被自家四哥瞪,想说说小十四吧,人家玩玉佩根本不搭理你。这算怎么回事啊,胤禩无奈地在一旁叹气。
“你到底想怎样?”胤禵见胤禛没有放弃的意思,终于忍不住了。这也让一旁的胤禩松了一口气,再这么静默下去,他可受不了。
“十四弟,你就这么跟了我和十三弟一路?”
“怎么可能,小爷会这么傻?”胤禵一脸高傲地反驳,让一旁的胤禩直想捂脸。
“是吗?那明明关心人家,却躲在远处不让别人知道,这种行为不傻吗?”
“谁说小爷关心小十三啦,小爷只是去……”胤禵有点语塞,拉了拉胤禩,却见胤禩不搭理他,他只好继续结巴,“去……去……去了解民情的。对,小爷就是去了解民情的。”
胤禛饶有兴趣地看着胤禵的小动作,只觉得现在面前这个踌躇的小男孩无比可爱,此时的他真无法将面前的小男孩跟前世那个一脸倔强地顶撞自己的十四贝子合二为一。但听到了解民情时,胤禛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过他明显比胤禩淡定,因为胤禩此时真的举袖捂脸了。
“哦?了解民情?那十四阿哥都了解到哪些民情。”
“哼!少看不起人。四哥可知如今京中都在议论什么事?”胤禵想到自己听到的事,挺了挺小胸脯,打定主意要让自己四哥刮目相看。
胤禛想了想,他刚回来,就去了宗人府,还真不知道最近京中发生了何事。最近的邸报也没说什么啊。
“十四弟,今天折腾了一天,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胤禵刚想向自家四哥炫耀一番,却听八哥发话了,心不甘情不愿地瞪着自己八哥。胤禩无奈上前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就听胤禵说道,“真的?八哥不许骗我。”
胤禛在一旁看着胤禩和胤禵拉钩保证的,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么看怎么刺眼。所以胤禵打算跟胤禛告辞时,看到的就是自家四哥的一张黑脸。胤禵心有戚戚,但想到八哥的话,又抬头挺胸,抱拳说道,“四哥,八哥说兹事体大,他会跟你交待清楚的,弟弟明天还要上课,先告辞了。”胤禛微点了下头,胤禵就转身离开了。
胤禛望着胤禵走进去,也转身离开了,完全没有和胤禩一起的意思。胤禩见此赶紧追了上去,“四哥,你等等弟弟。”
胤禛瞥了胤禩一眼,语调颇为怪异,“八弟好本事,小十四对我这个哥哥可没见这么乖顺。”
“四哥就是平时太严厉了,不要说小十四看见哥哥就怵,连弟弟我都有些怕哥哥。”
胤禛听到胤禩这么说,感觉心情更恶劣了,加快了脚步,心中一个劲说服自己,自己都两辈子的人,千万不要跟这么一个小孩子计较。
“四哥,你慢点。弟弟我真的有事跟你说啊。”胤禩见胤禛加快脚步,也赶紧跟上,怕胤禛就这么跑了,迅速拉住胤禛的衣袖。
胤禛对于胤禩这样无赖的行为又好笑又无奈,深吸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后,悠然开口,“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四哥可知道,九月初五是什么日子?”
“九月初五?不就是前几天吗?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啊。”胤禛想来想去,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四哥,你可真是贵人事忙。九月初五是乡试放榜的日子。”
“恩。”胤禛点点头,想起来了,八月巡幸的路上,皇父是有提到过这次顺天府乡试,只是乡试跟他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主试,他干嘛要记住。胤禛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却对着胤禩耐着性子问道,“你跟小十四说兹事体大,是跟今年乡试有关?”
胤禩点点头,对着胤禛说道,“四哥,你不知道,乡试一放榜,落第士子就闹上了,沸沸扬扬都折腾好几天了。我和十四弟在街上转了转,到处都是士子们写的《士子揭世文》,孩童们还在传唱这类的童谣。”
“皇父知道吗?”
胤禩摇了摇头。胤禛见此皱了皱眉,刚想拉胤禩去禀告皇父,就听胤禩说道,“四哥,你别误会,弟弟摇头是不知道皇父知不知道。不过这么大的事,皇父不会听不到风声的。”
“士子们闹什么?”
“还能闹什么,落第士子看着榜单上的名字大多是大臣子弟,觉得此次乡试有问题呗。”
“这次的主考官,我没记错的话是李蟠大人和姜宸英大人吧。”
胤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太清楚,突然想到什么,“老姜全无辣味,小李大有甜头。童谣是这么唱的。四哥,这是在说李蟠和姜宸英吗?”
“恩。对了,那个《士子揭世文》到底写了什么?”
“四哥……”胤禩为难,他连主考官都没弄得清,就说明不上心啦,怎么可能会把那么长的文章记下呢?如果不是小十四逞强,他怎么会跟四哥说起这事。想起皇父过几日要询问河道的事,胤禩脑门都隐隐作痛,自己这两日还是在家好好读书吧。
胤禛想了想也知道自己为难胤禩,毕竟最近皇父布置的功课都是河道方面的,对于乡试,他们兄弟都没有关注。想到这,他突然想起下个月要随皇父视察永定河堤,最近也是要做做功课的。只是这乡试的事,要不明天去看看?胤禛这么思考着,也发现他们到了住所,却见胤禩丝毫没有回去的念头,挑了挑眉问道,“还有事?”
“那个,四哥,十四弟让我跟你说,这事可都是他的功劳。当然,我也承认,如果不是十四弟要去逛逛戏园子,我们不一定知道这事。所以你一定要记住都是十四弟体察民情体察出来的啊!”
胤禛面带疑惑,不明白胤禩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就是那个……您能送小十四一样东西表示一下奖励吗?”
“你没钱?”
胤禩听着自己四哥的话差点没吐血,他送和四哥送意义能一样吗?再说他已经向胤禵保证过了,一定让四哥大出血,哎,他当时怎么就这么答应了小十四啊,四哥是这么容易搞定的吗?“小十四看不上弟弟的东西呀。”胤禩讪笑道。
“十四弟想要什么?”
“就是皇父赏你的马啊!”胤禩回答完才发现,有些不确定道,“四哥,您答应了?”见胤禛点头,他还是有些不确定,想要拉着胤禛再确定一下,却听胤禛说道,“明天我派人给小十四送过去,天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好。”胤禩确定胤禛是答应了,又怕自己再磨叽他反悔,就迅速撤离,等进家门后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和四哥告辞呢,真是失礼啊。回头望去,却见自家四哥才步行几步,这是?此时胤禩才反应过来,自家四哥是看着自己进了家门后才离开的。这个严厉的哥哥怕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主。自己选住址时挑在他家旁边,当时是怎么想的呢?不是早有预感了吗。
胤禛并不知胤禩的想法,这天晚上他想的事情很多,有这次乡试的事,还有就是十月巡视永定河堤的事。河道历来是朝堂的大事,这次皇父带着他去,未尝不是带着考校的心,自己还是上点心吧。至于乡试的事,明天抽空去看看吧,总觉得不去看看不放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哎,难道自己真是劳碌的命?
翌日,胤禛去上早朝前特意跟那拉氏嘱咐,让人将皇父赏的那匹枣红马给胤禵送去。那拉氏虽然奇怪自家爷怎么想起送马给十四弟,但她也知道自家爷对兄弟不薄,也不多说什么含笑应了。
胤禵看到马是何等欢喜不谈,只说胤禛在早朝后,换下朝服,穿了便服,带着侍卫便到街上转悠,还别说,这乡试的事闹得挺大。他只在路上走着,就能听到行人的议论声。
史贻直、张廷玉、鄂尔泰、年羹尧、励廷仪,这些熟悉的人名,胤禛想忽视都忽视不了。难怪他从听说这事开始就一直不安稳,他都忘了未来他的能臣们如今还要乡试。当年用他们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些人竟然是同一届的?想起这几位未来的成就,这李蟠大人和姜宸英大人也算是慧眼识珠。但其实他对这二人没有什么印象。胤禛想了想也明白,如今这事闹成这样,即使重新开考,也定是需要有人为此次事件负责。而这负责的人想到不用想,自然是此次的主考官和副考官。
想到这些,胤禛真为李蟠和姜宸英惋惜。但目前这情况……胤禛望着面前川流不息的人群,耳边时不时冒出一两句激愤之词:
“史贻直、潘维震的父亲乃是主考,你们说他们能没有问题吗?都说姜宸英是刚正之士,可你看看这榜单,没鬼,谁信啊!真真是世风日下。如果此次朝廷不能给我等一个说法,我等就血溅此处。省得被人说我们这些读书人没有骨气。”
“就是!榜单上不是励廷仪,就是年羹尧、刘师恕、张廷玉之流,他们凭什么啊,还不是因为他们是大臣之子。那李蟠苟徇私情,见钱眼开,以钱取士,定是在科举中得到不少好处。”
“爷,这里太乱了,实在不是您该待的地方啊!”胤禛一旁随侍的傅鼐看着周边士子们越来越激动的情绪,有些不安,上前劝了劝胤禛。胤禛该听的都听了,也没打算多停留。在傅鼐等人的护送下远离了那些士子。
只是在转角,胤禛再次回头看向那些愤愤不平的士子们,心中却有着说不出的感慨。他不知道这李蟠和姜宸英到底是怎样的人,但他们选拔出的人在未来是真真成为了他雍正朝的肱骨之臣的。未来那些人的成就足够证明这二位大人慧眼识珠,但是如今,谁又相信。都说帝王无情,但是该如何有情,帝王所能做的不过就是在面对事情时选择最佳的方案。就如同眼前,在目前情况下,只能舍弃了李蟠和姜宸英,他们二人一个是康熙三十六年的状元,一个是康熙三十六的探花,才华不必说,他们的仕途也不过刚刚开始,但是却要被舍弃、被牺牲。对这二人又可曾公平。但是除此以外,又能让谁负责这件事呢?而这些口口声声要声张正义的士子们,他们可曾想过他们的行为是在毁掉两个无辜人的前程,而原因仅仅是因为上榜的人多为大臣子弟。谁又规定了大臣子弟不能才华横溢了呢?这世间的事啊!果真是谁也说不清,两位大人的清白也只有时间能证明了。
“爷,您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罢了。”胤禛转身离开。
顺天府乡试之事,康熙最终决定,在十月戊寅,再重考一次,这次的正副考官分别是翰林院侍讲汪灏、编修查嗣韩。而此时康熙正带着胤禔、胤禛和胤祥巡视永定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