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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腻如尘埃的阳光粒子,密不透风的铺泻在她的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朦胧又耀眼的金色光芒,美好的根本让人移不开视线。
几秒钟以后,男人的一双铁臂撑在女人身体的两侧,接着便俯下了高大的身躯,锋利的薄唇在她的额头,眉眼之间,秀挺的鼻梁,以及线条优美的下颌上都吻了一遍,才缓缓的结束这个温暖而又深情的动作。
并不停的对她呢喃,漫漫对不起,对不起……
窗外面的太阳光线已经开始西斜,变成了深调的橘红色,落在地板上,被窗上的格子分割成了细碎的形状。
他踩着那些温暖的橘红色光影离去,逐渐消失在房间的门外,背影伟岸挺拔,又透着些萧索。
……
乔漫醒来的时候,已经深夜的十一点四十一分了。
整个别墅都是漆黑的一片,她撑坐起身,一双倒进星星的水眸,适应了一会儿房间里的黑暗,就借着没有拉合窗帘的落地窗外涌进来的晦暗灯影,看了一眼房间里摆设的家具轮廓。
那些睡前的记忆,随着她熟悉的场景和空间,而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清醒意识也跟着逐渐的回归,她伸手捂着疼痛欲裂的头,用力的晃了晃,便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刚刚跑出两步,双腿一软,整个人就以很狼狈的姿势跌在了地板上。
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他扔下她走了,用她最不喜欢的方式。
她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深夜里,她跌在地板上的声音很大,大到守在门外的谢之谦听到动静,就赶紧推开门跑了进来。
乔漫趴在地上半天都没动,谢之谦几个大步跑到她的身边,接着就伸出了大手想扶她,却被她摇头拒绝了。
半敞的门外,全都是漏泄进来的昏黄色光影,将她娇小的身影映衬的愈发纤细单薄。
披散的头发凌乱的铺落在她的头侧,几乎遮住了她的整张脸,根本让人看不清楚上面的表情和情绪。
谢之谦就这样呆呆的站了几秒钟,没有做任何的动作,甚至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乔漫在谢之谦从房间外冲进来的那一秒钟,就已经清醒的认识到,从她醒来,到跌倒在地面上做得那些短暂的猜测,已经全部应验了。
所以,一切真的都已经来不及了,他走了,也给她安排好了所有的退路。
他们之间好像总是在彼此最努力的时候,把对方推开,并且从来都不留一丝余地。
谢之谦又等了几秒钟,见她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和动作,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漫漫,地上凉,有什么难过的地方,你跟我说,别跟自己过不去。”
乔漫的眼睛里根本没有泪,她却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朦胧模糊的,甚至是扭曲的,包括这个房间里所有的家具摆设,和半敞门外影射进来所有感应灯光,像是加了滤镜和虚光的电影镜头。
“我没事儿。”
隔了大概十几秒钟以后,乔漫才撑着站起来,没用谢之谦扶。
等到她站起来,便朝着对面的谢之谦笑了笑,“刚刚可能是安眠药的药效还没过,头很晕很疼才会摔倒,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出去吧,我想再去睡一会儿。”
谢之谦看着眼前眉目十分平静的女人,好一会儿才缓淡的说道,“漫漫,边境冲突不断,经常发生流弹袭击,纪云深不想让你跟着,也有他的考量,你失望我可以理解,但不要过分钻牛角尖……”
“我明白的,我不会。”
乔漫微微抬眸,对上谢之谦深邃如夜的眸光,“我只是觉得我们总是在对方最好的时候,以这样的方式错过彼此,很可惜。”
谢之谦明白,也清楚乔漫的意思。
她好不容易卸下了心防,想给他全部的回应,哪怕这一次等待他们的会是死亡。
但没有,他更想用另一种方式爱她。
而不是全部回应的方式。
她也只是有些失望,但并没有钻牛角尖。
“漫漫,好的爱情,经得起平淡的流年,当然也经得起考验,你们都已经在爱情中变成了那个最好的自己,也懂得了彼此,他的心意,我想我不说你也会懂。”
乔漫轻轻的点了点头,“嗯,我懂。”
她的头还是很晕很疼,刚刚在地板上狠狠的摔了一下后,就更疼了。
这会儿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跟谢之谦说什么了,她轻轻的挥了挥手,就朝着大床边走了过去。
谢之谦看着她重新躺到床上,又陷入深度的睡眠中,才转身离开。
乔漫在谢之谦离开房间后,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山脚下的城市霓虹灯火,渐次连成了一片灯红酒绿的海洋,她看了很久很久,才重新有了困意,然后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中。
……
纪云深这次执行的边境任务还是出了意外,他身为一军的首领,虽然在枪林弹雨中光荣的完成了组织交代下来的任务,但却受了很严重的伤。
边境武装军的残余势力,在国家派兵增援之前,突袭了纪云深他们所在的军事大本营,而身为此次作战任务首领的纪云深也消失在了这场武装军的突袭中。
人们都说他被武装军抓去当了俘虏,也有人说他……死了。
就像他上次执行任务出意外后,大家猜测流传的那样。
在几年后的今天,仿佛又重演了一遍当年的场景。
乔漫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睡不着觉,也吃不下饭,更没有心情工作,短短的一周,人就消瘦了一大圈。
她不相信,始终都不相信。
所有人都说她在自欺欺人,但哪怕她是在自欺欺人,她也想这么过下去。
这期间,傅青山一直不停的派人去找,用他能够用到的所有势力,打探纪云深的下落,几乎将边境周围翻了个底朝天,但都一点消息没有。
纪晗的刑期也在这个周末判下来了,按照纪云深之前的意思,判了三十五年。
意味着她接下来的大半生,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他没有要她以命偿命,而是用这漫长的刑期做惩罚。
活着痛苦,总比死了解脱要好。
纪云深出事半个月以后,乔漫才开始振作一些,她只有坚强些,才能给他的父母和爷爷一些安慰,也才能照顾好甜甜。
日子好像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但她清楚的知道,日子永远都不可能像从前那样美好了。
又过了大半个月以后,乔漫接到了慕惜的电话,说纪东河已经时日无多,希望她能够领着甜甜到医院看望他一下。
乔漫听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慕惜的请求。
她现在能为纪云深做的事情并不多,在他没有回来之前,如果能够让他的家人开心一些,也算是尽了她的一份小小的心意。
虽然她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来。
林城到了九月末,已经开始有些凉意了。
今天下了雨,雨势很大,裹夹着凉风,吹落到身上的时候,是一片彻骨的沁凉。
乔漫开车去幼儿园把甜甜接上后,就驱车去了纪东河所在的高级私立医院。
他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以往矍铄锐利的眸光,已经变成了死气沉沉灰暗色调,虚弱的仿佛随时都能够离开这个世界。
乔漫牵着甜甜走进去的时候,他正偏头看着窗外的雨,听到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用着他能用的最快速度转过头来,那句低声的小深刚刚从嘴里说出来,就又收了回去。
那双一瞬间变得晶亮的眸光,也黯淡了下去。
她牵着甜甜走近病床边后,先是把刚刚在路上买的水果篮和鲜花花篮,放在了一堆水果篮和鲜花花篮中间,接着就低头看向身边的甜甜,温柔甜软的说了一声,“甜甜,快叫太爷爷好啊。”
“太爷爷好。”
甜甜只知道纪云深去国外出差了,要很久才能回来。
纪铭和慕惜最近也忙得焦头烂额,每天都在配合着傅青山,全力的搜找着纪云深,根本没时间把她接去老宅亲近纪东河,而且小孩子都比较怕躺在床上瘦弱的不像话的老人,在她的印象中,太爷爷不是这个样子的。
太爷爷的腰杆挺得很直,手里拄着龙头拐杖,很威风的样子。
不是现在躺在床上,弱不禁风的样子。
纪东河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想抬起手摸一摸甜甜的小脸,可抬到一半就因为没有力气而垂落在了病床上。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用着虚弱的声音说道,“乔漫,谢谢你,谢谢你在小深出事后,为他做得这些事情。”
乔漫抿了抿唇,并微微仰起头,逼退了眼底的温热和湿重,隔了几秒钟才说道,“爷爷,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您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身体,等着……他回来。”
她和他的家人每天都在盼着他回来,可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他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种绝望的情绪和心境让人不得不往坏处想。
更何况纪云深是纪家新一代唯一的掌舵人,关乎着纪家的荣辱兴衰,如果他真的出了事情,那么也就意味着纪家将会走向下坡路,林城第一红色军门的称号也将不复存在。
纪东河艰难的笑了笑,随后又说了一句,“嗯,但愿我的身体还能等到他回来。”
他还能挺多久,连医生都估计不好。
最近一周,已经给家属下了好几道病危通知书。
也许在他顽强的毅力下,还能够挺个十几二十几天,也许……连一天都挺不到了。
这会儿他的精神状态不错,跟她聊了好一会儿。
直到乔漫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才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嘱咐甜甜待在太爷爷的病房里不要动,她要去接电话,嘱咐完又朝着纪东河说了一句抱歉,才转身匆匆的走出病房。
她关上病房门,看到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手机号码,不禁蹙了蹙眉,犹豫了两秒钟,才滑下接听键。
几乎是在她滑下接听键的下一秒,就传来了一道软腻好听的女声,而且还是她非常的熟悉的声音,是纪晗。
“纪晗小姐给我打电话?有事?”
乔漫本来想直接切断手机通讯,但纪晗的话里涵盖了太多能够勾起她好奇心的东西,她就强忍着那股厌烦的情绪,听她说话。
纪晗入狱后,每周都有十几分钟的探亲电话,这次她留给了乔漫。
“当然。”
纪晗站在一平米不到的电话亭里,声音一如既往的优雅,“不知道乔小姐对阿深失踪的事情感不感兴趣?”
“纪晗,你到底要说什么?”
病房里很安静,安静到乔漫隐忍到极致的声音叫着纪晗名字的时候,就传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纪东河的耳朵里。
他看向床边乖乖等着乔漫的甜甜,随后说了一句,“甜甜,太爷爷觉得病房里有些闷,你能不能帮太爷爷把病房门打开一些?”
“当然可以啊,太爷爷,甜甜现在就去帮太爷爷把病房门打开。”
“哎,谢谢甜甜。”
甜甜说了一句不客气,就迅速的走向了病房的门口,打开了那扇病房门。
病房门被甜甜打开后,乔漫的话就一字不落的传进了纪东河的耳朵中。
“纪晗,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乔漫的话还没有说完,纪晗就打断了她的话,“乔漫,我给你三秒钟的考虑时间,如果你对我的话还是完全都提不起来任何的兴趣,我会主动挂断电话……”
说着,纪晗就开始倒数,“3、2、1……”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有抵过她话里的那些诱惑。
“纪晗,想必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背景是整个纪家,如果你敢骗我,我就会把你的刑期再延长二倍……”
“没关系的,乔漫。”
纪晗再次打断了乔漫的话,声音软腻腻,带着被上流社会所熏染的名媛淑女特有的骄矜。
“三十五年,或者是七十年,对我都没有什么区别的,反正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了。”
她的语调又轻又飘,仿佛已经看淡了一切,对所有的事情都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说到这里的时候,纪晗笑了笑,“所以,三个人痛苦,也好过我一个人痛苦,你说对不对?”
乔漫听到她略有些挑衅的话后,秀气的眉毛几乎瞬间就皱成了一团,“纪晗,有什么事情你就快说,我没有时间听你在这长篇大论的说废话。”
纪晗听到她音色里的恼怒,唇角微微弯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怎么?这就生气了?”
话落以后,好一会儿才说道,“乔漫,阿深放低姿态哄你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耐烦的样子,你现在给我摆这样的脸色,是准备差别待遇吗?”
乔漫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间隔了几秒钟才说道,“纪晗,就事论事,我和纪云深没有哪一点是对不起你的,如果付出了余生那么大的代价,都不能让你活得明白一点,那么你活着或是死了,还有什么分别?”
纪晗完全没有受她的话语影响,又说了一句,“乔漫,你知道阿深为什么会身负重伤吗?你知道伤她的人是谁吗?”
“是纪东河……”
说到这里的时候,纪晗故意停顿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还记得他的老相好云梳吗?这次的边境行动会泄露风声,都是云家搞的鬼,如果阿深这次逃不过去,谁都不用怪,要怪也只能怪他造孽,非要在有结发妻子的情况下,弄什么红颜知己……”
病房里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都一字不落的传到了纪东河的耳朵里。
他先是激动的挣扎了一下,想要撑坐起身,最后他干脆放弃了挣扎,直接滚到了地上。
乔漫听到病房里传出来的巨大声响,赶紧跑进来,扶着纪东河站起来,“爷爷,您没事儿吧?”
“丫头,把电话给我,我要跟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说。”
乔漫把手机背过身去,很想当做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即便这样,也完全阻隔不了纪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乔漫,装什么孝子,把电话给他,我倒要看看土已经埋到脖子的人,能说出什么话来。”
乔漫很想让纪晗闭嘴,可她的话不停的从听筒的那端传过来,纪东河伸出长臂,迅捷又灵敏的从她的手里把手机抢了过来,并放在了自己的耳边,“纪晗,你把刚刚的那些话都重复一遍。”
“好啊,再重复一百遍都没有问题,但在重复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就是让阿深的军事大本营遭边境武装军的突袭事件,大部分的功臣,都是你一手调教起来的云家做的。”
“阿深当初不顾两家的情谊,将云家从军政界连根拔起,这才酿造了现在的后果。”
“说到底,阿深今天会出事,你才是始作俑者……”
乔漫已经听出来了,纪晗说这些话,就是为了故意刺激纪东河。
她赶紧伸手去抢纪东河手里的手机,“爷爷,不要听她瞎说,把手机给我。”
纪东河朝她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没事儿,让她说下去,我心脏的承受能力还不至于只有这一点点。”
乔漫好看的秀眉深深的蹙起,她知道,现在想要阻止根本已经来不及。
纪晗还说了很多,纪东河都轻松的怼了回去,只有在提到周兰清和云梳的时候,他是沉默的,乔漫知道,纪东河的软肋就是周兰清和……云梳、
“纪东河,我好歹也叫了你十几年的爷爷,虽然根本没有什么情分在,但我对奶奶还是有很多的真情实意存在的,只可惜她拿我只当你们纪家养的一条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十几年啊,十几年,我就连做梦都想不到,我的存在和一条狗没有任何区别。”
纪东河的沧桑的双眸闭了闭,刚要说话,就听到电话那端的纪晗又说了一句,“爷爷,我再告诉您一件事情,周兰清是我长期下药害死的,虽然她死有余辜,但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一声,免得你被纪云深和乔漫,还有慕惜和纪铭蒙在鼓里,无法到地下去见周兰清……”
纪晗的每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的插进纪东河的心脏。
周兰清的死因,纪云深,慕惜还有纪铭从来都没有对纪东河说过。
他一直都以为周兰清的死,是因为乔漫误给周兰清注射了糖皮质激素,没有想到,周兰清的真正死因,是因为纪晗。
纪东河的身形晃了晃,乔漫赶紧伸手扶住他,“爷爷,不要听她说话,她都是骗你的,都是骗你的……”
纪晗在听到乔漫安慰纪东河的话后,紧接着就说道,“爷爷,我发誓,我刚刚说的每字每句都是事实,绝对没有半点虚假。”
纪东河的大手捂住胸口,脸上已经是非常痛苦的表情,乔漫赶紧夺过他手里的手机,并切断了手机通讯。
可纪东河还是中了纪晗的阴招,在这通电话结束后的二十分钟后,离开了人世。
乔漫的眼睛通红,却一点泪都没有。
慕惜和纪铭接到医院的消息后,很快就赶了过来,乔漫蜷缩在病房外的长排椅子上,等到慕惜和纪铭两人接近后,才低淡的说了一句,“爸,妈,一切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爷爷不会这么快走……”
在路上的时候,慕惜和纪铭就已经了解到了纪东河突然离世的原因,他们不怪乔漫,只怪纪晗的心机。
这么些年,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
几乎不择手段的报复着纪家的人。
慕惜坐在乔漫的身边,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漫漫,不怪你,要怪就怪纪晗这个孩子太有心机,就连坐牢都不安分……”
三十五年,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三十五年。
她曾经一度以为这样的惩罚就够了,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