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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的男孩子的父亲说要和我谈话,我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萧景灏爸爸见我点头,率先几步往前走去,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紧跟在他身后。
他走到操场边的一个大槐树下,那里偏僻没人,我跟过去,站在几步外,他转过头看着我。
“我看得出,小灏很喜欢你。”
我没吱声,心里是忐忑不安的,敏感的我,怎么会看不出猜不出他把我叫到这里来的意图。
“我不反对他谈恋爱,他可以喜欢任何一个女孩子”,萧景灏爸爸读顿了顿,深深的看着我,“除了你。”
我低头苦笑,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对萧景灏爸爸的话,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
“你们认识多久了?”沉默片刻,萧景灏爸爸问我。
我回想起小学一年级那年,被萧景灏带领的一帮男生堵在门口,一转眼,多少年就过去了。
“九年了。”我淡淡的说。
萧景灏爸爸面露惊讶,但那惊讶很快便转为愤怒,“九年?你就一直骗了他九年?”
“你明明知道自己……自己生活在那样的家庭,你为什么还要和小灏在一起,你难道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东……什么角色吗?”
萧景灏爸爸那句东西没说完,但我又不是傻瓜,他话是没说出口,但在他心里,我就是一件东西,一个玩物。
一件东西怎么能配上他的宝贝儿子?。
我狠狠地咬了一口嘴唇,满嘴的血腥味也感觉不到疼。
他不说我也知道啊,我知道自己并不干净,我知道在旁人眼里,我就是爸爸养来玩弄,发泄肉欲的工具。
但被这样说出来,我难受极了。
我好歹还有些自尊,仅剩的自尊逼我抬头含泪直视萧景灏爸爸,连嘴唇都在颤抖,“叔叔,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难道是我的错吗?我不过是喜欢一个人,我有错吗?”
萧景灏爸爸不语,紧紧的抿着唇,过了一会儿,他才冷冰冰的说:“我很同情你的不幸,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你和小灏在一起,就是你的错,你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放任小灏喜欢你,就是你的错。”
同情我?
你要是有一丁点的同情我,你就不会高高在上的说出这些伤人的话!
屈辱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怒极反笑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的朝他大吼:“所以你的意思是,像我这样的身份,我不值得被喜欢,也不能去喜欢别人,对吗?我就不配活着,我就该去死,对吗?”
可笑!荒唐!
“我说了,我对你的遭遇很不幸,但是不幸的人多了去了,你不能用你自己的不幸去影响别人的幸福。”萧景灏爸爸显然没我那么激动,他紧紧蹙着眉看我,连眼神里都是满满的嫌弃。
“我希望你好好生活。离开小灏,你会让他受伤的。”见我一直不说话,萧景灏爸爸语气不耐烦了的扔下最后一句话,离开了。
我闭上眼睛,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要不是伸手扶住了大槐树,我怕我会直接跌倒。
怎么就这么难呢,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那天我没参加闭幕式,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出了校门,漫无目的的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游走。
一直走到累了,我就随便坐在路边台阶上,看来来往往匆忙的行人。
我看着他们或平静或抱怨或嬉笑的脸,心里忍不住猜测,是不是每张脸背后,都有不足为人道的故事呢。
是不是每个人,都活的像我一样艰难。
我忍不住一遍遍的回想萧景灏爸爸的一言一语,问自己,他是坏人吗?
于萧景灏而言,他是慈父,他是朋友。于我而言,他是一个外人,一个保护自己儿子的父亲。
我发现我无法去恨他,但我也无法原谅他。
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一场大雨突然倾盆而至的,我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任凭雨水把自己淋个湿透。
突如其来的大雨打乱了行人的步伐,路上的人们急急忙忙撑伞的,对着雨咒骂的,抱着包在雨里奔跑的。
好不热闹。
“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想起了朱自清的这句话。
多应景。
我什么都没有。
豆大的雨滴打的我脸疼,我抱着膝盖,把脑袋埋在臂弯里。
昏昏沉沉。
“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在这里。”意识迷糊的我,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下一刻,头上的雨也停了。
心里一个念头闪过,我喜欢的男孩萧景灏,来找我了。
我猛地抬起头,欣喜的朝他望去,所有的期望在看清楚那张脸后都狠狠的坠落了。
杜森整个身子都露在雨下,举着一把伞撑在我头顶,满脸的担心。
“哦,是你啊。”无法抑制的失望,我重新低下了头。
杜森的声音在雨里并不真切,他说,他在学校门口等我,听到运动会结束,然后学生大批大批涌出校门,他一直等到没人了,还是没见到我,他心里担心,就进去找我,结果也没在学校里发现我,只能开车在街道上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我。
结果就发现在雨里傻坐着的我。
在被萧景灏爸爸侮辱后得到的这份关心,说不感动是假的。
我活动活动坐麻的腿脚,摇摇欲坠的起身,回家两个字,如鲠在喉。
杜森眼疾手快的扶了我一把,以防我跌倒。
他也不催我,就那么静静的站在一旁。
大雨淋湿了他的全身,他似乎完全不在意,撑在我头顶上的伞,一动不动。
我看着他,心里过意不去,艰难的说,回家吧。
上车后,杜森把车上的纸巾全部找给我,让我擦擦身上的雨水,又把毯子递给我,叫我裹上。
弄完这一切,他才启动了车子。
那天回到家,吃完饭我就开始发烧了,躺在床上,身体一阵发冷一阵发热,嘴里不住的说胡话。
姨姨一直守在我身边,帮我擦汗换衣服。
我的高烧不退,爸爸的医生来家里给我打了点滴。
打了点滴后情况好转了许多,姨姨扶我起来靠在床上,她正给我喂饭,爸爸推门进来了。
姨姨见爸爸进来,连忙端着碗站起来。
“你继续喂吧,我就问两句话。”爸爸手心向下,摆了个让姨姨坐下的手势。
但姨姨还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把位置空了出来。
“你同学刚刚打电话来了。”爸爸看着我说。
那一瞬间我发烧反应迟钝的脑袋突然绷紧,生怕打来电话的那个人是萧景灏。
但幸好不是。
“一个叫萧菡的姑娘,问你回家没,下午怎么人不见了”,爸爸说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你告诉爸爸,你下午去哪儿了?”
我松了一口气,垂下头避开爸爸的视线,眼睛盯着被单,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字,“我心情不太好,一个人在大街上晃悠。”
“然后淋成落汤鸡回来?你多大了?怎么跟小孩子一样胡闹。”爸爸失笑,接上我的话。
我没说话,依旧垂着眼看床单。
爸爸走过来把手放在我头上摸了摸,“露雪的事情,你不用替她担心,她自己做了错事,就自然有会受到惩罚的觉悟,不用你瞎操心。更不用你把自己折磨成这样,身体是你自己的。”
我死死的咬着嘴唇,没吭声。
爸爸放在我头上的手,拍了拍我,说了句叫我好好养病,出去了。
我没敢说出口的是,那爸爸你自己做的这些错事呢,你有会受到惩罚的觉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