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七十年前的来信

典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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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逃出来的后生正是我的爷爷典南三,他是个研究考古的学人,年轻有为,二十五岁便担任民国中央研究院史语所的研究员,据说和时任所长傅斯年颇有交情。

    他在三七年南京保卫战时期曾被日军俘虏,关押在了集中营里,所幸在被处决的前一天晚上逃了出去。

    后来爷爷一路南下去了香港,四五年抗战胜利时只身回到南京继续搞他的考古研究。

    解放后爷爷回乡赋闲,由于早年是史语所的,所以下过不少陵寝墓葬,对里面的一些机关密物都有不少了解,晚年便醉心于研究天工之术,仿着古代的能工巧匠制造了不少稀奇的小玩意儿。

    在爷爷三年前去世前夕,他还赠与了我一本名叫《天工秘谱》的书。我翻了翻,本以为讲的应该是一些机械或者机关之类的,却意外的发现远不止那么简单,里面有许多玄学方面的东西。

    除了研究天工之术,爷爷对风水八卦、奇门遁甲之类的也有所涉猎,但这些东西在解放后大多被当作封建迷信破四旧给破了,爷爷也很少再对外提及,只是偶尔会给我这个小孩子讲些,我觉着稀奇,听得倒是津津有味。

    童年对人的影响确实是深远长久的,从小耳闻目染,我不禁对这些老祖宗的智慧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但可惜并没有太多慧根,琢磨了许多年风水玄学,也只懂了点皮毛。至于那本爷爷赠与我的《天工秘谱》更是一窍不通,我估计是自己理科差脑子转不过来的缘故。

    后来我在大学读了古文物鉴赏与修复专业,也算是如愿以偿的继承了爷爷的衣钵,但这只是我自己的心理安慰,事实上我与爷爷相去甚远,爷爷在二十五岁能够混到中央研究院史语所的研究员,而我二十五岁却只在古玩旧货市场租了间门面摆摊子,基本上是在和假货赝品打交道。

    虽然我一直觉得爷爷是个比较传奇的人,但此前却从未听说他和什么太平天国宝藏扯上过关系,更不知道他和那位卫师长去藏珑山古墓摸金的事。

    这一切的起源都要从几天前我收到的一份来自莫斯科的国际包裹说起。

    说来也怪,我在俄国压根就没有认识的人,谁会大老远的送来送件东西?我满肚狐疑地打开包裹,发现里面有一封老旧泛黄的书信,和一个刻着隶书“墨”字的菱形挂件。

    我研究了一下那个挂件,估摸着如果不是高仿的赝品,那就极有可能是南北朝时期的一个镶玉青铜坠。

    南北朝时期玉器和青铜器均处于历史的断裂层,尤其是玉制品,有学者甚至发出了“魏晋用玉而衰”的慨叹,所以存世之玉器并不多见,物以稀为贵,眼下这个镶玉青铜坠应该值不少钱。

    我又拿起那信件端详起来,发现信封上印着一个模糊残缺的民国总统府图案,寄信日期显示为1945年8月1日。

    最令我感到讶异的是,落款竟是典南三也就是我爷爷!我看了眼收信人,上面写着任之。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书信阅读起来,越往下读却越觉得不靠谱,感觉就像个半成品的志怪小说。

    信里面所记录的内容正是爷爷在三七年和那个卫姓师长藏珑山摸金的事情,刚开始看完,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冒充我爷爷给我制造的一场恶作剧,但后来当我把信拍下来传给远在新加坡做生意的老爹时,他竟笃定地告诉我那是老爷子的真迹无误。

    这究竟是谁寄来的?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我本想等几天看看有什么新的情况,可一连三四天竟一点动静也没有!那信倒是还好说,主要是那青铜坠,看上去是个古物,虽说应该值不少钱,但我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万一是个国家追赃的文物,查到我这可真就是哑巴吃黄连了。

    正当我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有一个人造访了我的店铺。来人梳着个飞机头,戴着圆框复古墨镜,夹着一个公文包,看上去有些滑稽,一开始我没认出来是谁,还以为是来收房租的。

    当他用蹩脚的英文说出一句,“Long·time·no·see,my·best·friend!”时,我隐隐听着有些耳熟,于是试探性的回了句:“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那人缓缓摘下墨镜,哈哈大笑:“两副忠义胆,刀山火海提命现。”

    这时我才惊喜的发现来人正是我大学时的好哥们郑天。

    上学那会我们拉帮结派,不仅在学校里混,还跑到社会上混,当然也闹了不少事,好在郑天他家里有钱,许多事情都是他给我们花钱摆平的。总之,快意江湖全凭兄弟义气。

    后来毕业了,我自己开了家古董铺子,郑天则出国深造,彼此许久不联系,听说他最近混得是风生水起,已经担任了某档考古寻宝类电视节目的总监(当然,电视台大股东是他爹),结交了不少收藏名家,在圈子里人脉颇多。

    我打趣道:“什么风把大公子您给吹来了?”

    郑天嘿嘿一笑,一脸神秘的示意我把店门关起来,我感觉这家伙有什么重要的事,连忙将他让进里屋,并沏了壶上好的龙井。

    郑天进门后我俩先闲扯了一会,随后他就进入正题,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张黑白打印的图纸放到我面前,凑近了小声道:“城子你给看看这个。”

    我好奇的接过,发现那纸面上印着龙形的图腾,右上角还用隶书印了一个了“墨”字的章,不由惊诧,这墨字竟和我收到的那青铜坠上的一模一样!

    我望了郑天一眼,谨慎的询问他这图纸是哪里来的,有什么用处,郑天说是他收藏圈子里的一个老藏家给的,据说是一幅地图,和当年太平天国的宝藏有关。

    我一听猛地站了起来,心想怎么又是那个太平天国宝藏,爷爷信中所记录的也是这件事,我仔细思量一番后走到店里的储藏室,打开保险柜取出了那个包裹,把信件和刻有“墨”字的青铜坠小心地递到郑天面前道:“咱哥俩这回算是赶巧了。”

    郑天一脸狐疑的端详了一番坠子然后拿出信件看了起来。看完后那家伙眉头紧锁,劈头盖脸直接给我来了句:“这么说你爷爷是个杀人犯?”

    听到这我一口茶差点给喷了出来,郑天故作严肃地接着说:“你爷爷和卫师长一行进入琉璃门后发现了太平天国的宝藏然后因分赃不均而打了起来,最后你爷爷就把他们都给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不然他为什么不写在门那边发生的事情?”说完他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一脸看着杀人犯孙子的嫌恶表情看着我。

    我白了郑天一眼,把刚给他沏好的茶又收了回来,没好气的说:“你这脑洞大得该拿块狗皮膏药贴补一下了。你也不想想我爷爷一个人怎么可能杀了那么多荷枪实弹的士兵,而且他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出什么价值连城的财宝,只拿着半卷残画,你觉得若是图财的话能说得通?”

    郑天见我生气了,连忙嬉皮笑脸的给我赔罪道:“别介呀,城子我这给你开玩笑呢。不过两件事确实是太巧合了,我得到这张地图后也是几天没合眼,一直思量着要找个懂的并且信得过的人给解解,于是拍了一份复件赶过来请教你老兄。现在看来……难道二者有什么联系?”

    我看着青铜坠道:“联系应该是有的,毕竟都和那所谓的天国宝藏有关。”

    “那你看得懂这个墨字代表了什么吗?”郑天接着问。

    我摇了摇头表示一头雾水,“或许是通假字“墓”也不是没可能的。”随后我仔细端详起郑天拿来的那幅图纸,疑惑道“你确定这是地图吗?上面什么标记都没有,只有一条龙的形状。”

    郑天点了点头道:“是地图没错,上面一定有什么隐晦的突破口。”

    我不禁皱眉,那图纸看上去就是一幅龙的图腾画,上面不仅没有任何的地名标注,而且就连道路也没有画,实在是和地图没有任何关联,会有什么突破口呢……

    等等!我扫了一眼桌上爷爷当年的书信,猛然间想到了什么:“藏珑,藏龙?图纸上所绘的那条龙莫不正是我爷爷当年所进的藏珑山?”

    想到这,当下拿来南京东郊的地图,发现藏珑山一脉中果然隐着一片类似龙形的地方,再细看下,山脉群落诸丘走向和图中所绘之龙身的龙鳞大致相吻,龙头上的两只角也正好与藏珑山的两处余脉相互对应。

    我把想法告诉郑天,他点点头说:“城子,这藏宝的地方十有八九就是你爷爷当年进的那个大墓,你看看信里有没有提到具体的位置?”

    我回顾了一下爷爷信中所记,那座南北朝时期的大墓乃六首不囚、风水极恶的怪地。如果地图是真的,那藏匿天国窖金的南北朝大墓位置很可能是位于龙眼处。

    因为按照风水上喝形定穴来看,苍龙盘曲乾坤定,一眼盛极一眼衰。也就是说这两处龙眼有一处是风水宝地,有一处是大凶之地。而那南北朝大墓所在之地应该就在那大凶之地的龙眼上,不过具体是哪一个要到现场勘探方知。

    郑天听后沉默了一会,眼神坚定道:“干不干?”

    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是很犹豫的,动动嘴皮子吹吹牛我倒是很在行,可要真碰见个粽子什么的,还指望它能坐下来,边嗑瓜子边陪你吹牛聊天?

    但是转念想来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万一那传说中的天国宝藏是真的,那我咸鱼翻身的机会可就来了。更重要的是,从收到的那封爷爷所写的信件看来,那个南北朝的大墓里一定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到这,我掐灭手里的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