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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烧毁了整座梅园,苏穆延的辞书连夜递进了皇宫,等到日出时分,整座京城的人皆知道相府在满月宴后又出了事情,苏相的儿子儿媳,殁了。
闻者莫不给苏穆延掬把同情泪,前次满月宴,龙凤双胞胎的哥哥落水溺亡,今次满月宴,孩子无事,但连累得儿子儿媳双双死于大火,可怜的娃一夜之间没了父母。
那夜梅园里的人已经全部被封口,安雅送回府时,丝毫不敢再相府的事,纵然外界的好奇心能淹了整座相府,但无人松口,天长日久之下,也就渐渐失了那份好奇。
眼看秋叶黄,又见它漫天飘,等那萧瑟的北风再刮向远方,感觉秋衣尚还没换上几天,这天气便又寒了,再等得几日,街上便全是厚袄子,细腻洁净的雪花又从天而降。
一年便又这么晃晃悠悠的过去了,时间过的无知无觉,又无时无刻不在溜走。
自从苏枫聂和柳青青出事后,苏穆延便再也没问过朝事,一夜之间霜染了所有青丝,嘉明帝体谅他这些年来劳苦功高,又白发人送黑发人,便特许了他甩手掌柜般的行径。
只是如果一来,朝中国相之位空虚,那些心里打着小九九的人都如同狼见着了肉,平时与相府不热络的纷纷上门来,希望能得前国相举荐,一步登天。
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位置,或许自己某时某刻就得突然得苏穆延的欢心呢?
苏沄蓦过来时恰巧碰上管家又抱了叠拜帖出去,见荷姨娘面带忧色的立在廊下望着窗户那边,不禁微皱了眉,“爹爹还是那般模样?”
荷姨娘鬓边也染了些许银白,摇头苦道:“这几日越发痴了,坐在窗前整天都不见动。”
“爹爹这是心结难解,慢慢开导吧。”苏沄蓦叹了气,自从那夜梅园大火后,爹爹便甚少再开口说话,她来相府也越发勤快,只是来了也说不上话,大多都是她在说,而爹爹就静静的听,目光深远空寂,没有焦距。
望了两眼,房里并没有忆柳的身边,荷姨娘看她找人,摇了头说道:“这几日忆柳哭闹的厉害,我又怕老爷睹人思人,便让小雨将忆柳带到思和那边去了。”
忆柳已近半月,相貌与苏枫聂越发神似,那双黝黑明亮的眼睛又酷似柳青青,每每看着他咧着没牙的嘴冲自己笑,苏沄蓦也是难过的只想哭。
带到思和那边也好,终归是有个伴,苏沄蓦叹了口气,直到房里,就见苏穆延静静斜躺在窗前的摇椅里,眼神落寞又寂寥的望着窗外飞雪。
听见动静,苏穆延眼珠子都没眨下,就那么直直的望着窗外,似乎那遥远的虚空,有他的一生所爱,有他最亲最近的人,没有人世的那么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苏沄蓦上前,替将他盖在腿上的绒毯稍稍拉高了下,看昔日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人转眼就被摧残得如同风中烛火,随时会熄灭一般,忍不住就偏过头去抹了泪。
许是那极度压抑的凝咽声刺痛了人的耳朵,望着虚空的老人终于动了动眼眸,多日未说话,声音有些嘶哑,却又含着丝叹息,“哭什么?我这不是还没死吗?”
全然苍老的声音落入耳中,苏沄蓦惊了下,复又狂喜,脸上却是摆了哀伤,越发哭得呜呜咽咽,比外头的北风还又叫人心烦,“爹爹,您现在活着,又与死了何异?”
苏穆延瞪着她,“死便是死,活就是活,哪有那么多道理?”
“有的人活着,跟死人无异;有的人虽然死了,却依旧活在别人的心头,流芳千古,受世人景仰。”苏沄蓦抹着眼泪偷瞧他的脸色,给他下狠话,“以前女儿觉得您这辈子为国为民,怎么着也得在闹市口给您立尊雕像,让世人都记住您才行。”
“可如今看来,不仅美人有迟暮之时,就连英雄也不例外,只不过是人家的英雄拿不动刀,我家的英雄却是失去雄心壮志,拿不动笔杆子了。”
“这都什么地方学来的乱七八糟的理论?”苏穆延还想瞪她,想想自己叹了口气,作罢,靠在摇椅里心灰意冷道:“红尘万丈,我只不过痴人一个,想那些做什么?”
“痴人也是人,是人便有七情六欲,需要吃喝拉撒,不是棵长在那里就不会动的树,只要松土撒肥就可以茁壮成长。”
苏沄蓦扯着他坐正身子,眼带嫌弃道:“那些国家大事您可以说管就不管,女儿也不在意乌烟瘴气的事情,但您想想您自己多多久没活动筋骨了?还记得五禽戏吗?是不是就想躺在摇椅里做棵什么都不用,什么都不用做的树?”
苏穆延叹气,“做棵树多好?没有七情六欲,便也没有生而为人所需要遭受的痛苦。”
苏沄蓦抓狂,“爹爹,您真是我亲爹,您老怎么还需要女儿来劝您这些简单的道理?”
苏穆延无辜看她,苏沄蓦拧着肉狠狠吐了口闷气,“您自个儿想想,我和苏沄曦是不用您操心的,但思琏思和怎么办?忆柳怎么办?让可怜的荷姨娘带着他们改嫁?”
“相府还有这么大家子人,难道大家都跟着您做棵树,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大家一起做树,横成行竖成列,满眼都是绿油油……苏穆延被她描述的情景雷得外焦里嫩,半晌才苦着脸笑骂她:“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讨人厌的孩子,安享晚年都不行?”
“安享晚年可以,但意志消沉就不行。”看他脸上终于露了丝笑,虽然是骂着自己,苏沄蓦也开心得眉眼儿都弯了起来,笑眯眯的道:“老了就该发挥余光余热,贡献自己最后的热情,要知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您怎么能以老为借口,不问世事?”
苏穆延啐她,“照你的意思,我还得去拼它个十年八载的才能歇下来?”
“您自己开心就好,”苏沄蓦笑看着他,“遛狗斗鸟还是朝堂问政,全凭您高兴。”
苏穆延挑起花白的眉,故意逗她,“可我既想遛狗斗鸟,又想朝堂问政,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