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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自诧异间,那位站在石径尽头的姑娘在打量了楚沐云一番后,却是冷漠而洒脱的转身走了,甚至连衣袖也没有挥,更别说留下什么云彩,只有一脸莫名的楚沐云。
楚沐云一时间搞不清状况,不过想了想也就释然了。那慕容云裳明明在御剑宗修行,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自己的心绪确实有些麻乱了!
……
天色入夜,寒冷也在夜幕中隐藏的无迹可寻,在满天星辰下,御剑宗的御剑峰剑意充盈,高耸入云,仿佛伸手便能触摸到满天的繁星。
此时,御剑峰崖畔坐着一位身着云衣的少女。
夜色深沉,繁星满天,仿佛永远不会移动,又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移动,肃穆的令人陶醉直至心悸。飘着淡淡寒雾的夜峰一片安静,忽然间,一声清亮的凤鸣破云而落,片刻后,一只白色的凤鸟从夜空里降了下来。
夜色下的白凤鸟,在寒雾缭绕中显得很不真实,仿佛仙羽神鹤一样,没有一丝污垢。
坐在崖畔的云衣少女,望着那颇具灵性的白凤鸟,她如画的细眉微微挑起,然后从白凤鸟身上解下锦囊,取出一封信,很平静的拆开,很认真的看了看。
那双明亮的眼眸就像是湖水,美丽的眉眼间还有未褪的稚意,却没有懵懂。
星光渐盛,寒雾被北风无声的吹散,于是她的容颜变得更清晰,更美丽,美丽中甚至隐隐带上了某种神圣的意味。
信是那位十四五岁左右的姑娘写的,她叫蓉儿,是慕容云裳自幼一起长大的婢女,主仆二人很亲。原来在慕容夫人与楚沐云谈话时,她就躲在暗处偷听。她的踪迹当然躲不过慕容夫人和那老妇的神识,所以这封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受命而写的。
“那个家伙很奇怪,在夫人拒绝了婚事之后,竟然开口说是来退婚的。可是最后离开时,却又不退了,很莫名其妙,真不知道他是在耍什么心思。”
“蓉儿本以为他是觉得脸面上过不去,才故意这么说,好让自己有台阶下。但后来对他一路的观察来看,却又不像,因为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显得很平静,独自走出府邸的时候也很平静,只在夫人数落他的时候眉头有些不展。”
“夫人也向星云镇那边打听过了,据参加青云令选拔赛归来的人说,那个家伙人还不错,遇事很沉稳,曾救过罗衣他们的命呢。不过我觉得,罗衣好像在刻意的为那家伙说好话。等罗衣回宗门的时候,你可不要全信她啊……”
“不得不承认的是,那个家伙确实生的有些俊朗,有种让人很想亲近的感觉……但这就更可怕了,我才第一次见他不是吗?”
“总之他既然来了皇城,就迟早会被人认出,夫人已经派人暗中监视他的一切了。虽然目前有些顾虑,不敢真正的下手,但真到了青龙太子登府提亲的时候,一切顾虑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少女坐在崖畔,静静看着信,披在肩上的衣裳随风轻扬,黑发如丝轻飘,飘过侧脸,将令人悦目的稚美添了些许凛然之气。
她微笑着伸手摸了摸白凤鸟光滑的细颈,想要回信,却一时不知该写些什么。
她自幼便被送到御剑宗修行,向来也都是与身为御剑宗长老的祖父亲近。她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祖父从宗族归来,便告诉她为她定了一门娃娃亲。那个时候的她根本不懂世事,只是以为祖父给她找了个很好的玩伴,甚至是姐妹……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发觉事情不是这样子的,她甚至开始有些讨厌这门亲事,让自己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即便对方再怎么惊艳,没有两厢情愿的基础,她都不会同意的!
她微微蹙眉,回想着小时候听说楚氏宗族的那些事情,心想着,在一夜之间从万众瞩目的天骄沦为被驱逐的弃儿,这般遭遇,无论对于谁来说,都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吧。
她知道皇城里有很多人,包括宗门的一些高层,都希望自己代表楼兰和宗门与枫域中州大汉朝联姻,绝对不会允许这原本已经随着楚尘一脉没落而被遗忘的婚约影响到这一切,所以,家族极有可能会杀死他。
想到这里,她觉得那个少年真的很愚蠢很白痴,难道他真觉得凭着这点小聪明小伎俩就能从家族讨到些好处?难道他真以为凭着青云试子的身份就能保自己周全?
想到此节,她有些不悦,这对她来说是很罕见的一种情绪。
却不知道是因为那个令人同情的少年不懂得自爱自保,还是因为那个家伙,真的很让人讨厌!好吧,不管那个少年变成什么样,婚是肯定要退的。
只是……不要害他。
一声清鸣,白凤鸟带着她写的回信破夜而去,在星光相伴下,向着遥远的皇城飞去。
少女站在崖畔,她眉眼犹清稚,气度却不凡,不是说她像楚沐云那样,拥有超过年龄很多的成熟与淡定,而是形容她拥有一种名为大气的东西,身材娇小的少女,站在崖畔被寒风吹拂,竟给人一种渊停岳峙的感觉。
渊停岳峙,一般用来形容活了数百年的宗师级人物。
她今年才十四岁,虽然很快就要十五岁了,但已经可以配得上这四个字。
风拂动她肩上披着的衣衫,肩上垂落的黑发,发丝在她稚美的脸颊上飘过,带起一丝微笑。
她只用了很少的时间,便忘却身外之物,忘却了那封信,忘却了信中提及的少年,只剩下宁静,所以微笑。
她在星光下一笑,于是漫山遍野的三生花都开了。无数异鸟从四面八方从天际飞来,清鸣声不绝,甚至还隐隐能够看到白鹤青鸾……百鸟来朝。
她是独一无二的白凤,他是下一届御剑宗宗主,她是青云榜第一。
她是慕容云裳,她依然天真,但那种天真不是调皮,而是无邪。
她笑的烂漫,但这种烂漫不是情绪,而是春光。
她不想在乎世间的人与事,世人以为与她相关的,其实并无关联,比如那份她快要忘记的婚约,甚至也包括青龙太子。
她承认青龙太子很强大,甚至很完美,是所有人眼中最好的伴侣,但是那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但不是她想要的。
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是临崖,观星,听雨,赏雪,于自然中悟道,然后踏遍天涯……
回到丹会之后,楚沐云就一直待在房间没有出来。既然慕容宗族无意于这份婚约,那他也懒得再去多想,至于对方会不会因为青龙太子一事而暗中对自己下手,则更不用忧虑了,因为这根本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事情。
他需要做的,就是纹灵,修术,锻魂,炼丹,于勤勉中悟道,然后荡尽不平……
他知道,只有变得更强大,拥有真正的实力,才能实现心中所想。
房间内,楚沐云将剑柄取出,想起这剑柄在选拔赛时曾帮助自己清除入侵神魂的巫毒毒素,心中不免又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他觉得这剑柄似乎可以吸收一切阴邪之物,自己的心魔和那巫虫之毒,或许未来会吸收更多难以想象的东西……只是,以阴邪之物为食的剑柄,它本身会是正道之物吗?
思忖间,那刻满繁奥复杂纹路的金色剑柄的剑眼之上,再度浮现一片氤氲的画面,熟悉的身影在演练着他曾修习施展过的御剑宗剑诀总纲中的剑术,只是眼前的画面似乎比以前更为的清晰,那每一招每一式之间的连接,灵力的最佳运转,肌肉的蠕动,甚至连神魂力的分布都一清二楚,楚沐云凝神关注,不敢有所懈怠。
御剑宗剑诀总纲中有一部术剑灵诀,在选拔赛时楚沐云便尝试着运转术剑灵诀第一重去施展斗战术,而此刻,那在演练剑术的自己也学会了术剑灵诀第一重的运用。
“它好像只能演练自己修炼过的斗战术,让自己对自己的战力有着更为完美的认识!”
斗战术演练过后,画面中又浮现他纹灵时的情景,各种灵纹体耀眼,楚沐云已经感到了一丝疲累,伤口也隐隐的作痛,仿佛自己亲自修炼一样,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很奇怪的感觉。
最后,氤氲画面又闪烁出自己最近的经历,种种浮现在眼前……直到画面放映出选拔赛的场景时,楚沐云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看到自己在昏死的那一刻,苗凤天被胸前突然激发出的那阵圣光夺去了性命,然后这氤氲画面荡起一阵阵涟漪,像是承受不住那奇光所蕴藏的能量,突然化作一道光束,重新窜进了剑眼中的那团火焰光泽之中。
至于后来所发生的种种,以及他如何在慕容罗衣和臧花语手中夺冠的情景,则是没能再放映。
“没想到,我虽然不修杀人剑,手中却始终还是有了债。”回想着苗凤天的下场,楚沐云深深叹息。
“有什么好感慨的,不杀人的术者一途,是根本无法踏入真正的强者之列的……”
楚沐云的脑海中,确切的说是神魂中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声音,他顿时面色巨变,神魂中何时衍生出他不知道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