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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赵,赵爷,您来了!”
还在木架子支起的凉棚里,蹲在地上查验着死尸的中年男子,见一名身着差役皂袍的年轻男子,以手掩鼻地走入了院里,便赶忙站起身来几步上前赔笑道。
年轻差役见中年男子近了身前,在微微点了下头后趾高气扬道:“这些死物查的怎么样了?郡老爷可是发了话,一定要揪出杀人凶手来!要是这案子咱办不利索,别说你这仵作的差事别想做了,爷们儿也是一样。所以这死物一定要给爷们儿,查验个仔细知道吗?”
中年仵作一听年轻差役发话,则赶忙又点头哈腰道:“是!是!小的一定跟小的徒弟们,好生将庄子里的这些死物查验个清楚!请赵爷放心便是!”
年轻差役似乎对中年仵作的回答很是满意,随即便微微地点了下头道:“嗯!很好!好的很!要是这案子办的漂亮,咱爷们儿自然面上有光,到时候也少不得你这老小子的好处~你不是最近正在活动门路,让你家小子进衙门里听差么?要是这件案子办的漂亮,那此事就包在爷们儿上。”
中年仵作不由心中大喜,忙不迭地冲年轻差役作揖道:“谢,谢赵爷!谢赵爷!等这案子结了赵爷您可一定要赏光,咱去得意楼要桌子酒菜全当小的孝敬爷的!到时候还请赵爷务必赏光!一定要吃小的这顿酒!”
对于这位衙门里的年轻差官赵四郎赵爷的本事能耐,他这衙门里的老仵作自是再清楚不过!只要他能应下自家小子进衙门里当差的事来,那此事定然十拿九稳就能办成!毕竟这位赵四郎可是郡里,掌着郡兵的赵司马赵大人的族侄。虽只是旁支偏房里的子弟,没有承赵家的士族身份,可人家再怎么说那也是赵家人不是。
当初这位赵四郎赵爷能进衙门里当差,就是靠着赵家的关系进的衙门。而今这位赵爷更是做了衙门差役里的班头,那在衙门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便是衙门里的诸位吏老爷也都要让他三分。也就只有衙门里的郡老爷,才能使唤得动这位衙门里的“衙尊”。有他这句答应帮忙的话,只要到时候这位赵爷不推脱,自家的小子也就能进衙门里听差了!省得像自己这般...整日跟死人打交道,虽也在衙门里吃响,可终究不如做名衙役有出路。
赵四郎嘿嘿一笑,随即便伸出手来,拍了拍中年仵作的肩头道:“好说~好说~怎样?可曾查出些什么来?今日爷们儿过来是得了郡老爷吩咐,来问下这些死物可有什么新发现。毕竟这案子已经下了两天,这些死物也不能就这么一直放在这里。毕竟...”
赵四郎说着话便不由扫了眼,院子四周的高墙接着又道:“毕竟这里可是樊家的庄子,咱老这么将死物摆在人家庄子里算什么事?”
中年仵作在私下里望了眼,忙碌在其他几处凉棚里的徒弟后,这才小声向赵四郎道:“赵,赵爷!要说小的在查验这些死物时有什么新发现...除了早就发现在这些死人身上,都带有黑色的蜘蛛纹铁牌外...小的这两天,倒还真查验出了些别的蹊跷...”
“嗯?!别的蹊跷?!什么蹊跷?!说来听听~”
赵四郎一听中年仵作这话,在微一皱眉间便淡笑着冲中年仵作道。
中年仵作好似做贼心虚般,又在私下里扫了眼周围后,这才小声向赵四郎道:“蹊跷就蹊跷在,这些人在被杀了后,有被挪动的痕迹!可两天前小的随差爷们进庄时,那些樊家人可是说了他们什么都没动!但小的在庄子里四处查验时却发现,这些死人不管是闯庄的还是樊家的,都有被挪动的痕迹!尤其是地上的一滩滩血迹,有的根本就对不上号!本来这事...小的一早就想禀报衙门的,可这事里的蹊跷要是报上去....”
“哼!你这老小子倒是怕事的很!明摆着发现了蹊跷不对的地方,竟还自己藏着掖着不实情上报。你是怕这事里有樊家人捣鬼吧?要是你发现的这些蹊跷,真是樊家自己鼓捣出来的,这一被你给捅出去...要是惹了樊家的不满,说不得就会给你自己招来祸事。为了不惹祸你就把事给隐瞒了下来,爷们儿说的可对?”
赵四郎冷笑一声后,看着面露几分惊恐神色的中年仵作道。
中年仵作则在听完年轻差役话后苦笑道:“是!就是这么个理儿。其实...小,小的也曾猜过,这挪动庄子里尸首的,是那些闯庄跑了的凶徒。可那些闯庄的凶徒依小的看...他们再怎么闲也不可能会闲到,杀了人后还会去鼓捣满庄子里的尸首。真要那样的话...他们也不会丢下一满庄子的同伙尸首,等着咱们来查验。所以...依小的看...这鼓捣挪动满庄子尸首的,也只有他们樊家自己才做的出。更何况这案子当初也是他们樊家自己发现报上来的。正如赵爷刚才所说...要是这一满庄子的尸首,真是他们樊家自己挪动的话...那想来这案子里定然还有什么别的隐情...小的要是将发现的,真就这么给报到衙门里...小,小的...”
不等中年仵作把话说完,赵四郎却微微摆了摆手,止住了他还没说完的话。同样在四下里扫了眼后,赵四郎则向中年仵作淡笑道:“你发现的蹊跷,既然这么忌讳...那自是不要说出去的好。毕竟这里头可说不得,会牵扯到樊家什么事来。”说着话赵四郎便不由扫了眼,其他几处凉棚里的仵作徒弟道:“你的这些徒弟...”
中年仵作一点就透,不等赵四郎把话说完,便低声向其回道:“赵爷尽管放心!小的这几个徒弟,只要小的一句话,他们定然不敢多说半句!”
赵四郎微微点了下头来满意道:“嗯!很好~”紧接着他便又向中年仵作颇有深意道:“其实这件案子也已有了些眉目。这些闯樊家庄子的凶徒身上,不是都带着黑色铁牌么?咱衙门里正好有几位差役与道儿上有些关联。他们倒是从铁牌上找到些线索。至于你这老小子嘛~该查验的自是要好生查验,但像那不该发现的蹊跷,自是让它从来都没有过才是!~虽然这案子因为被杀的是郡尉樊大人而影响很大。别说此案一出对咱郡里震动不小,就连州府怕也要有所惊动。可影响再怎么大,这案子还不是要交到咱们手里来办?什么事都离不开一个规矩,只要咱不坏了这里头的规矩,那这案子也就自会水落石出。到时候只要这案子有了交代,爷们儿就去得意楼吃你那顿请。~”
中年仵作心领神会地赶忙点头称是。他毕竟是衙门里混迹多年的老油子。对于赵四郎这话里有话的意思自是听得明白!这是在告诉他就算这件案子,因死了郡尉樊大人而闹得很大。可不管这案子再怎么大,还是要尽快了结的好!就算案子里有好些事根本就没能弄清楚弄明白,但既然连樊家自己都有弄虚作假的在里面,那他们这些查案的也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而且赵四郎刚才也已说了,他们衙役差官已然通过,那些从闯庄凶徒身上,搜出的黑色铁牌查出了什么...那只要能知道这些闯庄凶徒的真实身份,自己这来庄里查验尸首的仵作,自是要随差老爷们的意思走才是!
规矩就规矩...在衙门里当仵作,你只有随着差役走,才能在衙门里吃得开。就算这案子里真有见不得光的事,亦或是冤假错案那也不能说。他自从随老舅做了衙门里的仵作,经过他的手替衙门里的差役,说的假话做的错事该少了?那些无权无势地平民百姓,替士族门子里的老爷们,顶罪替死的见得多了也就自然见怪不怪。
哼!即便现今死的是堂堂一郡兵尉,那又能怎样?还不是要按衙门里的规矩办?规矩...就是规矩。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一切都听赵爷吩咐!”
中年仵作点头哈腰间,则向赵四郎赔笑道。
赵四郎见中年仵作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便又再次满意地微微点了下头来:“既然话都已经说了,那你就继续忙你的吧。爷们儿这就回衙向郡老爷说一声,你这边没什么发现。”
“是!那,那小的...”
中年仵作见赵四郎要走则赶忙笑着又道。
赵四郎却不等中年仵作把话说完,便摆了摆手淡淡道:“你啊!就忙你的吧!嘿!说实在的爷们儿可闻不惯这味儿。尤其是现在天也热,这味儿更是熏人的厉害。你这老小子就继续在棚子里,忙你这熏人味儿地差事吧!爷们儿走了!”
赵四郎说着话便扭头向院子外走去,中年仵作虽听了赵四郎话不去相送,可还是在赵四郎身后道:“那,那小的就不送赵爷了!赵爷您好走!”
见赵四郎走出了院子,中年仵作这才又回了凉棚,继续查验起地上的尸首。可没等他查验多久,他便将其他几处凉棚里的徒弟,一声招呼下都给叫到了自己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