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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夫人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心肝宝贝”地叫了起来,眼眶早已湿润。
谢夫人怕她一时情绪太过激动,忙上前来劝道,“娘,溶月过来府里头住是好事,您日后多的是机会见到呢。她也颠簸了一路了,先让她坐下来吧。”
“看我,真是糊涂了。”谢老夫人经过这么一劝解,心思没那么酸涩了,携了溶月在榻上坐下。
“都坐,薇儿和祁儿也坐吧。”
待大家都坐下来,便只见谢老夫人拉着溶月的手不放,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她,似乎要看出一朵花儿来。
溶月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害羞道,“外祖母,您再这样看月儿,月儿可是要害羞了。”
谢老夫人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手,“我们月丫头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外祖母这是心里高兴呢。”
“外祖母放心,我可是要在这里住好长一段时间的,只怕您到时候又嫌溶月天天在您面前晃悠太碍眼咯。”
“好好好,尽管住,外祖母天天看见你们才高兴呢。”
溶月看着眼前外祖母开怀的笑脸,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前世娘亲不幸离世,外祖母备受打击,缠绵病榻半年后也跟着去了。后来侯府一家获罪,外祖父受到牵连,一把年纪被迫辞官归故里,想来也过得十分凄惨,而舅舅在仕途上也被连累甚深。
如今看着这些亲人们都好好地站在在眼前,溶月只觉万分珍惜,恨不得穷尽所有对他们好。
这时有一道灼热的光落在她身上,溶月一怔,很快回过神来,忙敛了脸上的异色,撒娇道,“外祖母,怎么不见外祖父和舅舅啊?”
“你舅舅还在官署里,应该很快便回来了。至于你外祖父啊,本来听说你要来,昨天高兴了一晚上,结果早上临时有事被人叫走了,不过他说会赶回来吃午饭的。”
溶月噗嗤笑了出来,又陪着谢老夫人说了一会话。
谢夫人怕她累了,便让人先带她去房间歇着,等人都回来了准备开饭时再去叫她。
*
溶月在谢府住了下来,这几日住得非常高兴,简直要乐不思蜀了。当然了,这种舒适自然是要忽略掉谢祁时不时飘来的灼热目光。
正好最近外祖父得空,溶月便让他指点指点自己的画技。
这日,她带着玉竹云苓进了外祖父的院子,见四周静悄悄的,忙示意丫鬟不要通报,让玉竹和云苓在外头等着,自己蹑手蹑脚进了房间。
谢太傅正在桌前泼墨挥毫,背对着溶月,丝毫没注意到她的到来。
溶月往他跟前一跳,大叫道,“外祖父,溶月来啦!”
谢太傅不妨,手一抖,墨笔便在纸上画了一道。他吹胡子瞪眼地扭头看向溶月,“你这丫头,又调皮了!好好的一幅画便被你毁了!”
谢太傅年轻时还是沉稳的性子,不想越老越像老顽童起来。他只有一子一女,溶月的舅舅谢景和侯夫人谢诗韵。儿子自然不会陪他玩,女儿又不在身边,孙子辈当中谢祁性子稳重并不似他,谢采薇又是端庄贤淑的名门淑女,也跟他玩不到一块。只有溶月这个小姑娘才会时不时逗逗他。
谢太傅虽然垮了脸,溶月却并不害怕,一屁股在书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小脚丫子不安分地晃动着,一边好奇地看向谢太傅作的画。
他画的是一副老翁垂钓水墨图,寥寥几笔便使老翁闲适的形态跃于纸上。只是方才溶月一吓,他手一抖便画花了一笔。
谢太傅瞪了她一眼,刚想把这幅画扔掉,溶月按住他的手,“外祖父,等一下。”
“怎么了?”谢太傅狐疑地看向她。
溶月灵动漆黑的眼珠转了转,“我有主意。”说着,拿起画笔蘸了蘸墨,在画纸上勾勒起来。
过了一会,她放下画笔,吹了口气,欢快道,“好了!”
谢太傅半信半疑地凑了上去,突然眼睛发亮,拿起画纸左右端详,一脸喜色。“月丫头,你真是个天才!”
那画纸上被画花的那一笔,被溶月增添了几笔,变成了一条跃出水面的鱼,给整幅画面都增添了不少灵动和生气。
“那是。”溶月得意地昂了昂下巴,“我可是师从京城第一才女的。”
“第一才女也是我教的。”谢太傅喜滋滋了唤了小厮进来,“将这画给我拿去裱好再送来。”
他在溶月面前坐下,“你方才那一笔立意的确非常高明,只是下笔还有些不够果断,显得略微拖泥带水,过来,外祖父教你怎么用墨。”一提到作画,谢太傅立马变得认真起来。
爷孙俩切磋了一会方才歇下来。
溶月吃着桂花糕四处打量着,前世她也常来外祖父书房,脑海中的记忆同眼前的景象重合起来,一时间有些唏嘘。
突然,她的眼神落在墙角处挂着的一副画上。
谢太傅见她眼神定住,也看了过去。
“这幅画是我当年还是太子太傅时作的,如今看来,又是不同的心境啊。”谢太傅叹道。
溶月看的却不是画,她的目光流连在画的右下角所写的那首诗上面。“外祖父,这诗是何人所提?”
“丫头看出甚么来了?”谢太傅兴致勃勃地看着她。
“这字用笔紧峭,瘦劲奇崛,气势雄健,太像前朝书法大家蔡襄的字了!”可是蔡襄仙逝多年,自然不可能在外祖父的画上提字。
“丫头好眼力!”谢太傅赞一声,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笑得开心,“月丫头果然继承了我的天赋。”
溶月无奈地望他一眼,“外祖父,您就别往自个脸上贴金了,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字啊,是我从前在国子监教的一个学生所写,他最擅长的便是模仿人的字迹,无论是行书楷书草书,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旁人模仿人写字,顶多是形似,可他模仿出来的字迹,那简直是神形兼备啊。”谢太傅看着那字,陷入回忆中。
“可惜……”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可惜什么?”溶月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破茧而出,忙追问道。
“可惜此人心术不正,不把心思放在正道上,反而一门心思钻研那些汲汲营营的权术,我训斥过他几次他都不听,不由对他颇感失望,后来便再未同他有过往来。”时至今日,提起这个曾经最有天赋的学生,谢太傅还是一脸惋惜。
溶月却是听得心内一跳,急急抬目问道,“外祖父,你说的这个人,他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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